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師學術職業(yè)層級的構建

高校教師學術職業(yè)層級的構建

教師的職業(yè)是高度專業(yè)的學術職業(yè)，其學術地位是該職業(yè)的一般性質。因此,正確認識高校女教師的學術地位,不僅有助于高校師資隊伍自身的提升,更重要的意義在于能夠提升人才培養(yǎng)的質量以及學術研究的水平和服務社會的能力。一、學術職業(yè)的涵義何謂學術?在中國語境下,“學術”是指較為專門、系統(tǒng)的學問(《辭?！?。而在西方高等教育領域的權威學者伯耶的《學術的反思——教授工作的重點領域》一書中把學術劃分為:發(fā)現的學術、整合的學術、應用的學術和教學的學術。何謂學術職業(yè)?首先要了解什么是“職業(yè)”。盡管這個與社會學有關的概念有多種多樣的解釋和理解,但我們可以從英語和漢語兩種語境中的解釋看出一二。英語中的“profession”指需要專門知識或特殊訓練的職業(yè)。這里,它不僅僅指一種工作,也指從事這種工作的一群人。漢語里的“職業(yè)”一般指個人所從事的作為主要生活來源的工作。由此,我們就可以理解社會學古典理論三大奠基人之一——馬克斯·韋伯對學術職業(yè)(academicprofession)的解釋。他認為學術職業(yè)是指“學術作為一種物質意義下的職業(yè)”。從他的解釋可以看出,學術職業(yè)既具有所有職業(yè)共有的獲得報酬以謀生的物質屬性,同時又具有把學術(專門、系統(tǒng)的學問,或知識的發(fā)現、整合、應用和傳播)作為工作對象的基本特征。簡單地說,學術職業(yè)就是一種從事學術工作以獲得報酬的社會職業(yè)。因此,學術職業(yè)與其他職業(yè)的根本區(qū)別在于學術性。我國有學者從廣義和狹義兩個層次對學術職業(yè)進行了界定。廣義理解,學術職業(yè)是以系統(tǒng)化的高深知識作為工作對象,以知識的發(fā)現、整合、應用和傳播作為工作內容的一種職業(yè)。狹義的理解則是由于學術職業(yè)的形成與大學的興起和發(fā)展之間的密切關系。由于這個原因,“教師從事的就是學術職業(yè)。學術職業(yè)的形成是社會分工的產物,是大學興起的基礎?？梢哉f,沒有教師這個專門化的職業(yè),就沒有大學的形成與發(fā)展”。從事學術職業(yè)的主要人員在大學。因此,狹義的學術職業(yè)特指在大學和學院中以教學、科研、服務為工作內容的一種職業(yè),即大學教師群體。本文采用狹義的概念。雖然各個歷史時期和不同國家的高等教育存在很大差異,學術職業(yè)和教師群體在各個方面都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但學術職業(yè)的學術性、自由性、獨立性、競爭性和精神性等本質屬性并沒有因此而改變,仍深刻地影響著現代學術的發(fā)展。在學術職業(yè)的這些屬性之中,學術性是區(qū)別于其他職業(yè)的最基本的屬性。學術性的基礎是專門化的高深知識。教師之所以成為教師,就在于他不僅自己被專門化的高深知識所規(guī)訓,從而具備了從事學術職業(yè)的條件,成為高深知識的載體;同時,他又不斷地對知識進行規(guī)訓并用規(guī)訓的知識來規(guī)訓學生。因此,學術職業(yè)的學術性的表現形式是知識的發(fā)展、傳播、綜合和應用。正是在對知識的發(fā)展、傳播、綜合和應用的過程中,不斷強化著教師對于高深知識的控制和壟斷,使得教師對于知識具有更加獨立的話語權,進一步強化了學術職業(yè)的獨立性。正是這種獨立性使得學術職業(yè)的自由性不僅成為理想,而且成為可能。同時,也正是由于對專門化的高深知識的掌握和壟斷程度的不同,造成了學術職業(yè)成就和學術聲望的差異,并決定了學術職業(yè)地位的高低。由此,不斷攀登較高層次學術地位的動機就形成了學術職業(yè)的內部競爭。通過學術職業(yè)內部和外部的不斷競爭,客觀上促進了學術自身的發(fā)展,同時在主觀上,滿足了學者“在理性背后有對正義的激情,在科學背后有對真理的渴求,在批判背后有對更美好事物的憧憬”31的精神性需求和對于社會、大學、學科和學生的責任擔當,成為教師從事學術勞動的一種強烈的內在動機。沒有學術職業(yè)的自由性,如同學者不能自由呼吸,學術難以發(fā)展;沒有獨立性,學術成為外在權利的附庸,也就失去了靈魂,知識的科學性就會受到影響;沒有競爭性,學術的發(fā)展就缺乏動力;沒有精神性,學術淪喪為純粹的物質,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因此,學術職業(yè)的基本屬性是學術性。自由性、獨立性、競爭性和精神性都是由學術性衍生但同時又成為實現學術性的條件和保障。鑒于這種理解,對于從事學術職業(yè)人群主要構成部分的大學教師專業(yè)發(fā)展水平的主要判斷標準應當是學術性。事實上,正是學術性決定了一個人或一個亞群體在大學教師群體中的地位,決定了其在學科領域中的學術話語權。在這種認識的引領下,讓我們來分析一下高校女教師的學術職業(yè)發(fā)展狀況,并由此推斷她們在學術領域中的話語權。二、女大學女教師職業(yè)崗位構成高校女教師是高校教師隊伍中的一支重要力量。根據2004年的統(tǒng)計數據,在全國高校143.8萬的教職工總數中,女性達到62萬人。6在女教職工中,專任教師、行政人員、教學輔助人員和工勤人員的構成分別為59.7%、16.7%、11.8%和11.8%。由此可以看出,大部分女性從事的是我們上面所定義的學術職業(yè)的崗位。根據學術性的標準,下面分別從幾個方面對女教師學術職業(yè)發(fā)展現狀進行剖析。(一)高校女教師的學歷現狀前已述及,高深知識是學術性的基礎。因而,對高深知識的掌握是獲得學術職業(yè)資格的通行證。高深知識的獲得需要接受長期系統(tǒng)的訓練,因此,受教育程度的高低雖然不是評判知識高低的唯一標準,但確實是重要條件之一。在這里,我們權且把學位作為標識高校女教師對高深知識的掌握和控制壟斷水平的一個指標。根據2004年的中國教育統(tǒng)計年鑒,我國高校擁有博士、碩士、本科學歷的女教師的比例分別為22%、42%和45.54%,相應的男教師的比例是78%、58%和54.45%。6以經濟社會和文化教育較為發(fā)達的上海市來看,根據高耀明等人對上海市8所高校2006年的人事統(tǒng)計數據的分析,高校女教師的總體學歷層次低于男教師。在學歷為研究生及以上層次(包含博士和碩士)的教師中,男教師人數占56.6%,女教師人數占43.4%;學歷為本科生層次的男女教師人數比例稍微接近一些,男教師人數為53.63%,女教師人數為46.37%;學歷為?？坪蛯？埔韵碌慕處熤信處熑藬嫡级鄶?。因此,無論從全國還是從局部來分析,與男教師相比,高校女教師的學歷總體上仍然處于劣勢。這種現象意味著女教師在接受專業(yè)化高深知識的訓練方面明顯不及男教師。這對于女教師的學術職業(yè)發(fā)展來說,從入職時起,就處于不利地位。(二)“女教師”是否處于“女”?在教師學術職業(yè)發(fā)展的過程中,決定其職業(yè)層級的最主要的因素是學術成就。學術成就的大小決定了學術聲望的高低。學術聲望所表現出來的實際上就是我們這里所說的學術話語權。學術創(chuàng)新是學術成就的一種標志。而學術創(chuàng)新是以獨創(chuàng)性研究成果的發(fā)表所獲得的承認和獎勵為標志的。承認是對獨創(chuàng)性研究成果最高的褒獎,它往往是以著作的公開出版或研究論文的公開發(fā)表為主要形式。如同唐納德·肯迪尼在其著作中所說:“在學術領域,我們的成果是以寫出來的東西來體現的,出版物就像硬通貨幣,是學術成果的基本表現形式。除藝術創(chuàng)作以及一些應用性自然科學以外,研究工作的質量就是通過出版文字來判斷的。”憑借對獨創(chuàng)性研究成果的承認而獲得的獎勵又將研究者個體與他的學術同行連接在一起,影響到他在其中的聲望和地位。鑒于這種理解,我們可以通過對女教師發(fā)表的研究論文和獲獎情況的分析看出其學術成就的高低。根據我們課題組的研究,河南省某所高校在2003~2005年,每年度女教師在較高層次期刊上發(fā)表論文的數量不及或者僅僅達到男教師論文數量的一半。例如,在SCI層次上,2003年男教師論文數量為女教師的4.43倍,2004年為8.25倍,2005年為5.86倍。在國家級核心期刊層次上,2003年男教師論文數量為女教師的3.25倍,2004年為3.13倍,2005年為3.50倍。在張建奇對某教育部直屬重點大學各院系的女教師所進行的一項調查中發(fā)現,對每年公開發(fā)表的論文統(tǒng)計,選擇“4篇以上”的為5.5%,“3篇”的為9.8%,“2篇”的為28.2%,“1篇”的為42.4%,“沒有”的占14.1%。在研究成果獲獎方面,在中國科協(xié)青年科技獎前7屆獲獎的691人中,女性只有47人,占7.3%;在國家級獎項中女性獲獎比例較低,獲得自然科學獎的女性占4.8%,獲國家發(fā)明獎的占11.9%,獲國家科技進步獎的占12.9%。在我們對河南省高校教師的抽樣調查(發(fā)放問卷753份,回收問卷668份,回收率為88.7%,其中有效問卷601份,男性教師問卷279份,女性教師問卷322份)中,從未獲得過科研獎勵的男教師比例為31.2%,女教師比例為45.0%。因此,在獲獎的數量和級別方面都存在著性別差異,女教師整體水平低于男教師,明顯處于劣勢。由此可以說,在學術成就方面,女教師明顯不及男教師。(三)女性教師企業(yè)地位“雙軌化”學術地位和學術權利是由學術成就造就的。在學術成就和學術創(chuàng)新程度方面處于劣勢的高校女教師在學術地位方面當然就處于劣勢,沒有學術的話語權。這在學術職位、榮譽獲得方面能夠明顯地表現出來。在2007年年底新增選的62名兩院院士中只有一名女性,兩院院士中女性比例只占約5%;同年公布的“973”計劃新一屆專家顧問組30名成員中只有一名女性。在高級職稱的比例方面,據統(tǒng)計,在2004年,男教授占教授總數的80.7%,女教授僅占19.3%,比例之差為61.4%,而在8509名博導中,女性僅有886名。在女教師擔任高校領導職務方面,根據2006年的一項研究,31所副部級高校中,無一位現任女校長。而在一項對上海高校的研究中,女性參與高校決策和管理的程度也相當低。具體數據見表1。表中關于高層次學術職位和高校行政領導的性別數據,可以說明女教師在高校的學術領域中處于被控制和受統(tǒng)治的地位,掌控不了學術的話語權。而擔任行政領導職務的缺失,不僅僅是一種政治地位的不足,同樣也影響到學術的地位和權利。因為,當前我國高校的內部管理仍然是一種行政主導體制,教師個人的所有成就、待遇、社會地位幾乎都與行政級別掛鉤。因此,女教師行政權利的缺失必然會帶來學術職業(yè)權利的缺失,失去很多由行政權利而帶來的學術資源和機會,最終影響學術職業(yè)的發(fā)展,而使男性在學術的權威、權利和影響方面始終處于控制地位。(四)女教師學術道路的現狀決定了其認為傳統(tǒng)知識社會的欠缺是受教學術職業(yè)是一個需要全身心投入的工作。女教師要掌握高深知識,進行學術探究和創(chuàng)新需要大量安靜的時間,心無旁騖,沉浸其中。這不僅是一種生存方式,更是一種精神境界和生存狀態(tài)。正如宋旭紅在其文中所說的:“學術人的尊貴華榮,在于學術人的寂寞和閑淡?！碑斎?這里的寂寞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孤獨或冷清,而是一種學術語境下的意義。陳洪捷先生對學術寂寞作了如下詮釋:“學術寂寞大致包含四層含義:一曰獨立,即獨立思考和獨立思考的態(tài)度和能力。真正的學術工作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必然以獨立的思考和判斷為前提。人云亦云、隨波逐流之輩不會具備寂寞的能力。二曰閑暇,寂寞總是與閑暇相聯(lián)系,意味著較少受到外在時間限制,能夠相對地自由掌握自己的時間,表現出一種自由自在的狀態(tài)。三曰孤獨,寂寞含有內心寧靜、恬淡、超然的意味,惟其如此,學者才能夠與周圍日常生活世界保持一定的距離,專注于所從事的學術工作本身,不為外界的名利等因素所左右。四曰激情,學術寂寞中必然含有樂在其中、自覺自愿的成分;強烈的興趣和激情往往使學者沉醉于自己的工作,或多或少地忽視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迸處煆氖聦W術職業(yè),獲得學術成就需要這種寂寞。但如果我們僅就其中的“閑暇”這一客觀條件來看,女教師由于自己的性別就處于明顯的劣勢。盡管當前我國女性社會地位較過去有極大提高,但“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在受教育程度較高的高校教師群體身上表現依然突出,多數高校女教師還是家務勞動的主要力量。據中國婦女網報道,在上海市教育系統(tǒng)婦女委員會、上海市教育工會女教職工委員會所作的“上海高校女性人才的研究與對策”的調查中,家庭中主要由妻子做家務的占了被調查者的66.1%,主要由丈夫做家務的僅占11.4%。在我們所作的一項對河南省高校女教師的調查中,也證實了女教師投入學術研究的時間普遍低于男教師。詳見表2。從表中可以看出,在每周投入科研10~30個小時及以上的人數中,男教師的比例達51.0%,而女教師則僅僅占37.9%,存在顯著差異。大量的家務勞動擠占了女教師的寶貴時間,使其投入到學術研究中的時間大大少于男教師;瑣碎的家務勞動花費了女教師的大量精力,使她們難以像男教師那樣沉浸其中,以“寧靜、恬淡、超然”的心境來思考學科知識和進行學術研究和創(chuàng)新。與此同時,學術性進修和參加學術會議的機會同樣對女教師非常吝嗇。在楊海秀等人對廣西高校女教師的調查中發(fā)現:絕大部分的女教師都想參加進修和學術會議,但實際能夠參加的只有近一半。大部分人認為是“沒有機會”,其次是認為“工作忙”,還有少數女教師認為是受家庭、單位以及培訓內容等其他因素制約。由此看來,女教師既缺乏可以使自己沉浸并陶醉其中的閑暇時間,又缺乏參與學術交流和進修的機遇,從而失去大量的學術圈內可以利用的有效資源,使自己處于既從事學術職業(yè)又缺乏學術話語權而不得不蜷縮于學術底層、難以向上的尷尬境地。綜上所述,高校女教師作為特殊的知識群體,在高校這個人才云集的特殊場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但是,女教師在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