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三、第八節(jié)

第八章

晚唐五代道教哲學的新動向2/3/20231“安史之亂”以及藩鎮(zhèn)割據(jù)使盛唐時光一去不復返，道教也進入衰落期。這時候，盡管外丹術走向衰落，但內(nèi)丹理論卻開始受人重視，并逐漸完善。道教在同儒家、佛教相互融合過程中，注意吸取營養(yǎng)滋補自己。一批道教學者孜孜不倦地進行理論探索，從而創(chuàng)作出一批有影響的著作。與此同時，他們關注社會安危和百姓疾苦，提出一些相應的措施。道教在思考“道體”一類哲學問題時，也注意自身的倫理建設，以引起廣大民眾的更大興趣。這一切都表現(xiàn)出道教思想發(fā)展的新動向。2/3/20232一、外丹術逐步向內(nèi)丹術過渡2/3/20233神仙信仰是道教神學理論的核心，而追求長生不老、羽化登仙則是道門中人畢生奮斗的目標。不過，盡管“飛仙而去”的畫卷極度美麗而又浪漫，但畢竟是一種理想。為了使理想有可行性，必須找到實踐的路徑。經(jīng)過長期的摸索，形成了所謂“外丹術”——即金丹術。2/3/20234（一）外丹術的弱點2/3/20235

盛唐雄厚的經(jīng)濟基礎和政治扶持是促使外丹術走向頂峰。然而，外丹術也有自己無法克服的弱點。2/3/20236

首先，在理論上，葛洪等人的金丹理論是運用機械思維方法來闡明的。金石能萬古長存，但金石的自然屬性并不能直接成為人體一種屬性。2/3/20237

其次，由于方士們對一些丹藥的具體成份還不太了解，以致常有爆炸傷人事故發(fā)生，這使人們逐漸對金丹術敬而遠之。再說，煉丹花費巨大，普通百姓根本沒有此財力介入，所以金丹術難于推廣。2/3/20238復次，在使用上，那些服食金丹的上層統(tǒng)治者們非但沒能長生不老，反而加劇了他們的病情，甚至暴死。2/3/20239（二）向內(nèi)丹的轉(zhuǎn)化2/3/202310外丹術對世人的影響漸次式微，并不等于道門中人就放棄了自己的信仰。他們努力尋找新的途徑，就是內(nèi)丹術。2/3/2023111、內(nèi)丹術的起源與發(fā)展內(nèi)丹術并非在晚唐發(fā)現(xiàn)的，其實它的源頭在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存在?！兜赖陆?jīng)》關于內(nèi)心修養(yǎng)的篇章可以說已孕育了內(nèi)丹術的某種因子。該書第十六章云：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夫物蕓蕓，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曰復命，復命曰常，知常曰明。2/3/202312

漢代的《周易參同契》，以“三道由一”的法度，將內(nèi)煉金丹的思想包容其中。其第六十二章說：

將欲養(yǎng)性，延命卻期，審思后末，當慮其先，人所稟驅(qū)，體本一無，元精云布，因氣托初。（《道藏》第20冊第148頁）內(nèi)以養(yǎng)己，安靜虛無，原本隱明，內(nèi)照形軀。閉塞其克，筑固靈株。三光陸沈，溫養(yǎng)子珠?！保ā兜啦亍返?0冊第137頁）2/3/202313

隋代，羅浮山道士蘇元朗更有專門論述內(nèi)丹的著作問世。據(jù)《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神異典》所引《羅浮山志》載：

蘇元朗學道于句曲，自號青霞子。弟子從游者聞朱真人得芝成仙，竟論靈芝，“‘春青，夏赤，秋白，冬黑，唯黃芝產(chǎn)于嵩高，遠不可得?！痹市υ唬骸办`芝在汝八景中……?！敝V云：“天地之先，無根靈草，一意制度，產(chǎn)生至室，此之謂也?！蹦酥吨嫉榔肥局源说劳绞贾獌?nèi)丹矣。2/3/2023142、外丹術向內(nèi)丹術的轉(zhuǎn)化唐末五代，外丹術衰落，道門中醞釀著由燒煉五金八石的外丹術向內(nèi)丹術的重大轉(zhuǎn)變。促進這一重大轉(zhuǎn)變的代表人物有崔希范和彭曉。2/3/202315崔希范號“至一真人”，生平事跡不詳。他著有《入藥鏡》一書闡述內(nèi)丹原理。崔氏提出“藥鏡”一詞，其本意即靜定。2/3/202316崔希范認為，人一生受酒色、名利、貪嗔、癡心所干擾，惟有“藥鏡”，才能壓邪、歸正，從而忘形養(yǎng)生，得長生久視之道。2/3/202317彭曉

五代后蜀人，字秀川，自號“真一子”。是儒、道合身的人物。彭曉的內(nèi)丹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周易參同契分章通真義》和《黑鉛水虎論》、《紅鉛火龍論》中。2/3/202318

彭曉是積極主張人可以修煉成仙、壽限無數(shù)的有仙論者。人怎樣才能成仙呢？彭曉認為人成仙是由無涯元氣作用于有限形軀的結(jié)果。方法是靠修“還丹”，即修煉金液大還丹。“金液還丹，莫不合日月陰陽精氣而成也”（《道藏》第20冊第135頁），2/3/202319

彭曉在闡述金液還丹之理時，還套用了《參同契》上的一些專門名詞術語，用以指代修煉時所用的元氣、精氣。其中，黑鉛、紅鉛用得最為頻繁。他說：

2/3/202320

夫黑鉛水虎者，是天地妙化之根，無質(zhì)而有氣也。乃玄妙真一之精。為天地之母，陰陽之根，日月之宗……未有一物不因鉛氣產(chǎn)出而成變化也?！对企牌吆灐肪砥呤?jié)錄《黑鉛水虎論》部分《道藏》第22冊第468頁）2/3/202321

彭曉進一步指出：諸礬土雜類之屬，草木眾名（石）之類，已以皆誤用，不可備載也。彭曉還主張煉丹“志士又須撤聲色，去嗜欲，棄名利，投靈山，絕常交、結(jié)仙友，隱秘潛修，晝夜無怠，方可希望，或不如是，則虛勞動耳?！保ā吨芤讌⑼醵Ω杳麋R圖·后序》，《道藏》第20冊第160頁）2/3/202322

唐末五代比較有影響的內(nèi)丹家還有：鐘離權(quán)和呂洞賓。除此以外，還有五代宋初的華山道士陳摶，作內(nèi)丹專著《指玄篇》和《陰真君還丹歌注》等，繼續(xù)借助易學理論與卦象符號來闡發(fā)內(nèi)丹之道，敘說內(nèi)丹“煉精化氣，煉元化神，煉神還虛”的基本步驟，其“順則成人，逆則成丹”的學說為宋元內(nèi)丹理論奠基。2/3/2023233、外丹向內(nèi)丹轉(zhuǎn)化的哲學意義晚唐五代，外丹術的衰落和內(nèi)丹術的繁榮，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道教哲學的轉(zhuǎn)型，即由探究天人關系為主轉(zhuǎn)而以思考心物關系為主。道教本身因這種變化使得自己從原來被儒家與佛教兩家所斥責的邪術妖技方外之教進入具有較高理論水平的教義宗教。2/3/202324二、道教傳播新走向與

杜光庭的理論貢獻2/3/202325

道教發(fā)展到魏晉時期，許多官僚及其家屬都加入道教組織中來。比較而言，此時民間盡管也在頑強地發(fā)展道教組織，但由于普通百姓沒錢沒地位，也很少有自己的知識分子，不能很好地把各種思想言行通過書本傳之于世，所以影響遠不如上層道教之盛。上層道教占主導地位的情形一直延伸到隋唐。2/3/202326（一）道教由上層轉(zhuǎn)向民間的原因2/3/202327

首先，晚唐五代，由于藩鎮(zhèn)割據(jù)和天災人禍頻繁發(fā)生，社會矛盾和人民的疾苦空前嚴重。統(tǒng)治者因戰(zhàn)亂而使政權(quán)遭到削弱，對道教的扶持力度相對減弱。所以道教本身要生存發(fā)展，必須改變原來的上層路線，努力去關心民眾疾苦。2/3/202328第二，統(tǒng)治者在亂世也急需道教在教義教理方面進行變化，使之社會化、倫理化一些，以安撫進而約束道門中人和一般信仰者。2/3/202329

第三、內(nèi)丹術傳播，也贏得了許多信徒，使道教組織的發(fā)展拓展了社會空間。2/3/202330

第四，道門中的許多有識之士最初都是儒家出身的，盡管他們因各種原因而信奉道教，但他們都熟悉儒經(jīng)，深諳仁義之道，更關心天下百姓生活，所以在天下動亂時，他們經(jīng)宗教熏陶的慈愛之心和社會責任感也更加會為天下百姓疾苦著想，也會深深地思考動蕩之因以及平定之策和治國之術。2/3/202331（二）杜光庭的主要貢獻2/3/202332杜光庭（850-933）字賓至（一云字賓圣）號東瀛子，處州縉云人。學道精誠，博通儒道經(jīng)籍，且勤于著述，今流傳于世者有《道德真經(jīng)廣圣義》50卷，《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jīng)注》，《廣成集》17卷等20余部，可謂著作等身。2/3/202333

首先，他在《道德真經(jīng)廣圣義》中對老子進行系統(tǒng)神化。他寫道：

老君生于無始，起于無因，為萬道之先，元元之祖也。無光無象，無音無聲，無色無緒，幽幽冥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彌綸無外，故稱大道。大道之身即為老君也。萬化之父母，自然之極尊也。（《道藏》第14冊第316頁）2/3/202334

其次，杜光庭對歷代研究《道德經(jīng)》著作和史實進行了整理、總結(jié)。杜光庭在《道德真經(jīng)廣圣義序》中首先追溯了以往學人的研究情況。就學理而言，杜氏之注乃傾向于“重玄”之說。他在序言中稱：2/3/202335

夫其道也，極虛通之妙致，窮化濟之神功，現(xiàn)貫生成，義該因果，縱之于己，則物我皆忘；蕩之于懷，則有無雙絕，道與德有相資相稟之義。故云《道德經(jīng)》也。（《道藏》第14冊第310頁）2/3/202336

他在《釋御疏序上》里又云：

玄，深妙也，亦不滯也。宗，主也，尊也。言太上老君為深妙道之主也。老君既不滯有，亦不滯無，因果兩遣，粗妙兩遣，先天后劫，尊為教主，故云玄玄道宗也。（《道藏》第14冊第325頁）2/3/202337

第三，杜氏在《道德真經(jīng)廣圣義》一書中將《道德經(jīng)》的基本內(nèi)容概括為八條，他指出其中有七條是為了“教諸侯”的：（1）教諸侯以正理國；（2）教諸侯政無苛暴；（3）教諸侯以道佐天子，不尚武功；（4）教諸侯守道化人；（5）教諸侯不玩兵黷武；（6）教諸侯不尚淫奢，輕瑤薄賦以養(yǎng)于人；（7）教諸侯權(quán)器不可示于人。2/3/202338三、羅隱《太平兩同書》

統(tǒng)合儒道的思想建構(gòu)2/3/202339羅隱，（833-909）字昭諫，浙江新城縣（今富陽縣）人。本名橫，據(jù)說他恃才傲物，藐視公卿，“凡十上不中第”，遂更名為隱。2/3/202340（一）《太平兩同書》的主要內(nèi)容2/3/202341

《太平兩同書》全書分為十個部分：貴賤、強弱、損益、敬慢、厚薄、理亂、得失、真?zhèn)?、同異、愛憎。前五部以老子之言立教，后五部分則以孔子之言為綱，全書統(tǒng)合儒道之術，以明治國良方。2/3/202342

首先，羅隱強調(diào)君主應以德示天下。在“貴賤”篇中，羅隱說：

君長之位非不貴矣，雖蒞力有余而德無可稱，則其貴不足貴矣；居黎庶之位非不賤也，雖貧弱不足而有道可，則其賊未為賊也……是以貴賤之途未可以窮達論也。故夫人主所以稱尊者，以其有德也。茍無其德，則何以異于萬物乎…不患無位而患德之不修也，不憂其賊，而憂道之不篤也。（《道藏》第24冊第912－913頁）2/3/202343

羅隱在《強弱》篇中又說：

然則所謂強者，豈壯男之謂耶？所謂弱者豈怯懦之謂耶？蓋在乎有德乎，不在乎多力也。（《道藏》第24冊第913頁）2/3/202344

其次，羅隱規(guī)勸君主應以儉修身，以儉立國。在《損益》篇中，羅隱釋損為奢、益為儉：

蓋人君有所損益也。然則益莫大于主儉，損莫大于君奢。奢儉之間，乃損益之本也。且夫日月者天下之至明也，然猶有不及之處爾，其儉主之理，則天下無為，天下無為則萬姓受其賜，其于日月亦已大矣。（《道藏》第24冊第914頁）2/3/202345

羅隱舉例告訴君主亦應以儉修身。他說：

故性命之分誠有限也，嗜欲之心固無窮也。以有限之性命逐無窮之嗜欲，亦安可不困苦哉？……夫神大用則竭，形大用則勞。神形俱困而求長生者，未之聞也。為人主者，誠能內(nèi)寶神氣，外損嗜欲，念馳騁之誡，宗頤養(yǎng)之言，永保神仙之壽，常為明圣之主?！保ā兜啦亍返?4冊第915－916頁）2/3/202346

再次，羅隱總結(jié)“人主失其柄”的亂世緣由，提出寬嚴結(jié)合以御臣的應對措施?？梢哉f，這部分是羅隱《太平兩同書》的落腳點。他說：

夫家同之理亂，在乎文武之道也……故圣人不得文武之道不理，賊臣不得文武之道不亂，非文武有去就之私，蓋人主失其柄也?！保ā兜啦亍返?4冊第916－917頁）2/3/202347

羅隱清楚看到了晚唐藩鎮(zhèn)割據(jù)是因為中央政府失去了可以權(quán)鎮(zhèn)天下的“柄”，而各藩將正是利用這桿“柄”在作亂，所以他積極思考怎樣來對付這種局面。

是故逐長路者必在于駿馬之力，理天下者必求于賢臣之用。然駿馬茍馴，猶不可以無轡2/3/202348

也；賢臣雖任，終不可以失權(quán)也。故夫御馬者：其轡煩，則其馬蹀而不進；其轡縱，則其馬驕而好逸。使夫縱不至逸煩而每進者，唯造父之所能也。夫御臣者：其權(quán)駿，則其臣懼而不安；其權(quán)寬，則臣慢而好亂。使夫?qū)挾恢羴y、駿而能安者，唯圣人之所明也。（《道藏》第24冊第917頁）2/3/202349四、譚峭《化書》的變化哲學理念2/3/202350譚峭，生卒年不詳泉州人，道士和道教學者。生于宦官之家，自幼熟悉儒家經(jīng)史，但后來酷愛黃老道術而無意于仕途，遂奉嵩山道士為師，辟谷養(yǎng)元，煉丹服食。游歷各地，深知民生疾苦，同情、資助貧寒人家。2/3/202351

譚峭的著述，今流傳下來的有《化書》。據(jù)說，該書最初為南唐·宋人齊丘竊為己有，故名《齊丘子》，后經(jīng)多人考證，認定其真正的作者是譚峭，所以后人改題為《譚子化書》，了結(jié)了道教史上一樁著作權(quán)方面的公案?！痘瘯饭擦?，即：道化、術化、德化、仁化、食化、儉化，闡述了譚子的世界生成論，修煉成仙之術以及社會史觀等，是一部“道中含儒”的著作。2/3/2023521、《化書》的宇宙觀在世界生成論方面，他強調(diào)了“虛”是世界的本源，由虛可以化生萬事萬物。其“虛”就相當于《道德經(jīng)》中的“道”。道之委也，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形生而萬物所以塞也；道之用也，形化元，氣化神，神化虛，虛明而萬物所以通也。是以古2/3/202353

圣人窮通塞之端，得造化之源，忘形以養(yǎng)氣，忘氣以養(yǎng)神，忘神以養(yǎng)虛，虛實相通，是謂大同。故藏之為元精，用之為萬靈，合之為太一，放之為太清。是以坎離消長于一身，風云發(fā)泄于七竅，真氣熏蒸而時無寒暑，純無陽注而民無死生。是謂神化之道者也。（《道藏》第23冊第589頁）2/3/2023542、《化書》的“煉養(yǎng)”術譚子有言：“由是知強弩可以漸引，巨鼎可以漸舉，水火可以漸習，虎兕可以漸侶”。（《道藏》第23冊第599頁）在修持過程中，應注意到“漸”、“柔”的方法?！兜阑肪怼蹲Πl(fā)》篇謂：

2/3/202355

爪發(fā)者我之形。何爪可割而無害？發(fā)可截而無痛？蓋榮衛(wèi)所不至也，則是我本無害而筋骨為之害，我本無痛而血肉為之痛。所以知喜怒非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