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敘事視角看《果園驚厥》

從敘事視角看《果園驚厥》

《公園的童話》是白先勇從臺灣北部的白賢勇創(chuàng)作的一系列小說。本文擬從敘事學角度解讀白先勇的《游園驚夢》,著重從敘述視角和時空、傳統(tǒng)敘事等方面進行分析,以此來探究白先勇小說的敘事特色。一、讀者對小說的了解布斯在《小說修辭學》中寫到:“在作者寫作時,他不是創(chuàng)造一個理想的,非個性的一般人,而是他自己的一個隱含的替身,不同于我們在其它人的作品中遇到的那些隱含的作者。對于某些小說家來說,的確,他們寫作時似乎是發(fā)現(xiàn)或創(chuàng)作他們自己?！卑紫扔抡J為,“以誰的觀點敘述決定了文字的風格,決定了人物的個性,有時甚至決定了主題的意義?！毙≌f是由作者寫的,但讀者所了解的作者形象可能與現(xiàn)實的作者有很大差距。布斯用“隱含的作者”將之與現(xiàn)實中的作者相區(qū)別。二、人物刻畫的輕浚性《游園驚夢》可分為兩個敘述層次:第一層次是全知敘述者外視角敘述;第二層次是錢夫人的有限內視角敘述。西方經典敘事學認為,第三人稱敘述同時可以具有作為“外視角”與“內視角”的人物的眼光往往較為主觀,帶有偏見和感情色彩,而作為“外視角”的故事外敘述者的眼光則通常較為冷靜。小說以第三人稱全知敘述視角從錢夫人應竇夫人之邀前往竇公館赴晚宴開始故事的講述,極有鏡頭的畫面感。錢夫人的描述給讀者以很強的鏡頭感,帶領著讀者關著著周圍的世界,而錢夫人的敘述中讀者也可以大量其豐富的內心世界,感受其中的反差與微妙:“錢夫人往鏡子又湊近了一步,身上那件墨綠杭綢的旗袍,她也覺得顏色有點不對勁兒。她記得這種絲綢,在燈光底下照起來,綠汪汪翡翠似的,大概這間前廳不夠亮,鏡子里看起來,竟有點發(fā)烏。難道真的是料子舊了?這份杭綢還是從南京帶出來的呢。這些年都沒舍得穿,為了赴這場宴才從箱子里拿出來裁了?”鏡頭般的描寫刻畫出了錢夫人微妙的心理變化,從中我們可以感受到錢夫人因對著裝不滿而產生的不滿、失落甚至是無言的憤怒。而接下來的描寫作者采用了外視角,對昔日姐妹的描寫更顯出錢夫人生活的沒落,與之前年輕時的生活產生了巨大打反差。顏元叔說:“白先勇是一位時空意識極強的作家。每一篇都見新聞報導式的企圖,要把時間與空間固定得可能明確,使故事的背景以及故事的本身充滿真實感?！苯酉聛碜髡哂指S錢夫人的視角迎來了余參軍長和其他幾位客人,然后跟隨她的心理活動重點介紹了小說的關鍵出場人物之一十三天辣椒蔣碧月:“難怪桂枝香老嘆息說:是親妹子才專揀自己的姐姐往腳下踹呢!錢夫人又打量了一下天辣椒蔣碧月,蔣碧月穿了一身火紅的緞子旗袍,兩只手腕上,錚錚鏘鏘,直戴了八只扭花金絲鐲,臉上勾得十分入時,眼皮上抹了眼圈膏,眼角兒也著了墨,一頭蓬得像鳥窩似的頭發(fā),兩鬢上卻刷出幾只俏皮的月牙鉤來?！焙唵蔚膸拙湮淖謱⒈淘嘛L騷、顯擺、強勢、拉風的個性表露無疑。敘述者對她的語言的描寫,更是烘托了其輕佻的性格。白先勇在小說的敘事中將現(xiàn)實與夢幻交織,似真似假,刻畫人物意識細膩深刻。殊不知“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世事無常,人生如戲。從月月紅到蔣碧月的逞強敬酒,從鄭參謀到程參謀的酒桌旁的溫柔攻勢,過去與現(xiàn)實場景的復現(xiàn)、輝映,讓錢夫人開始揭開痛苦的往事。畫面馬上由蔣碧月的帶微諷的“貴妃醉酒”的輕佻,表演切割到徐夫人的“游園”。乘著微醉的酒意,錢夫人合著徐夫人微微清唱,漸漸意識恍惚,現(xiàn)實和夢境無法分別,眼前的現(xiàn)實和她對歡樂痛苦的往事的回憶雜糅在一起,呈現(xiàn)的只是無序的思維,而這份無序的混亂分明是作者有意為之。三、限知視角的安排在敘事視角上,小說采用了全知外視角和錢夫人的內視角結合的方法,兩種視角相互配合,共同發(fā)力,起到了突顯情感沖突和細膩刻畫人物心理的作用。我們知道,全知敘述視角便于更好地審視和把握各個人物命運和他們在生活舞臺上的表現(xiàn)。那么作者何以又選擇在《游園驚夢》加入限知視角運作全文呢?筆者認為,首先,全知視角有其自來的缺陷,運用不當時常導致敘述的不可信,通篇采用則讀者必然不能深刻地體會到錢夫人的痛苦的心路歷程。因此,錢夫人這一視角的安排是十分巧妙的,首先錢夫人與小說中其他主角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并與其中幾位有著相似經歷,錢夫人的敘述更能入木三分,深刻有力。其次錢夫人自身戲劇性的境遇變化和有距離的冷眼旁觀則又增加了故事敘述的張力。四、悲劇命運:錢夫人的自我認同在訪談中,白先勇曾說過以戲點題的手法,是《牡丹亭》的小說技巧里一項至高的藝術成就。并且自認《游園驚夢》就向《牡丹亭》學習了這一手法:“就以戲點題這一手法來說,《游園驚夢》無疑繼承了《牡丹亭》的傳統(tǒng)。”縱觀全篇,我們可以看到《牡丹亭》對其構思與敘述的影響。小說中自始至終透露出的主人公對蒼涼命運的無助與悲涼,正好與《牡丹亭》的悲劇特色相映照。主人公藍田玉的命運戲劇性的和其演唱昆曲結合起來,其一生命運起伏與演唱昆曲《游園驚夢》有著重大關聯(lián):錢將軍聽其昆曲,感動于其才藝,娶其為夫人;更重要的是在南京一次清唱聚會上,錢夫人演唱《游園驚夢》時,猛然發(fā)現(xiàn)其情人鄭參謀與她的親妹子月月紅有私情,急怒之下頓失嗓音;在竇夫人的宴會上,當她重聽《游園驚夢》時,再次勾起她一生中最痛苦的經歷,她再度失聲。古典戲劇的情節(jié)、氣氛與小說主人公的內心處境和悲劇命運相互對照。這種“戲中戲”的表現(xiàn)技巧,也是《牡丹亭》非常重要的表現(xiàn)手法。然而作為讀者,我們必須清楚的認識到,正是錢夫人視角的游移,才帶領我們對她的認同感往往在不知不覺中加深,并由此而生體恤與溫情,而過度的情感嵌入也往往使讀者忽略這樣一個事實:錢夫人的悲劇命運其實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直到小說的最后,盡管錢夫人生活凄涼,常常感嘆人生起伏無償,命運不公,上天弄人,但到頭來,她還是無奈的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