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柔腸》的腐化與批判

《夜夜柔腸》的腐化與批判

《夜香》是20世紀美國文壇“迷路一代”的杰出代表。菲茨杰拉德花了十年的努力完成了這一領(lǐng)域的成就。在經(jīng)歷評論界暴風驟雨般的抨擊后,這部小說最終得到了人們的肯定。20世紀80年代,西方評論家將這部小說看成是“近50年來美國人所寫出的最偉大的美國小說之一”。(Milton,1986:142)菲茨杰拉德在這部小說中講述了一個中產(chǎn)階級青年迪克在治愈妻子的精神病后卻遭拋棄,因而自甘墮落,自我放逐的故事。迪克的墮落是上層階級的道德標準腐蝕的結(jié)果,是上流社會有閑階級的犧牲品。菲茨杰拉德通過對迪克墮落的描寫抨擊了當時上流社會墮落道德觀念對人的腐化,批判了上流資產(chǎn)階級的腐化本質(zhì)。評析其墮落的根源以及菲茨杰拉德對上層社會的批判。一貴族與貴族?！丁斗伞肪?《對在馬克思主義倫理觀看來,“道德總是與社會經(jīng)濟、政治制度直接相關(guān),它為一定的階級、集團的根本利益作倫理辯護”(姜迎春,2005:10)因為“道德總是一定歷史條件和一定歷史階段的道德;對道德而言,歷史總是一定道德的歷史背景和歷史內(nèi)容的歷史”。(陸貴山,2001:80)。因而,通過分析菲茨杰拉德筆下各人物的行為以管窺20世紀20年代——爵士樂時代的道德倫理風貌必須從具體人物的階級身份出發(fā)。首先,上層資產(chǎn)階級是社會的最高層,占有著社會的絕大部分財富,是美國的“貴族”階層。貴族常常表現(xiàn)為傲慢、保守等鮮明特征,他們所代表的紳士理念(出生高貴,溫文爾雅,衣食無憂,教養(yǎng)良好)是中產(chǎn)階級向往和模仿的楷模,壟斷著意識形態(tài)領(lǐng)域。在《夜色溫柔》中,菲茨杰拉德就描寫了這樣一群貴族團體。這個團體由上層社會成員構(gòu)成,他們自恃有著優(yōu)良的教養(yǎng),享受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將時間和精力花費在旅游和聚會上。他們不勞而獲,過著空虛又如寄生蟲般地生活。在這個小團體中,尼科爾是作者刻畫地最為深刻的一個貴族階層的代表。她出身高貴,是“一位白手起家的美國資本家的孫女,同時也是利普·維森菲爾德家族的一位伯爵的孫女”。(72)衣食無憂,她和羅斯瑪麗一起購物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買,而她喜歡的東西并不一定用得著,并且完全不考慮價錢的因素。行為舉止高貴文雅,會講四五種語言,因此被羅斯瑪麗在心中暗暗稱為是“最美麗的人兒之一”。(46)然而這個階層卻又是狹隘和冷酷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這個貴族團體還排斥非本階級的其他人。羅斯瑪麗剛認識這群人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意識到“他們已形成一個妄自尊大的小團體,他們一旦妥善地把蓬傘、竹毯、狗和孩子安置停當,海濱浴場的那塊地段實際上就置上了一道柵欄”。(22)他們排斥和拒絕接納任何非本階級的人進入他們的生活圈子,并且即使在他們自己的圈子之內(nèi),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是虛偽而冷漠的。麥克基思科夫人在聚會的樓上發(fā)現(xiàn)尼科爾發(fā)病的情景后,帶著偷窺別人隱私的激動和興奮,迫不及待地四處想向人宣揚。巴班和麥克基思科進行決斗時,大多數(shù)人抱的都是看熱鬧的心情,而非出于對朋友的關(guān)心?？财ざ鞲菐е拥男那槿ビ^看,甚至想帶一臺攝像機將整個過程拍攝下來。二以“學生為中心的理想和功利主義,是其“貴族情結(jié)”的典型特征作為社會最高層的貴族階級猶如金字塔的最上層一樣,他們的數(shù)量畢竟是少數(shù)的,而中產(chǎn)階級作為這個社會最優(yōu)活力的上升階級,主導著當時的社會經(jīng)濟。按照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的思想,這一時期的中產(chǎn)階級開始在文化、意識形態(tài)、倫理道德觀念上逐漸占據(jù)社會的主導。洋溢在整個時代的是這樣一種中產(chǎn)階級觀念:出生不再是衡量身份的最重要準則,務(wù)實、自助成了最重要的標準。迪克和羅斯瑪麗就是這個時代中產(chǎn)階級的代表。迪克是個來自中產(chǎn)階級的精神醫(yī)生,富有抱負,前程遠大。他身上散發(fā)出積極上進的朝氣和活力使他事業(yè)一帆風順,受人尊敬,被稱為“幸運的迪克”。(152)這種奮斗和拼搏的精神正是當時中產(chǎn)階級的典型。更具典型特征的是同樣出身于“中產(chǎn)階級的中等階層”的羅斯瑪麗(72)她的母親在改嫁了兩次后借著丈夫的遺產(chǎn)使得羅斯瑪麗經(jīng)濟上得到了保障。并且,在母親的幫助下羅斯瑪麗成為一個電影明星。經(jīng)濟上的崛起使得她在面對尼科爾之流的上層貴族時也能坦然自若,和他們?nèi)谇⑾嗵?。在不太看重出身的同時,積極肯干的自立務(wù)實精神成了中產(chǎn)階級事業(yè)成功的重要信條之一。羅斯瑪麗是在母親“要勤奮工作的思想的熏陶下長大的”。(54)她務(wù)實不浮夸,養(yǎng)成了買東西時精打細算和討價還價的習慣。工作認真勤奮,在一月時分,為了拍戲,“她一連潛入水池六次,體溫從早晨的99度慢慢上升到103度”。盡管中產(chǎn)階級已經(jīng)獲得了經(jīng)濟地位,他們卻一直崇尚貴族的那種優(yōu)雅自如的風范,心里仍然有著揮之不去的“貴族情結(jié)”。因此,貫穿中產(chǎn)階級的倫理道德觀念和行為的是紳士理想和功利主義。(李增,2006:35)迪克周身洋溢著的謙謙紳士風度正是其渴望成為貴族階層做出的努力,而他最終也是通過和尼科爾德婚姻達到了進入上層社會的目的。而羅斯瑪麗對迪克和尼科爾的態(tài)度顯示出了她的“貴族情結(jié)”。在羅斯瑪麗眼中,迪克風度翩翩,高大英俊,氣宇軒昂,最為重要的是,他富有紳士風度。三尼科爾———受害者身份的迷失傳統(tǒng)的貴族階層對其貴族特性持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對向上攀爬的中層階級充滿了鄙夷和不屑,然而,正是這種鄙夷和不屑使得中產(chǎn)階級既反對貴族的特權(quán),又對這種特權(quán)頂禮膜拜。這形成了奇特的貴族情結(jié),或者說是一種倫理道德方面潛移默化的認同,貴族精神連同貴族的倫理道德觀成了社會的主導價值取向。因此向上攀爬的中產(chǎn)階級在融入上層社會的過程中毋庸置疑地受到上層社會價值觀念、倫理道德的浸染,甚至走向了墮落。迪克放棄了成為一名偉大的精神病專家的前程,選擇和尼科爾結(jié)婚,從此跨進了上流社會的門檻。然而他雖然如愿以償?shù)夭饺敫蝗巳?卻仍未能被上層社會接受。富人們始終以尼科爾德“保姆醫(yī)生”來定位他,他的禮貌、照顧他人的品性也使得他在富人圈里永遠只是個仆人。他與尼科爾雖是夫妻,卻是剝削者與被剝削者的關(guān)系。(李冬,1995:86)尼科爾擁有財富,一來并占有著迪克,然而一旦病愈,她便將迪克無情地拋棄,迪克始終也進不了她所代表的那個階級。不僅被排斥在上層階級之外,迪克還面臨著自身身份的迷失:生活在富人圈里,他受到了金錢的腐蝕;多年來的富裕生活使他近乎失去了繼續(xù)奮斗的斗志。他曾引以為榮的工作在沃倫家族的錢財下顯得微不足道。貝比還一次次的擊碎迪克依靠自身奮斗東山再起的夢想,給他重重的精神打擊。他像一個被獨占的舞伴,鎖在貝比編織好的安全網(wǎng)里,失去的卻是自我。最后只能沉迷于酒精,放縱自我,選擇墮落。吸干了迪克全部血液的富人們面對迪克的墮落,只有冷漠和無謂。貝比甚至大言不慚地這么評價迪克:“人一旦被投入一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就會像丟了魂似的,不能自制,不論他們?nèi)绾斡心Ｓ袠印薄?358)同樣身為中產(chǎn)階級代表的羅絲瑪麗也帶著心中的“貴族情結(jié)”不停地向上攀爬,在逐漸融入上層社會的過程中也迷失了自我,受到了侵蝕。在小說的開端,菲茨杰拉德給我們展示的羅絲瑪麗是一個純潔天真、涉世未深的單純姑娘,是迪克所欣賞的自立奮斗的女孩形象。而她在進入演藝圈四年后,社交生活磨練和熏染了她,追求虛榮和享樂也成了她的樂趣所在。為了能夠進入上流社會,她最終獻出了貞操,并表現(xiàn)出無謂的態(tài)度。她最終老于世故地終止了自己對迪克的情感,使迪克失去了希望的寄托。在貴族階層倫理道德的侵染下,這兩個積極上進的中產(chǎn)階級代表都表現(xiàn)出了墮落和腐化,他們身上洋溢著的朝氣和活力在上流社會的腐蝕下消失殆盡。四家庭內(nèi)部的救贖菲茨杰拉德通過對迪克和羅絲瑪麗這兩個中產(chǎn)階級墮落的描寫,抨擊了上流社會腐朽墮落的價值道德觀念對人心靈的侵蝕。他清楚地看到上流社會的罪惡和黑暗,并且深深地痛恨這個虛偽而腐朽的階層,在這部小說中表達了對美國資產(chǎn)階級的徹底絕望。這和菲茨杰拉德本人的生活經(jīng)歷密不可分。菲茨杰拉德和妻子早年也如小說中的中產(chǎn)階級一樣,渴望成為上流階層,過著揮霍無度的奢靡生活。然而在創(chuàng)作的鼎盛時期,他便陷入了妻子生病和家庭不和的困境,對金錢的強烈愿望和現(xiàn)實狀況的矛盾也異常激烈。他們夫妻多次往返于歐洲和美國之間,居無定所。他曾拚命寫作,粗制濫造,以求快點賺錢。而這時候他們的朋友不是幫助他們,而是指責遠離他們。往日的狂歡和自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冷峻和悲涼。菲茨杰拉德深刻地體會到了世態(tài)的炎涼,對人生的滅好信念產(chǎn)生了懷疑和動搖。因此他的作品中呈現(xiàn)出來的常常是一個缺乏愛心、道義和同情心的有閑階級。他的這種看法也融入了《夜色溫柔》的創(chuàng)作當中。然而在小說的結(jié)局,迪克離開了吸干他血液并最終拋棄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