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學專業(yè)論文）山西王家大院的建筑藝術風格分析.pdf

論文提要 論文題名：論王家大院的建筑藝術風格 導師：潘魯生、胡平 作者：黃永健 學校；東南大學 本論文的研究對象是山西省靈石縣靜升村的王家大院。王家大院是清代晉中 民居藝術的典型，具有獨特的地域風格和人文耳境，是我國古代建筑中保存完好 的建筑藝術寶庫。這篇文章運用風格學研究方法，闡釋形成中國古代民間建筑藝 術風格的主要原因，其宗旨是以建筑學為基礎，民俗學為輔助，藝術學為目的。 因此，本文對于建筑的獨特視角是有別于建筑學研究的。本文的特點是通過大量 的建筑環(huán)境調查和文獻資料，從人文的境遇揭示王家大院建筑群的藝術風格。中 心論點集中在這種風格形成的藝術意圖上，即中國傳統(tǒng)家族觀念的營造意識。研 究目的在于揭示傳統(tǒng)文化中的藝術設計理念，為我國現代建筑藝術設計思維提供 更多的啟示。 關鍵詞： 王家大院、民居藝術風格、建筑空間、人文環(huán)境、營造傳承 a b s t r a c t t h eg r a n dc o u r t y a r do ft h ew a n g f a m i l yi s1 0 c a t e di nt h eh i n t e r l a n do f s h a n x i p r o v i n c e ，a tj i n gs h e n gt o w i i ，a b o u t1 2k i l p m e t e r st ot h ee a s to fl i n g s h ic o u n t y t h e w a n gf a m i l ya tj i n g s h e n gt o w ni s o n eo ft h ef o u rb i gf a m i l i e si nt h eh i s t o r yo f l i n g s h ic o u n t y , b e i n g t h ed e s c e n d e n t e so f t h ew a n g f a m i l y i nt a i y u a nc i t y t h eg r a n d c o u r t y a r do fw a n gf a m i l yp r e s e r v e du n t i lt o d a yh a db e e nb u i i ts u c c e s s i v e l yd u r i n g t h ep e r i o d so f k a n g x i ，y o n g z h e n g ，q i a n l o n g ，j i a q i n g i nt h eq i n g d y n a s t y , w i t l l at o t a l a r e ao f1 5 0 0 0 0 m 2 o fw h i c ha na r e ao f4 5 0 0 0 m 2c o n s i s t so fh i s t o r i c a la n dc a l t u r a l s i t e su n d e rt h ep r o v i n c i a lp r o t e c t i o n i ti so h rc o u t r y 7sf i n ec u l t u r a lh e r i t a g ei nt h e f i e l do ft r a d i t i o n a la r c h i t e c t u r e a sw e l la sa na r tt r e a s u r ei nt h er e a l mo fl o c a ls t y l e d w e l l i n g h o u s e s o nt h eb a s i so ft h ea r c h i t e e t u r es t y l et h eg r a n dc o u r t y a r do fw a n gf a m i l yi s i n v e s t i g a t e di na e s t h e t i ct h e o r y t h i sw o r kp r o v i d e sd e t a i l e df i r s t - h a n dm a t e d a l sf o r t h er e s e a r c h e r so f a r c h i t e c t u r ea n df o l k a r ta n di so f i m p o r t a n tv a l u ef o rt h ea b s o r p t i o n o ft r a d i t i o l l a la r c h i t e c t u r a lc u l t u r ea n dc r e a t i o no f m o d e m r c g i o n a ta r c h i t e c t u r e k a y ： t h eg r a n d c o u r t y a r do f w a n gf a m i l y l o c a ls t y l eh o u s e sa r c h i t e c t u r ea n ds p a c e h u m a n i s te n v i r o n m e n tc r e a t i o na n dt r a d i t i o n i i 東南大學學位論文獨創(chuàng)性聲明 本人聲明所呈交的學位論文是我個人在導師指導下進行的研究工作及取得的研究成果。 盡我所知，除了文中特別加以標注和致謝的地方外，論文中不包含其他人已經發(fā)表或撰寫過 的研究成果，也不包含為獲得東南大學或其它教育機構的學位或證書而使用過的材料。與我 一同工作的同志對本研究所做的任何貢獻均已在論文中作了明確的說明并表示了謝意。 研究生簽名：耋查! 絲日期：趔 東南大學學位論文使用授權聲明 東南大學、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國家圖書館有權保留本人所送交學位論文的復印 件和電子文檔，可以采用影印、縮印或其他復制手段保存論文。本人電子文檔的內容和紙質 論文的內容相致。除在保密期內酌保密論文外，允許論文被查閱和借閱，可以公布( 包括 刊登) 論文的全部或部分內容。論文的公布( 包括刊登) 授權東南大學研究生院辦理。 研究生簽名：耋過導師簽名： 廖錳 翻l 翌日 1 期： 緒言 以研究藝術本體為目的的藝術科學學派建立于1 9 世紀中、下葉 的西方美學界，然而我國的藝術科學研究才剛剛起步。張道一先生為 藝術學制定了系統(tǒng)的研究框架，將其從美術學和哲學美學領域中獨立 出來，形成一個較為完備的藝術學科體系。這篇論文主要運用藝術學 研究方法來分析山西王家大院建筑群的風格。因此，這并不是一篇建 筑學意義上的文章，而是民藝學研究方向的藝術學論文。 中國的民間藝術是作為一個民俗生活整體現象而產生的，在這個 過程中，民間的居住建筑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并表現出鮮明的民族 文化屬性。通過風格學的洞察，我們完全可以把民俗事象、建筑與裝 飾、民問技藝傳承等內容融合在一個生活文化整體之中，全面把握其 內在價值。王家大院就是這樣一個地域文化整體，在三百年來的傳承 與習尚中孕育出典型的建筑藝術風格和民俗特征。 第一章概論 第一章概論 本章開宗明義，主要闡明這篇論文的理論基礎和研究對象。地處山西晉中靈 石縣靜升村的王家大院總面積1 5 萬平方米，是我國保存完好的清代民居建筑群 落。建于1 8 世紀末的王家大院居住著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靜升王氏晉商集團，這 個龐大的家族在當時具有特殊的社會政治地位和經濟地位。因此，他們在營造家 園的觀念上表現出鮮明的文化特征。 第一節(jié)：王家大院建筑的民間藝術特性 中國傳統(tǒng)民間建筑遺存至今的多為明清民居，它們以群落的空間排布方式散 落在大江南北的村鎮(zhèn)中。按照地域風格的標志，可以籠統(tǒng)地劃分為南北兩個部類： 北方民居的風格代表為北京四合院建筑，南方民居則以園林建筑為代表。然而， 歷史與社會的因素使兩者互相滲入，界限變得模糊不清了。明清時期的居住人群 經常出現流動性的特征，政治、軍事和經濟是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于是，南北 風格在主體的借鑒與摹仿中形成一種融合狀態(tài)。舉一個最鮮明的例子：崛起于明 清時期的徽商與晉商，在賈甲游走四方之后，將不同地域風格的審美觀點帶入自 己的宅院建造中，創(chuàng)立了南北風格共融的徽商建筑( 皖南民居) 和晉商建筑( 晉 中大院) 。經過多年來的演變，在四合院中有南方園林建筑的曲徑通幽，而南方 建筑中也不乏四合院空間的嚴密封閉式結構。 在民藝學中，民間藝術的研究范疇就是普通大眾的藝術，“3 如“平民藝術”、 “民眾藝術”等。民藝學領域中的民間建筑藝術研究包括普通大眾在日常生活中 使用的具備各種功能形式的空間，如村落空間、城堡建筑、宅居、宗廟祠堂、墳 塋、娛樂或商業(yè)空間等。民間建筑并不是單單以個體建筑為研究對象，它是一個 具備系統(tǒng)化使用功能的空間體系。王家大院所處的靜升村是一個雜姓聚落，自元 代以來形成了高、王、曹、張、孫、李、祁等大姓家族，村子的整體布局便形成 了圍繞大姓家族府邸聚族而居的面貌。村中每個宗族都擁有自己的祠堂家廟，也 有共用的供奉神祉的廟宇，像老爺廟、文廟、 白衣送子觀音廟等。這些祠堂與廟宇同村中 的居住建筑遙相呼應，共同成為生活整體的 構成元素。那些屬于娛樂空間的戲臺、商業(yè) 空間的店鋪建筑等，在這個整體中顯現出與 起居空間具備同等價值的地位。除此之外， 墳塋也是這個生態(tài)整體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據當地民間傳說，在靜升村的北山鳳凰塬曾 圖l - i 千氏相犖 有占地三百畝的王家祖墳，有高大的牌坊和 潘魯生民藝學論綱 d ： 博士學位論文 北京：北京工藝美術出版社，1 9 9 8 3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旗桿，( 圖卜1 ) 還有看墳者居住的窯洞?，F在唯有7 0 歲以上的老人記得舊時清 明前后祭墳，香煙繚繞，人頭攢動的景象了。像這類祖墳的構成，在民間被稱為 “陰宅”，也是生態(tài)文化整體的一部分。 民間建筑是功能化的完整系統(tǒng)，以功利性為目的的使用需求同精神慰藉為目 的的審美需求形成統(tǒng)一。在這個二元空間中，功能的理性往往帶有審美愉悅的感 性色彩，而雕粱畫棟間也顯露出功利的鋪張。比如，古代傳統(tǒng)建筑中的斗拱就是 這種二元性原則的典型例子。斗拱是我國古代木制建筑間架式結構的重要承托零 件，它上馱桁枋以承屋檐，下啟柱頭以傳壓力給檐柱。在建筑力學上，這種結構 將承重墻釋放出來，達到民間所謂的“墻倒屋不塌”的效果；斗拱又是一種裝飾 構件，甚至最終成為地位與身份的象征。我國漢代畫像石中曾對當時建筑形式進 行描繪，斗拱在其中顯示出極為重要的政治地位，不是一般庶民可以用的。宋代 李誡的營造法式和清工部頒定的工程營造則例對斗拱的使用作出了嚴格 的規(guī)定，幾尺幾寸，出斗多寬等都要按官階大小來制作。王家大院的主體建筑中 皆存在斗拱裝飾，其規(guī)格與形制符合等級的要求，裝飾上也體現出清代繁密細致 的藝術風格。盡管這些清代的建筑由于新型材料的使用而將斗拱的功能削弱，但 是其象征意義依然沒有改變。 第二節(jié)：王氏晉商家族的背景 靜升王氏源出太原，為靈石縣四大家族之一。據現存 于孝義祠堂的“靜升村王氏源流碑記”碑文記載，m 明朝 天啟年間靜介里靜升村王氏成為“士農工商”群集的望族， ( 圖l 一2 ) 作者還引用了詩經中“綿綿瓜瓞”的句子來 比喻這個家族的興盛。自王家鼻祖王實營造家園以來，維 系家族的利益成為歷代王氏后人的最高理念。在王氏發(fā)家 史上，由農經商，由商到仕，是其發(fā)展規(guī)律的概括。也正 是因為從商的原因，才使得王氏后人有雄厚的財資營造這 壯美的建筑。 晉商的崛起是王家大院建筑群形成的主要因素，靜升 王氏中就有不少晉商的代表人物。所謂晉商，指的是明清 時期活躍在大江南北的山西商人。在這個時期，社會政治 動蕩，戰(zhàn)爭連年，經濟上遭受外國資本輸入的影響。彼時政 圖1 - 2 靜升村王氏 府為鎮(zhèn)壓邊陲，活躍經濟，采取各種優(yōu)惠政策引誘商人輸糧 源流碑 軍運，而商人也從中獲得販鹽茶的特權，形成了官商結合的 局面。晉商正是依賴“天時、地利、人和”將自己的生意擴展到華北、華東、華 南、江南等地區(qū)，成為當時具有強大勢力范圍的經濟集團。清嘉慶年間，靜升王 氏十七世孫王汝聰、王汝成兄弟便是晉商中的佼佼者。兄弟二人開始發(fā)跡于幫助 族人漕運，牟取高額利潤后修建了自己的宅院高家崖建筑群。晉商的特點在 此碑高1 8 8 厘米，寬8 2 厘米，厚8 厘米，青石質地，文為1 6 行，每行3 5 字，清代乾隆二十八年立 現存于王家大院民居藝術館孝義祠堂內。 2 第一章概論 于理財有道，據地方史料記載，這二人修建高家崖的銀兩寄回靜升，由管家存入 介休銀行，僅取每年之利息為工程費用。歷時1 7 年之久修建完畢，而那筆本余 絲毫未動，其經營觀念可窺見一斑。晉商的另一個特點是具有敏銳的洞察能力。 他們懂得如何借助政府的力量來賺取財富，并且千方百計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 這也是當時商人的唯一出路。王氏后人多為官者，也不乏以巨資買得高官之人。 盡管如此，傳統(tǒng)的道德觀在這些人心目中還是占絕對地位的，他們鼓勵自己的后 代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并利用各種善行提高自己的社會影響力。靈石縣志 中記載了王家后人捐金賑災、計口授糧、修繕廟宇等事跡，說明王家的品行已經 成為靜升村道德豐碑的典范。 王氏家族始終貫穿著一個潛在的理念家族的凝聚力，而其最高存在價值 也是維系家族的利益。在這個家族集團中，由宗族、村民、聯(lián)姻、合作者共同構 筑起一個生態(tài)整體，最終將此理念顯現于以居住、宗祠等建筑藝術形式之中，表 現出獨特的藝術意志。 第三節(jié)：王家大院建筑藝術風格形成的基礎和原因 王家大院建筑群落的藝術風格形成有諸多因素蘊涵其中，地理氣候與歷史境 遇是其外部因素，而社會經濟同家族理念則是其內部的原因。 一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 靈石縣靜升村位于綿山腳下，有汾河縈繞而過，依山傍水，深得自然恩惠。 山西晉中腹地屬內陸地形，氣候干旱少雨。于是，聰慧的靜升先民便選擇了這樣 一個藏風納水的好天地營造居室。 山是靜升的基石。由綿山延續(xù)而來的山脈將村子環(huán)抱其中，起到了阻擋北風 和聚暖的功效。( 圖卜3 ) 村落建于山系之南，面臨汾水的三條支流，是負陰抱陽 的最佳生養(yǎng)環(huán)境。然而，此處的山與別處不同，山基皆為黃土組成，很少有巖石。 因此，營造房屋必須將地基深挖三四丈，否則極易受到泥石流的沖擊而崩陷。在 村中走訪時，村民們多提及此事。據他們回憶，老房子的地基都挖得很深，有錢 人還以磚壘成地道，即可鞏固又可作逃生用。老人們都說，靜升八個堡子間都有 這樣的地道相連，四通八達，是為了逃避舊時的強盜所設立的。 村里的沖溝是形成獨特地理環(huán)境的又一個主要因素。所謂沖溝，就是指山洪 或泥石流將松動的山體沖擊成若干條深陷的壕溝，構成了溝谷地形。靜升村民充 分利用這種沖溝地形，他們在溝谷兩側挖土窯居住，形成以山體為舍，溝谷為巷 的空間形式。據村中老人回憶，文革前村里有1 8 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5 0 0 戶 人家占據一條沖溝，現今靜升村民還將居住在沖溝兩側的戶稱為“一隊的”、“四 隊的”等。( 圖1 _ 4 ) 王家大院主體建筑群落卻沒有這樣的土窯，像他們這樣的有 錢人要考慮到房屋的牢固與耐久，需花重金修錮窯居住，形成了與土窯相對的風 格差異。 沖溝也是當地的交通要道。靜升村除了一條橫貫東西的主街外，還有9 條主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要的溝谷形成連接南北的道路。道左溝是位于村子正中的一條，它將紅門堡和高 家崖分割開來，形成兩堡對峙的地貌。道左溝南起孝義祠堂，北止于王家祖塋， 貫穿南北。( 圈卜5 ) 像這類的沖溝在靜升還有“閏家溝”、“肥家溝”、“孫家溝”、 “十字甕門溝”等，它們的存在與街巷建筑交織在一起，共同組成了村落的流動 空間。 王家大院堡墻內的建筑也充分利用這種自然山勢和沖溝地形，依山逐次升高 修建宅院，并利用堡內沖溝泄洪。同時，在消除山洪災害之后，王家大院又采取 管道蓄水的方法解決干旱的問題。在紅門堡和高家崖內，每個院內、宅子下面都 有縱橫交錯的下水管道系統(tǒng)，通過地漏，( 圖l _ 6 ) 這些管道將降水聚集到某個地 點以備儲蓄。據村中老人回憶，村南幾里外曾有一個小型水庫，即可蓄水又可灌 溉，也許王家的渠道通到那里。至今，靜升民間還流傳著王家蓄水是“肥水不流 外人田”的說法。 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為建筑營造帶來了限制，也帶動了人的主觀能動性。王家大 院利用錮窯解決房屋居住的耐久問題，利用山勢和沖溝解決旱澇問題，擺脫了因 為地理和氣候劣勢而造成的居住困難。這足以證明王家大院建筑藝術風格的形成 絕非偶然，應該具有許多外在的因素。 二聚落的文化境遇： 綿山因古之圣賢介子推而聞名，靜升村在古代曾被稱為“靜介里”，與“旌 介”( 表彰介子推) 諧音。村落文化境遇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成為其建筑藝術 風格形成的主要因素。 靈石縣志“事考”篇記載了“介子推不言祿”的典故。1 ，主要講春秋晉 國介子推從文公( 重耳) 亡，復國不言祿，攜母隱于綿山的故事。后人傳言晉文 公為逼介子推受祿，封綿山焚燒三日，子推與母俱死。民間也流傳下“寒食節(jié)” 。1 作為紀念介子推的風俗。位于王家大院所在靜升村以南有介廟，( 圖1 - 7 ) 也是 這種文化底蘊的產物。 “介子推不言祿”被儒家教義所利用，宣揚所謂的“忠孝仁義”，靜升村的 文化境遇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形成的。隨著歷史的變遷，傳統(tǒng)道德的信念促使各 種紀念性建筑應時而生，成為標榜禮制的象征。靜升村至今遺留這多處古代建筑， 有唐代資壽寺遺址、介廟、晉祠、淮陰侯韓信墓等。( 圖l _ 8 ) 這些歷史的人文氣 息在建筑中的反映，形成了意識形態(tài)領域中尊重禮制、恪己律身的傳統(tǒng)。我們將 王家大院建筑藝術的象征語義還原到五千年文明的境域中，其風格形成的原因也 就十分明顯了。 有著悠久歷史淵源的晉中腹地，民間必定存在廣博的民俗文化內涵，這是歷 史與社會共同造就的整體生態(tài)文化體現。如今，“寒食節(jié)”的風俗業(yè)已鮮有，但 清明祭奠和喪俗在靜升村卻留有深刻的烙印。靜升人重生重死，村中曾設有“白 衣送子觀音廟”為求生育者供奉，而在喪俗中還保持著土葬的傳統(tǒng)，這些都是民 俗生態(tài)文化的整體表現。 作為民俗生態(tài)文化的一個部分，建筑有其獨立的責任，但在風格上要迎合民 俗的觀念。石雕“獅子滾繡球”、木雕“喜鵲登梅花”等建筑裝飾，在細節(jié)上體 現出傳統(tǒng)文化的底蘊。另外，建筑裝飾的細節(jié)還帶有深重的審美教育職能，它在 ij 左傳中有：“春王正月晉侯賞從亡者，介子推不言祿，祿亦弗及?！?【2 1 靈石縣志“風俗卷”記載：“清明前，東鄉(xiāng)村莊相沿冷食。三1 3 不舉火，約禁頗嚴，感介神也。” 4 第一章概論 潛移默化中將傳統(tǒng)道德觀念代代相沿。 然而，在建筑環(huán)境中，這些民俗文化的母題未必顯現其約定俗成的題材象征 意義。比如，同樣是“童子抱鯉魚”圖像，在強調生育與安寢的建筑民舍環(huán)境中 所表現出來的象征寓意，就與年畫或剪紙中“年年有魚”的含義有所區(qū)別。在建 筑生態(tài)環(huán)境中，藝術母題具有符合整個建筑理念的風格再現。將建筑結構、建筑 空間、建筑功能和裝飾看作是整個民俗生態(tài)文化的有機組成，探索其中孕育之永 恒的藝術意志，是這篇論文的主要任務。因此，對于每一個空間或每一個裝飾構 件的闡釋，必須遵守這樣的原則：還原其本身到民間生態(tài)文化過程中去，探求為 之服務的對象，并揭示其內在含義。 三營造家園的思想 地理氣候和社會歷史構筑起的文化境遇是王家大院建筑藝術風格的外部因 素，其作用只能部分地影響到風格的形成過程。真正使某種風格確立的內在因素， 在于創(chuàng)作者的營造理念。 王家大院的設計者早已被世人忘卻，民間傳說又多附會于風水先生之流從 多方面原因考慮，締造整個王家大院宏偉工程絕非單獨某個人或某個集體的功 勞。其中，“主人”與“能主之人”n 1 發(fā)揮著相輔相成的重大作用。據考證，紅 門堡建筑群最早營造的宅院在乾隆初年，而高家崖建筑建于嘉慶元年( 公元1 7 9 6 年) 至嘉慶十六年( 公元1 8 1 1 年) 之間。紅門堡為闔族而建，子孫連脈眾多， 跨越的歷史時期也較長，后來一些“不肖”子弟將宅院售于外姓，其建筑院落多 有損壞。此外，紅門堡建筑在風格上承繼了明末清初的簡約特征。堡內建筑嚴整 的規(guī)劃體現出強烈的秩序感，揭示闔族團結的藝術意志；高家崖建筑群本來是高 姓家族所有，后來被王氏兄弟以巨資購得，營造時間有1 7 年之久，其裝飾風格 走向了繁文縟節(jié)的細膩與鋪張。 清代中后期，藝術發(fā)展走向多元化，世俗風格與古典風格進行著前所未有的 融合。這個時期的藝術家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努力拓新，渴望擺脫宋元以來的嚴 謹之風。于是，出現了將民間美術的審美意識引入各種藝術形式的局面，為清代 后期藝術的繁榮創(chuàng)造了契機。在高家崖建筑群中看到的建筑形式，便是突出了這 一歷史時期的藝術特征，大量的雕刻同繁雜的裝飾內容說明此刻的風格有了新的 意義。在這一階段的藝術中，一味追求建筑幾何化和簡約的特征已經不能滿足使 用者的審美趣味，也在實現營造者的藝術意圖方面捉襟見肘。這個時期的藝術意 志要求風格概念更多表現傳統(tǒng)文化的“敦厚”、“中庸”、“孝義”、“功祿”等內涵， 而建造者與使用者也要求藝術形式能夠體現這個時期的時代精神。王家大院建筑 藝術的風格就是在這樣的人文背景中產生發(fā)展的。 川明代計成在其著作園冶中提到：“世之興造，專主鳩臣，獨不聞三分匠，七分主人之諺乎? 非 主人也，能主之人也。”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第二章王家大院的空間形式 空間，通常用來區(qū)別人類與自然界之問的隔絕區(qū)域和融合區(qū)域，或稱之為“室 外空間”和“室內空問”。西方2 0 世紀初的空間中心論者大肆宣揚建筑空間的歷 史表征，妄圖使空間統(tǒng)治整個人類文明。然而，當建筑設計理論進入2 0 世紀6 0 年代末，所謂的“后現代主義”又在鼓吹人統(tǒng)治空問的論調。站在歷史的角度進 行空間問題的反思，我們盡可能地排除外界干擾，或以傳統(tǒng)的方法，或用嶄新的 思維，立足本民族的文化底蘊，尋求營造空間的理念。最終，在歷史的沿革中會 發(fā)現一種超越世界思潮的動力。 第一節(jié)：九溝八堡十八巷的聚落空間 賽維曾認為，一個含義最完滿的建筑是具備多種決定因素的，要確立描述這 個發(fā)展過程等于書寫整個文化本身的歷史?！? 也就是說，界定一個空間形態(tài)的歷 史與社會因素成為評析建筑本身的首要條件。靜升村的雛形早在遠古時代就已形 成，春秋時又因“旌介”的緣故成為封田，之后歷代都有大量的居民在此進行營 造建筑的活動。如今，可以證實的文字資料顯示，至少在元代初期這個村落已經 具有相當大的規(guī)模。彼時，文廟與后土廟等村中具備宗教意義的大型建筑已經建 造起來，而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的劃分也十分嚴謹?，F在的靜升村經歷了元明清 時代的更替，又歷經近代戰(zhàn)火的洗禮，許多歷史空間的彌留只能于殘垣斷壁間找 尋。 空間的破壞與重建正是一種歷史的真實反映，不必過于計較古物的得失，探 求這種殘留的跡象更能夠客觀地揭示風格的演變?！熬艤习吮な讼铩笔钱數孛?間對生養(yǎng)自己這篇土地的高度概括，簡單的數據和地理及建筑的詞匯將村子的環(huán) 境描述地如此完整，成為空間形態(tài)在民間意識中的直接反映。所謂的“九溝”， 是指村子中的沖溝，它有單獨的，也有與街巷合一的，起到了聯(lián)系南北和分割宗 族居住區(qū)域的作用，地質學還將其看作是排洪的主要工具；村中的八個堡子在清 代后期為大姓人家居住，防御性和倫理組織性是其主要特征；巷子多數分布在居 住環(huán)境之中，巷門臨街，作拱券形狀，如“拱秀巷”、“鐘靈巷”或“孕翠巷”等。 靜升人把村中主要的巷子稱作“十八個豁豁”，將八堡列為“恒泰堡”、“崇寧堡”、 “凝固堡”、“恒貞堡”、“祝履堡”、“拱極堡”、“朝陽堡”、“和義堡”；將九溝列 為“富足溝”、“西溝”、“東溝”、“肥家溝”、“道左溝”、“閆家溝”、“孫家溝”、 “十字甕門溝”、“楊樹溝”。這“九溝八堡十八個豁豁”共同交織成一張繁衍生 息的網絡，它是生存環(huán)境的整體空間形式。( 圖2 1 ) 這些是“外部空間”形式，人與自然相融合的區(qū)域，而改造與應用這個空間 的運動正是人的主觀能動性表現。為了抵御外來侵略，建起城堡以抗擊，靜升的 ”意大利建筑史學家布魯諾賽維( b r u n oz e v i ) ，2 0 世紀有機建筑學理論的代表人物，在其著作建筑空 間論中強調空間是建筑的主角。 6 第二章王家人院的空間形式 堡落建筑在軍事學上的防御性意義非常重要；沖溝不僅有排洪的功效，還是聯(lián)絡 感情的流動空間，同在一個村子居住，“溝旱晃晃”成為消遣和交流的平臺。在 高度概括的空間形式語言中，歷史與社會的決定因素形成了特殊的人文語境，空 間與人真正有了互動，兩方面共同維系著生存與發(fā)展的環(huán)境。 劃分空間的內外具有功能上的意義：外部空間融合自然，利用自然，享受自 然；內部空間隔絕自然，凸顯自我。具有對比意義的空問界定使得村落的風格更 加明顯。為了利用自然，靜升村采取了依山勢建制的方法，在村內突兀的山頭建 筑堡壘是這個村子的特點。( 圖2 - 2 ) 八個堡子的名稱多來自文人士大夫手筆，在 靜升民間，老百姓為這八個堡子按照方位取了名稱：東堡只( 朝陽堡) 、西堡只 ( 崇寧堡) 、下南堡( 拱極堡) 、東南堡( 和義堡) 、小堡子( 凝固堡) 等。( 圖2 3 ) 在此，方位是空間的基本元素，主體對空間概念的形成多依賴方位原則的基礎。 民間文化賦予了空間定位的感性色彩，而居民對于靜升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具有一種天真 的原始思維理解，環(huán)境與人之間的關系是這樣的融洽。村中的老人們回憶起兒時 的童謠： “東溝西溝，跳過墻，偷南瓜。 南瓜地里骨碌瓜，月亮爺快救吧。 不救不救，驚起十八個老烏鴉。 ” 這里提到的“東溝”和“西溝”是西堡只腳下的兩條沖溝，屬于九溝系列， 其中間距離非常近，只有一座小土丘相隔，約有7 、8 米的樣子。( 圖2 - 4 ) 東溝 與西溝都可以進入西堡只居住區(qū)域，東溝又是進入小堡子居住群的主要線路。于 是，在空間上，這兩條沖溝與兩座堡壘，形成一個聚落群。( 圖2 - - 5 ) 童謠是認識 特殊空間形式的最佳教材，生動活潑的比喻，形象的語言表明了溝與溝之間距離 短的地理特征。在靜升村中，唯有這兩條沖溝相連接，童謠中“跳過墻，偷南瓜” 就是比喻兩溝之間仿佛只隔一道墻的距離。 這是非常罕見的特殊地理狀況，是自然形成的。然而，人為的相互串聯(lián)的街 巷卻是出于居住使用功能的目的而設計的。在街巷系統(tǒng)中，最密集的地區(qū)是西街， 這里有“鐘靈巷”、“擁翠巷”、“王家巷”、“文安巷”、“張家巷”、“承明巷”、“西 寧巷”，縱橫交錯，彼此相連，與固定宅院建筑形成對比的流動空間。如果將建 筑看作是整個生態(tài)環(huán)境的固體形式，那么對立的一方就是這“一街”、“九溝”、 “十八個豁豁”了。從風格學意義上講，這些縱橫的線條將封閉的固態(tài)空間形式 打破，實現了空間的外部聯(lián)系功能。畢竟，溝與巷子是靜升人的公共空間，他們 利用外部空間的聯(lián)系功能達成把自身融入外在的目的。在那首充滿稚趣的童謠 中，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客觀的地形特征，還有在這種空間中人的意志表現。而 那些居住其間的空間應用者，以歷史與社會為前提條件，在適應與改變中理性地 認知圍繞自我的外在空間體系，甚至運用自己的智慧賦予空間人格的魅力，即文 化的屬性，最終獲得了物質空間與精神空間的功能滿足。 第二節(jié)：堡子與圍院 堡，在靜升村，人們都念作“b d ”。據這個字的音義，有三種解釋：一是土 7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筑的小城，二是集鎮(zhèn) 來講貼切。堡子依山 而建，以沖溝為界， 聚族而居處。作為集 鎮(zhèn)講，堡的概念具備 了居住與防御的雙重 含義。首先，以夯土 壘筑高大的堡墻，在 四面設置堡門，并在 城樓之上安排守護與 嘹望功能的角樓等， 這些設施都是處于防 御性目的修建的。( 圖 2 6 ) 元末至清初的一 段歷史表明，政治更 迭動蕩，兵禍盜賊與 外族侵入事件頻頻發(fā) 生，造成了邊陲地區(qū) 民不聊生的局面。山 西晉中地區(qū)位于長城 沿邊，自古就有“攘 外”與“安內”的雙 三是專指地名。靜升“堡子”這個專用名詞還是用作集鎮(zhèn) 圖2 - 7 考工記王城圖，選自三禮圖。 重責任。在靜升歷史上，逃兵與馬賊常常嘯聚山林，侵擾村民，堡落建筑就是為 了防備外來侵略而修建起來的。堡與城有著類似的規(guī)劃構思，按照考工記的 描述，城或堡的規(guī)劃以方形為主，四邊各設門3 座，( 圖2 7 ) 然后依照相互對應 的城門鋪設道路，宮殿與宗廟要按照一定的倫理規(guī)則設計。“1 堡落建筑也是按照 規(guī)模的大小設置門和道路的數量，一般在靜升的堡子中都是4 扇大門，平時只開 l 或2 扇，夜晚關閉。用當地百姓的話講，“關上堡門，進去了出不來，外頭的 進不去。”起到了防御性的作用。其次，堡子作為集鎮(zhèn)的含義，在于其居住生活 的使用功能實現。畢竟，防御只是一時之需，生存才是永久性的功能體現。村里 8 個堡予中有6 個屬于王姓宗族，其余兩個亦有許多王姓者散居。按照聚族而居 的方位概念，靜升王氏家族又分為東王氏、中王氏和西王氏三個聚落，他們各有 家祠、廟堂和聚眾議事的場所，形成了統(tǒng)一的派系分支體系。在談到靜升堡落建 筑與居住情況時，今年9 l 歲高齡的王家二十三世孫媳王( 娘家姓馬) 秀梅用了 四個字來概括：“一宗一堡”，鮮明地指出一個宗族占據一個堡子建筑的居住體系 特征。( 圈2 - 8 ) 據她回憶，生活在紅門堡中要遵守各種規(guī)章制度，女人是不準出 大門的，未出嫁的姑娘更是不許下繡樓：而男人們出門辦事要嚴格遵守堡門開關 的時間，若是晚歸，就算是身份地位高也不能進入。堡內的空間也是按照倫理要 求嚴格設計的，中央馬道分割開東西兩部分，又有四條平行橫列的巷子分割開院 落的組合，它們整齊劃一，居住者三六九等依地位和輩分遵守著自己應屬的空問 秩序。( 圖2 9 ) 王秀梅講，在紅門堡的門樓上曾經掛著“闔堡同宗”的匾額，就 是提示宗族居住者在秩序化和規(guī)則化中生活，這是有利于家族管理，有利于家族 周禮冬官考工記：“匠人營國，方九里，旁- - f , ，國中九經九緯，經涂九軌，左祖右社，面朝后市?！?8 第二章王家大院的空間形式 團結的觀念。幾百年來，就是在這樣的觀念下保護了宗族人員的安全，為家族繁 衍提供了穩(wěn)定和安寧的條件。 在王家大院建筑中與堡予具有相同功能的是圍院建筑，這些圍院位于堡子的 北面，北山墻就是山體。高家崖視履堡依山勢次第升高而建，圍院建筑在整座堡 子的最高層，像角樓或敵樓一樣可以用來了望和守備。高家崖圍院建筑分為東圍 院、中圍院和西圍院，( 圖2 - 1 0 ) 它們各自隸屬于敦厚宅或凝瑞居，又彼此相互聯(lián) 系，形成與居住建筑具有明顯界限的單獨區(qū)域。圍院以四合院式空間組成主體， 有正窯、東廂和西廂，宅門位于中軸線上，窯洞結構也是錮窯，既沒有裝飾也沒 有祭祖堂建筑?？傮w建制的特征表明圍院的功能和地位看家護院的家丁們居 住。這些特殊身份的居住者屬于堡落建筑中身份卑微的雇傭人員，平時負責巡邏 守衛(wèi)，當受到外來攻擊時，這些人就是對抗的主要軍事力量。他們居住在全堡的 最高點上，有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既可以守望整個堡子的安全，又可以在戰(zhàn)時實現 觀察敵情的功能。 圍院屬于堡落空間之中的建筑形式，它的功能純粹是為了保護堡子內居住者 的安全。然而，當我們的視野擴展到整個村落時，這種空間保護的職責又轉移到 堡落建筑本身，它們以東西南北各自的方位坐標安置，彼此相互聯(lián)系，形成村子 的空間主體，同時具備了保護村子安全的作用。這里每個堡落建筑都具備防御性 的堡墻和堡門，作為單體有各自的圍院建筑可以獨立承擔防御性職能，作為一個 體系，它們聯(lián)系在一起，從不同的方位形成對村子的保護陣勢。因此，堡落建筑 空間、單體堡內空間和圍院空間組合在一起，以某種范圍為尺度，各自管轄著自 己的防御區(qū)域：同時，它們按照空間的序列關系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成為家族和村 落的保護掩體。其實，這樣的空間形式是由古代的里坊制度演變而來的。 第三節(jié)：具備兩種空間功能的“居安”體系 由村子的平面圖可以看出，以方位為基點的堡壘占據重要的軍事坐標：村北 面皆為環(huán)山，東西大街橫貫全村；其東部有東堡只和東南堡；西面有西堡只、小 堡子和恒泰堡；南面有下南堡。這些外圍的堡落建筑守護的中心就是王家大院的 中心建筑紅門堡和高家崖。 在考察了村內各個堡落建筑之后，于殘留的碑石上，我們多少可以感受到彼 時人們創(chuàng)建這種環(huán)境空間的意圖?！皠?chuàng)建和義堡碑記”、“創(chuàng)建拱極堡碑記”和“朝 陽堡修葺碑記”是現今僅存的石刻資料，時間均標明為清代乾隆年間。( 見附錄) 這三篇碑碣都談到了建筑堡落居住的原因，“出入相友，守望相助”“1 這是 貫穿文章的主題思想。在這種傳統(tǒng)儒家觀念中，百姓安居在于處理好疏親關系， 提倡“疏者親，親者益親”的生活態(tài)度。當宗族聚落的演變在歷史中顯現時，“闔 堡同宗”的思想成為靜升先民創(chuàng)造這樣的堡落建筑風格的藝術意志。據碑石記載， 當年修建這幾個堡子時，每個宗族成員都要捐出銀兩，就是所謂的“公積銀”。 他們共同承擔建設安居環(huán)境的社會責任，實現“同堡數十家并受其?！钡睦硐?。 語出孟子膝文公章句：“死徙無出鄉(xiāng)，鄉(xiāng)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在閱讀這些碑文時，堡落的軍事防御性意義似乎淡漠了，而家園聚居的安樂 感愈加強烈了。這足以證明堡落空問的主要功能還是居住，并非戰(zhàn)略性構思。從 營造者的角度考慮，建設一個堡子來防備外部侵略只是服從于另外一個概念的因 素，這個概念的主體就是“居安”的家園營造思想。更為重要的是，這種思想強 調的不僅僅在于維持某個單體家庭或某一代人的安居條件，而是要保佑家族的永 恒傳承，即堡落空間的內涵在于家族恒久昌盛的理念。 在靜升民間曾經流傳著這樣一個比喻：高家崖與紅門堡是兩條巨龍，而東面 的東堡子和西面的西堡子就是守衛(wèi)巨龍的兩只猛虎。這類想法有迷信附會的色 彩，但是卻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堡與堡之間存在著某種關聯(lián)。在村落的俯視圖上 可以看出，八個堡子建筑幾乎是嚴格依東西南北方向占據靜升村的空間方位坐 標，它們彼此相隔不是很遙遠，就如同一種“守望相助”的態(tài)勢。當然，真正實 現彼此串聯(lián)需要依靠那些縱橫交錯的溝巷了。 總之，靜升村在元代以后歷經明清時期的改造，目前形成的格局己經是一個 完整的生態(tài)空間統(tǒng)一體。在這個統(tǒng)一體中存在著空間的兩種功能實現：防衛(wèi)與安 居。在這個系統(tǒng)的內部，山體、堡落、沖溝、街巷和院落構筑起空間的主要形態(tài)， 它們各自獨立承擔自身的空間職責，又在系統(tǒng)中彼此相連，形成了村落的外在環(huán) 境。從風格學角度分析，這種統(tǒng)一的模式是靜升村獨有的特征，是有別于晉中其 它地域民居空間藝術風格的，如附近的喬家大院建筑群或平遙古城民居體系等。 王家大院的藝術風格特征格外明顯，它的生態(tài)文化統(tǒng)一性整體顯現超越了其它地 域風格，主要表現在： ( 1 ) 擁有堡落聚合的形態(tài)，以及堡與溝巷共同構筑的具有防備和居住雙重功能 的空間，這是同其它大院空間職能存在的差異。 ( 2 ) 闔堡同宗，單體堡落建筑在嚴正的秩序中限制著族內居住者的生活，這是 與平遙古城民居所不同的。 ( 3 ) 依山而建筑，逐第升高的院落在山與天空的交界處印下完美的線條，它們 或垂直或平行的交叉在一起，徹底融入了自然外在的環(huán)境之中。 我們總結出的風格特征提供了印證“居安”理論的合理邏輯框架，那些規(guī)律的聚 落空間和院落空間就是出于這樣的居住觀念而營造的。 1 0 第三章王家大院建筑實體的構建特征 第三章王家大院建筑實體的構建特征 由環(huán)境概念轉入以實體建筑為單位的居住空間概念體現著風格的演變過程。 遠古時期，茹毛飲血的原始先民群居在山洞或叢林中，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社會 與血緣關系產生了，出現了私有制。這時，無論是某個氏族，還是氏族集團中的 某個成員，都會產生個體利益的私密空間需求?？諉栐谥黧w意識的驅動下對自然 環(huán)境進行著分割和隔離，屬于個體的空間也因此而逐漸縮小了，但與人的聯(lián)系更 加密切。古代先賢把這一過程視作“圣人”的創(chuàng)舉，并從社會的角度強調宮室的 倫理意義高于使用功能?！? 因此，當我們論述的對象由整個村落聚居環(huán)境轉入單 體堡落或單進院落的內部空間時，家庭的“居安”理念更加突出地表現在規(guī)劃形 式上。 第一節(jié)：大院中的錮窯 穴居是人類建筑史上最早的居住形式。以天然洞穴或挖掘土層為拱形的居住 方式是遠古先民在與自然界抗爭中獲得的經驗，這種居住方式是我國華北、西北 地區(qū)窯洞式民居建筑的雛形。在新型建筑材料不斷呈現的歷史階段，人們不滿足 于天然洞穴和掘土處居提供的空間，利用技術的進步改造居住建筑成為生產力發(fā) 展的結果。錮窯就是在不斷改進土窯的缺點中產生的。為了解決土窯內陰暗潮濕 的條件，錮窯建筑利用磚砌阻隔了潮氣的侵蝕；為了改變土窯受自然環(huán)境的制約 而產生采光不足的缺陷，錮窯建筑直接在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中利用磚木壘筑窯洞形 式獲得光源。從風格學意義上講，作為生產力發(fā)展的產物，錮窯的功能性和審美 性是優(yōu)越于土窯建筑的。更重要的是，錮窯風格是人類掌控自然外在的能力體現， 它造成了視知覺基礎上的永恒感受。 一錮窯結構 土窯洞的拱形受到土壤性質的制約，年代久遠后難免出現疏松情況，在一定 程度上影響了居住條件；另外一種靠崖窯建筑受到自然環(huán)境的影響，無法形成完 整的圍院空間結構，滿足不了家庭聚居的要求；河南和陜西地區(qū)的下沉式窯洞受 到地形的干擾，無法獲得地面建筑優(yōu)越的光源系統(tǒng)。錮窯針對這些建筑形式的缺 憾，直接或間接地壘筑窯洞，在不影響傳統(tǒng)拱券架構特征的基礎上改造了居住條 件，達到美觀與堅固的需求。 靜升民居多為錮窯形制，像王家大院內的建筑特征一樣，錮窯均被安置在第 川春秋時代的墨子論述了有關宮室的問題；“古之民未知為宮室時，就陵阜而居，穴而處，f 潤濕傷民， 故圣人作為宮室。為宮室之法，日：室高足以辟潤濕，邊足以圉風寒，上足以待雪霜雨露。富墻之高，足 以別男女之禮?！蹦愚o過。 東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 二進院中。在典型的王家大院建筑群中，存在著兩種風格的錮窯院落空間：一種 是錮窯圍院，正廳一層為三孔錮窯，二層平頂建筑為間架式祭祖堂，東西廂房均 為二孔錮窯兩開問式。( 圖3 - 1 ) 這類院子的特征是讓人在視覺上產生波浪起伏般 的曲線美感，高家崖建筑群中的敦厚院和凝瑞居都是在錮窯圍院的連續(xù)規(guī)律幾何 弧線的印象之中顯示自身的審美意義；( 圖3 2 ) 第二種是錮窯與間架結構結合的 圍院形式，紅門堡中的“素心居”院落就是這類典型。其后院正廳的一層均為三 孔錮窯，而東西二廂則是問架式的樓房。( 圖3 - 3 、4 ) 在視覺上，正廳的曲線與廂 房的矩形框架成為最鮮明的對比。上述兩種錮窯院落的風格在靜升明清民居建筑 遺址中是十分普遍的，這是與其它地域窯洞式院落最明顯的差異，表明錮窯在此 地域已經成為一種風格的再現模式。建筑學中的拱券是結構力學在建筑實踐中最 適合的應用，( 圖3 _ 5 ) 半圓形拱的支撐產生側推力，將屋頂的重力集中到東西山 墻上，形成有效的使用空間。錮窯又以磚作為主要建筑材料，從而在材質和結構 雙方面實現了堅固與美觀的統(tǒng)一。 二錮窯的含義： 土窯居住方式被磚壘的地面建筑錮窯所代替，在實現其使用功能進步的同時 又顯現出民間建筑的營造觀念。民間建筑的本質就是堅固耐用，功利性始終占據 建筑各因素的主導地位。 在靜升村走訪居住于下南堡的王兢老漢時，( 圈3 - - 6 ) 他認為靜升入自古以來 就有重視著衣和居家的習尚，人生在這個世上要項天立地，一言一行和穿衣住房 都是代表一個人的修養(yǎng)。王兢的祖父王氏二十一世王廷義在靜升民間被喚做 “王麻子”，他在當時的天津擁有半條街面的商店和票號，是著名的商人。下南 堡是他在發(fā)跡之后建造的宅院。這位富商平時只是稀粥腌菜，但是他要求自己的 宅院必須堅固美觀，不惜花費金錢和氣力。穿衣打扮也是如此，必須是上好的料 子，樣式質樸，能穿輩子最好。這是王家祖?zhèn)鞯拿赖?，就如同村內王氏后裔?經常強調的“規(guī)矩”一樣，維持家道的昌運就依靠這些細節(jié)的重視。 在這種民俗團體為了共同利益所遵守的規(guī)約習慣中，錮窯的特點成為家居的 首選建筑形式。首先，錮窯堅固耐用，一本萬利，使用壽命很長，滿足了王氏族 人傳揚家道的需求。在王氏家族中，祖屋與祖地是每個人心目中的根基。不論是 出門在外還是走上任途，只要家鄉(xiāng)的祖屋與祖地存在，就有依靠。在王氏族譜 ( 存厚堂本) 中記載了大量聲名顯赫的王家后人為祖?zhèn)鞣课菪蘅樀纳菩?，而懸?在紅門堡西甲院素心居正廳正窯的匾額“捐金修堡”就是最好的例證。( 圖3 7 ) 其次，錮窯象征家族的團結與鞏固。當初，晉中錮窯只有富戶具備經濟實力 修建，他們重視的不是在建筑上炫耀金錢和顯貴，而是如何從建筑中表現鞏固家 族的凝聚力。譬如在敦厚宅三進院的鎦窯圍院，進入垂花門，映入眼簾的是雄偉 的正廳正窯，粗壯的檐柱分立左右，二層祭祖堂同左右?guī)坷C樓緊緊圍繞在正窯 周圍，( 圖3 - 8 ) 以一種中正的秩序排列凸顯著正窯的空間絕對統(tǒng)治地位。在古代 文化觀念中，東西南北上下6 個方位象征六合，正窯就是“六合”之核心，是一 家之長的居住地方。家長是家族的核心，他上承祖宗先志，下?lián)岷筝吷?，其?位與權利是絕對的宗族中心。正窯與家長的職能不謀而合，成為家族居住禮俗的 象征。靜升村的老年人至今記得正窯議事的規(guī)矩，當家族有大事發(fā)生或貴客臨門 之際，女人與后輩們是絕對不允許出現在正窯的，只能在偏窯內侍奉或等待。正 第三章王家大院建筑實體的構建特征 窯是為樹立一家之長地位而設計的空問形式，它的倫理價值在居住禮俗中顯現著 至高無j 二的權威。如果把敦厚宅后院一類的錮窯圍院形式比作人的社會地位，那 么圍合空間的象征語義就是家庭聚居的規(guī)則與理念。 最后，位于錮窯上方的祭祖堂在空間位置上的定義具有特殊意義。祖靈永遠 是靜升民間的最高神祉。( 圖3 - 9 ) 但是，其空間位置雖然在正窯之上，卻不具備 物質的權威性。正窯同祭祖堂的差別不在于地位的高低，而在于精神與物質的區(qū) 別，祭祖堂在精神空間中凌駕于任何圍院內建筑的地位，而正窯在物質空間中具 有不可動搖的絕對權威。 錮窯圍院迎合家族的統(tǒng)一觀念，以正窯和偏房的方位象征家族成員的社會地 位，從倫理的角度規(guī)定了居住的原則。 三錮窯風格 錮窯在王家大院建筑中的風格架構始終遵循著這樣一種模式：半圓形拱券架 設于墻基石上，矩形空間位于底部，由兩塊墻基石組成，半圓空間與矩形空間的 比例為l ：1 ；在正廳和廂房建筑中，錮窯與間架結構巧妙組合在一起，產生律動 與堅固的對立統(tǒng)一。( 圖3 一l o ) 錮窯與土窯的風格差異表現在秩序的抽象與無序的有機對比之中。錮窯依靠 磚結構形成建筑輪廓線條的平滑，使得體積感整齊律正。將這種三維視象在二維 空間中展現，主體的觀照獲得了抽象的永定狀態(tài)。磚砌之間、檻墻的平直與磚拱 券的排列都統(tǒng)一在線條的恒定基礎原則上，這是人控制外在的能動反映，也是生 產力進步的反映。錮窯，秩序與理性的象征，體現了人類在自然面前的主動性和 創(chuàng)造性。紅門堡建筑群西甲“清芬院”二進正窯，磚的排列形成合規(guī)律性特征， 拱券也是利用磚的面面組合調節(jié)縫隙的比例來實現圓滑的效果。( 圈3 - 1 1 ) 在這個 建筑中，磚的砌壘規(guī)律與門窗裝修結構的形式相統(tǒng)一，融入在院落整體設計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