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文學(xué)成就的文學(xué)闡釋

《史記》文學(xué)成就的文學(xué)闡釋

司馬遷的《史記》不僅是一部偉大的歷史杰作，也是一部偉大的作品。《史記》的文學(xué)成就突出地表現(xiàn)在它的寫人藝術(shù)上。一部《史記》記載了四千多個人物，其中給人印象深刻的有一百多個。這些人物個性鮮明，栩栩如生，讀后無不歷歷在目。有的人物其共性與個性都達(dá)到了和諧統(tǒng)一?！妒酚洝分械娜宋锬軐懙萌绱顺晒?，是因為司馬遷在塑造人物時采用了多種多樣的藝術(shù)手法，不主一格。其中有十多處，在描寫人物的喜怒哀樂，或人物情感發(fā)生變化的時候，司馬遷讓人物自己現(xiàn)身說法，即景作歌詩，歌辭也大都慷慨悲涼，與當(dāng)時的情節(jié)描寫、氣氛渲染密切配合，突出地表現(xiàn)了人物的心理、性格。表達(dá)此時此刻的情感，以情動人。大大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和抒情色彩。在人類的幼年時期，那時還沒有文字，更沒有豐富的文學(xué)藝術(shù)種類及表現(xiàn)方法。歌唱和舞蹈便是初民的天然表現(xiàn)和抒情方式?！睹娦虬恰罚骸八鍎佑谥卸斡谘?，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不足故永歌之?！薄渡袝虻洹罚骸霸娧灾?，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說明人的情感發(fā)自內(nèi)心，而歌詩音樂正是表達(dá)人的思想情感的。人生得意時，讓人物親自作歌詩?！陡咦姹炯o(jì)》載，漢王十二年，劉邦平定了黥布叛亂后，回到故鄉(xiāng)?！案咦孢€歸，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fā)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酒酣，高祖擊筑，自為歌詩曰：‘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顑航院土?xí)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shù)行下。”劉邦得天下，除異己，殺有功之臣，得意之極。但樂極生悲，在最得意之時，又悠然產(chǎn)生一種不可言狀的復(fù)雜心情。司馬遷采用了讓主人公親自作歌詩，用歌詩來表達(dá)此時此刻的心情波動，是最好不過了。有功之臣一個個被殺，得意之極的劉邦，怎能不產(chǎn)生一種悲涼之感，以至傷懷而泣下!《樂書》：“高祖過沛得《三侯之章》，令小兒歌之。高祖崩，令沛得以四時歌舞宗廟。孝惠、孝文、孝景無所增更，于樂府習(xí)常肄舊而已。”自古以來，樂極生悲。劉邦得意到極點時，也容易產(chǎn)生一絲悲哀之感。這種悲哀之感，他人難以用語言表達(dá)。司馬遷讓主人公作《三侯之章》，唱出一種悲哀、荒涼之音，“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非常恰當(dāng)?shù)乇憩F(xiàn)出了劉邦在得意到極點時，又帶有一絲悲涼復(fù)雜的心情。宋代劉辰翁在《班馬異同》中說：“自漢滅楚后，信、越、布及諸將誅死殆盡，于是四顧寂寥，有傷心者矣。語雖壯而意悲，或者其悔心之萌乎!”《樂書》：“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始之然也?！薄胺惨粽撸诵恼咭?。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情意因外物的感應(yīng)而起動蕩時，自會以唇吻之間所發(fā)的聲來表現(xiàn)，各種不同的聲如加以調(diào)和美化之后，就叫音樂。這是司馬遷對音樂的解釋，凡是音都是由于人心有所感而發(fā)。人的復(fù)雜的情感也只有通過歌詩音樂才能表達(dá)得淋漓盡致。在《高祖本紀(jì)》的末章，司馬遷再一次提到劉邦作《大風(fēng)歌》一事：“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樂沛，以沛宮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兒百二十人，皆令為吹樂。后有缺，輒補之?！眲畹靡庵畷r的幾句楚聲，司馬遷為何一再提及。即使是傳說褚少孫補的《樂書》，也特意提及高祖過沛詩《三侯之章》。作者如此重視，說明歌詩音樂在抒發(fā)人物情感時，有著其他藝術(shù)手段不可替代的重大作用。人生失意時，司馬遷同樣讓人物親自慷慨悲歌，《項羽本紀(jì)》載：“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漢軍及諸侯兵圍之?dāng)?shù)重。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項王乃大驚曰：‘漢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項王則夜起，飲帳中。有美人名虞，常辜從，駿馬名騅，常騎之。于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shù)闋，美人和之。項王泣數(shù)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蔽鞒酝酰簧竹R生涯，推翻暴秦，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但他不善于用人，又缺乏政治頭腦，自矜功伐，剛愎自用。有時沽名釣譽，優(yōu)柔寡斷，鼠目寸光，以至于有自刎烏江的結(jié)局。司馬遷愛其是位反秦的英雄，但又怒其“身死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zé)，”還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是“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庇⑿勰┞罚拿娉?，無可奈何!司馬遷在描寫劉邦和項羽這兩位英雄人物的感情變化時，不僅讓人物自己作歌詩，而且讓這兩位成功的英雄與失敗的英雄同時還都流下了傷心的淚水。自古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表n兆琪先生《史記評議賞析》有這樣一段話：“這是多么悲慨淋漓的場面啊!宋代朱熹說：‘慷慨激烈，有千載不平之余憤?！宕鷧且娝颊f：‘可奈何，奈若何，若無意義，乃一腔怒憤，萬種低回，地厚天高，托身無所，寫英雄失路之悲，至此極矣。’在這樣濃烈的氣氛中，再讓人物自己作一首歌，而歌辭又是那樣的悲壯，真是推波助瀾，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應(yīng)該說這是司馬遷的杰出創(chuàng)造。清代周亮工說：‘垓下是何等時，虞姬死而子弟散，匹馬逃亡，身迷大澤，亦何暇更作歌詩?既有作，亦誰聞之，而誰記之歟?吾謂此數(shù)語，無論事之有無，應(yīng)是大史公筆補造化，代為傳神?！彼抉R遷讓人物在這里唱著歌，“天鵝般”地死去，羽化升天。這種表達(dá)英雄末路的感情翻滾，情緒波動的抒情手法，后代無人超出。沒有任何一種抒情方式能勝過此。這種抒情方法是司馬遷有意識的自覺應(yīng)用，是一種創(chuàng)造。為難之時，司馬遷還是讓人物以歌詩表達(dá)難以言狀的情感。婉轉(zhuǎn)地抒發(fā)了處在特定情形下的心情?！犊鬃邮兰摇份d：“桓子卒受其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蹯俎于大夫?？鬃拥佬兴抻谕?。樂師已送，曰：“夫子則非罪”?？鬃釉唬骸拔岣杩煞?”歌曰：“彼婦之口，可以出走；彼婦之謁，可以死敗。蓋優(yōu)哉游哉，維以卒歲!”師已反，桓子曰：“孔子亦何言?”師己以實告。桓子喟然嘆曰：“夫子罪我以群婢故也夫!”魯定公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寇代理宰相職務(wù)，不到三個月，由于治理有方，魯國出現(xiàn)“涂不拾遺”的局面。齊人害怕，送季桓子“女樂文馬”，企圖以此削弱魯之國力。孔子與弟子們失望地離開了魯國，開始了長達(dá)十幾年的周游列國。樂師已為孔子送行時說孔子沒有錯。而孔子又不敢直說把持朝政的季桓子，只好用歌詩來表達(dá)，抒發(fā)心中的怨恨，即婉轉(zhuǎn)，又切中要害。為難之時，這種抒情是最好的表達(dá)方式。當(dāng)樂師已告訴季桓子，季桓子知道孔子之所以離開魯國，是為了那一群女樂的事而怪罪他了?？追蜃右簧鴷⒄f，坐而論道，哪有閑工夫在樂師面前班門弄斧。子曰：“吾歌可夫?”顯然是司馬遷在唱，是司馬遷有意識的創(chuàng)造，是司馬遷獨特的抒情方式?！端挝⒆邮兰摇份d：“其后箕子朝周，過故殷虛，感宮室毀壞，生禾黍，箕子傷之，欲哭則不可，欲泣為其近婦人，乃作《麥秀之詩》以歌詠之。其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與我好兮!’所謂狡僮者，紂也。殷民聞之，皆為流涕。”箕子前往朝見周天子路過殷墟，見宮室毀壞，禾黍叢生，內(nèi)心悲傷，想放聲大哭，又覺不可，想暗自飲泣，又有點像婦人。于是司馬遷在他欲說還休之時，索性讓箕子放歌一曲，借以抒發(fā)內(nèi)心的悲傷。司馬遷對人物的心態(tài)揣摩得如此透徹，真是用心良苦，非大家手筆莫能屬。情感的抒發(fā)即婉轉(zhuǎn)，又清楚?！痘茨虾馍搅袀鳌份d：“臣聞微子過故國而悲，于是作《麥秀之歌》，是痛紂之不用王子比干也?！谑菤庠菇Y(jié)而不揚，涕滿匡而橫流，即起，歷階而去?！彼抉R遷在這里再一次提及《麥秀之歌》，又使人涕流滿面，可見《麥秀之歌》抒情之強，作用之大?！尔溞阒姟窞樘珟熁铀鳎d于《宋微子世家》?！尔溞阒姟芳础尔溞阒琛罚痘茨虾馍搅袀鳌穮s說《麥秀之歌》為宋微子所作，這是司馬遷一個小小的疏忽。《留侯世家》載：“戚夫人泣，上曰：‘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歌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當(dāng)可奈何!雖有蹭繳，尚安所施!’歌數(shù)闋，戚夫人噓唏流涕，上起去，罷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备咦鎰钕霃U掉太子，立戚夫人的兒子趙王如意。呂后派建成侯呂澤去脅迫留侯張良，要留侯出面勸劉邦不要廢太子。留侯請來了四位老人東園公、角里先生、綺里季、夏黃公。迫使劉邦放棄了換太子的念頭。劉邦深知太子有此四人輔助，羽翼已滿，恐怕動不得。但在戚夫人面前又不好明說。高祖見到戚夫人總在哭，只好說你起來為我跳一支楚舞，我替你唱楚歌作伴舞吧。鴻鵠往高飛，一飛就是千里，它的羽翮已長成，可以翱翔天下，它能翱翔天下，你又能奈它何?雖然有弓箭，但還有什么用呢?唱了好幾遍才離去。又想討好戚夫人，又拿呂后沒辦法，原來曾答應(yīng)戚夫人廢掉太子，可現(xiàn)在又沒法子換，進(jìn)退維谷，難以開口。在這為難之時，用歌詩來抒發(fā)不能直言的事，即得體，又娓婉，也避免尷尬場面的發(fā)生。深層感傷時，司馬遷也是讓人物親自用歌詩表白心跡?！犊鬃邮兰摇份d：“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兮，來者猶可追也!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去，弗得與之言?！背b瘋自隱的賢士接輿，假狂而歌，欲以感動孔子故意唱著歌從孔子身邊走過。鳳凰啊鳳凰，你的品德身價為何這么低落，過去的事雖無法挽回，可是將來的事還可以防患。算了吧，現(xiàn)在從政的人都很危險。接輿之心，傷之極深也。他見到圣人落魄如此，內(nèi)心極度感傷，又不愿與之交談，孔子正欲和他說話，他卻揚長而去。司馬遷讓接輿用歌詩唱出自己要勸說孔子的話，點到為止。非常恰當(dāng)適宜地抒發(fā)了楚狂接輿內(nèi)心的痛苦和深層的感傷?！恫牧袀鳌份d：孤竹君有兩個兒子伯夷與叔齊，不食周糧，“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nóng)、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矣，命之衰矣!’遂餓死于首陽山。由此觀之，怨邪非邪?”。伯夷、叔齊不繼王位，說武王伐紂平殷是以暴易暴，天下宗周，二人恥之，逃到首陽山上，不食周朝米糧，采薇而食，最后餓死?！霸剐胺切啊?他是抱怨呢，還是不抱怨?實際上司馬遷是以為伯夷、叔齊二人立傳的機會，提出一個問題，壞人得道好人遭殃。二人臨死之前，司馬遷讓其作《采薇歌》，表達(dá)他們二人不肯宗周的原由，抒發(fā)了“憤世嫉俗”的感情。心跡軌道、來龍去脈，使人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假使司馬遷讓其二人口述心聲，不僅效果相差甚遠(yuǎn)，甚至使后人懷疑他們是無病呻吟，故作矜持。正由于此，一曲《采薇歌》不知影響了多少后代正直的騷人墨客。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唱著《歸去來兮》回歸田園，顯然是受其影響。《呂太后本紀(jì)》載：呂后招來趙王，令士兵團團圍守，不給飯吃。趙王饑餓無奈，于是作了一首歌道：“諸呂用事兮劉氏危，迫脅王侯兮強授我妃。我妃既妒兮誣我以惡，讒女亂國兮上曾不寤。我無忠臣何故棄國?自訣中野兮蒼天舉直!于嗟不可悔兮寧早自財。為王而餓死兮誰者憐之!呂氏絕理兮托天報仇?！边@段歌辭在《史記》人物親自作的歌詩當(dāng)中是最長的一首，共九句，是奇句。在《史記》人物親自作的歌詩里，還有兩首是奇句，一首是劉邦過沛時的《大風(fēng)歌》，另一首是《齊太公世家》中的《萊人歌》，寫兄弟殘殺，世態(tài)炎涼。奇句詩在先秦較流行，《詩經(jīng)·秦風(fēng)·豈曰無衣》就是典型的奇句詩。這里的趙王是指前趙王劉友，趙王倍受迫害饑餓難當(dāng)，司馬遷讓人物再次用歌詩表達(dá)憤怒的心情。試想，如果司馬遷讓人物義憤填膺般大聲訴苦叫罵，其效果定然欠佳，甚至還會貶低趙王的形象。司馬遷給以上人物所唱的歌辭，皆悲涼慷慨，與當(dāng)時的情節(jié)描寫，氣氛渲染密切結(jié)合，突出地表現(xiàn)了人物的心理、性格。試想《史記》中少了這些歌詩的話，那些英雄人物留給今天讀者心目中能有如此氣質(zhì)豪邁的形象?《齊太公世家》有載，齊莊公和大臣崔杼的妻子私通。有一天，崔杼稱病沒有上朝，莊公借口前往探視崔杼病情，趁機跟從崔杼之妻。崔杼妻走進(jìn)內(nèi)室，關(guān)緊門房不出來，宦官賈舉將莊公的隨從攔在大門之外，然后關(guān)緊大門。崔杼的黨徒持武器從庭院中一擁而上，莊公抱著庭柱唱起了歌。書中這樣寫道：“乙亥，公問崔杼病，遂從崔杼妻，崔杼妻入室，與崔杼自閉戶不出，公擁柱而歌?！痹谶@尷尬危急關(guān)頭，用歌詩宋抒發(fā)那種無可言狀的情緒，是非常合適的。雖無歌辭，我們也不難想象，此時的莊公，無地自容，還能說些什么?可以想象，司馬遷特地在這種既羞、又尷尬的危急關(guān)頭，用無辭的歌替代，是最佳的表達(dá)。此時無聲勝有聲。有時還作為鋪墊、伏筆引人注意。如《孟嘗君列傳》，馮諼“彈其劍而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蛷?fù)彈劍而歌曰‘長鋏歸來乎，出無輿’?！壬謬L彈劍而歌曰‘長鋏歸來乎，無以為家?！蠂L君不悅。”彈鋏之舉，已成為后世文人窮困潦倒的象征。假如馮諼以敘述的方式要魚要車還要養(yǎng)家，不僅他的形象不鮮明，后人可能還鄙視他，甚至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了。所以司馬遷在這里讓馮諼自己再三彈劍而歌，天衣無縫地抒發(fā)了他的思想感情。這是心跡表白的一種最佳方法。《齊悼惠王世家》載：“酒酣，章進(jìn)飲歌舞。己而曰：‘請為太后言耕田歌?！吆髢鹤有笾?，笑曰：‘顧而父知田耳。若生而為王子，安知田乎?’章曰：‘臣知之，’太后曰：‘試為我言田?！略唬骸罡欧N，立苗欲疏，非其種者，組而去之。’呂后默然?！敝焯摵顒⒄拢淠覆苁鲜歉咦娴逆皨D。呂后專權(quán)，劉章作為庶子地位不高，不如呂姓家族。呂后宴飲，劉章?lián)尉屏罟佟Ｋ诎窜姺ㄐ芯屏顣r，找借口殺掉呂氏家族中逃離酒席的人。這些想法，不可直言。司馬遷讓劉章用歌詩表達(dá)。田要深深耕，種子要密密播，秧苗要稀疏些，不同種類的雜草要鋤掉。太后聽了暗暗叫苦，默然不語。為劉章在宴席上斬一呂姓“亡酒”之人作了很好的鋪墊。這種作法，不能直說，只能曲折隱晦表達(dá)，當(dāng)然首選用歌詩表達(dá)。司馬遷不僅對歌詩的應(yīng)用如此的自如，對音樂也非常精通，很有造詣。他在《樂書》中對音樂加以解釋?！胺惨粽撸诵恼咭?。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微為事，羽為物”。盡管在解釋音樂時有些牽強附會，但對音律的應(yīng)用，輕車熟路，了如指掌?！洞炭土袀鳌份d：“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復(fù)為羽聲慷慨，士皆嗔目，發(fā)盡上指冠。于是荊軻就車而去，終不顧?！彼抉R遷在抒發(fā)荊軻上征途前的情感時，讓荊軻親自高歌，并且還為其歌詩定調(diào)。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初“為變徵之聲”，后又“復(fù)為羽聲”。就此九個字，可以管窺司馬遷不僅是位偉大的歷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和思想家，同時對音樂也有極深造詣。我們中國的五聲音階在上古為“宮、商、角、徵、羽”，唐代以后稱為“合、四、乙、尺、工”。我們把它和現(xiàn)行簡譜及調(diào)名作個排列：簡譜1234567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調(diào)名CDEFGAB變徵之聲相當(dāng)于F調(diào)，F(xiàn)調(diào)韻味蒼涼、凄清、悲婉。英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