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西金秀瑤族自治縣到廣西民族習慣法新探

從廣西金秀瑤族自治縣到廣西民族習慣法新探

廣西金秀瑤族的石牌制度起源于明代，是典型的少數民族習慣法。這是特定地區(qū)的瑤族。為了維護生產、生活秩序和社會治安，所有村民都通過書面規(guī)定制定了規(guī)定，并在石板上刻在紙上和木板上，石牌手負責執(zhí)行，每個人都要遵守。(P38)它雖然在歷史上帶有原始公社制度的痕跡和封建政治制度的特征,但其同時也在產生伊始就已經具有社會管理機構和習慣法的性質,是當時的金秀瑤民對內維護社會秩序、保障群眾利益,對外防御敵對力量侵擾的主要手段。20世紀80年代以來,金秀石牌制又掀起新的浪潮,在維護瑤山的社會治安、保護瑤民的財產安全方面重新起著實質的作用。為了邏輯的清晰及行文的方便,筆者把20世紀80年代以前的石牌稱為“舊石牌”,而把80年代以后金秀瑤族人民為維護各村的社會治安秩序,在通過對本民族舊石牌繼承和改造的基礎上制定出來的“村民自治契約”,稱為“新石牌”。本文通過田野調查的方法,旨在考察作為少數民族習慣法之典型的新石牌在當代的發(fā)生、發(fā)展及現(xiàn)實影響等,進而發(fā)現(xiàn)少數民族習慣法的一些新特點,指出其將隨著各少數民族的存在而自始至終存續(xù)著,并深刻地影響著當地人們的法律思想及司法實踐。一、金秀新石牌的研究與分析(一)主持主持濕地生態(tài)活動新石牌制訂和修改的所有程序基本上是參照舊石牌的創(chuàng)立過程來進行的,一般都是與瑤族的盤王祭祀活動聯(lián)系在一起。首先由隊長按戶收取活動經費,通知各戶按時派代表參加,做好分工安排。在活動過程中,由師公主持舉行各種繁瑣復雜的儀式,祈請神主保佑風調雨順、作物豐茂、人畜平安,并報念戶主的名字。儀式結束后就是聚餐,接著由隊長公布活動的經費開支情況,主持討論村中的公共問題、社會治安狀況等,當場擬定石牌條約,由大家討論通過。相關的石牌規(guī)則確定后,通過選舉產生石牌的管理執(zhí)行機構,稱石牌執(zhí)行小組。活動中確定的石牌規(guī)則一般都由專人把條款抄在事先準備好的紙張上,各戶主一一簽名并加按手印。石牌制定后,每年都由石牌頭(過去是瑤老)定期宣講,提醒村民遵守條約。和舊石牌一樣,這種程序都伴隨著殺雞宰牛、喝血盟誓等儀式。(二)石牌的其他具體規(guī)定及相應處罰條款新石牌成立目的就是為了保護財產安全、維護村寨社會秩序,因此大部分石牌的內容都是直接而具體、細微而瑣碎的,主要是關于保證生產順利進行方面,如禁止損壞公共財物、毀壞莊稼的規(guī)定,森林水源的保護、狩獵捕魚、禽畜“放野”等規(guī)定;關于維持社會生活秩序方面,如禁止賭博、偷盜、酗酒斗毆、打架鬧事、強奸通奸的規(guī)定及相應的處罰條款。就內容涉及的范圍大小而言,大部分的石牌都是綜合性的,也有極少部分是專項性的;從文本邏輯結構的角度來看,沒有專門的部門法分類,而且多是禁止性的規(guī)范,常使用“嚴禁”、“不得”等字樣,即重義務而輕權利,重實體而輕程序。就1990年第一次得到官方確認的六架村石牌來說,增加了許多現(xiàn)代文明的因素,如講文明樹新風、培養(yǎng)良好的道德習慣、禁止早婚1和買賣婚姻;涉及范圍更廣,也更有針對性,如講衛(wèi)生、按時上交國家稅款、村干部必須廉潔奉公等;更體現(xiàn)瑤族人民的傳統(tǒng)美德,如要求團結互助,不吵鬧、不打架,主張通過協(xié)商解決問題;結構更完善,禁止性條款后面都有處罰規(guī)則,整個石牌的規(guī)定多達二十六條。而三片村的新石牌則主要是針對當時偷盜事件頻發(fā),賭博打斗、拐賣婦女等不良風氣嚴重及毀壞公共財物現(xiàn)象時有發(fā)生的情況而建立的,所以主要內容都是關于偷盜、破壞公物、擾亂社會治安等的處理規(guī)定。但也有的石牌在內容規(guī)定上有遺風陋習之處,甚至有凌駕于國家法之上的現(xiàn)象。(三)規(guī)模大小、組織結構均有差異對金秀瑤族石牌的性質,學界并未能達成一致的觀點。(P38)就舊石牌而言,其更偏向于自衛(wèi)和自治的社會組織的一面,是求生存求發(fā)展的一種治理手段,同時兼具裁判和調紛止爭的功能,即它雖然具有習慣法的性質,但卻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習慣法。從規(guī)模大小,即根據管轄區(qū)域的范圍和聯(lián)立的村寨的數量來看,有大石牌、中石牌及小石牌,規(guī)模越大的石牌,人數和涉及的村寨就越多,管轄區(qū)域的范圍就越廣,作用和影響力也相應的越大。從石牌類型來看,有族源石牌、支系石牌、地緣石牌、姻親石牌。在舊石牌組織里,有石牌頭和石牌兵。(P27~83)與舊石牌相比,新石牌的性質和組織結構就要單一得多。筆者認為,從法學的意義上看,新石牌是一種具有強制性的準法規(guī)范;從社會學的角度考慮,它則是一種具有契約屬性的民間的村民自治方式,是一種不具政治性的社會管理組織制度和民間治理手段。如果犯者拒不接受處罰或不在限定期限內兌現(xiàn)處罰,民主推舉出來的石牌執(zhí)行小組可以主持召開村民大會,在其授權下可對犯者的財產強制執(zhí)行。可見,執(zhí)行小組和村民大會組成了新石牌的有效的組織結構。(四)石牌治安案件可以毫不夸張地說,20世紀30年代以前,大瑤山一直處于石牌的統(tǒng)治下,其在保護瑤寨安全、維持社會秩序、調解日常糾紛方面的作用無須贅述。時至今日,金秀石牌制幾經浮沉,仍然以新石牌的形式繼續(xù)發(fā)揮著調和社會矛盾、調整生活秩序的裁判功能,在金秀瑤族社會的法律文化中,至今仍然是最常用最有效的部分。我們可以通過個案說明。個案1:忠良鄉(xiāng)十八家村通奸案2忠良鄉(xiāng)十八家村村民A3與已婚婦女B有奸情,1994年8月,二人被B的丈夫C當場抓奸。C遂向當時的石牌頭D報案,要求以石牌條律處置二人。D會同另外兩名副石牌頭,經過詢問證人和當事人,確認A和B確實發(fā)生了不正當的男女關系,兩人對此也供認不諱。兩天后,在石牌執(zhí)行小組的主持下,該村召開了石牌大會,按照石牌律對A和B分別處以200元的罰款,并加罰買酒水、大米、豬肉各18公斤(二人各付一半),請全村每戶一人吃“教育酒”。個案2:金秀鎮(zhèn)三片村偷松木案1996年3月的一天晚上,金秀鎮(zhèn)三片村石牌頭E接到村民F的檢舉,揭發(fā)村民G路過他人的松木堆時,偷拿了幾根木條,因天黑,距離又遠,具體偷盜的數目不確切。當晚,石牌頭E就召集執(zhí)行小組進行調查取證,在松木堆現(xiàn)場和G家都證據確鑿:在G家搜出了失主丟失的3根松木(在農村,主人堆放在外的木條、竹子等農作物一般都做有標記)。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G只得承認其偷盜行為。第二天,E召集村民召開石牌大會,按照三片村新石牌規(guī)定,偷盜財物的,除歸還失主原物外,要罰吃石牌飯。因此石牌責令G歸還失主3根松木條,罰50元獎給報案者F及3名石牌頭每人各10元作為誤工費,另罰15公斤米、15公斤酒、15公斤肉、30元錢,請全村共吃“教育餐”。在飯桌上,G當著眾人面向失主賠禮道歉,并檢討自己的偷盜行為,保證從此后不再犯。顯然,十八家村通奸案涉及了倫理道德、人格作風方面的問題,而法律對道德問題是沒有也不可能有相關規(guī)定的,這類案件也不可能進入司法程序。這個案件是筆者目前了解到的新石牌處理的唯一一件有關強奸通奸的案件,從石牌處理的情況看,達到了很好的社會效果和教育治人的作用。偷松木案是農村常見的偷盜農作物、經濟作物的案件,在以林業(yè)作為支柱產業(yè)的瑤區(qū),一般表現(xiàn)為偷盜木材。這類案件的標的物價值一般不大,不具備立案的要件或司法機構根本無暇查處。從這兩個案件來看,法律對某些有違道德良心、公序良俗但沒有違反法律的明文規(guī)定或那種不具備立案條件、標的物極小但又破壞了村寨穩(wěn)定的社會治安案件的確無能為力,而類似新石牌這樣的村規(guī)民約恰恰彌補了這種法律的“真空地帶”,避免了農村社會道德失控和社會治安紊亂。新石牌在執(zhí)行條律過程中,確實也有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地方,如處罰過重,但也確實達到了懲罰和教育的目的,尤其是三片村,此案之后,治安大大好轉,過去那種偷雞摸狗、賭博打架之風一度銷聲匿跡,石牌在該村的威望大大提高。二、石牌所處的治理路徑通過對金秀新石牌的創(chuàng)立和修改程序、內容、性質和組織結構及運作狀況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與過去相比,它更多地融入了一些現(xiàn)代法制的精神,更具法律之理性。首先,就目的和手段而言,石牌制已不再具有舊石牌軍事方面的性質,也不是一種地緣或血緣組織,而是一種完全意義上的習慣法,旨在維護本屯的生產生活、維持社會治安秩序。而從處罰的手段來看,廢除了游村喊寨、棒棍毒打、沉河、活埋、火燒、灌藥等各種嚴刑酷法,主要適用經濟罰款和請吃石牌飯的形式,處罰手段較單一;其次,從覆蓋的內容和功能來看,新石牌調整的范圍已大大縮小,內容涉及面較之過去更為集中,主要是有關公共財物設施及他人農作物的保護、嚴禁偷盜打斗和賭博酗酒、禁止破壞他人婚姻家庭等社會治安方面的問題;再次,從其地位和作用看,“石牌大過天”的輝煌已成為歷史,它不再是金秀瑤區(qū)唯一的社會控制模式,代之而為的是一個多層次的規(guī)范體系,僅在與國家法的沖突和互動中謀求出路;最后,作為一種民間的治理方式,石牌像其他少數民族習慣法一樣,在事實上已經得到政府和學界理論上的肯定,取得了存在的正當性,而不再像過去一樣受到彼時官方的打壓,只能“在夾縫中求生存”。事實上,金秀石牌在新時期的這些特點也同樣存在于一般的少數民族習慣法當中:不管是黔東南一帶苗族的議榔會議,還是湖南、貴州、廣西等地侗族的合款活動,或者是四川涼山彝族的爾比法,4都或多或少地發(fā)生了某種內容和形式上的變化。這些變化反映了少數民族人民法律觀念、法律意識等思想的轉變,這種轉變體現(xiàn)在實踐中,便是人們根據變化了的形勢和實際的生活生產需要而對當地主要的社會控制手段——少數民族習慣法——進行某種也許是無意識的調整,使之與當地經濟、政治、文化等相適應的少數民族習慣法呈現(xiàn)出一些新的特點,這些特點主要表現(xiàn)在性質和價值定位等方面。第一,從性質上來看,少數民族習慣法的原始性、倫理性、排他性、神意性減弱,民族性、地域性、群體性、實踐性保持不變,科學性、民主性、完整性、教育性增強。在法治大一統(tǒng)的趨勢下,作為一種民間準法規(guī)范,習慣法能夠一直延續(xù)至今,在民族地區(qū)仍然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其內生的本質屬性。即它沉積和凝聚了特定地區(qū)的人民群體共同的民族情感和文化觀念,是他們在共同的勞作和生活中依靠具體經驗、借助直觀具體的形象摸索出來,并隨著本民族的產生、發(fā)展而逐漸形成、完善起來的針對該地區(qū)的實際情況和社會需要而約定俗成的行為規(guī)范和治理手段?？梢?習慣法的這種民族性、地域性、群體性、實踐性已經深嵌在該民族的傳統(tǒng)心理與法律文化當中,成為其固有的本質屬性。而隨著民族地區(qū)經濟水平的提高,與壯漢地區(qū)政治、文化等方面潛移默化的交流和融合,民族習慣法自身的原始性、自發(fā)性、排他性和神意性逐步弱化,加入了一些現(xiàn)代法制的因素,在理念上更科學、形式上更民主、內容上更完整、社會效果方面更強調教育的作用。第二,與過去相比,現(xiàn)今的少數民族習慣法在價值定位上也存在差異?？偟膩碚f,在很大程度上都漸漸弱化了過去那些或軍事聯(lián)盟或社會組織或宗教團體等方面的因素,而向一種完全意義的習慣法方向發(fā)展,加強了作為“法”方面的作用,如調整、指引、預測、評判、教育方面的價值。第三,少數民族習慣法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現(xiàn)實中都漸步擺脫了過去那種被排擠甚至被官方武力鎮(zhèn)壓的地位,似乎取得了“合法”的外衣。它不僅沒有陷入那種“習慣讓位”,(P8)甚至像有些學者主張將其取締的局面,反而以一種更加昂揚的姿態(tài)影響著人們的思想觀念和思維方式并體現(xiàn)在民族地區(qū)的司法實踐中,產生了巨大的現(xiàn)實影響。三、石牌習慣法在醫(yī)療衛(wèi)生事業(yè)上的社會意義誠然,與過去相比,少數民族習慣法總體上都發(fā)生了某種變化,但從對廣西金秀石牌制的動態(tài)分析中,我們也可以看到,新石牌實際上是在借鑒和改造舊石牌的基礎上恢復并發(fā)展起來的,與舊石牌具有同脈性、傳承性,是石牌制在當代的復興。它是金秀瑤族人民為了滿足生產需要、維護穩(wěn)定的生活環(huán)境、鞏固特定的社會關系、維持有序的社會治安而約定俗成的,并依靠石牌執(zhí)行小組、村民大會和傳統(tǒng)道德、輿論壓力而保證執(zhí)行的民間規(guī)范,是金秀瑤區(qū)最常用最有效的社會控制模式。新舊石牌構成的石牌制,是隨著金秀瑤族的產生而產生,蘊含和積淀了該民族豐富濃烈、深沉厚重的物質文化和精神文明。因此,無論石牌習慣法在具體的內容或外現(xiàn)的形式方面發(fā)生怎樣的變化,它都將隨著金秀瑤族的存在而一直頑強地存在著,并以強大的生命力深深地植根于大瑤山,影響著金秀瑤區(qū)的社會運行、文化觀念和司法實踐。事實上,不僅現(xiàn)今的金秀瑤區(qū)深受類似石牌這樣的民族習慣法影響,同樣的情況也存在于其他的少數民族地區(qū)。這種影響不僅反映在當地的法律文化和人們的法律思想中,更以強大的態(tài)勢影響著當地的司法實踐。(一)少數民族習慣法不斷完善法文化,或曰法律文化,包括法律思想、法律制度和法律實踐。少數民族習慣法文化作為一種民族內生的精神產物,來源于成員具體的生活感受,根植于特定民族獨特的歷史經驗,比精英所造之法更貼近普通人的生活。同時,它又模仿法的符號、比照法的構成從而產生法的功效,(P84~87)凝聚了少數民族人民對法律觀念、法律意識、法律行為、法律規(guī)范、法律制度和設施等一切法律現(xiàn)象和法律活動的結晶,反映了各民族的傳統(tǒng)倫理道德觀和多樣的經濟、政治、文化特征。雖然在“法治一統(tǒng)”的呼吁聲中,有的民族地區(qū)原有的習慣法在形式或名稱上發(fā)生了某些變化,但其精髓不變,其傳統(tǒng)不斷,其影響依然存在。一言概之,只要存在著少數民族,那么,少數民族習慣法將隨其永遠存在。首先,在習慣法思想、意識和觀念方面,少數民族人民從一出生,就耳濡目染,無時不受這種習慣法的熏陶,時時身處于其潛在的影響中,久而久之,在每一個成員的心中,便形成了根深蒂固的習慣法思想,而這又反過來鞏固了本民族習慣法的穩(wěn)定性和權威性。謹遵這種習慣法、維護其穩(wěn)定性和權威性不僅僅是成員的習慣,更是他們的義務。在各民族的諺語格言、神話故事中,都滲透著強烈的習慣法意識。如廣西金秀瑤族的諺語:“白天有太陽,晚間有月亮,官家有法律,瑤民有私約”,“石牌大過天”的觀念更是牢不可破;四川涼山彝族的爾比法也牢固地支配著該地區(qū)人們的法律觀念和法律活動,有“山林有清泉,彝家有爾比”之說。(P237)其次,作為一種準法律制度或準法律規(guī)范,少數民族習慣法隨著各民族的發(fā)展繁衍并延續(xù)至今,已經形成了較之過去更理性、更全面、更具操作性并大部分都向成文法方向發(fā)展的習慣法規(guī)范和制度,在鞏固民族團結、調整社會關系、穩(wěn)定生活秩序方面仍然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最后,這種根深蒂固的習慣法意識和觀念也體現(xiàn)在成員參與法律實踐和法律活動的一切行為之中。在當今的少數民族地區(qū),存在著多元的法律文化,人們在解決糾紛、消除矛盾的方式上,有著多元的選擇。在筆者的調查走訪中,少數民族習慣法所秉持的理念及其提供的解決途徑在民族地區(qū)仍是人們的首選,是在默默起作用的“活的法”、“行動中的法”,始終以或明或暗的方式影響著司法實踐。(二)在所處的環(huán)境下,h堅持了“私了”的轉變,回避了國家法的最優(yōu)選擇—始終影響著司法實踐在調研過程中,筆者發(fā)現(xiàn),民族地區(qū)的人們對國家法似乎有著一種“敬而遠之”的回避心理,他們總是首先考慮習慣法所特有的那種傳統(tǒng)道德、倫理關系、民風習俗、人情世故等因素,使自己的行為更符合那個特定社會人們所慣持的思維和期望,從而采取各種方式規(guī)避法律或傾向選擇類似石牌這樣的習慣法來解決糾紛、消除矛盾,只有在萬不得已或習慣法無法解決的情況下才會訴諸國家法,而這些民族地區(qū)的司法機關似乎也有意讓民族習慣法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也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介入。關于這一點筆者擬通過個案3來分析說明:個案3:三角鄉(xiāng)郎旁村車禍案(車禍案的部分信息源自在金秀法院查閱到的案卷,部分根據筆者的師兄陸進強老師口述整理而成,筆者深表謝意)。2003年12月底,H的大姐作為給木材老板I、J等4人的打工者,在跟車押貨途中,由于司機違規(guī)操作,貨車墜入山谷,釀成慘禍。司機、木材老板J及H的大姐三人均受重傷,H的大姐傷勢最重,住院不足十天后不治身亡,H負責其大姐治療及后事諸事宜,期間代付醫(yī)藥費10800元、喪葬費4000元共14800元。因為木材老板之一I是H的二姐夫,所以H首先沒有追究4個木材老板的責任,而僅向司機私下索賠14800元。司機認為其只應負部分責任,因此在支付4000元之后,外出打工躲避H的索賠。H索賠無果,遂把司機和4名木材老板訴至金秀法院,請求賠償醫(yī)藥費、喪葬費及死者的兩個未成年子女的撫養(yǎng)費共40000元。之后,司機和幾名木材老板多次找H協(xié)商,希望“私了”此事。在經過一番思量后,H撤訴了,由司機和4名木材老板賠償17000元了結此事。H在事后說:“一邊是含恨死去的大姐和尚未成年的外甥,他們應該得到賠償,違法者應該受到法律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