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詩正義詩譜序

◎詩譜序詩之興也，諒不於上皇之世。疏］正義日：上皇謂伏犧，三皇之最先者，故謂之上皇。鄭知于時信無詩者，上皇之時，舉代淳樸，田漁而食，與物未殊。居上者設(shè)言而莫違，在下者群居而不亂，未有禮義之教，刑罰之威，為善則莫知其善，為惡則莫知其惡，其心既無所感，其志有何可言，故知爾時未有詩詠。大庭、軒轅逮於高辛，其時有亡載籍，亦蔑云焉。疏］正義曰：鄭注《中候敕省圖》，以伏犧、女媧、神農(nóng)三代為三皇，以軒轅、少昊、高陽、高辛、陶唐、有虞六代為五帝。德合北辰者皆稱皇，感五帝座星者皆稱帝，故三皇三而五帝六也。大庭，神農(nóng)之別號。大庭、軒轅疑其有詩者，大庭以還，漸有樂器，樂器之音，逐人為辭，則是為詩之漸，故疑有之也。《禮記明堂位》曰：“土鼓、萱桴、葦籥，伊耆氏之樂也?！弊⒃疲骸耙陵仁?，古天子號。”《禮運(yùn)》云：“夫禮之初，始諸飲食。萱桴而土鼓?！弊⒃疲骸爸泄盼从懈??！倍泄胖^神農(nóng)時也?！督继厣吩疲骸耙陵仁鲜紴橄??！毕炚?，為田報祭。案《易系辭》稱農(nóng)始作耒相以教天下，則田起神農(nóng)矣。二者相推，則伊耆、神農(nóng)并與大庭為一。大庭有鼓籥之器，黃帝有《云門》之樂，至周尚有《云門》，明其音聲和集。既能和集，必不空弦，弦之所歌，即是詩也。但事不經(jīng)見，故總為疑辭。案《古史考》云“伏犧作瑟”，《明堂位》云“女媧之笙簧”，則伏犧、女媧已有樂矣。鄭既信伏犧無詩，又不疑女媧有詩，而以大庭為首者，原夫樂之所起，發(fā)於人之性情，性情之生，斯乃自然而有，故嬰兒孩子則懷嬉戲抃躍之心，玄鶴蒼鸞亦合歌舞節(jié)奏之應(yīng)，豈由有詩而乃成樂，樂作而必由詩？然則上古之時，徒有謳歌吟呼，縱令土鼓、葦籥，必?zé)o文字雅頌之聲。故伏犧作瑟，女媧笙簧，及萱桴、土鼓，必不因詩詠。如此則時雖有樂，容或無詩。鄭疑大庭有詩者，正據(jù)后世漸文，故疑有爾，未必以土鼓、葦籥遂為有詩。若然，《詩序》云“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乃永歌嗟嘆。聲成文謂之音”，是由詩乃為樂者。此據(jù)后代之詩因詩為樂，其上古之樂必不如此。鄭說既疑大庭有詩，則書契之前已有詩矣。而《六藝論論詩》云：“詩者，弦歌諷諭之聲也。自書契之興，樸略尚質(zhì)，面稱不為諂，目諫不為謗，君臣之接如朋友然，在於懇誠而已。斯道稍衰，奸偽以生，上下相犯。及其制禮，尊君卑臣，君道剛嚴(yán)，臣道柔順，於是箴諫者希，情志不通，故作詩者以誦其美而譏其過。”彼書契之興既未有詩，制禮之后始有詩者，《藝論》所云今詩所用誦美譏過，故以制禮為限。此言有詩之漸，述情歌詠，未有箴諫，故疑大庭以還。由主意有異，故所稱不同。禮之初與天地并矣，而《藝論論禮》云“禮其初起，蓋與詩同時”，亦謂今時所用之禮，不言禮起之初也?！队輹吩唬骸霸娧灾?，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比粍t《詩》之道放於此乎！疏］正義曰：《虞書》者，《舜典》也。鄭不見《古文尚書》，伏生以《舜典》合於《堯典》，故鄭注在《堯典》之末。彼注云：“詩所以言人之志意也。永，長也，歌又所以長言詩之意。聲之曲折，又長言而為之。聲中律乃為和?！北恕端吹洹访鼧?，已道歌詩，經(jīng)典言詩，無先此者，故言《詩》之道也?！胺澎洞撕酢?，猶言遹於此也?！胺澎洞撕酢?，隱二年《公羊傳》文。言放於此者，謂今誦美譏過之詩，其道始於此，非初作謳歌始於此也?！兑骛ⅰ贩Q舜云：“工以納言，時而飏之，格則乘之庸之，否則威之?！北苏f舜誡群臣，使之用詩。是用詩規(guī)諫，舜時已然。大舜之圣，任賢使能，目諫面稱，似無所忌。而云情志不通，始作詩”者，《六藝論》云情志不通者，據(jù)今詩而論，故云“以誦其美而譏其過”。其唐虞之詩，非由情志不通，直對面歌詩以相誡勖，且為濫觴之漸，與今詩不一，故《皋陶謨》說皋陶與舜相答為歌，即是詩也?！队輹匪?，雖是舜之命夔，而舜承於堯，明堯已用詩矣，故《六藝論》云唐、虞始造其初，至周分為六詩，亦指《堯典》之文。謂之造初，謂造今詩之初，非謳歌之初。謳歌之初，則疑其起自大庭時矣。然謳歌自當(dāng)久遠(yuǎn)，其名曰詩，未知何代。雖於舜世始見詩名，其名必不初起舜時也。名為詩者，《內(nèi)則》說負(fù)子之禮云“詩負(fù)之”，注云：“詩之言承也?！薄洞呵镎f題辭》云：“在事為詩，未發(fā)為謀，恬澹為心，思慮為志。詩之為言，志也?！薄对娋暫駝?wù)》云：“詩者，持也?！比粍t詩有三訓(xùn)，承也、志也、持也。作者承君政之善惡，述己志而作詩，為詩所以持人之行，使不失隊(duì)，故一名而三訓(xùn)也。有夏承之，篇章泯棄，靡有孑遺。疏］正義日：夏承虞后，必有詩矣。但篇章絕滅，無有孑然而得遺馀。此夏之篇章不知何時滅也。有《商頌》而無夏頌，蓋周室之初世記錄不得。邇及商王，不風(fēng)不雅。疏］正義曰：湯以諸侯行化，卒為天子?！渡添灐烦蓽懊断聡?，封建厥?！?，明其政教漸興，亦有風(fēng)、雅。商、周相接，年月未多，今無商風(fēng)、雅，唯有其頌，是周世棄而不錄，故云“近及商王，不風(fēng)不雅”，言有而不取之。何者？論功頌德所以將順其美，剌過譏失所以匡救其惡，各於其黨，則為法者彰顯，為戒者著明。疏］正義曰：此論周室不存商之風(fēng)、雅之意。風(fēng)、雅之詩，止有論功頌德、剌過譏失之二事耳。黨謂族親。此二事各於己之族親，周人自錄周之風(fēng)、雅，則法足彰顯，戒足著明，不假復(fù)錄先代之風(fēng)、雅也。頌則前代至美之詩，敬先代，故錄之。o周自后稷播種百轂，黎民阻饑，茲時乃粒，自傳於此名也。疏］正義曰：自此下至“詩之正經(jīng)”，說周有正詩之由。言后稷種百轂之時，眾人皆厄於饑，此時乃得粒食。后稷有此大功，稱聞不朽，是后稷自彼堯時流傳於此后世之名也?！秷虻洹氛f舜命后稷云：“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百轂?！陡尢罩儭贩Q禹曰：予“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是其文也。陶唐之末，中葉公劉亦世脩其業(yè)，以明民共財。疏］正義曰：公劉者，后稷之曾孫，當(dāng)夏時為諸侯。以后稷當(dāng)唐之時，故繼唐言之也。中葉，謂中世。后稷至於大王，公劉居其中?！渡添灐吩啤拔粼谥腥~”，亦謂自契至湯之中也?！都婪ā吩啤包S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財”。明民，謂使衣服有章。共財，謂使之同有財用。公劉在豳教民，使上下有章，財用不乏，故引黃帝之事以言之。至於大王、王季，克堪顧天。疏］正義曰：此《尚書多方》，說天以紂惡，更求人主之意，云：“天惟求爾多方，大動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罔堪顧之。惟我周王，克堪用德，惟典神天?！弊⒃疲侯櫽梢暷钜?。其意言天下災(zāi)異之威，動天下之心，開其能為天以視念者。眾國無堪為之，惟我周能堪之。彼言文王、武王能顧天耳。大王、王季為天所祐，已有王跡，是能顧天也。文、武之德，光熙前緒，以集大命於厥身，遂為天下父母，使民有政有居。疏］正義曰：《泰誓》說武王伐紂，眾咸曰孜孜無怠，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言民得圣人為父母，必將有明政，有安居。文、武道同，故并言之。其時《詩》，風(fēng)有《周南》、《召南》，雅有《鹿鳴》、《文王》之屬。疏］正義曰：此總言文、武之詩皆述文、武之政，未必皆文、武時作也，故《文王》、《大明》之等，檢其文，皆成王時作。及成王，周公致大平，制禮作樂，而有頌聲興焉，盛之至也。疏］正義曰：時當(dāng)成王，功由周公，故《譜》說成王之詩皆并舉周公為文。制禮作樂，大平無為，故與大平連言。頌聲之興，不皆在制禮之后也。故《春官樂師職》云：“及徹，帥學(xué)士而歌徹?！毙^徹者，歌《雍》也。是頌詩之作，有在制禮前者也。本之由此風(fēng)、雅而來，故皆錄之，謂之《詩》之正經(jīng)。疏］正義曰：此解周詩并錄風(fēng)、雅之意。以《周南》、《召南》之風(fēng)，是王化之基本，《鹿鳴》、《文王》之雅，初興之政教。今有頌之成功，由彼風(fēng)、雅而就，據(jù)成功之頌，本而原之，其頌?zāi)擞纱孙L(fēng)、雅而來，故皆錄之，謂之《詩》之正經(jīng)。以道衰乃作者，名之為“變”，此詩謂之為“正”。此等正詩，昔武王采得之后，乃成王即政之初，於時國史自定其篇，屬之大師，以為常樂，非孔子有去取也?！秲x禮鄉(xiāng)飲酒》“工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奏《南陵》、《白華》、《華黍》”，“^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合樂《周南關(guān)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蘩》、《采頻》”?！堆喽Y》用樂與《鄉(xiāng)飲酒》文同，唯《采頻》越《草蟲》之篇，其馀在於今《詩》，悉皆次比。又《左傳》及《國語》稱魯叔孫穆子聘於晉，晉人為之歌《文王》、《大明》、《綿》，又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亦各取三篇，風(fēng)、雅異奏，明其先自次比，非孔子定之，故《譜》於此不言孔子。其變風(fēng)、變雅皆孔子所定，故下文特言孔子錄之?！洞汗俅髱熉殹粪嵥巨r(nóng)注云：“古而自有風(fēng)、雅、頌之名，故延陵季子觀樂於魯，時孔子尚幼，未定《詩》、《書》，而曰'為之歌《邶》、《鄘》、《衛(wèi)》’，曰：‘是其《衛(wèi)風(fēng)》乎’。又為之歌小雅、大雅，又為之歌頌?！墩撜Z》曰：‘吾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瘯r禮樂自諸侯出，頗有謬亂不正者，孔子正之耳?！笔撬巨r(nóng)之意亦與鄭同，以為風(fēng)、雅先定，非孔子為之。襄二十九年《左傳》，服虔注云：“哀公十一年，孔子自衛(wèi)反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距此六十一歲。當(dāng)時雅、頌未定，而云為之歌小雅、大雅、頌者，傳家據(jù)已定錄之?！贝苏f非也。六詩之目，見於《周禮》，豈由孔子始定其名乎？《儀禮》歌《召南》三篇，越《草蟲》而取《采頻》，蓋《采頻》舊在《草蟲》之前?？鬃右院?，簡札始倒，或者《草蟲》有憂心之言，故不用為常樂耳。后王稍更陵遲，懿王始受諧亨齊哀公。夷身失禮之后，邶不尊賢。疏］正義曰：自此以下，至“刺怨相尋”，解變風(fēng)、變雅之作時節(jié)。變風(fēng)之作，齊、衛(wèi)為先。齊哀公當(dāng)懿王，衛(wèi)頃公當(dāng)夷王，故先言此也。莊四年《公羊傳》曰：“齊哀公亨乎周，紀(jì)侯諧之?！毙鞆V以為周夷王亨之。鄭知懿王者，以《齊世家》云“周亨哀公，而立其弟靖，為胡公?！碑?dāng)夷王之時，哀公母弟山殺胡公而自立”。言夷王之時，山殺胡公，則胡公之立在夷王前矣。受諧亨人，是衰^之主。夷王上有孝王，《書傳》不言孝王有大罪惡?！吨鼙炯o(jì)》云：“懿王立，王室遂衰，詩人作刺?！笔侵芩プ攒餐跏?，明懿王受諧矣?！侗炯o(jì)》言詩人作刺，得不以懿王之時《雞鳴》之詩作乎？是以知亨之者懿王也?！缎l(wèi)世家》云：“貞伯卒，子頃侯立。頃侯厚賂周夷王，夷王命為衛(wèi)侯?！笔切l(wèi)頃公當(dāng)夷王時?！督继厣吩疲骸坝P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毕绿枚娭T侯，天子之失禮也，由夷王以下，是夷王身失禮也?！栋刂邸费浴叭识挥觥?，是邶不尊賢也。自是而下，厲也幽也，政教尤衰，周室大壞，《十月之交》、《民勞》、《板》、《蕩》勃爾俱作。眾國紛然，刺怨相尋。正義曰：大率變風(fēng)之作，多在夷、厲之后，故族國紛然，刺怨相尋”?！稉艄男颉吩圃怪萦?，，怨亦剌之類，故連言之。五霸之末，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善者誰賞？惡者誰罰？紀(jì)綱絕矣。疏］正義曰：此言周室極衰之后不復(fù)有詩之意?！拔灏浴敝郑蜃鳌拔宀?。成二年《左傳》云：“五伯之霸也?！薄吨泻颉贰鞍悦狻?，注云：“霸猶把也，把天子之事也?！比粍t言伯者，長也，謂與諸侯為長也。五伯者，三代之末，王政衰微，諸侯之強(qiáng)者以把天子之事，與諸侯為長，三代共有五人。服虔云：“五伯，謂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也?！敝?，《鄭語》云：“祝融之后，昆吾為夏伯矣，大彭、豕韋為商伯矣?！薄墩撜Z》云：“管仲相桓公，霸諸侯?！闭丫拍陚髟疲骸拔闹??！笔俏逭邽榘灾囊病４搜晕灏灾?，正謂周代之霸齊桓、晉文之后，明其不在夏、殷之霸也。齊、晉最居其末，故言五霸之末耳。僖元年《公羊傳》云：“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天下諸侯有相滅亡者，桓公不能救，則桓公恥之。”是齊桓、晉文能賞善罰惡也。其后無復(fù)霸君，不能賞罰，是天下之綱紀(jì)絕矣?？v使作詩，終是無益，故賢者不復(fù)作詩，由其王澤竭故也?！锻踔啤吩疲骸扒Ю镏?，設(shè)方伯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笔欠讲^州牧也。周之州長自名為牧，以其長於一方，故《公羊》稱為方伯。言無天子，無方伯，謂無賢明耳。故孔子錄懿王、夷王時詩，訖於陳靈公淫亂之事，謂之變風(fēng)、變雅。疏］正義日：懿王時詩，《齊風(fēng)》是也。夷王時詩，《邶風(fēng)》是也。陳靈公，魯宣公十年為其臣夏微舒所弒。變風(fēng)齊、邶為先，陳最在后，變雅則處其^,故鄭舉其終始也?！妒酚浛鬃邮兰摇吩疲骸肮耪咴姳救р牌?，去其重，取其可施於禮義者三百五篇。”是《詩》三百者，孔子定之。如《史記》之言，則孔子之前，詩篇多矣。案《書傳》所引之詩，見在者多，亡逸者少，則孔子所錄，不容十分去九。司馬遷言古詩三千馀篇，未可信也。據(jù)今者及亡詩六篇，凡有三百一十一篇，皆子夏為之作序，明是孔子舊定，而《史記》、《漢書》云“三百五篇”者，闕其亡者，以見在為數(shù)也?！稑肪晞勇晝x》《詩緯含神務(wù)》《尚書靖磯鈴》皆云“三百五篇”者，漢世毛學(xué)不行，三家不見《詩序》，不知六篇亡失，謂其唯有三百五篇。讖緯皆漢世所作，故言三百五耳。此言“訖於陳靈”，則在魯僖之后?！端囌摗吩疲骸翱鬃愉浿芩ブ?，及眾國賢圣之遺風(fēng)，自文王創(chuàng)基，至於魯僖四百年間，凡取三百五篇，合為國風(fēng)、雅、頌?！蔽ㄑ浴爸领遏斮摇闭?，據(jù)《詩》之首君為文也。陳靈公非陳詩之首，曹昭公以僖七年卒，即位在僖之前，故舉魯僖以為言也?！端囌摗吩莆耐鮿?chuàng)基，至於魯僖”，則《商頌》不在數(shù)矣。而以周詩是孔子所錄，《商頌》則篇數(shù)先定，論錄則獨(dú)舉周代，數(shù)篇則兼取商詩，而云“合為國風(fēng)、雅、頌'者，以商詩亦周歌所用，故得稱之?？鬃涌?，則應(yīng)先后依次，而《鄭風(fēng)情人》是文公詩，處昭公之上；《衛(wèi)風(fēng)伯兮》是宣公之詩，在惠公之下者，鄭答張逸云：“詩本無文字，后人不能盡得其次第，錄者直錄，存義而已?！比粍t孔子之后，始顛倒雜亂耳。以為勤民恤功，昭事上帝，則受頌聲，弘福如彼；若違而弗用，則被劫殺，大禍如此。吉兇之所由，憂娛之萌漸，昭昭在斯，足作后王之鑒，於是止矣。疏］正義日：此言孔子錄《詩》，唯取三百之意?！昂敫Ｈ绫恕保^如文、武、成王，世脩其德，致太平也?！按蟮溔绱恕?，謂如厲、幽、陳靈，惡加於民，被放弒也?！斑`而不用”，謂不用《詩》義，則“勤民恤功，昭事上帝”是用《詩》義也?；パ灾?。用《詩》則吉，不用則兇?！凹獌粗伞?，謂由《詩》也?！对姟分?guī)諫，皆防萌杜漸，用《詩》則樂，不用則憂，是為憂娛之萌漸”也。此二事皆明明在此，故唯錄三百一十一篇，庶今之明君良臣，欲崇德致治，克稽古於先代，視成敗於行事。又疾時博士之說《詩》，既不精其研核，又不睹其終始，講於鄉(xiāng)黨無昭皙，陳於朝廷不煥炳，故將述其國土之分，列其人之先后。夷、厲已上，歲數(shù)不明。太史《年表》自共和始，歷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譜》。疏］正義日：“自此已下，論作《譜》之意?！侗炯o(jì)》夷王已上多不記在位之年，是歲數(shù)不明”?！吨鼙炯o(jì)》云：“厲王三十四年，王益嚴(yán)。又三年，王出奔于彘。召公、周公二相行政，號日共和?！薄妒T侯年表》起自共和元年，是歲魯真公之十四年，齊武公之十年，晉靖侯之十八年，秦仲之四年，宋釐公之十八年，衛(wèi)僖侯之十四年，陳幽公之十四年，蔡武公之二十四年，曹夷伯之二十四年，鄭則于時未封，是“太史《年表》自共和始”也。又案《本紀(jì)》“共和十四年，厲王死於彘。宣王即位，四十六年崩。子幽王立，十一年為犬戎所殺。子平王立，四十九年，當(dāng)魯隱公元年?！庇嫻埠驮昃啻呵镏跻话僖皇拍?，春秋之時，年歲分明，故云'歷宣、幽、平王而得春秋次第，以立斯《譜》”。鄭於三《禮》、《論語》為之作序，此《譜》亦是序類，避子夏序名，以其列諸侯世及《詩》之次，故名“譜”也?！兑住酚小缎蜇浴?，《書》有孔子作《序》，故鄭避之，謂之為“贊”。贊，明也，明己為注之意。此《詩》不謂之“贊”，而謂之“譜”，譜者，普也，注序世數(shù)，事得周普，故《史記》謂之“譜牒”是也。欲知源流清濁之所處，則循其上下而省之；欲知風(fēng)化芳臭氣澤之所及，則傍行而觀之，此《詩》之大綱也。舉一綱而萬目張，解一卷而眾篇明，於力則鮮，於思則寡，其諸君子亦有樂於是與。疏］正義曰：此又總言為《譜》之理也。著魏有儉嗇之俗，唐有殺禮之風(fēng)，齊有太公之化，衛(wèi)有康叔之烈。述其土地之宜，顯其始封之主，省其上下，知其眾源所出，識其清濁也。屬其美剌之詩，各當(dāng)其君君之化，傍觀其詩，知其風(fēng)化得失，識其芳臭，皆以喻善惡耳。哀十四年《公羊傳》說孔子“制《春秋》之義，以俟后圣，以君子之為，亦有樂乎此”，鄭取彼意也。周南召南譜周、召者，《禹貢》雍州岐山之陽地名Q正義曰：《禹貢雍州》云荊岐既旅'，是岐屬雍州也?！毒d》之篇說大王遷於周原，《^宮》言大王居岐之陽，是周地在岐山之陽也?！睹献印吩莆耐跻园倮锒?，則周、召之地，共方百里，而皆名曰周，其召是周內(nèi)之別名也。大王始居其地，至文王乃徙於豐?！吨軙贩Q王季宅程，《皇矣》說文王既伐密須，其鮮原，居岐之陽，，不出百里。則王季居程亦在岐南，程是周地之小別也令屬右扶風(fēng)美陽縣，地形險阻而原田肥美。。正義曰：《漢書地理志》右扶風(fēng)郡有美陽縣，《禹貢》岐山在西北，周文王所居也?；矢χk云：“今美陽西北有岐城舊趾是也。本或作杜陽，案《志》扶風(fēng)自別有杜陽縣，而岐山在美陽，不在杜陽。鄭於《禹貢》注轂山在扶風(fēng)美陽西北，則作社”者誤也?！痘室印贩Q居岐之陽，在渭之將，，是其處險阻也?！毒d》云周原賺賺，堇荼如飴，是地肥美也。周之先公曰大王者，避狄難，自豳始遷焉，而脩德建王業(yè)。商王帝乙之初，命其子王季為西伯。至紂，又命文王典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正義曰：以帝乙，紂之父，準(zhǔn)其年世，與王季同時?！逗德础氛f大王、王季之事，云“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言王季受玉瓚之賜也?！渡袝分^文王為西伯，當(dāng)是繼父之業(yè)，故知王季亦為西伯。殷之州長曰伯，謂為雍州伯也?！吨芏Y》“八命作牧”，殷之州伯蓋亦八命也。如《旱麓》傳云：“九命然后錫以秬鬯圭瓚?！薄犊讌病吩疲骸把蛉輪栰蹲铀荚唬骸胖弁?，中分天下，而二公治之，謂之二伯。周自后稷封為王者之后，大王、王季皆為諸侯，奚得為西伯乎？’子思曰：‘吾聞諸子夏云，殷王帝乙之時，王季以九命作伯於西，受圭瓚秬鬯之賜，故文王因之得專征伐。此諸侯為伯，猶周、召分陜?！?皇甫謐亦云：“王季於帝乙殷王之時賜九命為西長，始受圭瓚秬鬯。”皆以為王季受九命作東西大伯。鄭不見《孔叢》之書，《旱麓》之箋不言九命，則以王季為州伯也。文王亦為州伯，故《西伯戡黎》注云：文王為雍州之伯，南兼梁、荊，“在西，故日西伯”。文王之德優(yōu)於王季，文王尚為州伯，明王季亦為州伯也。《楚辭天問》曰：“伯昌號衰，秉鞭作牧?！蓖跻葑⒃疲骸安^文王也。鞭以喻政。言紂號令既衰，文王執(zhí)鞭持政為雍州牧?！薄短靻枴?，屈原所作，去圣未遠(yuǎn)，謂文王為牧，明非大伯也。所以不從毛說。言“至紂，又命文王”者，既已繼父為州伯，又命之使兼治南國江、漢、汝旁之諸侯也。知者，以《漢廣序》云“美化行乎江、漢之域”《汝墳序》云“汝墳之國，婦人能閔其君子”。文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此詩猶美江、漢、汝墳，明是江、漢之濱先被文王之教。若非受紂之命，其化無由及之，明紂命之矣。江、漢之域即梁、荊二州，故《尚書》注云“南兼梁、荊”。其后化廣民附，三分有二，不必皆紂命也。於時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故雍、梁、荊、豫、徐、揚(yáng)之人咸被其德而從之。。正義曰：既引《論語》三分有二，故據(jù)《禹貢》州名指而言之。雍、梁、荊、豫、徐、揚(yáng)歸文王，其馀冀、青、兗屬紂，九州而有其六，是為三分有其二也?！队碡暋肪胖?，夏時之制，於周則《夏官職方氏》辨九州之域，有揚(yáng)、荊、豫、青、兗、雍、幽、冀、并，校之於《禹貢》，無徐、梁，有幽、并，故《地理志》云“周監(jiān)二代而損益之，改《禹貢》徐、梁二州合之於雍、青，分冀州之地以為幽、并”，是其事也?！稜栄裴尩亍肪胖葜屑?、豫、雍、荊、揚(yáng)、兗、徐、幽、營。孫炎曰：“此蓋殷制?！队碡暋酚辛?、青無幽、營，《周禮》有幽、并無徐、營?！比粍t此說不同，不言殷、周九州，而遠(yuǎn)指禹世者，孫炎以《爾雅》之文與《禹貢》不同，於《周禮》又異，故疑為殷制耳，亦無明文言殷改夏也?！兜乩碇尽吩啤耙笠蜢断?，無所變改”，班固不以《爾雅》為世法。又《周禮》冀、幽、并，於《禹貢》唯一州耳，相率三分無一，故從岐而橫分之。據(jù)《禹貢》正經(jīng)之文，取六州以為三分之二，準(zhǔn)《禹貢》之境，論施化之處，不言當(dāng)時有此州名也?！缎颉费曰员倍?，則於岐東西之南得有三分二者，岐於土中近北故也。文王受命，作邑於豐，乃分岐邦。周、召之地，為周公旦、召公爽之采地，施先公之教於已所職之國。。正義日：“文王受命，作邑於豐”，《文王有聲》之文也?！兜乩碇尽吩疲骸熬┱锥蹩h，豐水出其東南?！被矢χk云：“豐在京兆鄂縣東，豐水之西，文王自程徙此。”案《皇矣》篇云文王既伐密須，徙於鮮原，從鮮原徙豐。而謐云自程，非也。豐在岐山東南三百馀里，文王既遷於豐，而岐邦地空，故分賜二公以為采邑也。言分采地，當(dāng)是中半，不知孰為東西?；蛞詾闁|謂之周，西謂之召，事無所出，未可明也。知在居豐之后賜二公地者，以《泰誓》之篇，伐紂時事，已言周公日?！稑酚洝氛f《大武》之樂，象伐紂之事，云’五成而分陜，周公左而召公右”，明知周、召二公并在文王時已受采矣。文王若未居豐，則岐邦自為都邑，不得分以賜人，明知分賜二公在作豐之后。且二《南》，文王之詩，而分系二公，若文王不賜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詩系之？故知此時賜之采邑也。既以此詩系二公，明感二公之化，故知使“施先公之教於己所職之國”也。言先公”者，大王、王季賢人，文王承其業(yè)，文王自有圣化，不必要用先公，但子當(dāng)述父之事，取其宜者行之，以先公為辭耳。猶自兼行圣化，故有圣人之風(fēng)。此獨(dú)言’施先公之教”，明化己之可知，以《召南》有先公之教，故特言之耳。文王使二公施化早矣，非受采之后。於此言之者，明詩系二公之意也。言“己所職”者，指謂六州之人服從於己者。。武王伐紂，定天下，巡守述職，陳誦諸國之詩，以觀民風(fēng)俗。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尤純，故獨(dú)錄之，屬之大師，分而國之。。正義日：宣十二年《左傳》引《時邁》之詩云：“昔武王克商，而作頌日：’載戢干戈，載祭弓矢?！薄稌r邁序》云“巡守”，則武王巡守矣。《王制》說巡守之禮，日“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fēng)俗”，故知武王巡守得二《南》之詩也?！蹲V》云“天子納變雅，諸侯納變風(fēng)，其禮同”，則文王亦采詩。而必知武王始得之者，諸侯之納變風(fēng)，直欲觀民之情，以知己政得失耳，非能別賢圣之異風(fēng)，立一代之大典也。文王猶為諸侯，王業(yè)未定，必不得分定二《南》，故據(jù)武王言之耳。武王遍陳諸國之詩，非特六州而已。而此二《南》之風(fēng)，獨(dú)有二公之化，故知六州者得二公之德教風(fēng)化尤最純梨，故獨(dú)取其詩，付屬之於大師之官，使分而國之，為二國之風(fēng)。以大師掌六詩之歌，達(dá)聲樂之本，故知屬之使分系也。。其得圣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言二公之德教自岐而行於南國也。。正義日：文王將建王業(yè)，以諸侯而行王道，大王、王季是其祖、父，皆有仁賢之行，己之圣化未可盡行，乃取先公之教宜於今者與己圣化，使二公雜而施之。又六州之民，志性不等，或得圣人之化，或得賢人之化，由受教有精粗，故歌詠有等級。大師曉達(dá)聲樂，妙識本源，分別所感，以為二國其得圣人之化者謂之《周南》，得賢人之化者謂之《召南》，解大師分作二《南》之意也。知有此理者，序云“《關(guān)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fēng)，故系之周公?！儿o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fēng)，故系之召公”。以圣人宜為天子，賢人宜作諸侯，言王者之風(fēng)是得圣人之化也，言諸侯之風(fēng)是得賢人之化也。以周公圣人，故以圣人之風(fēng)系之，以召公賢人，故以賢人之風(fēng)系之。以六州本得二公之教，因有天子之風(fēng)義，一圣一賢，事尤相類，故系之二公。既分系二公，以優(yōu)劣為次，先圣后賢，故先周后召也。不直稱“周”、“召”，而連言“南”者，欲見行化之地。且作詩之處，若不言“南”，無以見斯義也。且直言“周”、“召”，嫌主美二公，此實(shí)文王之詩而系之二公，故周、召二國并皆云“南”，見所化之處，明其與諸國有異故也。此詩既繼二公，即二公為其詩主，若有美二公，則各從其國，《甘棠》之在《召南》，是其事也?！吨苣稀窡o美周公，或時不作，或錄不得也。乃棄其馀，謂此為風(fēng)之正經(jīng)。。正義曰：武王遍陳諸國之詩，今唯二《南》在矣，明是棄其馀也。初，古公亶父聿來胥宇，爰及姜女。其后，大任思媚周姜，大似嗣徽音，歷世有賢妃之助，以致其治。。正義曰：此事皆在大雅也。鄭言此者，以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德為首，《召南》夫人雖斥文王夫人，而先王夫人亦有是德，故引詩文以歷言。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正義曰：此《思齊》文也。言文王先化於妻，卒治家國。此明二國之詩先以后妃夫人為首之意。是故二國之詩以后妃夫人之德為首，終以《麟趾》、《騶虞》，言后妃夫人有斯德，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于獲嘉瑞。。正義曰：此論二國之詩次比之意?！笆枪省闭撸壣鲜律聞葜Q。此后妃夫人皆大姒也，一人而二名，各隨其事立稱。禮，天子之妃曰后，諸侯之妃曰夫人。以《周南》王者之化，故稱后妃；《召南》諸侯之化，故云夫人。直以化感為名，非為先后之別。有陳圣化，雖受命前事，猶稱后妃。有說賢化，雖受命后事，尚稱夫人。二國別稱，而文王不異文者，《召南》夫人為首，后妃變稱夫人，足知賢圣異化，於文王不假復(fù)異其辭，故《鵲巢》之序言國君以著義於后，皆以常稱言之。圣王之馭世，符瑞必臻，故次《麟趾》、《騶虞》於末，欲見致嘉瑞也。時實(shí)不致，設(shè)以為法，故言耳。以詩人之作，各言其志，《麟趾》、《關(guān)雎》、《騶虞》之與《鵲巢》，未必一人作也?！恩胫骸费怨又藕瘢厄|虞》嘆國君之仁心，自取獸名，別為興喻，非嘆瑞應(yīng)，與前篇共相終始。但君子之道，作事可法，垂憲后昆，大師比之於末，序者申明其意，因言《關(guān)雎》之應(yīng)，《鵲巢》之應(yīng)耳。其實(shí)作者本意不在於應(yīng)，而使詩有龍鳳之文，亦將以之為應(yīng)，非獨(dú)麒麟、白虎也。鄭答張逸云：“文王承先公之業(yè)，積脩其德，以致風(fēng)化。述其美以為之法。能行其本，則致末應(yīng)，既致其應(yīng)，設(shè)以為法，是其不實(shí)致也?！贝恕蹲V》於此篇之大略耳。而二風(fēng)大意，皆自近及遠(yuǎn)，《周南關(guān)雎》至《螽斯》皆后妃身事，《桃天》、《兔置》、《芣苡》后妃化之所及，《漢廣》、《汝墳》變言文王之化，見其化之又遠(yuǎn)也。《召南鵲巢》、《采蘩》夫人身事，《草蟲》、《采頻》朝廷之妻，《甘棠》、《行露》朝廷之臣，大夫之妻與夫人同為陰類，故先於召伯，皆是夫人化之所及也?！陡嵫颉芬韵拢哉倌现畤?，江、沱之^,亦言文王之政，是又化之差遠(yuǎn)也。篇之大率，自以遠(yuǎn)近為差?！吨苣稀飞习似院箦稘h廣》、《汝墳》言文王?！墩倌稀飞隙苑蛉?，《羔羊》、《摽有梅》、《江有氾》、《騶虞》四篇言文王。所以論后妃夫人詳於《周南》而略於《召南》者，以《召南》夫人則《周南》后妃，既於后妃事詳，所以《召南》於夫人遂略。其文王之德化多少不同者，自由作者有別，又采得多少不同?！吨苣咸姨臁费浴昂箦隆保墩倌细嵫颉吩啤啊儿o巢》之功所致”者，《周南桃天》以上皆后妃身事，文與后妃接連，故言后妃所致；《召南羔羊》以前，非獨(dú)夫人身事，文與夫人不相連接，故變言《鵲巢》之功所致也。又《桃天》致后三篇有后妃之化，《羔羊》致后無夫人之化者，亦是《周南》后妃既詳，於《召南》夫人遂略。致者，行化於己，自己致人。《草蟲》以下，非復(fù)夫人身事，亦是夫人之致也?！陡嵫颉?，《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為《鵲巢》之功所致，則《漢廣》文王之道被于南國，亦是《關(guān)雎》之功所致。序者以此二風(fēng)皆是文王之化，太姒所贊?！吨苣稀芬浴短姨臁分痢镀]苡》三篇為后妃所致，《漢廣》以下，其事差遠(yuǎn)，為文王之致。《召南》以《草蟲》至《行露》四篇為夫人所致，《羔羊》以下差遠(yuǎn)，為文王之致。各舉其事，互相發(fā)明。此二《南》之詩，文王時作。文王即位，至受命之時，已四十馀年，諸侯從之蓋亦早矣。鄭答張逸云：“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卒以受命。”是受命之前巳行王德。當(dāng)此之時，詩巳作也。何則？化被於下則民述其志，何須待布王號然后作歌。武王采得之時，二公已有爵士，命其行化，遂分系之，非由二公有土，此詩始作也?！吨堋贰ⅰ墩佟范迤?，唯《甘棠》與《何彼禳矣》二篇乃是武王時作。武王伐紂，乃封太公為齊侯，令周、召為二伯。而《何彼禳矣》經(jīng)云“齊侯之子”，太公已封於齊，《甘棠》經(jīng)云“召伯”，召公為伯之后，故知二篇皆武王時作。非徒作在武王之時，其所美之事亦武王時也?！缎新丁冯m述召伯事，與《甘棠》異時。趙商謂其同時，疑而發(fā)問，故《志》“趙商問：’《甘棠》、《行露》之詩，美召伯之功，箋以為當(dāng)文王與紂之時，不審召公何得為伯？‘答日：’《甘棠》之詩，召伯自明，誰云文王與紂之時乎？’至《行露》篇，箋義云’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若當(dāng)武王時，被《召南》之化久矣，衰亂之俗已銷，安得云微？云此文王時也。序義云'召伯聽訟’者，從后錄其意，是以云然”。而鄭此答，明《甘棠》箋之所云美其為伯之功，謂武王時也。此二篇武王時事，得入《召南》風(fēng)者，以詩系於召，召為詩主，以其主美召伯，因即錄於《召南》。王姬以天子之女，降尊遹卑，不失婦道，《召南》多陳人倫，事與相類。又王姬賢女，《召南》賢化，又作在武王之世，不可入文王圣化之風(fēng)，故錄之於《召南》也。風(fēng)之始，所以風(fēng)化天下而正夫婦焉，故周公作樂，用之鄉(xiāng)人焉，用之邦國焉?；蛑^之房中之樂者，后妃夫人侍御於其君子，女史歌之，以節(jié)義序故耳。。正義日：云言“或”者，道異說也。鄭之前世有為此說者，故因解之。二《南》之風(fēng)言后妃樂得淑女，無嫉妒之心，夫人德如鳴鳩，可以承奉祭祀，能使夫婦有義，妻妾有序。女史歌之，風(fēng)切后夫人，以節(jié)此義序，故用之耳。《王風(fēng)》云“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右招我由房”，謂路寢之房。以人君有房中之樂，則后夫人亦有房中之樂。以后夫人房中之樂歌《周南》、《召南》，則人君房中之樂亦歌《周南》、《召南》，故《譜》下文云路寢之常樂，“風(fēng)之正經(jīng)”也。天子歌《周南》，諸侯歌《召南》，用此“或”說為義也。后夫人用之亦當(dāng)然也。王肅云：“自《關(guān)雎》至《芣苡》，后妃房中之樂。”肅以此八篇皆述后妃身事，故為后妃之樂。然則夫人房中之樂，當(dāng)用《鵲巢》、《采蘩》。鄭無所說，義亦或然。射禮，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舞首》，大夫以《采頻》，土以《采蘩》為節(jié)。。正義日：在《召南》之篇，亦是用之於樂，故言之?！抖Y記射義》有此。又彼注亦以為《騶虞》取其“一發(fā)五犯”，喻得賢者多；《舞首》取“小大莫處，御于君所”；《采頻》取其循澗以采頻，喻循法度，以成君事；《采蘩》取“夙夜在公”，各取其篇之義以為戒也。“為節(jié)”者，謂射之進(jìn)退當(dāng)樂節(jié)相應(yīng)。彼每篇一言為節(jié)，此引之省文也。今無《舞首》，周衰，諸侯并僭而去之，孔子錄詩不得也。為禮樂之記者，從后存之，遂不得其次序。。正義日：言此者，以射用四篇，而三篇皆在《召南》，則《舞首》亦當(dāng)在。今無其篇，故辨之，云諸侯所以去之?！洞笊洹纷⒃疲骸拔柚圆粊硪?。其詩有射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后世失之。”然則於時諸侯不肯朝事天子，惡其被射之言，故棄之。為禮樂之記者，正謂記作《射義》者，以《舞首》樂歌之曲，故并樂言之?！渡淞x》注云：“《舞首》，逸詩，下云'曾孫侯氏'是也。"其下文云：“故詩日：噌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人莫處，御于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yù)。"'謂此是《舞首》經(jīng)文也。彼雖引詩，無“舞首”之字，鄭知是《舞首》者，以彼之說諸侯射法而引此詩，其下又云：“君臣相與，盡志於射，以習(xí)禮樂，則安則譽(yù)也。是以天子制之，而諸侯務(wù)焉?！毖灾T侯用為射節(jié)，知是《舞首》之辭。無“舞首”字者，略引其文，不盡其辭故也。周公封魯，死謚日文公，召公封燕，死謚日康公，元子世之。。正義日：周公封魯，召公封燕，《史記》皆有《世家》言之?！吨苷Z》引《常棣》為周文公之詩，是周公謚日文也?！豆珓⑿颉吩啤罢倏倒涑赏酢保钦俟u日康也?！禝S宮》云“建爾元子，乃命魯公”，是元子世之也?！堆嗍兰摇吩啤白哉俟韵戮攀乐粱莨?dāng)厲王之時”，則是失其世次，不得召公元子名謚，傳國於后，是元子可知。其次子亦世守采地，在王官，春秋時周公、召公是也。。正義日：僖九年“公會宰周公于葵丘”，文五年“召伯來會葬”，是春秋時周公、召公也。經(jīng)傳皆言周公，謂為三公，不知何爵也。召稱伯，則伯爵，以《左傳》多云召公，故言公。其旦與爽次子名謚，《書傳》無文。平王以西都賜秦，則春秋時周公、召公別於東都受采，存本周、召之名也，非復(fù)岐周之地?！稌x書地道記》云“河?xùn)|郡垣縣有召亭，周則未聞，今為召州”是也。左方無君世者，此因詩系二公，故終言之，其君世，《世家》亡滅，且非此所須故也。問者日：“《周南》、《召南》之詩，為風(fēng)之正經(jīng)則然矣。自此之后，南國諸侯政之興衰，何以無變風(fēng)？”答日：“陳諸國之詩者，將以知其缺失，省方設(shè)教為黜陟。時徐及吳、楚僭號稱王，不承天子之風(fēng)，今棄其詩，夷狄之也。OE義日：以列國政衰，變風(fēng)皆作，南國諸侯，其數(shù)多矣，不得全不作詩。今無其事，故問而釋之。巡守陳詩者，觀其國之風(fēng)俗，故采取詩以為黜陟之漸。亦既僭號稱王，不承天子威令，則不可黜陟，故不錄其詩。吳、楚僭號稱王，《春秋》多有其事。知徐亦僭者，《檀弓》云：“邾婁考公之喪，徐君使容居來吊，其辭云，昔我先君駒王”，是其僭稱王也。其馀江、黃、六、蓼之屬，既驅(qū)陷於彼俗，又亦小國，猶邾、滕、紀(jì)、莒之等，夷其詩，蔑而不得列於此?！薄Ｕx曰：《春秋》文四年，楚人滅江。僖十二年滅黃。文五年，楚滅六并蓼。終為楚人所滅，是被其驅(qū)逼陷惡俗也。既驅(qū)陷彼俗，亦不可黜陟，又且小國，政教狹陋，故夷其詩，輕蔑之，而不得列於國風(fēng)也。朱B、滕、紀(jì)、莒，春秋時小國，亦不錄之，非獨(dú)南方之小國也。其魏與檜、曹，當(dāng)時猶大於邾、莒，故得錄之。春秋時，燕、蔡之屬，國大而無詩者，薛綜答韋昭云：“或時不作詩，或有而不足錄。”卷一一之一◎周南關(guān)雎詁訓(xùn)傳第一陸德明《音義》曰：《周南》，周者，代名，其地在《禹貢》雍州之域，岐山之陽，於漢屬扶風(fēng)美陽縣；南者，言周之德化自岐陽而先被南方，故《序》云自北而南也，?！稘h廣序》又云“文王之道，被於南國是也。?！蛾P(guān)雎》，七胥反，依字且“邊“隹”，且音子馀反，旁或作鳥”?！肮视?xùn)”，舊本多作故”，今或作詁”，音古，又音故。傳，音直戀反。案：詁、故皆是古義，所以兩行。然前儒多作，詁解”，而章句有，故言”，郭景純注《爾雅》則作釋詁”，樊、孫等《爾雅》本皆為釋故”。今宜隨本，不煩改字。疏］正義曰：《關(guān)雎》者，詩篇之名，既以《關(guān)雎》為首，遂以《關(guān)雎》為一卷之目。《金滕》云：“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鵑》。”然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既言為詩，乃云名之，則先作詩，后為名也。名篇之例，義無定準(zhǔn)，多不過五，少才取一?；蚱e兩字，或全取一句。偏舉則或上或下，全取則或盡或馀。亦有舍其篇首，撮章中之一言；或復(fù)都遺見文，假外理以定稱?！饵S鳥》顯綿蠻之貌，《草蟲》棄嚶々之聲，“瓜瓞”取綿綿之形，《瓠葉》舍番番之狀，“夭夭”與桃名而俱舉，“蚩蚩”從氓狀而見遺，《召旻》、《韓奕》則采合上下，《騶虞》、《權(quán)輿》則并舉篇末。其中踏敢不可勝論。豈古人之無常，何立名之異與？以作非一人，故名無定目?！霸b訓(xùn)傳”者，注解之別名。毛以《爾雅》之作多為釋《詩》，而篇有《釋詁》、《釋訓(xùn)》，故依《爾雅》訓(xùn)而為《詩》立傳。傳者，傳通其義也?！稜栄拧匪屖芯牌?，獨(dú)云詁、訓(xùn)者，詁者古也，古今異言，通之使人知也；訓(xùn)者道也，道物之貌，以告人也?！夺屟浴穭t《釋詁》之別，故《爾雅序篇》云：《釋詁》、《釋言》，通古今之字，古與今異言也?！夺層?xùn)》言形貌也。然則古訓(xùn)”者，通古今之異辭，辨物之形貌，則解釋之義盡歸於此?！夺層H》已下，皆指體而釋其別，亦是詁訓(xùn)之義，故唯言詁訓(xùn)，足總眾篇之目。今定本作“故”，以《詩》云“古訓(xùn)是式”，《毛傳》云“古，故也”，則“故訓(xùn)”者，故昔典訓(xùn)。依故昔典訓(xùn)而為傳，義或當(dāng)然。《毛傳》不訓(xùn)序者，以分置篇首，義理易明，性好簡略，故不為傳。鄭以序下無傳，不須辨嫌，故注序不言箋。《說文》云：“第，次也。字從竹、弟?！狈Q“第一”者，言其次第當(dāng)一，所以分別先后也。毛詩國風(fēng)《毛詩》，“詩”是此書之名，“毛，者，傳《詩》人姓，既有齊、魯、韓三家，故題姓以別之，或云小毛公。力1毛詩”二字，又云河^獻(xiàn)王所加，故大題在下。案：馬融、盧植、鄭玄注三《禮》，并大題在下，班固《漢書》、陳壽《三國志》題亦然。《國風(fēng)》，國者總謂十五國，風(fēng)者諸侯之詩。從《關(guān)雎》至《騶虞》二十五篇，謂正風(fēng)”。疏］正義日：《詩國風(fēng)》，舊題也?！懊弊?，漢世加之?！读囌摗吩疲骸昂觀獻(xiàn)王好學(xué)，其博土毛公善說詩，獻(xiàn)王號之日《毛詩》?！笔谦I(xiàn)王始加“毛”也?！稘h書儒林傳》云：“毛公，趙人也，為河^獻(xiàn)王博士?！辈谎云涿?。范煜《后漢書》云：“趙人毛長傳《詩》，是為《毛詩》。”然則趙人毛公名為長也?！蹲V》云：“魯人大毛公為《詁訓(xùn)傳》於其家，河^獻(xiàn)王得而獻(xiàn)之，以小毛公為博士?！比粍t大毛公為其傳，由小毛公而題毛也?！霸姟闭撸徊恐竺??！皣L(fēng)”者，十五國之總稱。不冠於《周南》之上而退在下者，按鄭注三《禮》、《周易》、《中候》、《尚書》皆大名在下，孔安國、馬季長、盧植、王肅之徒，其所注者莫不盡然。然則本題自然，非注者移之，定本亦然，當(dāng)以皆在第下，足得總攝故也。班固之作《漢書》，陳壽之撰《國志》，亦大名在下，蓋取法於經(jīng)典也。言《國風(fēng)》者，國是風(fēng)化之界，詩以當(dāng)國為別，故謂之《國風(fēng)》。其《雅》則天子之事，政教刑于四海，不須言國也。《周》、《召》，風(fēng)之正經(jīng)，固當(dāng)為首。自衛(wèi)以下，十有馀國，編此先后，舊無明說，去圣久遠(yuǎn)，難得而知。欲言先后為次，則齊哀先於衛(wèi)頃，鄭武后於檜國，而衛(wèi)在齊先，檜處鄭后，是不由作之先后。欲以國地為序，則鄭小於齊，魏狹於晉，而齊后於鄭，魏先於唐，是不由國之大小也。欲以采得為次，則《雞鳴》之作遠(yuǎn)在《緇衣》之前，鄭國之風(fēng)必處檜詩之后，何當(dāng)后作先采，先作后采乎？是不由采得先后也。二三擬議，悉皆不可，則諸國所次，別有意焉。蓋跡其先封善否，參其詩之美惡，驗(yàn)其時政得失，詳其國之大小，斟酌所宜，以為其次。邶、鄘、衛(wèi)者，商紂畿內(nèi)千里之地，《柏舟》之作，夷王之時，有康叔之馀烈，武公之盛德，資母弟之戚，成入相之勛，文公則滅而復(fù)興，徙而能富，土地既廣，詩又早作，故以為“變風(fēng)”之首。既以衛(wèi)國為首，北口、鄘則衛(wèi)之所滅，風(fēng)俗雖異，美刺則同，依其作之先后，故以《北口》、《鄘》先《衛(wèi)》也。周則平王東遷，政遂微弱，化之所被，才及郊畿，詩作后於衛(wèi)頃，國地狹於千里，徒以天命未改，王爵仍存，不可過于后諸侯，故使次之於《衛(wèi)》也。鄭以史伯之謀，列為大國，桓為司徒，甚得周眾，武公夾輔平王，克成大業(yè)，有厲、宣之親，有緇衣之美，其地雖狹，既親且勛，故使之次《王》也。齊則異姓諸侯，世有衰德，哀公有荒淫之風(fēng)，襄公有鳥獸之行，辭有怨刺，篇無美者，又以大師之后，國土仍大，故使之次《鄭》也。魏國雖小，儉而能勤，踵虞舜之舊風(fēng)，有夏禹之遺化，故季札觀樂，美其詩音，云“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故次於《齊》。唐者，叔虞之后，雖為大國，昭公則五世交爭，獻(xiàn)后則喪亂弘多，故次於《魏》下。秦以秦仲始大，襄公始命，穆公遂霸西戎，卒為強(qiáng)國，故使之次《唐》也。陳以三恪之尊，食侯爵之地，但以民多淫昏，國無令主，故使之次《秦》也。檜則其君淫恣，曹則小人多寵，國小而君奢，民勞而政僻，季札之所不譏，《國風(fēng)》次之於末，宜哉?！夺佟氛?，周公之事，欲尊周公，使專一國，故次於眾國之后，《小雅》之前，欲兼其上下之美，非諸國之例也。鄭《譜》，《王》在《豳》后者，退就《雅》、《頌》，并言王世故耳。諸國之次，當(dāng)是大師所弟?？鬃觿h定，或亦改張。襄二十九年《左傳》，魯為季札遍歌周樂，《齊》之下即歌《豳》、歌《秦》，然后歌《魏》。杜預(yù)云：“於《詩》，《豳》第十五，《秦》第十一，后仲尼刪定，故不同。”杜以為今所弟皆孔子之制，孔子之前則如《左傳》之次。鄭意或亦然也。《鄉(xiāng)飲酒》云：“無笄樂?！弊⒃疲骸把鄻芬酂o數(shù)，或間或合，盡歡而止。《春秋》襄二十九年，吳公子札來聘，請觀於周樂，此國君之無笄也?！币云浔楦?，謂之無數(shù)，不以不次為無笄也。鄭氏箋鄭氏箋，本亦作箋”，同，薦年反。《字林》云:“箋，長也。識也?！卑福亨崱读囌摗肺?，注《詩》宗毛為主，其義若隱略，則更表明，如有不同，即下己意，使可識別也。然此題非毛公、馬、鄭、王肅等題，相傳云是雷次宗題，承用既久，莫敢為異。又案：周續(xù)之與雷次宗同受慧遠(yuǎn)法師《詩》義，而續(xù)之釋題已如此，又恐非雷之題也。疑未敢明之。疏］正義日：鄭氏名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當(dāng)后漢桓、靈之時注此書也。不言名而言氏者，漢承滅學(xué)之后，典籍出於人間，各專間命氏，以顯其家之學(xué)，故諸為訓(xùn)者皆云氏，不言名。由此而言，毛氏為傳，亦應(yīng)自載“毛”字，但不必冠“詩”上耳。不然，獻(xiàn)王得之，何知毛為之也？明其自言毛矣。鄭於諸經(jīng)皆謂之“注”，此言“箋”者，呂忱《字林》云：“箋者，表也，識也?！编嵰悦珜W(xué)審備，遵暢厥旨，所以表明毛意，記識其事，故特稱為“箋”。馀經(jīng)無所遵奉，故謂之“注”。注者，著也，言為之解說，使其義著明也。漢初，為傳訓(xùn)者皆與經(jīng)別行，三《傳》之文不與經(jīng)連，故石經(jīng)書《公羊傳》皆無經(jīng)文?！端囄闹尽吩疲骸睹姟方?jīng)二十九卷，《毛詩故訓(xùn)傳》三十卷。是毛為詁訓(xùn)亦與經(jīng)別也。及馬融為《周禮》之注，乃云：“欲省學(xué)者兩讀，故具載本文?！比粍t后漢以來，始就經(jīng)為注，未審此《詩》引經(jīng)附傳是誰為之。其鄭之箋當(dāng)元在經(jīng)傳之下矣。其《毛詩》經(jīng)二十九卷，不知并何卷也。自“周南”至“鄭氏箋"凡一十六字，所題非一時也?！爸苣详P(guān)雎”至“第一詩國風(fēng)”，元是大師所題也?！霸b訓(xùn)傳”，毛自題之?！懊币蛔?，獻(xiàn)王加之?！班嵤瞎{”，鄭自題之?！蛾P(guān)雎》，后妃之德也，《關(guān)雎》，舊解云：“三百一十一篇詩，并是作者自為名工后妃，芳非反?！稜栄拧吩?“妃，姬也，對也。”《左傳》云:“嘉耦曰妃?！薄抖Y記》云:“天子之妃曰后。"“之德也，，舊說云：“起此至，用之邦國焉，名《關(guān)雎序》，謂之《小序》。，自，風(fēng)也訖末，名為《大序》。，沈重云：“案鄭《詩譜》意，《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卜商意有不盡，毛更足成之。，或云《小序》是東海衛(wèi)敬仲所作。今謂此序止是《關(guān)雎》之序，總論《詩》之綱領(lǐng)，無大小之異。解見《詩義序》。并是鄭注，所以箋云，者，以無所疑亂故也。疏］“《關(guān)雎》，后妃之德也”。。正義曰：諸序皆一篇之義，但《詩》理深廣，此為篇端，故以《詩》之大綱并舉於此。今分為十五節(jié)，當(dāng)節(jié)自解次第，於此不復(fù)煩文。作《關(guān)雎》詩者，言后妃之德也?！肚Y》曰：“天子之妃曰后?！弊⒃疲骸昂笾院笠?。”執(zhí)理內(nèi)事，在夫之后也。《釋詁》云：“妃，媲也。”言媲匹於夫也。天子之妻唯稱后耳。妃則上下通名，故以妃配后而言之。德者，得也，自得於身，人行之總名。此篇言后妃性行和諧，貞專化下，寤寐求賢，供奉職事，是后妃之德也。二《南》之風(fēng)，實(shí)文王之化，而美后妃之德者，以夫婦之性，人倫之重，故夫婦正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是以《詩》者歌其性情。陰陽為重，所以《詩》之為體，多序男女之事。不言美后妃者，此詩之作，直是感其德澤，歌其性行，欲以發(fā)揚(yáng)圣化，示語未知，非是褒賞后妃能為此行也。正經(jīng)例不言美，皆此意也。其變詩，則政教已失，為惡者多，茍能為善，則賞其善事。征伐緘狁，始見憂國之心；瞻仰昊天，方知求雨之切，意與正經(jīng)有異，故序每篇言美也。風(fēng)之始也，所以風(fēng)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xiāng)人焉，用之邦國焉。。風(fēng)之始，此風(fēng)謂十五國風(fēng)，風(fēng)是諸侯政教也。下云所以風(fēng)天下，，《論語》云，君子之德風(fēng)，，并是此義。“所以風(fēng)”，如字。徐福鳳反，今不用。疏］“風(fēng)之”至“國焉”。。正義日：序以后妃樂得淑女，不淫其色，家人之細(xì)事耳，而編於《詩》首，用為歌樂，故於后妃德下即申明此意，言后妃之有美德，文王風(fēng)化之始也。言文王行化，始於其妻，故用此為風(fēng)教之始，所以風(fēng)化天下之民，而使之皆正夫婦焉。周公制禮作樂，用之鄉(xiāng)人焉，令鄉(xiāng)大夫以之教其民也；又用之邦國焉，令天下諸侯以之教其臣也。欲使天子至於庶民，悉知此詩皆正夫婦也。故鄭《譜》云“天子諸侯燕其群臣，皆歌《鹿鳴》，合鄉(xiāng)樂”是也。定本“所以風(fēng)天下”，俗本“風(fēng)”下有“化”字，誤也?！秲x禮》鄉(xiāng)飲酒禮者，鄉(xiāng)大夫三年賓賢能之禮，其經(jīng)云“乃合樂《周南關(guān)雎》”，是用之鄉(xiāng)人也。燕禮者，諸侯飲燕其臣子及賓客之禮，其經(jīng)云“遂歌鄉(xiāng)樂、《周南關(guān)雎》”，是用之邦國也。施化之法，自上而下，當(dāng)天子教諸侯，教大夫，大夫教其民。今此先言風(fēng)天下而正夫婦焉，既言化及于民，遂從民而廣之，故先鄉(xiāng)人而后邦國也?！独献印吩疲骸懊懼遥涞履蒜?。脩之邦，其德乃豐。脩之天下，其德乃普。”亦自狹至廣，與此同意也。風(fēng)，風(fēng)也，教也。風(fēng)以動之，教以化之?！帮L(fēng)，風(fēng)也，，并如字。徐上如字，下福鳳反。崔靈恩《集注》本下即作諷”字。劉氏云：“動物日風(fēng)，注音日諷?！贝拊疲簜蝻L(fēng)感物則謂之諷」沈云：”上風(fēng)是《國風(fēng)》，即《詩》之六義也。下風(fēng)即是風(fēng)伯鼓動之風(fēng)。君上風(fēng)教，能鼓動萬物，如風(fēng)之偃草也。”今從沈說?！帮L(fēng)以動之”，如字。沈福鳳反，云:“謂自下剌上，感動之名，變風(fēng)也言今不用。疏］“風(fēng)風(fēng)”至“化之”。正義日：上言風(fēng)之始，謂教天下之始也。序又解名教為風(fēng)之意，風(fēng)訓(xùn)諷也，教也。諷謂微加曉告，教謂殷勤誨示。諷之與教，始末之異名耳。言王者施化，先依違諷諭以動之，民漸開悟，乃后明教命以化之。風(fēng)之所吹，無物不扇；化之所被，無往不沾，故取名焉。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疏］“詩者”至“為詩”。。正義日：上言用詩以教，此又解作詩所由。詩者，人志意之所之遹也；雖有所遹，猶未發(fā)口，蘊(yùn)藏在心，謂之為志；發(fā)見於言，乃名為詩。言作詩者，所以舒心志憤懣，而卒成於歌詠，故《虞書》謂之“詩言志”也。包管萬慮，其名日心；感物而動，乃呼為志。志之所遹，外物感焉，言悅豫之志則和樂興而頌聲作，憂愁之志則哀傷起而怨刺生?！端囄闹尽吩啤鞍分楦校柙佒暟l(fā)”，此之謂也。正經(jīng)與變，同名曰詩，以其俱是志之所之故也。情動於中而形於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嗟，跡斜反，咨嗟也。欺，本亦作嘆，湯贊反，嘆息也。蹈，徒到反，動足履地也。疏］“情動”至“蹈之”。。正義日：上云“發(fā)言為詩”，辨詩、志之異，而直言者非詩，故更序詩必長歌之意。情謂哀樂之情，中謂中心，言哀樂之情動於心志之中，出口而形見於言。初言之時，直平言之耳。平言之而意不足，嫌其言未申志，故咨嗟嘆息以和續(xù)之。嗟嘆之猶嫌不足，故長引聲而歌之。長歌之猶嫌不足，忽然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言身為心使，不自覺知舉手而舞身、動足而蹈地，如是而后得舒心腹之憤，故為詩必長歌也。圣王以人情之如是，故用詩於樂，使人歌詠其聲，象其吟詠之辭也；舞動其容，象其舞蹈之形也。具象哀樂之形，然后得盡其心術(shù)焉?！扒閯屿吨小保€是“在心為志”，而“形於言”，還是“發(fā)言為詩”，上辨詩從志出，此言為詩必歌，故重其文也。定本“言之不足，故嗟嘆之”，俗本“言之”下有“者”字，誤也。定本“永歌之不足”下無“故”字，有“故”字者，亦誤也?！稑酚洝吩疲骸案柚疄檠砸玻L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其文與此經(jīng)略同?！罢f之，故言之”，謂說前事，言出于口，與此情動形言一也?！队輹啡眨骸案栌姥?。”注云：“歌所以長言詩之意?！笔怯栏琛㈤L言為一事也?！稑酚洝纷⒃疲骸班祰@，和續(xù)之也?！敝^發(fā)言之后，咨嗟嘆息為聲，以和其言而繼續(xù)之也。《樂記》先言長言之，乃云嗟嘆之；此先云嗟嘆之，乃云永歌之。直言既已嗟嘆，長歌又復(fù)嗟嘆，彼此各言其一，故不同也?！端囄闹尽吩疲骸罢b其言謂之詩，詠其聲謂之歌?！比粍t在心為志，出口為言，誦言為詩，詠聲為歌，播於八音謂之為樂，皆始末之異名耳。情發(fā)於聲，聲成文謂之音。發(fā)猶見也。聲謂宮、商、角、徵、羽也。聲成文者，宮、商上下相應(yīng)。。猶見，賢遍反。徵，陟里反。上下，時掌反。應(yīng)，應(yīng)對之應(yīng)，下注同。疏］“情發(fā)於”至“之音”。。正義日：情發(fā)於聲，謂人哀樂之情發(fā)見於言語之聲，於時雖言哀樂之事，未有宮、商之調(diào)，唯是聲耳。至於作詩之時，則次序清濁，節(jié)奏高下，使五聲為曲，似五色成文，一人之身則能如此。據(jù)其成文之響，即是為音。此音被諸弦管，乃名為樂，雖在人在器，皆得為音。下云治世之音謂樂音，則此“聲成文謂之音”亦謂樂之音也。原夫作樂之始，樂寫人音，人音有小大高下之殊，樂器有宮、徵、商、羽之異，依人音而制樂，汪樂器以寫人，是樂本效人，非人效樂。但樂曲既定，規(guī)矩先成，后人作詩，謨摩舊法，此聲成文謂之音。若據(jù)樂初之時，則人能成文，始入於樂。若據(jù)制樂之后，則人之作詩，先須成樂之文，乃成為音。聲能寫情，情皆可見。聽音而知治亂，觀樂而曉盛衰，故神瞽有以知其趣也。設(shè)有言而非志，謂之矯情，情見於聲，矯亦可識。若夫取彼素絲，織為綺縠，或色美而材薄，或文惡而質(zhì)良，唯善賈者別之。取彼歌謠，播為音樂，或辭是而意非，或言邪而志正，唯達(dá)樂者曉之。《樂記》日：“其哀心感者，其聲瞧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發(fā)以散。”是情之所感入於樂也。季札見歌《唐》日：“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是樂之聲音得其情也。若徒取辭賦，不達(dá)音聲，則身為桀、紂之行，口出堯、舜之辭，不可得而知也。是以《楚茨》、《大田》之徒并陳成王之善，《行露》、《汝墳》之篇皆述紂時之惡。以《汝墳》為王者之《風(fēng)》，《楚茨》為剌過之《雅》，大師曉其作意，知其本情故也。。箋“發(fā)猶”至“相應(yīng)”。。正義日：《春官大師職》云：“文之以五聲：宮、商、角、徵、羽。”是聲必有五，故引五聲之名以解之。五聲之配五方也，於《月令》角東、商西、徵南、羽北、宮在中央。立名還以其方為義，《漢書律歷志》云：“商之為言章也，物成熟可章度也。角，觸也。物觸地而出，戴芒角也。宮，中也。居中央，暢四方，唱始施生，為四聲之綱也。徵，祉也，物盛大而蕃祉也。羽，宇也，物聚藏宇覆之也?！庇衷疲骸皩m為君?！本顷?，陽數(shù)極於九，故宮數(shù)八十一。三分去一以生徵，徵數(shù)五十四。三分益一以生商，商數(shù)七十二。三分去一以生羽，羽數(shù)四十八。三分益一以生角，角數(shù)六十四。《樂記》云：“聲相應(yīng)，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弊⒃疲骸胺姜q文章也?！薄皹分?，彈其宮則眾宮應(yīng)，然不足樂，是以變之使雜也。”引昭二十年《左傳》日：“若以水濟(jì)水，誰能食之？若琴瑟之專壹，誰能聽之？”是解聲必須雜之意也。此言聲成文謂之音”，則聲與音別?！稑酚洝纷ⅲ骸半s比曰音，單出曰聲。"《記》又云：“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則聲、音、樂三者不同矣。以聲變乃成音，音和乃成樂，故別為三名。對文則別，散則可以通。季札見歌《秦》曰：“此之謂夏聲?！薄豆騻鳌吩疲骸笆欢?，頌聲作。”聲即音也。下云“治世之音”，音即樂也。是聲與音、樂名得相通也?！稑酚洝纷酉膶ξ何暮钤疲骸熬鶈栒邩芬?。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庇忠砸簟窞楫愓?。以文侯并問古樂、新樂，二者同呼為樂，謂其樂、音同也。子夏以古樂順於民而當(dāng)於神，與天下同樂，故定為樂。名新樂，淫於色而害於德，直申說其音而已，故變言溺音，以曉文侯耳。音、樂非為異也?！稑酚洝吩啤耙鶚讽Y”，子夏亦云“古樂之發(fā)”，“新樂之發(fā)”，是鄭、衛(wèi)之音亦為樂也。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治，直吏反?！爸簟苯^句。“樂”，音洛，絕句。“其政和”，一讀“安”字上屬，“以樂其政和，為一句。下放此，思，息吏反。疏］“治世”至“民困”。。正義曰：序既云“情見於聲”，又言“聲隨世變”。治世之音既安又以歡樂者，由其政教和睦故也。亂世之音既怨又以恚怒者，由其政教乖戾故也。亡國之音既哀又以愁思者，由其民之困苦故也。《樂記》云：“其哀心感者，其聲瞧以殺；其樂心感者，其聲啴以緩?！北苏f樂音之中兼有二事，此安以樂、怨以怒亦與彼同。治世之政教和順民心，民安其化，所以喜樂，述其安樂之心而作歌，故治世之音亦安以樂也?！读枷唷吩疲骸鞍偈矣梗瑡D子寧止?！卑仓畼O也。《湛露》云：“厭厭夜飲，不醉無歸。”樂之至也?！短毂！吩疲骸懊裰|(zhì)矣，日用飲食。”是其政和也。亂世之政教與民心乖戾，民怨其政教，所以忿怒，述其怨怒之心而作歌，故亂世之音亦怨以怒也。《蓼莪》云：“民莫不轂，我獨(dú)何害！”怨之至也?！断锊吩疲骸叭”酥C人，投畀豺虎?！迸跻?。《十月》云：“徹我墻屋，田卒1于萊。”是其政乖也。國將滅亡，民遭困厄，哀傷己身，思慕明世，述其哀思之心而作歌，故亡國之音亦哀以思也?！盾嬷A》云：“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卑е跻?。《大東》云：“眷言顧之，潸焉出涕。”思之篤也?！墩隆吩疲骸懊窠裰疅o祿，天天是椓?！笔瞧涿窭б?。詩述民志，樂歌民詩，故時政善惡見於音也。治世謂天下和平，亂世謂兵革不息，亡國謂國之將亡也。亂世謂世亂而國存，故以世言之。亡國則國亡而世絕，故不言世也。亂世言政，亡國不言政者，民困必政暴，舉其民困為甚辭，故不言政也。亡國者，國實(shí)未亡，觀其歌詠，知其必亡，故謂之亡國耳，非已亡也。若其已亡，則無復(fù)作詩，不得有亡國之音。此云亂世、亡國者，謂賢人君子聽其樂音，知其亡亂，故謂之亂世之音、亡國之音。《樂記》所云“鄭、衛(wèi)之音，亂世之音；桑^、濮上之音，亡國之音”，與此異也。淫恣之人，肆於民上，滿志縱欲，甘酒嗜音，作為新聲，以自娛樂，其音皆樂而為之，無哀怨也。《樂記》云：“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道，小人樂得其欲?！北藰返闷溆?，所以謂之淫樂。為此樂者，必亂必亡，故亦謂之亂世之音、亡國之音耳，與此不得同也。若然，此二者言哀樂出于民情，樂音從民而變，乃是人能變樂，非樂能變?nèi)?。案《樂記》稱“人心感於物而后動，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作樂以和其聲。樂之感人深，其移風(fēng)易俗”。又云：“志微、瞧殺之音作而民思憂，廉直、莊誠之音作而民肅敬，寬裕、順成之音作而民慈愛，流僻、邪散之音作而民淫亂?！比绫宋模质菢纺茏?nèi)?。樂由王者所制，民逐樂音而變。此言民能變樂，彼言樂能變?nèi)苏?，但兆民既眾，賢愚不等，以賢哲歌謠采詩定樂；以賢者所樂，教愚者為樂；取智者之心，變不智者之心，制禮之事亦猶是也。禮者，稱人之情而為之節(jié)文，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企而及之，是下民之所行，非圣人之所行也。圣王亦取賢行以教不賢，舉得中以裁不中?！抖Y記問喪》稱：“禮者，非從天降，非從地出，人情而已矣?！笔嵌Y之本意出於民也?！稑酚洝酚衷唬骸胺惨糁?，由人心生也。樂者，樂其所自生?！笔菢分疽獬鲮睹褚??！稑酚洝酚衷唬骸胺蛭镏腥藷o窮，而人之好惡無節(jié)，則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則滅天理而窮人欲者也。於是有悖逆詐偽之心，有淫佚作亂之事。故先王制禮作樂為之節(jié)?！笔峭跽卟擅袂橹贫Y樂之意。禮樂本出於民，還以教民，與夫云出於山，復(fù)雨其山；火生於木，反焚其木，復(fù)何異哉！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正得失'，周云："正齊人之得失也。'本又作“政”，謂政教也，兩通。“近”，如字，沈音附近之近。疏］“故正”至“於詩”。。正義曰：上言播詩於音，音從政變，政之善惡皆在於詩，故又言詩之功德也。由詩為樂章之故，正人得失之行，變動天地之靈，感致鬼神之意，無有近於詩者。言詩最近之，馀事莫之先也?！豆騻鳌氛f《春秋》功德云：“撥亂世，反諸正，莫近諸《春秋》?！焙涡菰疲骸澳?，猶莫過之也?！痹娭浪阅苡写巳抡撸娬咧局?，歌者人之精誠，精誠之至，以類相感。詩人陳得失之事以為勸戒，令人行善不行惡，使失者皆得是詩，能正得失也。普正人之得失，非獨(dú)正人君也。下云“上以風(fēng)化下，下以風(fēng)刺上”，是上下俱正人也。人君誠能用詩人之美道，聽嘉樂之正音，使賞善伐惡之道舉無不當(dāng)，則可使天地效靈，鬼神降福也。故《樂記》云:“奸聲感人而逆氣應(yīng)之，逆氣成象而淫樂興焉。正聲感人而順氣應(yīng)之，順氣成象而和樂興焉。”又曰：“歌者直己而陳德也，動己而天地應(yīng)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贝苏f聲能感物，能致順氣、逆氣者也。天地云動，鬼神云感，互言耳?！吨芏Y》之例，天曰神，地曰祇，人曰鬼。鬼神與天地相對，唯謂人之鬼神耳。從人正而后能感動，故先言“正得失”也。此“正得失”與“雅者正也”、“正始之道”，本或作“政"，皆誤耳。今定本皆作“正”字。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昂瘛币艉?，本或作'序”，非。疏］“先王”至“俗”。。正義曰：上言詩有功德，此言用詩之事?！敖?jīng)夫婦”者，經(jīng)，常也。夫婦之道有常，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nèi)，德音莫違，是夫婦之常。室家離散，夫妻反目，是不常也。教民使常，此夫婦猶《商書》云“常厥德”也?！俺尚⒕础闭?，孝以事親，可移於君；敬以事長，可移於貴。若得罪於君親，失意於長貴，則是孝敬不成。故教民使成此孝敬也?！昂袢藗悺闭?，倫，理也。君臣父子之義，朋友之交，男女之別，皆是人之常理。父子不親，君臣不敬，朋友道絕，男女多違，是人理薄也。故教民使厚此人倫也?！懊澜袒闭?，美謂使人服之而無厭也。若設(shè)言而民未盡從，是教化未美。故教民使美此教化也。“移風(fēng)俗”者，《地理志》云：“民有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fēng)氣，故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靜，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眲t風(fēng)為本，俗為末，皆謂民情好惡也。緩急系水土之氣，急則失於躁，緩則失於慢。王者為政，當(dāng)移之，使緩急調(diào)和，剛?cè)岬弥幸病ｋS君上之情，則君有善惡，民并從之。有風(fēng)俗傷敗者，王者為政，當(dāng)易之使善。故《地理志》又云：“孔子曰：‘移風(fēng)易俗，莫善於樂。’言圣王在上，統(tǒng)理人倫，必移其本而易其末，然后王教成?！笔瞧涫乱?。此皆用詩為之，故云“先王以是”，以，用也，言先王用詩之道為此五事也。案《王制》云：“廣谷大川異制，民生其^者異俗。脩其教，不易其俗。”此云“易俗”，彼言“不易'者，彼謂五方之民，戎夷殊俗，言語不通，器械異制，王者就而撫之，不復(fù)易其器械，同其言音，故言“不易其俗”，與此異也。此序言詩能易俗，《孝經(jīng)》言樂能移風(fēng)俗者，詩是樂之心，樂為詩之聲，故詩、樂同其功也。然則詩、樂相將，無詩則無樂。周存六代之樂，豈有黃帝之詩？有樂而無詩，何能移風(fēng)易俗？斯不然矣。原夫樂之初也，始於人心，出於口歌，圣人作八音之器以文之，然后謂之為音，謂之為樂。樂雖逐詩為曲，仿詩為音，曲有清濁次第之序，音有宮商相應(yīng)之節(jié)，其法既成，其音可久，是以昔日之詩雖絕，昔日之樂常存。樂本由詩而生，所以樂能移俗。歌其聲謂之樂，誦其言謂之詩，聲言不同，故異時別教?！锻踔啤贩Q“春教樂，夏教詩”?！督?jīng)解》稱“溫柔敦厚，詩教也；廣博易良，樂教也”。由其事異，故異教也，此之謂詩樂。據(jù)五帝以還，詩樂相將，故有詩則有樂。若上皇之世，人性醇厚，徒有嬉戲之樂，未有歌詠之詩。故詩有六義焉：一日風(fēng)，二曰賦，三曰比，四曰興，五曰雅，六日頌。。比，必履反。興，虛應(yīng)反，沈許甑反。頌音訟。疏］“故詩”至“六曰頌"。OE義曰：上言詩功既大，明非一義能周，故又言詩有六義”?！洞髱煛飞衔奈从小霸姟弊郑坏脧皆啤傲x”，故言“六詩”。各自為文，其實(shí)一也。彼注云：“風(fēng)，言賢圣治道之遺化。賦之言鋪，直鋪陳今之政教善惡。比，見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類以言之。興，見今之美，嫌於媚諛，取善事以喻勸之。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為后世法。頌之言誦也，容也，誦今之德，廣以美之?！笔墙饬x之名也。彼雖各解其名，以詩有正、變，故互見其意?！帮L(fēng)”云賢圣之遺化，謂變風(fēng)也?！把拧痹啤把越裰?，以為后世法”，謂正雅也。其實(shí)正風(fēng)亦言當(dāng)時之風(fēng)化，變雅亦是賢圣之遺法也。“頌”訓(xùn)為“容”，止云“誦今之德，廣以美之”，不解容之義，謂天子美有形容，下云“美盛德之形容”，是其事也?！百x”云“鋪陳今之政教善惡”，其言通正、變，兼美、刺也?！氨取痹啤耙娊裰?，取比類以言之”，謂刺詩之比也?！芭d”云“見今之美，取善事以勸之”，謂美詩之興也。其實(shí)美、刺俱有比、興者也。鄭必以“風(fēng)”言賢圣之遺化，舉變風(fēng)者，以唐有堯之遺風(fēng)，故於“風(fēng)”言賢圣之遺化?！百x”者，直陳其事，無所避諱，故得失俱言。“比”者，比丘於物，不敢正言，似有所畏懼，故云“見今之失，取比類以言之"。“興”者，興起志意贊揚(yáng)之辭，故云“見今之美以喻勸之”。“雅”既以齊正為名，故云“以為后世法”。鄭之所注，其意如此。詩皆用之於樂，言之者無罪。賦則直陳其事。於比、興云“不敢斥言”、“嫌於媚諛”者，據(jù)其辭不指斥，若有嫌懼之意。其實(shí)作文之體，理自當(dāng)然，非有所嫌懼也。六義次第如此者，以詩之四始，以風(fēng)為先，故日“風(fēng)”。風(fēng)之所用，以賦、比、興為之辭，故於風(fēng)之下即次賦、比、興，然后次以雅、頌。雅、頌亦以賦、比、興為之，既見賦、比、興於風(fēng)之下，明雅、頌亦同之。鄭以賦之言鋪也，鋪陳善惡，則詩文直陳其事，不譬喻者，皆賦辭也。鄭司農(nóng)云：“比者，比方於物。諸言如者，皆比辭也?！彼巨r(nóng)又云：“興者，江事於物則興者起也。取譬引類，起發(fā)己心，詩文詩舉草木鳥獸以見意者，皆興辭也?！辟x、比、興如此次者，言事之道，直陳為正，故《詩經(jīng)》多賦在比、興之先。比之與興，雖同是附任外物，比顯而興隱。當(dāng)先顯后隱，故比居興先也。毛傳特言興也，為其理隱故也。風(fēng)、雅、頌者，皆是施政之名也。上云“風(fēng)，風(fēng)也，教也。風(fēng)以動之，教以化之”，是風(fēng)為政名也。下云“雅者，正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雅為政名也?！吨茼炞V》云：“頌之言容，天子之德，光被四表，格于上下，此之謂容”，是頌為政名也。人君以政化下，臣下感政作詩，故還取政教之名，以為作詩之目。風(fēng)、雅、頌同為政稱，而事有積漸，教化之道，必先諷動之，物情既悟，然后教化，使之齊正。言其風(fēng)動之初，則名之日風(fēng)。指其齊正之后，則名之日雅。風(fēng)俗既齊，然后德能容物，故功成乃謂之頌。先風(fēng)，后雅、頌，為此次故也。一國之事為風(fēng)，天下之事為雅者，以諸侯列土樹疆，風(fēng)俗各異，故唐有堯之遺風(fēng)，魏有儉約之化，由隨風(fēng)設(shè)教，故名之為風(fēng)。天子則威加四海，齊正萬方，政教所施，皆能齊正，故名之為雅。風(fēng)、雅之詩，緣政而作，政既不同，詩亦異體，故《七月》之篇備有風(fēng)、雅、頌?！遏错炐颉吩疲骸笆房俗魇琼灐！泵髯髡弑疽?，自定為風(fēng)體，非采得之后始定體也。詩體既異，其聲亦殊?！豆騻鳌啡眨骸笆欢?，頌聲作?！薄妒酚洝贩Q微子過殷墟而作雅聲?！蹲V》云：“師摯之始，《關(guān)雎》之亂，早失風(fēng)聲矣?！薄稑酚洝吩疲骸叭瞬荒軣o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是其各自別聲也。詩各有體，體各有聲，大師聽聲得情，知其本意?！吨苣稀窞橥跽咧L(fēng)，《召南》為諸侯之風(fēng)，是聽聲而知之也。然則風(fēng)、雅、頌者，詩篇之異體；賦、比、興者，詩文之異辭耳，大小不同，而得并為六義者，賦、比、興是詩之所用，風(fēng)、雅、頌是詩之成形，用彼三事，成此三事，是故同稱為義，非別有篇卷也?！多嵵尽罚骸皬堃輪枺骸卧娊侗?、賦、興？’答日「比、賦、興，吳札觀詩已不歌也。孔子錄《詩》，已合風(fēng)、雅、頌中，難復(fù)摘別。篇中義多興。”‘逸見風(fēng)、雅、頌有分段，以為比、賦、興亦有分段，謂有全篇為比，全篇為興，欲鄭指摘言之。鄭以比、賦、興者直是文i之異，非篇卷之別，故遠(yuǎn)言從本來不別之意。言“吳札觀詩已不歌”，明其先無別體，不可歌也。“孔子錄《詩》，已合風(fēng)、雅、頌中”，明其先無別體，不可分也。元來合而不分，今日“難復(fù)摘別”也。言“篇中義多興”者，以毛傳於諸篇之中每言興也。以興在篇中，明比、賦亦在篇中，故以興顯比、賦也。若然，比、賦、興元來不分，則唯有風(fēng)、雅、頌三詩而已?！端囌摗吩啤爸林芊譃榱姟闭?，據(jù)《周禮》“六詩”之文而言之耳，非謂篇卷也?；蛞詾猷嵲瓶鬃右押响讹L(fēng)、雅、頌中，則孔子以前，未合之時，比、賦、興別為篇卷。若然，則離其章句，析其文辭，樂不可歌，文不可誦。且風(fēng)、雅、頌以比、賦、興為體，若比、賦、興別為篇卷，則無風(fēng)、雅、頌矣。是比、賦、興之義，有詩則有之。唐、虞之世，治致升平，周於太平之世，無諸侯之風(fēng)，則唐、虞之世必?zé)o風(fēng)也。雅雖王者之政，乃是太平前事，以堯、舜之圣，黎民時雍，亦似無雅，於六義之中，唯應(yīng)有頌耳。夏在制禮之后，不復(fù)面稱目諫，或當(dāng)有雅。夏氏之衰，昆吾作霸，諸侯弓最盛，或當(dāng)有風(fēng)。但篇章泯滅，無以言之?！端囌摗吩啤疤?、虞始造其初，至周分為六詩”，據(jù)《周禮》成文而言之，詩之六義，非起於周也。上以風(fēng)化下，下以風(fēng)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fēng)。風(fēng)化、風(fēng)刺，皆謂譬喻，不斥言也。主文，主與樂之宮商相應(yīng)也。譎諫，詠歌依違，不直諫下以風(fēng)”，福鳳反，注“風(fēng)刺”同。刺本又作刻，七賜反。譎，古穴反，詐也。故曰風(fēng)"，福鳳反，又如字。疏］“上以"至“日風(fēng)”。。正義曰：臣下作詩，所以諫君，君又用之教化，故又言上下皆用此上六義之意。在上，人君用此六義風(fēng)動教化；在下，人臣用此六義以風(fēng)喻箴刺君上。其作詩也，本心主意，使合於宮商相應(yīng)之文，播之於樂，而依違譎諫，不直言君之過失，故言之者無罪。人君不怒其作主而罪戮之，聞之者足以自戒。人君自知其過而悔之，感而不切，微動若風(fēng)，言出而過改，猶風(fēng)行而草偃，故曰"風(fēng)”。上言“風(fēng)，風(fēng)也，教也”，向下以申風(fēng)義。此云“故曰風(fēng)”，向上而結(jié)彼文，使首尾相應(yīng)，解盡風(fēng)義。此六義之下而解名風(fēng)之意，則六義皆名為風(fēng)，以風(fēng)是政教之初，六義風(fēng)居其首，故六義總名為風(fēng)，六義隨事生稱耳。若此辭總上六義，則有正、變，而云，主文譎諫”，唯說刺詩者，以詩之作皆為正邪防失，雖論功誦德，莫不匡正人君，故主說作詩之意耳。詩皆人臣作之以諫君，然后人君用之以化下。此先云“上以風(fēng)化下”者，以其教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