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比多的壓抑、投射與移置―《金鎖記;}物悲劇心理因素解析_百.

1、力比多的壓抑、投射與移置 一金鎖記;物悲劇心理因素解析張景忠，趙春雨（延邊大學(xué)師范學(xué)院中文系，吉林延吉133002摘要弗洛伊德認為，人的性本能即 力比多”是一切本能中最基本的內(nèi)容，這也 是我們解讀金鎖記人物心理因素的最佳注腳。 力比多的壓抑和投射的失敗使 七巧成為被害者，而力比多的移置又使她成為加害者【關(guān)鍵詞壓抑、投射與抑制；曹七巧；力比多；戀子仇媳”情結(jié)中圖分類號 I207. 4文獻標(biāo)識碼1文章編號 1009- 3311( 2004 03- O 100- 04金鎖記期是張愛玲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傅雷稱其為我們文壇最美的收獲之一， 是中國從古以來的最好的中篇小說，也是從古以來最深刻的一出悲劇，尤

2、其是女人 的悲劇。讀完金鎖記，感到的是一種直徹心骨的蒼涼的悲哀。 通過對文本的閱 讀以及對女主人公曹七巧和周 圍人的關(guān)系的分析，我們能夠清楚地看到造成七巧及其子女命運悲劇的深層心理因素。弗洛伊德認為：人的潛意識是一個特殊的精神 領(lǐng)域，它具有自己的愿望沖動、自己的 表現(xiàn)方法和特有的精神機制?！被蛘哒f,潛意 識是人類心理深層的基礎(chǔ)和人類活動的內(nèi)驅(qū)力，決定著人的全部有意識的生活。 潛意識中隱藏著各種為人類社會倫理道德、宗教法律所不能容忍的動物性的本能沖 動,而人的性本能，即力比多”是一切本能中最基本的內(nèi)容,它一直受到 超我”的限制, 并且總想沖破這種限制去實現(xiàn)滿足，變相地向外宣泄，進入到 意識”層面

3、,否則便形 成了壓抑”。這就是弗洛伊德以潛意識為基礎(chǔ)的人格學(xué)說的核心部分 ，也是我們解讀金鎖記中人物的心理因素的最佳注腳。.物質(zhì)上、尤其是精神上的貧窮，力比多的壓抑、投射的失敗使七巧成為被害者 一個匾乏而絕望的生命。翻開金鎖記;,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封建大家庭 姜公館以及一個娘家是開麻油店的、 連夫家蟀女對其都有幾分不屑的二少奶奶曹七巧。剛一出場，作品就預(yù)示了悲劇的開始。 曹七巧就在兄嫂的安排下，被當(dāng) 作物品許配給殘廢的姜二爺，出身低微的七巧嫁入封建大家庭，注定了這是一個悲 劇。出身的低微使得姜公館里上下人等都看不 起她,沒有人格的尊嚴。經(jīng)濟和尊 嚴的匾乏,使她只剩下情感可以依靠。但她的情感

4、世界卻 只有一片荒蕪、蒼涼與冷 寂,沒有卿卿我我的柔情，也缺乏刻骨銘心的熾情，更沒有望眼欲 穿、急切企盼的情 戀。生活對她而言，只是一潭沉寂的死水而毫無生命激情的張揚。七巧只 好退而求 其次，僅僅要求正常的欲求”但是殘廢的丈夫卻連她這樣小小的正常的要求也 滿足 不了。正常的欲求難以滿足，導(dǎo)致她飽受情欲的煎熬。但七巧畢竟是個年輕的女性 人的本能欲望是強烈的，加之出身于低微人家，使她不可能受到太多的封建禮教的 束縛。七巧的情欲在丈夫那里得不到滿足，迫切需要將欲望投射到別人身上，勢必要 找到一個突破口 ，以實現(xiàn)情欲的滿足。人潛意識中壓抑已久的 力比多”就像一條主流受到攔阻的河流，會沖破阻礙向 另一個

5、干涸的旁道外泄。在這冰冷的世界，七巧不僅要在親情中掙扎，還要在愛情中 苦苦掙扎。唯一的親人兄嫂給她的是屈辱和辛酸；殘廢丈夫給她的是壓抑和厭 惡。在這深淵的痛苦中，七巧一步步走向變態(tài)的邊緣。 沒有完整的性愛和情愛相結(jié)長期的性合的幸福生活，使她備受壓抑，被壓抑的性本能使她愛上了小叔子季澤。壓抑使七巧曾經(jīng)一度企圖把她的小叔季澤作為 精神上的補償。蓄積已久的被弗洛 伊德稱為伊德”的無意識深處的這種以性欲為中心的成分在她的深層心理世界躁 動不安,熾熱的欲望即將沖破無意識壓制力的稽查而上升到意識的 層面，這時候她已 經(jīng)把 超我”暫時拋到了一邊，本我”戰(zhàn)勝了超我”原來的自我意識 轉(zhuǎn)瞬不見了。正 如作品中描寫

6、：七巧直挺挺地站起來，兩手扶著桌子，垂著眼皮,臉龐的下半部抖得像 嘴里含著滾燙的蠟燭油似的，用尖細的聲音逼出兩句話道：你去挨著你二哥坐坐!,她試著在季澤身邊坐下，只搭著他的椅子的一角，她將手貼在他腿上，道：你試過他的肉沒有？是軟的、重的就像人的腳有時發(fā)了麻，”，七巧道：天哪,你沒挨 著他的肉，你不知道沒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作品中另一處寫道：七巧待 要出去，又把背心貼在門上，低聲道：我就不懂,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我有什么地方 不好？，這些描寫真實地表現(xiàn)出七巧極其壓抑的內(nèi)心世界。她在很大程度上受到 心理結(jié)構(gòu)中的伊德的驅(qū) 使，她身不由己，受制于無意識且難以從中擺脫。七巧是一個物質(zhì)與感情同樣匾

7、乏的人，沒有錢,沒有地位，沒有尊嚴,有的只是情欲, 她只想借情欲來證明不是 跟了個殘廢丈夫，我的人也殘廢了 ”她自以為是愛上了季 澤,可是平常慣于走馬章臺的季澤卻本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想法而不敢沾染她，并認為還年輕,憑什么冒這個險”季澤的冷落使得七巧性本能受到的壓抑越來越沉重 無處釋放。10年以后，七巧分到了家產(chǎn)，自立門戶。過去冷淡七巧的季澤上門向她 傾訴愛情，起初，情欲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將她沖擊得頭暈?zāi)垦?，但?0年歲月畢竟磨 練出了七巧對世態(tài)人情的洞察力，她馬上意識到季澤情感變化是另有企圖，季澤不過 是為了騙她的錢而已，而這錢是 她賣掉她的一生換來的”啊,他并不是真心喜歡她， 愛她，純粹是把她

8、當(dāng)作了工具。她憤怒地 趕走了季澤，掉轉(zhuǎn)身，跌跌絆絆地上了樓，走到窗前，眼看季澤離她而去。至此，曹七巧的愛情夢幻徹底破滅，生命中唯點愛 情被葬送了，她潛意識中受壓抑愿望的直接投射以失 敗告終。從此開始，她用 黃金 夢”來抵抗 情欲企求”把自己牢牢地套入黃金的枷鎖之 中。力比多的移置產(chǎn)生變 態(tài)的母愛，使七巧被害者”變?yōu)?加害者”。弗洛伊德曾指出，釋放壓抑在無意識深處 的力比多欲望通常至少有三個途徑：一是經(jīng)自身心理結(jié)構(gòu)內(nèi)部的調(diào)整，如自我和超我對伊德的制約作用，逐步在力比多釋放之前就克服之；二是將壓抑的欲望直接投 射到異性對象上去，以實現(xiàn)欲望的滿足；三是將投射目標(biāo)移向它方。u對于曹七巧 來說,在前兩種

9、途徑均以失敗告終后，她只能選擇第三種途徑，將力比多能量 從一 個對象改道注 入另一個對象,尋找另一種替代”這就是能量的移置作用。3曹七巧 的30年的婚姻生活 恰恰一次次地應(yīng)驗了弗洛伊德的力比多理論：對于任何一個正常的人來說，長期的性壓抑會 使人走向變態(tài)。因此，個人生活的不幸使七巧看不得子女們生活幸福，而這是她潛意識世界 里隱蔽的東西，她自己并未意識到。按精神分析學(xué)說，人和其他動物一樣活在兩極化本能之中，當(dāng)生活中存在相反的矛盾,死亡本能將轉(zhuǎn)向外部世界，以攻擊本能和破壞本能的面貌出現(xiàn)。長期的壓抑 會將潛意識中的 攻擊本能發(fā)揮出來，對自己或他人造成傷害。 向外攻擊則毀滅他人， 向內(nèi)攻擊則自我傷害或自

10、我毀滅。由于七巧長期生活在一個隨時崩潰的世界，使她 對人、事徹底懷疑，沒有任何可 以信任的人；相反的，在她眼里，所有人都對她不懷 好意，一心要奪她的家產(chǎn)。七巧畸形的 婚姻、內(nèi)心的空虛無助使她對人生感到絕望， 唯一能靠得住的便是姜家留給她的遺產(chǎn)，她用一生的代價為自己打造了一個 黃金 的枷鎖”并親手毀了自己和兩個子女的一生。曹七巧寡居多年，她內(nèi)心的寂寞與空虛是無法填補的，作為人,她無法抵御那與生俱來的本能沖動與力比多能量的猛烈沖擊。自身的不幸，使她仇視一切美好的事物。母親婚姻的 不幸,使得兩個孩子在出世后就開始了不幸的經(jīng)歷。壓抑在曹七 巧潛意識中的傷害意念也在 經(jīng)常作祟。破壞子女的婚事與幸福，不僅

11、僅是破壞心理 的表現(xiàn),也是曹七巧嫉妒心理的表現(xiàn)。 從心理學(xué)的角度來講，嫉妒是一種恨，是因為羨慕而不可得所導(dǎo)致。曹七巧要占有兒子、女兒，于是媳婦和女婿的出現(xiàn)都是對她 的傷害,都加劇了她的嫉妒心理。 性變態(tài)心理、仇視與 嫉妒心理,都是潛意識深層 的陰暗心理，當(dāng)它進入意識領(lǐng)域,必然引起曹七巧作為母親、作 為人的道德意識的 沖突,她對兒女的殘酷行為也會引起她的罪惡感。但是，寡居者的護犢 心理”為潛 意識的陰暗心理涂抹上了一層合理的色彩，為她找到了開脫罪責(zé)的借口，找到了美 化陰暗心理的理由，使她心安理得地以母親的特殊形式吞噬子女的幸福與生命。出生就生活在2. 1女兒長安成了七巧的第一個犧牲品，化為永恒的

12、蒼涼。長安母親為自己安排”的世界里，她的痛苦來自于母親的 保護”、告誡”、威脅”這 巨大的生存陰影不是來自于她自己的生命體驗，而是來自于女性體驗一母親的生命體驗。七巧近乎虐待地給已經(jīng)13歲的女兒纏足，使得女兒鬼哭神號，長安的腳成了畸形， 在肉體上和精神上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長安爭取到上學(xué)的機會，脫離了七巧那鬼 域般的世界，不到半年,她的臉色紅潤了，可是七巧不甘心長安有健康快樂的生活， 再地羞辱她，使她無奈退學(xué),又回到了陰森森的世界里，繼續(xù)著悲劇的命運。長安結(jié) 識童世舫后，七巧對于童 安舫追求女兒的真正目的也起了疑心，可見季澤以前假愛情 名義窺視她的財產(chǎn)的陰影仍威脅著她。另外,她的婚姻悲劇也在警

13、告著她我就這 一個女兒，可不能稀里糊涂斷送了她的終 身，我是吃過這個苦的”。最后，為了徹底保護”女兒，她魔鬼般地出現(xiàn)在童世舫的面前，散布了一個陰森的謊言一她的女兒是 一個斷不了癮的煙鬼！就這樣，她連唬帶騙地斷送了女 兒的婚事。在婚姻的選擇上， 七巧強逼著長安走回她以前走過的道路 ：不要被男性欺騙，因為在七巧眼里,男人都和季澤一樣，絕非善類。長安是不幸的，七巧在一天，不幸就存在一日。母女倆人在彼此的身上看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長安成為母親噩夢的替罪羔羊，成了精 神層面 中血淋淋被肢解的女性形象。如果說七巧認同了社會，長安則是認同了母親的生命體驗，長安最后選擇了放棄， 即被動地接受別人安排好的世界，

14、這個世界是七巧安排的親情世界，長安選擇了犧 牲,盡管她覺 得 這是一個美麗而蒼涼的手勢”最后，長安無法躲避命運的劫難，成為 一個活脫脫的曹 七巧。長安最終沒有走出女性命運的怪圈，三十年前的故事”仍將 繼續(xù)著。2. 2作為女人，七巧未得到的東西太多了，長白對她來說，不僅僅是個 兒子”更是 個男人”。這些年來她的生命里只有這樣一個男人.，、可是因為他是她的兒子，這一個 人還抵不了半個.，、現(xiàn)在，就連這半個人她也保留不住一他娶了親”。I 11長期的性壓抑 和心理失衡已使曹七巧在潛意識中把兒子當(dāng)成另一半世界的替代品 盡管這替代品只是半個,性變態(tài)心理使她對兒子有亂倫意識，表現(xiàn)出狂熱而肉感的 愛。在七巧的

15、心中，長白甚至成了姜二爺和姜季澤的替代品。他兼有父親和叔叔的 某些負面特質(zhì)。而七巧對待長白的方式，其實也和她對待丈夫和季澤的方式有些相 通的地方。長白自始至終都是七巧的傀儡，毫無主體意識，他的墮落都在七巧的教 導(dǎo)、誘惑和安排下完成。七 巧沒有把他帶離墮落的道路，反而在長白的身上重復(fù)她 兩種最痛恨的現(xiàn)實：在家之內(nèi)把長白 變成殘廢丈夫的替身，在家之外則把長白變?yōu)?另一個季澤。不同的是，她在長白的毀滅中 始終是一個主宰者，不像當(dāng)年嫁給姜二爺 和迷戀季澤的時候那樣孤苦無助。 七巧在長白的毀 滅中看到了丈夫和玩弄她情感的季澤的毀滅，長白也因而未能擺脫俄狄浦斯情結(jié)而獨立自主。恰恰是在這種精神 上謀殺親兒，

16、在精神人格上，不止長白，也包括長安 現(xiàn)象的背后，我們閱讀到七巧 的絕望與病態(tài)。2. 3兒媳淪為七巧的祭品。七巧在姜家的壓抑經(jīng)驗令她無法控制自己的仇恨和無法擺恐懼,轉(zhuǎn)而以侵略形式的攻擊本能外化這是源自于潛意識層面的不自覺的、 脫的性嫉妒，或許我們可以稱之為弗洛伊德的 俄狄浦斯情結(jié)”的一種倒置：戀子仇 媳情結(jié)”。在七巧的世界里，芝壽是一個自己闖進來的意外，她的出現(xiàn)對七巧來說是一種威脅,因此從一開始就成為七巧剃刀般高爽喉嚨的屠宰品。芝壽作為未來婆婆的繼承 者,無法避免地 成為七巧的假想敵。于是，她以兒媳為敵，嘲諷她，當(dāng)眾羞辱她。兒媳 芝壽成為七巧必然的敵人是在芝壽剛剛進姜家的門時，七巧一見到她的長相

17、，就產(chǎn)生 了莫名的恨，新嫂子這兩 片嘴唇切切倒有一碟子”，但愿咱白哥這條命別送在她手 里！ ”你別瞧咱們新少奶奶老實呀，一見了白哥兒，她就得去上馬桶！, i七巧打聽 兒子、媳婦的房中之事，到處公布媳婦的隱 私。芝壽是變形人性的受害者，在芝壽看 來，這是個瘋狂的世界，丈夫不像個丈夫，婆婆不像個婆婆，不是他們瘋了，就是她瘋 了”。芝壽臨死時，帳子吊起了一半，不分晝夜,她不讓他們給她放下帳子來，她 怕” 0曹七巧對媳婦的殘酷折磨，正是她潛意識中的 戀子仇媳”情結(jié)在起作用。弗洛 伊德認為：情結(jié)”即人的早期被壓抑的欲望在后來成為一種精神創(chuàng)傷，它對人后來的行為起著支配作用，因為這種由于不符合社會道德、倫理

18、規(guī)范而被壓抑到潛意識層面 的欲望并非消失無蹤,而是時時活躍并且具有強大的沖動性、破壞性，在后來的思想行為中，它時時在尋找機 會得以宣泄、滿足。正如弗洛伊德所說：人們害怕自己的攻擊本能和性本能，便歸咎于他 人的攻擊本能和性本能，從而獲得某種程度的解 脫。；3J曹七巧以兒媳為敵，最終使她不堪 忍受而死，正說明了這是她的潛意識中 所具有的攻擊性和性沖動的一種表現(xiàn)。這種潛意識中的力比多能量的投射與移置 是符合 本我”的快樂原則的，因為把來自伊德的內(nèi)部危險變?yōu)?外部危險,不僅減輕了個人的焦慮，而且當(dāng)對想象中的敵人進行攻擊時也會感到是理所當(dāng)然的，獲得了快 感而不會有一絲內(nèi)疚。曹七巧的一生是一個悲劇，由于強大的 超我”一封建倫理道德與禮教無限壓抑 了其無意識深處的原始欲望，因此她在釋放力比多能量時，只能不自覺地選擇第三 種途徑一投向它 方。所以，曹七巧在潛意識中的力比多能量的驅(qū)使下，在性變態(tài)心 理、仇視與嫉妒心理的驅(qū) 使下，就成為 食人者”她 食”的是自己的親生子女的幸 福與生命。作為一個舊時代的婦女，一個同樣備受欺壓的女人，只有自己的子女在她的權(quán)力范圍內(nèi)，因此,可怕的報復(fù)就 落到了子女的頭上，無辜的子女不可避免地成為 被食者”。這樣,曹七巧 戴著黃金的枷”劈殺了幾個人，沒死的也送了半條命，親手造成了子女的悲劇，造成了整個家庭的悲劇，這也是舊中國無數(shù)個婚姻悲劇中的一 個縮影。而從這個意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