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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頡本《文心雕龍隱秀》發(fā)微
“隱秀”這個詞是劉涌第一次提出的,但隱秀的美是由當時的學者提出的。近代劉師培首次以“隱秀”來概括任昉文,他在評價任昉文時多次提到“隱秀”一詞:“且其(任昉)文章隱秀,用典入化”,“清汪中《述學》頗得傅、任隱秀之致”(1),“陸、蔡近剛,彥昇近柔。剛者以風格勁氣為上,柔以隱秀為勝”(2),“如潘安仁、任彥昇之文皆有神理,但或從情文相生而出,或從極淡之處而出,或從隱秀之處而出。”(3)不但是任昉文,他還認為“大抵南朝之文,其佳者必含隱秀”(4)。本文要討論的是劉師培所理解的任文之“隱秀”到底具有什么樣的內(nèi)涵?這種具有“隱秀”特色的駢文是怎樣創(chuàng)造出來的?以“隱秀”論任昉文又體現(xiàn)了劉師培怎樣的文學思想?一破例立碑《文心雕龍·隱秀》篇云:“隱也者,文外之重旨也,秀也者,篇中之獨拔者也。隱以復意為工,秀以卓絕為巧?!?5)對此,劉師培的理解是“每篇有特出之處謂之秀,有含蘊不發(fā)者謂之隱”。通過對任昉文的具體評價,劉師培筆下之“隱秀”呈現(xiàn)出更為豐富的內(nèi)涵。劉師培解釋“隱”為“有含蘊不發(fā)者”,也就是指“意在言外”,他提出任文之“隱”具體表現(xiàn)在詞令婉轉(zhuǎn),用典入化,潛氣內(nèi)轉(zhuǎn)?!捌錈o韻之文最足取法者,在無不達之辭,無不盡之意,行文固近四六,而詞令婉轉(zhuǎn)輕重得宜?!?6)劉氏認為,任昉文說理透辟,詞令委婉曲折,輕重得宜,把別人所難于措辭的話說得有條有理。這種婉曲以達意的方式形成了“隱”之特色。以《為范始興作求立太宰碑表》為例分析任文婉轉(zhuǎn)之特色。此表乃任昉代范云向齊明帝蕭鸞請求為蕭子良立太宰碑而作。朝廷明令禁止為死人立碑,并且蕭子良是齊明帝昔日的政敵,因而要向齊明帝提出立碑之請,是很難措辭的,但任昉還是將此意婉轉(zhuǎn)地表達了出來。文章首先舉出“故精廬妄啟,必窮鐫勒之盛;君長一城,亦盡刊刻之美”的事實,闡明了立碑記德之功效,切入文題;繼而陳述竟陵王的人品、才學和政績,以此來充實為蕭子良立碑的依據(jù);最后提出自晉以后有破例立碑的史實,證明了立碑之可行。任昉不但提供充分的事實做依據(jù),而且通過隱晦的對比,說明蕭子良“親賢并軌(既是皇親又是德才兼?zhèn)涞娜?”,以此打動齊明帝,可謂旁敲側(cè)擊,曲折示意。清代李兆洛《駢體文鈔》評任昉《為范始興作求立太宰碑表》:“微婉之妙在任筆獨擅,綿邈動人,季友彥昇而外,殆鮮鼎立?!庇衷u任昉《天監(jiān)三年策秀才文三首》:“非獨代言,實寓諷諫,亦開合動蕩,功力寧遜元長?且有主文譎諫之意?!敝傅囊彩侨挝奈袂?“含蘊不發(fā)”的特色。劉氏認為,任昉文“詞令之玲瓏宛轉(zhuǎn)”是受到《左傳》影響之故:“詞令之玲瓏宛轉(zhuǎn)以《左傳》為最,而善于運用《左傳》之詞令者則以任昉稱首?!?7)唐代史學家劉知己提到《左傳》隱晦的特點時說:“言近而旨遠,辭淺而意深,雖發(fā)語已殫,而含義未盡?!?8)清代劉熙載《藝概》引用吳東萊評論《左傳》語“文章從容委曲而意獨至”(9)。二人所論皆指《左傳》委婉曲折之特點。在劉師培看來,任文“凡所表達無不恰到好處。是真能得左氏之神似者也?!?10)用典入化是任昉文婉曲達意的另一重要手段:“(任昉)文章隱秀,用典入化,故能活而不滯,毫無痕跡。”(11)任昉學識淵博,善于引經(jīng)據(jù)典以助成其說,這不僅是他學術(shù)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也是達成辭令典雅、含蓄的重要因素之一。以《為范尚書讓吏部封侯第一表》為例。此表乃為其好友范云代筆擬作,意在推辭吏部封侯,表達謙讓之意。在寫到“讓封侯”時,連出十二個歷史典故,一氣呵成:“近世侯者,功緒參差:或足食關(guān)中,或成軍河內(nèi),或制勝帷幄,或門人加親,或與時抑揚,或隱若敵國,或策定禁中,或功成野戰(zhàn),或盛德如卓茂,或師道如桓榮,或四姓侍祠,已無足紀,五侯外戚,且非舊章。而臣之所附,惟在恩澤。雖小人貪幸,豈獨無心?!崩e漢代以來封侯者皆有功之人,暗示自己并無多少功勞,接受封侯問心有愧。孫月峰評此篇曰:“其趣味全埋在用事中。所以不覺其堆鋪,但見其圓妙。此乃是筆端天機,良不易及。”(于光華《文選集評》卷九)“趣味全埋在用事中”即是以用典的婉曲方式而達到“意在言外”之“圓妙”效果。六朝人皆喜用事,但典故堆砌過多,則會使文章流于晦澀,反而不能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意旨,這并不符合“隱”之“意在言外”的要求。譬如劉師培所批評的清代董佑誠兄弟的駢文即有此弊:“至乾隆以后之常州駢文,如董佑誠兄弟所用亦為三代以上之書,而堆砌成篇毫無潛氣內(nèi)轉(zhuǎn)之妙,非特不成音節(jié),文亦甚晦,絕無輝煌氣象?!?12)這是劉師培所極力反對的。任昉文雖使用了大量的典故,卻天然淵懿,達到化境:“任彥昇文何嘗不用典?而文氣疏朗,絕無跡象,由其能化也。故知堆砌與運用不同,用典以我為主,能使之入化;堆砌則為其所囿,而滯澀不靈?!?13)任文用典“以我為主”,用古書如自己出,能夠準確自然地將文之意旨傳達出來,絕然不會出現(xiàn)“滯澀”難懂的毛病。所以劉師培說:“凡征引古書而用筆輕重恰與己意相稱,則文無不雋妙”。(14)李兆洛《駢體文鈔序》云:“蓋事欲其曲以盡,述意欲其深以婉。澤以比興,則詞不迫切;資以故實,故言為典章也?!币源苏f明任昉文隸事用典的動機和特色,也同樣適合。潛氣內(nèi)轉(zhuǎn)亦是任昉文脈絡(luò)婉曲的重要手段。《白石詩說》云:“血脈欲其貫穿,則其失也露。”意思是為文脈絡(luò)若直貫,則旨意顯露而不夠含蓄。劉氏極為重視文章之脈絡(luò),指出“古人文章之轉(zhuǎn)折最應研究”(15)。他雖然并不排斥在文中使用虛詞,但卻認為“若每段必加虛字,或一篇分成數(shù)段,不能貫成一氣”(16),而任昉文“潛氣內(nèi)轉(zhuǎn),句句貫通”(17),脈絡(luò)婉曲,意旨含蓄。在劉師培之前,清代駢文批評家朱一新已論及六朝駢文“潛氣內(nèi)轉(zhuǎn)”的特點。所謂“潛氣內(nèi)轉(zhuǎn)”即指上下文雖無虛字連接,文氣看似斷而不續(xù),但卻藕斷絲連,運轉(zhuǎn)自如而又含蘊深藏,正乃劉師培釋“隱”之“含蘊不發(fā)”者。任昉文正具此種特點:“自魏晉后,……其善用轉(zhuǎn)筆者,范蔚宗外當推傅季友、任彥昇兩家。兩君所作章表、詔令之類,無不頭緒清晰,層次謹嚴,但以其潛氣內(nèi)轉(zhuǎn),殊難劃明何處為一段何處轉(zhuǎn)進一層,蓋不僅用典入化,即章段亦入化矣?!?18)以《宣德皇后令》為例。這是任昉為宣德皇后所寫的勸令蕭衍接受南齊和帝封贈的詔命。為迫使心懷野心的蕭衍接受朝廷的加封,任昉花費大量筆墨來“贊揚”蕭衍之豐功偉績。此段文字可謂是善用轉(zhuǎn)筆的典型。開頭“公實天生德”至“而二儀貞觀”,賅括蕭衍德行高尚。接下來由“在昔晦明,隱鱗戢翼”轉(zhuǎn)至蕭衍的謙遜退讓,轉(zhuǎn)折無跡。又“爰在弱冠,首應弓旌”至“功隆賞薄,嘉庸莫疇”,歷敘蕭衍以往的功績,其下用“一馬之田,介山之志愈厲;六百之秩,大樹之號斯存”兩個典故再次說明蕭衍之辭讓。自“惟彼狡僮,窮兇極虐”開始重點點出蕭衍殺東昏侯蕭寶卷,擁立和帝入宮的重大功勞。最后是總結(jié)性的警策之語:“豐功厚利,無德而稱”。這里并沒有“每段必加虛字,或一篇分成數(shù)段”,但卻層次清晰,轉(zhuǎn)折自然,脈絡(luò)貫通。劉師培論“潛氣內(nèi)轉(zhuǎn)”不限于任昉,在評價六朝其他作家時亦多涉及。評潘安仁《楊仲武誄》云:“凡有韻文之轉(zhuǎn)筆,應如蜻蜓點水,春風飄絮,若用重筆便似后代之作。故直接曲轉(zhuǎn)與潛氣內(nèi)轉(zhuǎn)二法,實兩漢魏晉文章之特出處?!?19)評王仲寶《褚淵碑文》云:“一曰轉(zhuǎn)折自如。……上下銜接,淡然無跡,適如順風行舟,隨灣婉轉(zhuǎn),幾經(jīng)回折而坐客儼然不覺。”(20)朱一新處雖論及“潛氣內(nèi)轉(zhuǎn)”,但不如劉師培論述得具體細致。經(jīng)劉氏之手,潛氣內(nèi)轉(zhuǎn)作為駢文的藝術(shù)特質(zhì),得到了進一步的闡述。二“有警策而越界”———秀句的特色對于“隱秀”之“秀”,劉師培解釋為“每篇有特出之處”,與劉勰所說之“獨拔”、“卓絕”意思是差不多的。不過,“秀”之內(nèi)涵在劉師培對任昉文的評論中得到了更深入的闡發(fā)。首先,劉師培將“秀”詮釋為文采杰出的“警策”之句:“有警策而文采杰出(即《文心雕龍·隱秀篇》之所謂秀)”(21)?!熬摺币徽Z出自陸機《文賦》:“立片言以居要,乃一篇之警策?!逼浜x是表現(xiàn)全篇立意之主腦的文采杰出的秀句。劉師培將“秀”與陸機《文賦》之“警策”聯(lián)系起來,可謂見解精到。范文瀾《文心雕龍注》關(guān)于“秀”的釋文:“獨拔者,即士衡所云‘一篇之警策’也。陸士龍與兄平原書云‘《祠堂頌》已得省,然了不見出語,意謂非兄文之休者。’又云‘《劉氏頌》極佳,但無出語耳?!^出語,即秀句也?!?22)其觀點跟劉師培是一致的。那么什么樣的句子才能稱為起“警策”、“秀句”的重任呢?且看劉師培的理解:“文有警策,則可提起全篇之神,而辭義自顯,音節(jié)自高?!薄坝猩鷼庥酗L格謂之警策”。(23)可見,在劉氏看來,“警策”、“秀句”必須是有生氣有風格,情寓言外,可提起全篇之神的句子。任彥昇文之所以生動,原因之一即是“有警策而文采杰出”之“秀”的特色。以《王文憲集序》為例。該文是任昉為王儉文集所作序言,可謂“名言輻輳,清英品目”(李兆洛《駢體文鈔》),警策之秀句疊出不窮?!傲⒀员匮?未嘗顯己所長;持論從容,未嘗言人所短”,“無是己之心,事隔于容諂;罕愛憎之情,理絕于毀譽”,“理積則神無忤往,事感則悅情斯來”,“固以理窮言行,事該軍國,豈直雕章縟采而已哉”等等,不但文采杰出,音節(jié)流美,而且其表述的為人為文之道極具警策意義。除了任昉文,劉師培在評價漢魏六朝文時多次提到“警策”一詞。他評曹子建《王仲宣誄》“以仲宣平生論生死之語插入誄中,文甚警策,且有無限之哀情寓于言外。”(24)評潘安仁《楊荊州誄》:“就楊荊州臨終所上奏章補敘一段,似為余意而實文之警策?!?25)評陸士衡文“每篇皆有數(shù)句警策,將精神提起,使一篇之板者皆活?!?26)他之所以如此推重文之“警策”,是因為“文章之生氣與勁氣警策互相維系?!?27)文章要有生氣,必要有數(shù)句警策,將精神提起。一般論者多將“隱秀”之“秀”解釋為篇中的秀拔警策之句,而劉師培筆下之“秀”除了“警策”這一含義外,又指任文的淡秀之美:“任文能于極淡處傳神,故有生氣。猶之遠眺山景,可望而不可及,實即劉彥和之所謂秀也。學任之淡秀可有生氣。”(28)“遠眺山景”之喻實受到劉勰的啟發(fā):“彼波起辭間,是謂之秀,纖手麗音,宛乎逸態(tài),若遠山之浮煙靄,孌女之靚華容?!?29)這里的“秀”并非指獨拔之秀句,而是指的整篇文章的婉麗秀逸的風格。劉氏將任文之秀解釋為“淡秀”之美,其實是對劉勰“隱秀”原旨的正確解讀。那么,任文之“淡秀”具體表現(xiàn)在哪里呢?“文章之輕重濃淡互為表里?!螐N用筆最輕,故文章亦淡?!眲熍嗵岢?文章的濃淡與是否使用典故沒有關(guān)系,而是就用筆的輕重而分。任文雖然使用了大量的典故,但用筆最輕,所以形成了淡秀的風格特點。如《為卞彬謝修卞忠墓啟》:“臣門緒不昌,天道所昧。忠搆身危,孝積家禍。名教同悲,隱淪惆悵。而年世貿(mào)遷,孤裔淪塞,遂使碑表蕪滅,丘樹荒毀,狐兔成穴,童牧哀歌?!惫P姿淡雅,得天然之美。任昉文具有“秀”之特色,亦具“隱”之特征,形成一種亦隱亦秀的語言風貌。許梿評點任彥昇《為卞彬謝修卞忠墓啟》“秀采外揚,深衷內(nèi)朗”(30),講的也正是任文的隱秀風格。對于任文“隱秀”的美學特點,劉師培將其理解為與陽剛美相對應的陰柔美:“陸、蔡近剛,彥昇近柔。剛者以風格勁氣為上,柔以隱秀為勝?!?31)陸機、蔡邕文體現(xiàn)出一種陽剛之美,而任昉文則體現(xiàn)出一種陰柔之美。有學者指出劉氏的觀點并不恰當,隱秀美與陽剛陰柔美并不屬于同類范疇。(32)但筆者認為,劉氏的理論或許不夠嚴密,但若從駢文發(fā)展史的角度來看,其重要意義在于他提出了魏晉文與南朝文的風格差異。以陸機文為代表的魏晉文具有剛健的風格,而以任昉文為代表的南朝文則具有隱秀的風格。他指出“大抵南朝之文,其佳者必含隱秀”(33),駢文在齊梁以后表現(xiàn)出新的美學特點,而將這種美學特點發(fā)揮到極致的則是任昉之文。三“神理”、“韻”對劉師培文觀的追求劉師培推許任昉文之“隱秀”,實際上是在標舉駢文的“神理”、“氣韻”。他提出任昉文“首重氣韻,浸潤既久自可得其風姿。”(34)?!芭税踩?、任彥昇之文皆有神理,但或從情文相生而出,或從極淡之處而出,或從隱秀之處而出?!?35)任文之神理風韻正從“隱秀”之處而來。任文之所以生動,也正是因為“文章有勁氣,能貫串,有警策而文采杰出”(36),否則“偏于柔而不能隱秀者皆死”。劉師培認為模擬任昉文最成功的是清代的汪中,而汪中“頗得傅、任隱秀之致”(37)?!敖纪羰鲜煊谑焚?為文別立機杼,上追彥昇。雖字斟句酌,間逞媚姿,然修短合度,動中自然,秀氣靈襟,超軼塵土盍,于六朝之文得其神理?!?38)這里所說六朝文之“神理”即是汪中文的“動中自然,秀氣靈襟,超軼塵土盍”,這種淡秀之美正是“隱秀之致”。劉氏認為“文章中之最難者,厥為風韻、神理、氣味”,“凡一代之名家,無不具此三者?!?39)風韻、神理、氣味乃中國古代普遍適應于繪畫、書法、詩歌等藝術(shù)門類的美學概念。它們的共同特點是對超越于文學描寫對象“形似”之外的內(nèi)在精神氣質(zhì)的追求。且看劉氏的幾則評論:“任、傅以傳神勝,其佳處超乎字句以外?!?40)“如模擬陸、蔡者只得其貌而遺其神,即使畢肖,亦形似而非神似。況研究一家之文本應注重其神情,不可拘于句法。”劉師培將“風韻”“神理”等概念運用于對漢魏六朝文的評價中,追求的也是“傳神”的古典藝術(shù)精神。除卻稱揚任昉文之隱秀,在對六朝駢文的藝術(shù)評價中,“神理”、“風韻”始終是劉師培所一再強調(diào)的審美標準:“六朝人之學潘安仁而能得其風韻者,則惟謝莊、謝玄暉二人”,“江文通之文,得力于《楚辭·九歌》者甚深。其體裁句法未必篇篇皆肖,而神理風韻殆能心慕神追”,“模擬一家之文,必得其神理風韻,乃能得其骨髓?!?41)同時,劉師培多次提到“雋永”、“雋妙”這樣的詞匯。如任昉文“詞令雋妙”,“蓋文章音調(diào),必須深淺合度,文質(zhì)適宜,然后乃能氣味雋永,風韻天成?!?42)湯用彤先生指出:“魏晉文學爭尚雋永,《文心雕龍》推許隱秀。雋永謂意味深長,情在詞外曰隱,狀溢目前曰秀,均可知當時文學亦用同一原理。”(43)意思是劉勰的“隱秀”絕不僅指為文的含蓄問題,而是在倡導文學藝術(shù)的“雋永”,也就是一種神韻氣味。劉師培所提之“雋妙”,實際是推許駢文“風韻天成”,“饒有清空韻致”,這與“隱秀”的主旨,與他對駢文“風韻”的追求是一致的。劉師培指出任昉文之“神理”、“風韻”由“隱秀”而出,同時又說“蓋文章音調(diào),必須深淺合度,文質(zhì)適宜,然后乃能氣味雋永,風韻天成。任彥昇之文所以風韻盎然者,正以其篇篇皆在文質(zhì)之間耳”(44)指出任文隱秀風格形成的前提是“深淺合度,文質(zhì)適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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