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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獄行刑的經(jīng)濟分析入獄養(yǎng)老記請在這里輸入課程的主要內(nèi)容概括、需要說明的內(nèi)容信息,如不需要此文本框可以刪除刑事執(zhí)行專業(yè)教學資源庫73歲的付達信坐在只鋪了一張席子的硬床板上,彎曲起一條腿。眼睛微閉的時候,他又想起了監(jiān)獄里的生活?!坝叙z頭和稀飯,不用勞動,生病了有人看。”如果還能讓他一天抽上幾支煙,這就是他對“好生活”的全部想象。

(來源:中國周刊

2012-07-12)

2008年9月,付達信在北京站廣場搶劫未遂,被判處2年有期徒刑。宣判的時候,付達信懇求法官:“判得太輕了,你再好好審審?!彼南敕ㄖ挥幸粋€,進了監(jiān)獄,就不必再為吃飽飯而四處奔波。一年半后,付達信提前出獄,住進了湖南省衡陽市祁東縣靈官鎮(zhèn)敬老院?!斑@里的生活趕不上監(jiān)獄。”付達信光著腳走到柜子前,他想找一件相對體面的衣服。在兩個干癟的行李包里摸索了一會兒,付達信無功而返地坐回床邊。面對《中國周刊》記者,付達信說:“我不想減刑?!睋尳?/p>

在靈官鎮(zhèn)敬老院,付達信是個“見過世面”的老人。他去過北京,還在年三十兒的晚上吃過甜酒沖雞蛋。這樣的待遇其他老人想都不敢想。盡管村里人告訴他不要講搶劫入獄的事,付達信還是經(jīng)常講給敬老院的老人聽。這一次,付達信站起身,和身邊的一個老人模擬起當初搶劫的場景?!八持?,我從旁邊扯她的包,包還掛在她胳膊上,我就拿出了刀,讓她喊搶劫?!薄暗抖嚅L?”敬老院的老人明知故問?!安婚L嘞。”付達信用雙手比劃著刀的大小。“我削蘋果的嘛?!泵看握f到這里,都會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沒有辦法,我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這一步。”這句話讓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

2008年9月8日下午,北京站廣場人流熙攘。身無分文的付達信又感覺到胃里餓得一陣陣痙攣。用手擦了把汗,他終于下定決心——搶劫。摸了摸兜里的水果刀,付達信焦灼地尋找著搶劫目標。遠處,一個警察在買礦泉水?!叭尵?,他就可以把我直接帶進監(jiān)獄?!笨伤娜缫馑惚P沒打成,年紀大腿腳慢,付達信還沒走到跟前,警察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售票處,二十多個人在排隊買票。其中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手里舉著300塊錢,眼睛盯著售票窗口一步步往前移動著。付達信覺得機會來了。他湊過去,用力一抻,扯下了100元錢。婦女回頭一看,只見瘦小枯干的付達信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攥著缺了一個角的百元鈔票。付達信拿出一把小水果刀,笑著對她說:“你喊搶劫?!薄吧窠?jīng)病!”中年婦女認為碰上了病人,自認倒霉嘟囔著轉(zhuǎn)身繼續(xù)排隊?!拔耶敃r這個氣啊,想她怎么不喊啊,如果一喊,警察來了不就行了嘛?!备哆_信說。

付達信決定要搶個拿包的。在北京站廣場西側(cè)的花壇邊,一個背雙肩包的女大學生引起了付達信的注意。“把包給我。”付達信跟在女大學生身后喊了幾聲,對方都沒有理睬。付達信只能小跑幾步趕到跟前,拉扯女大學生的背包。背在后邊的雙肩背包被拉得滑落在手臂上。女學生抓著自己的包不放,付達信也使勁往懷里拉。爭搶了一會兒,付達信體力不支漸漸落了下風。他再次拿出小水果刀,讓女孩兒喊搶劫。這次,女大學生喊來了警察。付達信心滿意足地笑了。經(jīng)鑒定,僅被搶的一個挎包就價值幾千元,包里還有其他物品,被搶物品共價值9000多元。付達信不管包里是現(xiàn)金還是衛(wèi)生紙,他只希望辦案民警把自己的罪行寫得嚴重些,“希望能夠多判幾年”。

2008年11月24日,北京鐵路運輸法院審理后認定,付達信的搶劫行為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未能得逞,屬犯罪未遂。鑒于其歸案后認罪態(tài)度較好,判處其2年有期徒刑、處6000元罰金。付達信沒交那筆罰金,“我哪有錢”。一塊六,你說能吃啥?不止一次有人問付達信,為什么要搶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付達信說,自己的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付達信是湖南省衡陽市祁東縣靈官村的農(nóng)民。在村里同齡人中算是個“秀才”。1957年高小畢業(yè)后,他考上了縣里的林業(yè)中學,當時這個學校是免費的,上午讀書,下午勞動。但是只上了一年,學校停辦了,付達信回到了村里。當時正好趕上招工,付達信的戶口還在學校沒有轉(zhuǎn)回來,于是錯過了招工,最后只好在家務農(nóng)。因為家里窮,付達信一輩子都沒有娶過親。年輕的時候,在云南放過6年的鴨子,鴨子被人毒死了,他開始常年在廣西、廣東打工。年紀大了,付達信再也干不動活,只能回到村里。三十多年前修建的泥磚房已經(jīng)塌了半邊,村民經(jīng)??吹礁哆_信蹲在田埂上,米飯泡上涼水,便是一餐。近年因為年歲大了,干不動田里的活,付達信將村里分給他的八分地退了回去,也由此走上了“食不果腹”的艱難道路。前兩年付達信身體還好,可以干些活,收入剛剛夠養(yǎng)活自己。近些年他得了病,再加上歲數(shù)大了,掙的錢很少。入獄前,付達信已經(jīng)兩年沒有吃上肉了。為了養(yǎng)活自己,付達信在附近批發(fā)一些烤煙、干魚和蝦子,一個扁擔、兩個筐,挑到集市上去賣。年紀大腿腳慢,付達信總是落在同去的村民后面。平均下來,每天可以掙兩三元錢。要是賣不掉,還要虧了成本。原先付達信家還通電,后來村里給各家安裝了電表,付達信拿不出600元裝電表的錢,他家再也沒有通電,晚上黑乎乎的,沒有急事根本不點蠟燭?!澳菛|西太貴,比吃飯還貴?!备哆_信說。由于生活太艱難,2003年付達信找到縣民政辦反映情況,才知道自己是五保戶,可以拿到補助。在祁東縣,像付達信這樣的“五?!崩先耍粗笩o贍養(yǎng)人、無勞動能力的老人)有一萬人。九成以上都在村里自己生活,無人照顧。

付達信生病后沒有錢去醫(yī)院治,只有躺在床上挨著。村里人說:“再見到他時,他就是一個干枯的殼了?!备哆_信找過村里、鎮(zhèn)里,甚至市政府,但都沒有錢給他。因為國家在五保老人的醫(yī)療,尤其大病問題上,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措施。從2003年起,他領到了一年300元的補助,到2007年漲到了600元。付達信說,一年600元平均下來一天也就1.6元,根本不夠生活的?!拔覀冞@里米1.5元一斤,肉13元一斤。一塊六,你說能吃啥?”

2008年8月,已經(jīng)69歲的付達信在同鄉(xiāng)的帶領下到廣西柳州收廢品。人生地不熟,付達信騎著三輪車轉(zhuǎn)了三天,沒有收到一點廢品。他也發(fā)覺自己騎不動三輪車了。無奈,付達信回了祁東縣。實在活不下去,付達信想起自己在撿來的報紙上看過的一則新聞:一個病人為了治病,犯罪入獄,監(jiān)獄竟然給他看病。想想自己,“死都不怕了,還怕進監(jiān)獄嗎?”付達信決定到北京搶劫。一來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二來也想反映一下自己的生活狀況。付達信用撿破爛的錢買了一張去河南鄭州的火車票。到了當?shù)乩^續(xù)撿破爛,有錢就買票,沒錢便逃票,輾轉(zhuǎn)到天津,又到了北京,整整用了十天的時間。搶劫后,付達信終于如愿以償?shù)剡M了監(jiān)獄?!袄巍庇兴B(yǎng)和其他人不同,付達信進了看守所便喜上眉梢。見到饅頭,付達信更是歡喜得不得了?!梆z頭,我最喜歡吃了?!备哆_信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因為上世紀八十年代做過胃部手術,付達信的胃腸一直不好。饅頭可以綜合他過多的胃酸,讓他舒坦許多??词厮锏姆溉撕苌僖姷竭@么能吃的老頭。他什么都吃,并且絕不浪費。別人吃不完的飯菜,付達信也會一一代勞。三個月,付達信胖了10斤。在看守所呆了三個半月,付達信被轉(zhuǎn)到天河監(jiān)獄。這里是送服刑人員回地方監(jiān)獄的中轉(zhuǎn)站。付達信發(fā)現(xiàn)這里的生活更好了。不僅天天有饅頭吃,老年人每天早晨還有一個雞蛋。在監(jiān)獄里,付達信兩年來,第一次吃到了肉。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生怕把肉片很快吃完。付達信把肉放在嘴里反復咀嚼,發(fā)出吧唧吧唧的聲音,被同囚的獄友笑話了好半天。三個半月后,付達信被轉(zhuǎn)回到湖南省長沙監(jiān)獄服刑。監(jiān)獄發(fā)給他夏服、春秋服、冬裝各兩件,鞋子兩雙。被子發(fā)了兩床,一床鋪,一床蓋。不僅有被套床單,夏天還有席子發(fā)。熱水瓶、桶子、杯子一應俱全。付達信覺得長沙監(jiān)獄吃得更好了。一日三餐按時吃飯,不僅饅頭管夠,午飯的時候還會有西紅柿炒雞蛋、海帶燉排骨、玉米燉排骨。開水是統(tǒng)一供應,不限量。年三十兒晚上過了12點,監(jiān)獄還會給犯人送來甜酒沖雞蛋。每年600元的五保戶補助依然在發(fā)放。村里的會計把錢郵寄給付達信,他還偶爾在監(jiān)獄里買些面條來當做早餐。在監(jiān)獄里,60歲以上的老人是不需要勞動的。付達信每天早晨6點30起床,洗漱、整理內(nèi)務,把被子疊成豆腐塊。吃過早餐,別人出工后,付達信便回到監(jiān)舍內(nèi)休息。長沙監(jiān)獄里有花園、籃球場,放風的時候付達信可以隨便溜達。“只要不出了四面高墻電網(wǎng)的大院子就行?!备哆_信說。閑來無事付達信就看書看報,背唐詩,寫字。有時候跟獄友下下棋,每天都要收看新聞聯(lián)播。付達信在監(jiān)獄做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體檢?!澳X血管硬化、骨質(zhì)增生、雙腎結石、前列腺炎?!焙鸵郧吧∮部钢煌?,付達信在監(jiān)獄生病,中午和晚上都會有人來看望。每天均有醫(yī)生來巡診,有急病隨時到獄內(nèi)醫(yī)院就診,病得重了還會有專人來照顧。付達信前列腺炎發(fā)作,監(jiān)獄里的醫(yī)院看不好,還由四個警察陪同著去監(jiān)獄外面的社會醫(yī)院診治?!八麄兎鲋遥瑥膩矶紱]跟我說大話(大聲呵斥)。”在監(jiān)獄里,付達信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他總希望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些。但是,好景不長,付達信被減刑了。提起減刑,付達信滿臉的不高興?!吧线^報紙、上過照片的犯人都會被減刑半年?!备哆_信不接受減刑,減刑要寫悔過書,付達信不肯寫?!拔腋易鞲耶敚瑳]有什么好后悔的。”最終,其他犯人為付達信代寫了悔過書,付達信提前半年出獄?!俺粤怂?,睡了吃。除了吃飯就是看病。不干活,監(jiān)獄也不愿意要你?!备哆_信拿起一支煙卷,嗅了嗅說:“我以前在監(jiān)獄里,別人請我抽10塊錢一包的香煙?,F(xiàn)在1.8元一包的,還不一定能抽上?!本蠢显旱纳?/p>

2010年3月7日,村里為付達信的侄兒出了500元路費,將付達信從長沙監(jiān)獄接了出來。沒有耽擱,付達信被送到了靈官鎮(zhèn)敬老院。這是2009年新落成的敬老院。磚混結構四合院式,有兩棟共32間住房,工作人員三名。過了兩天,靈官鎮(zhèn)民政辦的彭主任便來看望了付達信。因為“入獄養(yǎng)老”的事情,當?shù)氐拿裾块T頗為緊張。入獄前,付達信并沒有住在敬老院。村長付發(fā)月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說,付達信住進敬老院,村里需要每年給他繳納600斤口糧。因為付達信沒有把房屋抵押給村里,才遲遲沒有住進敬老院。在農(nóng)村,五保供養(yǎng)的主要責任人是村委會和村民小組。可在日益空心的農(nóng)村,集體沒有足夠的錢供養(yǎng)貧困老人。在祁東縣,有9成以上的五保老人未能住進敬老院?!耙皇沁M了監(jiān)獄全國人民都知道,我還住不進敬老院?!备哆_信說。然而,付達信對敬老院還是非常不滿意。在他看來,這座養(yǎng)老院只是一座空殼,根本比不上監(jiān)獄。出獄三天后,付達信就發(fā)現(xiàn)了敬老院的問題:二樓的平臺高于房間,下雨便往房間里灌。房間的墻上裂了一條條口子,食堂后面的水泥平臺已經(jīng)全部塌陷。一年600元的補助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月300元的伙食費,算下來一天10塊錢。說是伙食費,其實一個月的所有開銷都在這里面。付達信因為胃腸不好,早晨要自己煮面條、還要偶爾抽包煙。這些錢扣除后,付達信只能少去食堂吃幾頓。自來水爆裂已經(jīng)多天,負責煮飯的工作人員懶得去挑水,便花錢雇傭敬老院的老人去擔水?!耙煌八畠稍X,這些錢也是從伙食費里出?!崩先藗?yōu)榱肆慊ㄥX爭先恐后地去挑水。付達信剛住進來的時候是兩人間。最近,對床的老頭癱了,拉屎拉尿?qū)嵲谔?,付達信只能搬了出來。敬老院沒有負責衛(wèi)生的工作人員。付達信說,去年一個叫胡建國的老人病死在房間里。中午將近,一位下肢癱瘓的老人拄著兩個板凳緩慢地挪向飯?zhí)?。付達信坐在老人的條凳上試圖攀談幾句。“煩得很!”老人向付達信吼起來。付達信訕訕:“能活著就不錯了,誰也管不了誰?!本蠢显旱钠迮剖依锓帕艘豢诠撞模窃豪锏钠渌先藗湎碌?。棋牌桌上布滿了灰塵,蜘蛛正在一臺嚴重損壞的電視機上專心地織網(wǎng)。付達信說,院里本來兩臺電視機,壞了一臺,大家就只能湊在一起看電視。他保持著監(jiān)獄里的習慣,堅持看新聞聯(lián)播。除了了解國家大事,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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