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葉子落下來

一片葉子落下來——關于生命的故事【美】利奧·巴斯卡利亞著2021/6/271獻給——所有曾經歷生離死別的孩子，以及不知如何解釋生死的大人。2021/6/272春天過去了，接著，夏天也過去了。2021/6/273弗雷迪這片葉子已經長大，葉片又寬又厚實，五個角又堅又硬。他長在一顆高大的樹上?？纱禾炖?，當他在靠近樹梢的那根樹枝上出現時，還不過是小小一片葉芽罷了。2021/6/274在弗雷迪的周圍，葉子真有成千上萬，全都跟他一模一樣，或者說，看上去全都跟他一模一樣。很快他就明白，沒有兩片葉子是一模一樣的，哪怕是在同一棵樹上。他左邊那片葉子叫艾爾弗雷德。他右邊那片葉子叫本。他頭頂上那片可愛葉子叫克萊爾。他們都是一塊兒長大的。在春天的微風中，他們學會了跳舞，在夏日里，他們懶洋洋地曬太陽，讓雨水給他們沖涼。2021/6/275可弗雷迪最好的朋友是丹尼爾。丹尼爾這片葉子在這棵樹枝上最大，好像也最老。弗雷迪還覺得，丹尼爾在他們大伙兒當中最聰明。是丹尼爾告訴他們，他們是樹的一分子。是丹尼爾向他們解釋，他們生長在一個公園里。是丹尼爾講給他們聽，這棵樹有茁壯的樹根，埋藏在下面泥土里。他還給他們講那些停到他們這根樹枝上來唱晨曲的小鳥。他講太陽，講月亮，講星星，講一年四季。2021/6/276弗雷迪真高興他是一片葉子。他愛他這根樹枝，愛他這些輕盈的樹葉朋友，愛他這高高在空中的地方，愛輕輕吹動他的風，愛溫暖他的陽光，愛在他身上投下潔白、柔和的影子的月亮。夏天特別好。漫長的炎熱白晝讓人覺得舒服，暖和的夏夜是那么寧靜、美妙。那個夏天，公園里的人多極了。他們經常走過來，坐在弗雷迪這棵樹底下。丹尼爾告訴弗雷迪，給他們遮蔭是他的志愿之一。2021/6/277“志愿是什么啊？”弗雷迪問過他。“就是活著的目的?！钡つ釥柣卮鹫f，“我們活著，就是要讓別人過得快樂。我們活著，就要給因為家里太熱，到這里來避暑的老人遮蔭。我們活著，就要給孩子們一個陰涼地方，好讓他們來玩。人們到樹下來野餐，在格子臺布上吃東西，我們活著，就要用葉片給他們扇風。我們活著，就是為了做這些好事情。”弗雷迪特別喜歡老人，他們安靜地坐在涼爽的草地上，難得走動，悄悄地交談他們過去的時光。2021/6/278孩子們也好玩極了，盡管他們有時候會在樹皮上挖窟窿，或者刻上他們的名字?？粗⒆觽兣艿媚敲纯?，嘻嘻哈哈不斷地笑，也是非常好玩的?？墒歉ダ椎系南奶欤芸炀瓦^去了。十月的一個夜里，它一下子消失了。那天夜里，弗雷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冷過。所有的葉子都冷得索索發(fā)抖。他們給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東西，它很快就融化掉，留下的是露水，在早晨的陽光中閃爍。于是丹尼爾又告訴他們，他們這是經歷了第一場霜凍，這說明，秋天已經來到，冬天也不遠了。2021/6/279這時候，整棵樹，其實應該說是整個公園，幾乎一下子變得五彩繽紛。樹上幾乎再沒有一片綠葉子。艾爾弗雷德變成了深黃。本變成了閃亮的橙色?？巳R爾變成了火紅色。丹尼爾變成了深紫色。而弗雷迪呢，紅當中帶金色又帶藍色。他們看上去都是多么漂亮啊！弗雷迪和他那些朋友讓他們這棵樹變成了一片虹彩。2021/6/2710“我們都在同一棵樹上，”弗雷迪禁不住問道，“為什么我們會變成不同的顏色呢？”“我們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的。我們的體驗各不相同。我們面對太陽的方式各不相同。我們投下的影子各不相同。我們?yōu)槭裁淳筒荒苡胁煌念伾?？”丹尼爾實事求是地說。丹尼爾告訴弗雷迪，這個了不起的季節(jié)就叫做秋天。2021/6/2711有一天，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同樣是那些風，過去讓他們在樹枝上輕輕地舞動，如今卻把他們在葉莖上狠狠的吹過來，吹過去，好像在大發(fā)脾氣。這一來，有些葉子從樹枝上被吹走，隨風打轉，最后輕輕落到了下面地上。這一下，所有的葉子都嚇壞了?！暗降壮鍪裁词吕?？”他們悄悄的你問我，我問你。2021/6/2712“秋天就是這樣的，”丹尼爾告訴大家，“到了葉子離開樹枝落下去的時候了。有些人把這個叫做死?！?021/6/2713“我們全都會死嗎？”弗雷迪問道。“是的，”丹尼爾回答說，“萬物都會死。不管是大是小，是強是弱。我們先完成我們的任務。我們經歷日曬月照、風吹雨打。我們學會跳舞、歡笑。最后我們死去?！薄拔也幌胨?！”弗雷迪斬釘截鐵地說“你也要死嗎？”“是的，”丹尼爾回答說，“到時候我就得死?！薄暗绞裁磿r候呢？”弗雷迪問道?！罢l也說不準?！钡つ釥柣卮鹫f。2021/6/2714弗雷迪看到別的葉子在陸續(xù)飄落。他想：“一定是他們的時候到了?！彼吹接行┤~子跟風對抗，有些葉子乖乖的讓風吹走，安安靜靜的飄落到地上。沒多久，這棵樹就幾乎變得光禿禿的了。2021/6/2715“我怕死，”弗雷迪坦白的告訴丹尼爾，“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樣的?！薄皩τ诓恢赖氖?，我們全都害怕，弗雷迪。這很自然?！钡つ釥柣卮鹫f，“不過，春天變成夏天你不害怕；夏天變成秋天，你也不害怕。這些都是自然的變化。那么，你為什么要害怕這個死的季節(jié)呢？”2021/6/2716“那么，這棵樹也要死嗎？”弗雷迪問道?！坝幸惶焖惨?。不過有一樣東西比樹更強。這就是生命。它將永存，我們大家全都是生命的一部分?！?021/6/2717“我們死了到什么地方去呢？”“誰也說不準。這是一個大秘密！”“我們會回到春天去嗎？”“可能回不去，可是生命一定會回去。”“這都是怎么回事呢？”弗雷迪追問說，“既然我們要票落下去死掉，我們干嗎生長在這里呢？”2021/6/2718丹尼爾繼續(xù)實事求是地回答：這是為了享受太陽和月亮。這是為了一起過那么長一段快樂時光。這是為了把影子投給老人和孩子。這是為了讓秋天變得五彩繽紛。這是為了看到四季。難道這些還不夠嗎？2021/6/2719那天下午，在金燦燦的黃昏日光中，丹尼爾落下去了。他安詳地落下去的時候，好像還在安詳的微笑?！霸僖娏?，弗雷迪?！彼f。2021/6/2720于是，就剩下弗雷迪一個，他那根樹枝上就剩下了他這片葉子。2021/6/2721第二天早晨下了第一場雪。雪白白的，松松軟軟的，可是冷得厲害。那一天沒有什么太陽，白天非常短。弗雷迪發(fā)現他顏色也沒有了，很脆，一碰就會碎掉似的。天越來越冷，雪重重的壓在他身上。天亮時來了一陣風，把弗雷迪從他那根樹枝上吹了下來。一點也不痛。他覺得自己安靜地、輕飄飄的往下掉。2021/6/2722他往下掉的時候，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整棵大樹。它是多么壯實??！他斷定它能夠活很久，他知道他曾經是它生命的一部分，這讓他感到自豪。2021/6/2723弗雷迪落到一堆雪上。它又松又軟，甚至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