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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詞人蘇頌考釋
明末清初,浙江蕭山人來到他的《喬湖喬書》(又稱《曾湖喬書》)中,為我們保存了宋代宰相、著名學(xué)者蘇松之母、蘇州總理的走廊支柱?!八螘x江魏國夫人陳氏,龍圖從易女,內(nèi)翰蘇紳妻,丞相蘇頌之母。三公皆出為杭州守。夫人題郡舍柱云:‘吾少從父至此邦,次與夫偕來,今同吾兒,凡三到,盡閱江山之勝’。”(卷10)這條珍貴的史料有三奇:晉江魏國夫人陳氏的父親和兒子先后都任過杭州郡守,這在筆者所見的史料中是絕無僅有的,可謂一奇;她的三位親人都獲得了國史為之立傳的殊榮,可謂二奇;她兒子蘇頌是一位享譽(yù)中外,獨(dú)得七項(xiàng)世界第一的科學(xué)家,可謂三奇;那么,對這則史料進(jìn)行考釋就很有意義。一、陳從易、王欽若及文武兼?zhèn)?、國策“晉江魏國夫人陳氏,龍圖從易女,”是說蘇頌的母親是龍圖閣直學(xué)士陳從易的女兒。陳從易,《宋史》本傳記載:“命使契丹,以年老,辭不行;又辭職請補(bǔ)郡,進(jìn)龍圖閣直學(xué)士,知杭州。(P9979)可知他以龍圖閣直學(xué)士之職出知杭州。“魏國夫人”的封號,來自蘇紳的贈謚。蘇頌的墓志銘記載了封號的由來:“是生公考諱紳,以賢良方正起家,被遇仁宗,入翰林為學(xué)士,議論文采,震耀一時,有傳國史,贈太師、魏國公……公曾祖妣張氏,祖妣劉氏、翁氏,妣陳氏,封代、隨、徐、魏四國,皆太夫人”。(附錄二P1192)蘇頌在“追省平生因成感事述懷詩”中,記述了外公陳從易出知杭州的時間。他在“十齡獨(dú)侍行,千里赴朝覲”之下,有一段注文說:“天圣中,先公服楚國太夫人喪,外除自維揚(yáng)赴調(diào),適值外祖龍圖陳公出守余杭,以先妣魏國太夫人久別,欲邀同行。時予十歲,獨(dú)侍先公入都”。(P51)注文說“時予十歲”,蘇頌生于真宗天禧四年(公元1020年),可知陳從易出知杭州應(yīng)為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這同《乾道臨安志》卷三的記載相引證:“陳從易天圣八年五月癸亥,以左諫議大夫知制誥,為龍圖閣直學(xué)士知杭州……九年正月卒于官”。陳從易在杭州只任職一年零四個月,并病逝于官府。其時由于中樞政權(quán)混亂,又因他已是66歲的垂暮之年,所以沒有大的作為。陳從易字簡夫,泉州晉江人。由進(jìn)士及第而任官,初為嵐州團(tuán)練推官,后調(diào)彭州軍事推官。因作戰(zhàn)勇敢,視死如歸,而受到安撫使王欽若的褒獎,真宗召為秘書省著作佐郎、大理寺詳斷官。不久,擢太常博士、出知邵武軍,任地方行政長官。其后,又以刑部員外郎知虔州,遷湖南轉(zhuǎn)運(yùn)使,升太常少卿知廣州,頗有政聲。陳從易是一位文武兼?zhèn)涞母刹?。宋真宗下詔編修當(dāng)時最大的歷史百科全書《冊府元龜》,王欽若任主編,他參與修撰;真宗宴請近臣于崇和殿,召其赴宴,因賦詩稱旨,遷侍御史,直史館。他在文史方面,被史書稱道的是文風(fēng)純樸,不尚雕華。《宋史》本傳記載:“景德后,文士以雕靡相尚,一時學(xué)者向之,而從易獨(dú)守不變。與楊大雅相厚善,皆好古篤行,時朝廷矯文章之弊,故并進(jìn)二人,以風(fēng)天下”。(P9979)他的品格,史書評論說:“為人激直少容,喜別白是非,多面折人,或尤其過,從易終不變”。(P9979)由于“激直少容,喜別白是非”,他得罪了宰相寇準(zhǔn),曾對他打擊報復(fù)。王欽若對他有知遇之恩,被貶居南京(今河南商丘),又是權(quán)奸丁謂的政敵,丁謂當(dāng)時任宰相,權(quán)傾朝野,一般官吏都避而遠(yuǎn)之。他出任湖南轉(zhuǎn)運(yùn)使,特地請示丁謂,明言“以王公在宋(因宋太祖曾任宋州節(jié)度使,所以又稱南京為宋州),故就省之爾”。(P9979)寇準(zhǔn)被貶道州,因寇準(zhǔn)壓制過陳從易,丁謂告訴陳從易說:“廬陵之事,可以釋憾矣”。陳從易卻回答:“當(dāng)以故相事之爾”。(P9979)史家稱贊說:“若從易拒釋憾之言,大雅辭襲衣之遺,卒使權(quán)奸愧歉,抑又可尚哉!”(P9981)蘇頌口述蘇象先手記的《魏公譚訓(xùn)》卷五記載陳從易知虔州說:“陳龍閣世稱循吏,知虔州,遭歲荒,有劫禾者千余人,龍閣平反奏讞,悉從末減。歲大稔,流民歸業(yè)。公有詩曰:‘春來活得千人命,秋后還收數(shù)倍禾,莫道使君無善政,從教吹作竹枝歌?!酥萑嗣拦~”。(P1149)《魏公譚訓(xùn)》記載陳從易知廣州說:“陳龍閣知廣州,贈祖父詩曰:‘婦翁清白傳兒女,莫把珠璣綴綺羅’。人謂公必不以珠玉為贈也。陳公既以任子恩奏其姪,仍贈以詩曰:‘門前桃李已成蔭,更有荊枝與竹林。比并勢豪雖不足,遭逢恩澤亦難任。江山在望皆吾土,晨夕供甘有俸金。十載相從應(yīng)學(xué)得,怕人知事莫萌心’。人謂公之操行斷章見之”。(P1155)《魏公譚訓(xùn)》卷一有一段宋神宗與蘇頌的對話,也談及陳從易知廣州的政績:“祖父知滄州,陛辭……因語及母留京師,未能偕行。上曰:‘卿母誰氏?’具以對。上曰:‘是仁宗天圣間侍從耶?’祖父曰:‘臣外祖天圣間以直昭文館知廣州。罷還,不市南物,輦俸余見緡過嶺。仁宗聞之,即日擢知制誥?!显?‘清節(jié)過于馬援矣。宜其有賢女也。’”(P1123)從上述三則引文可知,陳從易是一位勤政愛民,體恤百姓的父母官。他廉潔奉公,勤儉持家,并以此教育子侄與親友。二、蘇紳,杭州,時在京中任關(guān)于蘇紳任職杭州一事,我們考察了所能收集到的一切有關(guān)蘇紳的傳記資料。如《宋史》卷294、《宋史新編》卷91、《東都事略》卷64、《隆平集》卷14、《宋詩紀(jì)事》卷9、《宋學(xué)士年表》卷40、《北宋經(jīng)撫年表》卷98卷、《古今紀(jì)要》卷18、《元憲集》卷23等;我們也考察了臺灣昌彼德、王德毅編撰,臺灣鼎文書局1980年出版的《宋人傳記資料索引》,日本東洋文庫出版的《宋人傳記索引》和朱士嘉的《宋元方志傳記索引》提供的資料等,均未見蘇紳任職杭州的記載。現(xiàn)將蘇紳從考取進(jìn)士,最初任宜州推官,到48歲病逝于家的歷年任職情況,排列如下:真宗天禧三年(1019),蘇紳中進(jìn)士,初任宜州(今廣西宜山)軍事推官。此年蘇紳21歲。天禧四年(1020)至真宗乾興元年(1022),仍任宜州軍事推官。仁宗天圣元年(1023)至天圣三年(1025),改任安州(今湖北安陸)軍事推官。天圣四年(1026),改任復(fù)州(今湖北天門)軍事推官。同年,遷大理寺丞。天圣五年(1027),蘇紳服楚國太夫人喪,回?fù)P州守孝。天圣六年(1028),仍在揚(yáng)州服喪。天圣七年(1029),守孝期滿,由盛度推薦,入翰林院文館,在京(河南開封)待任。天圣八年(1030),在京待任。天圣九年(1031)至明道元年(1032),出知無錫。明道二年(1033),無錫知縣任滿三年,12月入都,遷太常博士。仁宗景祐元年(1034),舉賢良方正科,擢尚書員外郎、通判洪州(今江西南昌)。景祐二年(1035),仍通判洪州。景祐三年(1036)底任滿洪州通判。景祐四年(1037),調(diào)京進(jìn)直史館,為開封府推官、三司鹽鐵判官。寶元元年(1038)寶元二年(1039),仍任前職??刀ㄔ?1040),擢史館修撰、中書舍人、知制誥。八月為契丹國母生辰使,出使契丹。慶歷元年(1041),升任翰林學(xué)士。慶歷二年(1042),仍任翰林學(xué)士,與歐陽修同為考官。慶歷三年(1043),遷禮部郎中、御史中丞。七月改任龍圖閣學(xué)士,出知揚(yáng)州。因父逝,奔喪復(fù)州,未赴任。慶歷四年(1044),服喪守孝寓金陵。慶歷五年(1045)12月,守孝期滿,返京后再任翰林學(xué)士,史館修撰,權(quán)判尚書省。慶歷六年(1046),以吏部郎中,改侍讀學(xué)士、集賢殿修撰、知河陽(今河南孟縣)。未行而病,為醫(yī)者所誤,病逝于京師,享年48歲。從以上之考證可知,蘇紳并沒任職杭州,《樵書》作者記載有誤。蘇紳確實(shí)偕夫人游過杭州,他的詩文可為證明。所以蘇頌?zāi)赣H的題詞并無訛誤。三、蘇詠的“一水三用”蘇頌出知杭州,在神宗熙寧九年(1076)。因當(dāng)時吳越大饑,哀鴻遍地,嗷嗷待哺。朝廷急于選一位品德仁厚、精明清廉的人出知杭州。神宗皇帝說:“蘇頌仁厚,必能拊安吳人?!?P1194)蘇頌從秘書監(jiān)、知通進(jìn)銀臺司,出知杭州。他在杭州任職兩年,其政績主要有三項(xiàng):第一是救荒賑饑。他4月4日到任,立即將賑災(zāi)的糧食送往災(zāi)民家中。宋人稱贊說:“補(bǔ)敗救荒,恩意戶至”。正如蘇頌在杭州寫給神宗的謝表中所說:“臣敢不悉心竭力,求瘼恤實(shí),以荒政之所宜,為職事之先急。農(nóng)桑衣食,勸家戶以趨時;期會簿書,率掾丞而奉法。少收州郡之課,上副圣神之懷?!?P569~570)使杭州平穩(wěn)地度過災(zāi)荒,很快恢復(fù)了生產(chǎn)。第二是平反冤獄。蘇頌審察獄案時,有一百余人喊冤?!鞍гV曰:‘某以轉(zhuǎn)運(yùn)司責(zé)逋市易緡錢,夜囚晝系,雖死無以償?!炘?‘吾釋汝,使汝?duì)I生,奉衣食之余,悉以償官,期以歲月而足,可乎?’皆謝不敢負(fù),果如期而足”。(P10863)蘇頌的靈活處置,既增加了政府的財政收入,又解放了一大批在押的囚犯??芍^上符皇心,下恤民情的善政。第三是市政建設(shè)。古往今來,用水一直是城市居民的一件大事。宋代的杭州,仁宗稱贊它“地有湖山美,東南第一州”。(卷2)歐陽修亦盛贊杭州云:“邑屋華麗,蓋十余萬家,環(huán)以湖山,左右映帶,”“而閩商海賈,風(fēng)帆浪泊,出入于江濤浩渺煙云杳靄之間,可謂盛矣?!?卷40)杭州當(dāng)時,已是五六十萬人口的海港外貿(mào)城市,用水一直是急待解決的大問題。由于湖水苦澀不可飲,鑿井又很困難。蘇頌的幾位前任知州,都曾想引城郊鳳凰山的泉水入城,以供民用。但因高山深溪的阻隔,都沒有成功。蘇頌親自尋找水源,勘測地形,研究水管越過山嶺的科學(xué)原理,終于完成了他的前任們想做而沒有做成的事。因?yàn)樘K頌不僅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市長,而且是一位成就卓越的科學(xué)家。蘇頌是筆者所知的中國歷史上在杭州首創(chuàng)自來水的工程學(xué)家。他寫了一首長詩,詳細(xì)地記載了工程的創(chuàng)制經(jīng)過,是中國古代科技史上的珍貴史料。蘇頌在《石縫泉詩》前有一段文字:“石縫泉清輕而甘滑,傳聞有年矣。前此數(shù)欲疏引入州治,久不克就。予至則命工人尋舊跡,相地架竹,旬月而水懸廳事,又析一支以給中堂,一支以入西閣,其下流則灑出外廡,往來取汲,人以為利。因抒長篇,以紀(jì)其功云?!备攀隽耸讋?chuàng)自來水的過程?!岸攵滕P凰山,有泉出其腋。初微才濫觴,漸大仍穿石?!庇涊d了水源是風(fēng)凰山的泉溪?!把莱菗?jù)岡巒,舊井皆滷瀉。先時屬經(jīng)營,未曾致點(diǎn)滴。”“湖山空在望,車馬難屢歷。阻聽潺湲聲,謾憐蒼翠色?!庇浭隽饲叭我氖『彤?dāng)前城市盼水的急切?!拔易?qū)儆?偶見為心惻。料工度山原,舉步過門戟。”“剪裁竹千竿,接聯(lián)筧萬尺。派別起中阿,架空逾下稷。不及浹旬間,已到堂皇側(cè)。吐溜始涓涓,循除俄虢虢?!闭f明了他親自勘察指揮和水管的用料及引水的方法?!肮眉把鄬?股引各疏派。何期南澗流,近在使君宅?!笔紫仁褂米詠硭氖侵菅煤凸偌澲??!耙恢С鰴M廊,通衢見勿冪。眾器競挹奭斗,萬口得盥滌。”廣大百姓也都用上了自來水。“日用助烹爨,歲儲供醴醳?!薄暗米燥w泉來,頓覺煩襟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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