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明星符號商業(yè)潛能

《大師》的明星符號商業(yè)潛能

在大眾媒體的背景下，電影明星是一個文化符號，是相對穩(wěn)定的象征形式，具體指的是相對穩(wěn)定的符號形式。電影明星作為一種符號,能指就是其生物形態(tài),所指就是其在社會中的作用。當今社會的符號化,帶來了商品和消費的符號化,電影明星作為一種符號進行消費與生產(chǎn),推動著明星制的發(fā)展。從符號學角度而言,明星制是借助電影明星這一強勢的符號進行甄別、消費與傳播的體系制度。電影明星成為一部影片或一系列影片的品牌符號,借助明星的魅力與知名度,獲取電影的最大利潤。王家衛(wèi)執(zhí)導的《一代宗師》就充分運用了明星制,本文從符號學角度來解讀《一代宗師》的明星制運作狀況。一、演員制的內(nèi)涵《一代宗師》的主演有梁朝偉、章子怡、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等。梁朝偉,在亞洲、國際都具有影響力,問鼎重大國際電影節(jié)影帝;章子怡,國際影星,對歐美、內(nèi)地市場具有票房感召力;張震、宋慧喬在本土和亞洲市場具有票房吸引力;趙本山、小沈陽,深受內(nèi)地觀眾的喜愛。明星制的基礎在于大批觀眾對演員及其塑造形象的癡迷,因此,主動安排演員吸引不同地區(qū)、不同層次的觀眾群體是必然的策略,王家衛(wèi)選用這些演員,顯然有商業(yè)上的理性考量?！兑淮趲煛吠瑫r攜手著名動作指導袁和平,編劇鄒靜之、徐浩峰,剪輯設計張叔平。強大的明星陣容和制作隊伍,預示著《一代宗師》穩(wěn)定可靠的影片質量。有觀眾認為,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幾乎是來打雜的。張震苦練八極拳,三年學成冠軍淪為影片中最大的“醬油帝”。宋慧喬僅前半部分有戲份,臺詞就兩句。趙本山和小沈陽,那是來負責搞笑的,可有可無。從明星制的角度而言,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絕不是多余的角色,他們身上蘊含著巨大的商業(yè)潛力?！睹餍侵频钠鹪础芬晃闹兄赋?觀眾去電影院消費是去看喜愛的明星,觀眾的樂趣來自于把電影當做一個過程來投入,而不僅僅是電影故事本身。這個“投入過程”包括了影片放映前影片演員的確定,影片拍攝、放映中的一系列關于“明星”的宣傳與運作……演員/明星的新聞消息歷來是觀眾讀解、評判、欣賞影片的重要的方面。沒有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的加盟,《一代宗師》的宣傳與運作就會單薄很多。因此,雖然飾演馬山的張晉、宮羽田的王慶祥以及姜福星的尚鐵龍的戲份多,但他們絕不會出現(xiàn)在影片中領銜主演的名單中,影片也不會有他們的宣傳計劃,因為他們不是明星,不具有符號的宣傳意義。相反,梁朝偉、章子怡、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都是各大領域的明星,能夠發(fā)揮符號的接收與傳達意義。安妮特·奎恩認為:“明星除了可當成一種品牌來推銷外,更重要的是明星是電影宣傳的主要工具。”（1）在大片的首映式、新聞發(fā)布會、預告片、其他各種宣傳場合、報刊雜志以及網(wǎng)絡媒體等,明星都是最受矚目的關注對象,他們的表現(xiàn)對一部電影的成功至關重要。明星不僅是一部電影的具體符號,而且是可以脫離某部電影進行娛樂生產(chǎn)的符號,以明星為中心的娛樂制度可以生產(chǎn)更多的娛樂產(chǎn)品,這不僅有利于電影的宣傳,更賦予明星本人更多的名氣。活躍在大眾媒體中的梁朝偉、章子怡、張震、宋慧喬、趙本山、小沈陽在電影制作、上映過程中都是影片宣傳的極好工具。《一代宗師》賣出20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發(fā)行權,陸續(xù)在海外市場上映,在國內(nèi)也取得了2.8億元的票房,是王家衛(wèi)之前所有電影票房的總和,從這一點而言,《一代宗師》是成功的。二、先文本的干擾“王家衛(wèi)+梁朝偉”這對黃金組合向來具有良好的品牌效益和相當?shù)钠狈刻栒倭?。王家衛(wèi)執(zhí)導《一代宗師》,梁朝偉毫無懸念地成為這部電影的主角,飾演葉問。但明星制是雙向的,一方面可以借助明星的個人魅力宣傳電影、促進電影的流行,另一方面卻對電影明星的角色定位造成了制約。明星制是將明星固定為一個專門角色,這個角色是與他的面貌、身材、氣質等相吻合的一種類型,一旦飾演成功,他就必須長期保持這一類型。也就是說,過去的角色意味著梁朝偉這個符號指向文戲、文藝片等內(nèi)容。一旦要擺脫過去的角色飾演新的角色,飾演一個硬橋硬馬真功夫的葉問,觀眾的質疑就來了:靠文戲取勝的梁影帝不會武功,如何演繹實打實的功夫片?梁朝偉的個性氣質決定了其符號意義就是文戲,而非武打,一旦要轉型,反而是一種危險的商業(yè)投資。特別是,《一代宗師》遇到了強大的先文本。在符號表意中,一個文本要受制于先出的文本,觀眾會不自覺地意識到此文本演化自另一文本。同是講述一代宗師葉問的故事(至少上映前是這么宣傳的),之前的《葉問》系列電影:《葉問》、《葉問2》、《葉問前傳》成為難以繞過的伴隨文本。尤其是《葉問》和《葉問2》,口碑和票房均取得了雙豐收,甄子丹就是葉問的代名詞。這個先文本對《一代宗師》的干擾是嚴重的。上映前,觀眾認為,《一代宗師》就是《葉問3》,宗師就是指葉問;上映后,觀眾困惑不已:一代宗師葉問怎么成次要角色了?到底誰是一代宗師?……這都是先文本造成的理解障礙。趙毅衡認為,任何一個符號文本,都“順便”攜帶了大量社會約定和聯(lián)系,在解釋中,不僅文本有意義,伴隨文本同樣、甚至比文本有更多的意義?！八械姆栁谋?都是文本與伴隨文本的結合體,這種結合,使文本不僅是符號組合,而是一個浸透了社會文化因素的復雜構造?！保?）因此,盡管《一代宗師》努力與甄版《葉問》區(qū)別開來,塑造一個實力派與偶像派并存、耍功夫和耍帥兼而有之的新的葉問形象,但這個形象并不被觀眾認可。其原因在于甄版“葉問”這個符號對梁版“葉問”符號的強大干擾。甄版的葉問形象會不斷地干擾梁飾演的葉問形象,作為一種潛在的文本暗藏于中,有時甚至喧賓奪主,解構梁版的葉問形象。而梁朝偉在王家衛(wèi)系列電影中的出色表演,其飾演的“663”、“黎耀輝”、“周慕云”等形象又不斷延伸出來對抗,觀眾在電影中似乎看到了《花樣年華》中的“周慕云”,更加突出了葉問的文人氣質,遺忘了他作為武林宗師的身份。甄版葉問做到了演員形象與歷史人物的和諧統(tǒng)一,符合觀眾欣賞心理的慣例。甄版葉問不僅武功高強,而且為人低調平和,尊妻愛妻護家庭,國難當頭具有英雄氣概和民族精神。在接受了甄版《葉問》再來看《一代宗師》,有觀眾反映,梁朝偉飾演的葉問與歷史上枯瘦如柴的葉問相差太遠,氣質過于文弱,同時不具備甄版葉問的高貴品質。例如,與宮二搞曖昧、?？嶙载摰取庁斏癖硎?“看完《一代宗師》,我才發(fā)現(xiàn)甄子丹是好演員。”其實,不是梁朝偉飾演的葉問不好,而是甄版葉問這個符號太過于強勢,在符號表意和接收過程中,先文本控制了后文本的傳達與表意,從而造成梁版葉問不被觀眾認可。因此,要建立一個成功的明星運作機制,首先,要將演員的形象氣質與影片角色和諧統(tǒng)一,盡量保持他長期以來飾演的類型,同時又要仔細研究觀眾的接受心理,使先文本與后文本在一個理想的層面上展開聯(lián)想和接收。三、利用“大眾文化機制”塑造林人“前文本是一個文化中先前的文本對此文本生成產(chǎn)生的影響?！保?）王家衛(wèi)選用章子怡飾演八卦掌武林宗師宮二,就充分利用了前文本。章子怡蜚聲國際的代表作幾乎就是武打片:《臥虎藏龍》、《英雄》、《十面埋伏》等?！杜P虎藏龍》成功塑造了一個武藝高強、倔強狂野、至叛至傲的玉嬌龍,成為觀看章子怡武打片中繞不過的經(jīng)典形象。這樣一個前文本對海內(nèi)外觀眾而言都是記憶深刻的?！兑淮趲煛贩▏骖A告片、俄羅斯版預告片與國內(nèi)預告片不同,特別重視章子怡的篇幅,以吸引國際市場。章子怡版海報氣氛肅穆,突出章子怡那張皎潔肅穆、明顯是東方女人的臉,提醒海內(nèi)外觀眾她就是《臥虎藏龍》、《藝伎回憶錄》、《英雄》的女主角。海報中,章子怡亮出迎敵的招式,雪花從她眼前飄落,頭戴小白花,著黑色貂皮大衣,大衣領口露出玉蘭花旗袍,讓人聯(lián)想王家衛(wèi)舊作《花樣年華》里張曼玉抵擋不住的旗袍風情,也讓人聯(lián)想到《2046》中追愛的風塵女子白玲。海報似在告訴觀眾,章子怡飾演的角色中既有玉嬌龍似的武打又有王家衛(wèi)特有的愛情戲?！兑淮趲煛分械膶m二既有玉嬌龍的桀驁不馴,又有俞秀蓮的沉穩(wěn)內(nèi)斂,更兼具孟小冬的大氣凜冽。從血氣方剛的待嫁閨女,到立誓報仇,最后孤身病逝,章子怡把宮二的內(nèi)心演繹得絲絲入扣。章子怡飾演的宮二,不像梁朝偉飾演的葉問,沒有先文本的牽絆和限制,只要盡力演好宮二的角色也就成功了,觀眾完全可以帶著空白的記憶全身心投入到宮二的戲份中,與角色融為一體。另外,章子怡主演影片中存在的前文本,如《臥虎藏龍》、《英雄》、《2046》等不僅不會妨礙宮二這個角色的塑造,反而以潛文本的方式襯托宮二復雜圓滿的形象,譬如葉問與宮二在金樓中的比武就容易讓觀眾聯(lián)想到李慕白與玉嬌龍竹林比武這一前文本,預示著故事將走向“情”的發(fā)展方向。以玉嬌龍為始,宮二為終,章子怡成功演繹了一個獨有的武俠世界,做到了演員形象與角色形象的和諧一致。章子怡這個符號本身就含有多重的意義所指,一直以來都是大眾關注和爭議的焦點。影片上映前后,她與撒貝寧的戀情炒作得沸沸揚揚,而娛樂媒體關于她的個人信息也是源源不斷的,在大眾媒體面前,她是聚焦的中心,其作品、身體、生活、情感都在不斷地賦予“被看”的意義,滿足觀眾的“知情渴望”。本杰明·漢普頓認為:“電影界的明星制實際上是觀眾建立的,在其整個建立過程中,觀眾是完完全全的、不容置疑的主宰?！保?）章子怡顯然是在“大眾文化機制”中成長起來的明星,換句話說,正是觀眾成就了章子怡的演藝生涯。喜愛章子怡飾演的“玉嬌龍”形象,觀眾對章子怡長期保持一種窺視和欣賞的意愿。電影、廣告、報紙、雜志、網(wǎng)絡,皆以章子怡的各種新聞和噱頭招攬大眾,不斷被賦予明星的符號,人氣高漲。王家衛(wèi)選用章子怡作為《一代宗師》的主演,是深諳大眾文化機制,利用明星這個符號創(chuàng)造巨大的商業(yè)價值。總之,章子怡在《一代宗師》中的成功是大眾文化、前文本等二者共謀達成的結果,這為電影明星制的運作提供了一個成功的范例。四、兩個符號的聯(lián)想王家衛(wèi),王氏電影的品牌符號,其作品具有強烈的個人風格,視覺影像極端風格化,臺詞精致文藝,表述方式富有后現(xiàn)代意味,能夠敏銳把握都市人群的精神氣質,成功建構了獨特的“王家衛(wèi)”電影美學?！兑淮趲煛冯m然添加了動作場面和華麗的畫面,但骨子里仍是典型的王家衛(wèi)電影,標志性的獨白、詭譎的拍攝角度、文藝腔的王氏臺詞以及多重故事時間軸混亂的敘事手法……都在告訴觀眾,久別重逢依然王家衛(wèi)。趙本山的“白云黑土系列”、“忽悠三部曲”、“不差錢”等塑造了一個典型的東北農(nóng)民形象,這是趙本山特有的鮮明符號。小沈陽也是一個符號,指向梳著小分頭,身著小花襖,花紅柳綠闊腿褲的娘娘腔形象。“王家衛(wèi)”這個符號指向個人化的藝術性的陽春白雪,“趙本山”和“小沈陽”這兩個符號指向喜劇搞笑的下里巴人。在充滿詩意的《一代宗師》加入趙本山和小沈陽這兩個符號,就構成了不和諧的存在,讓觀眾備感突兀。一個簡單的演員名字,可以帶來大量的關于此文本未經(jīng)宣布的信息,這些信息不能代替文本,但觀眾的解讀往往不可能局限于文本本身。因此,當鏡頭跳到兩人身上,“春晚舞臺”這一潛文本不自覺地呈現(xiàn)出來。趙本山飾演嚴肅霸氣的高手丁連山,他用東北腔講著:“火候不夠,眾口難調啊?！薄叭藚?過什么河脫什么鞋,有多大的屁股就穿多大的褲衩”……本山大叔依然用那種把范偉忽悠至瘸、板著臉扯淡的獨有格式一本正經(jīng)地調戲觀眾,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感?！摆w本山—小品—春晚”,觀眾對趙本山符號的接收,達到一種“伴隨文本執(zhí)著”,不管他如何嚴肅表演都無法掩蓋“趙本山”這個符號的春晚所指。小沈陽的符號接收同樣如此。“我想我娘了?！薄叭硕紱]了講什么規(guī)矩,干脆我捅你三刀你捅我三刀算了!”“你的眼神跟我爹是一樣的,你就收我為徒吧?！薄@些臺詞加上他的哭腔、諂媚,十足的“小沈陽”風格范兒。趙本山和小沈陽的出場,讓整體基調頗為沉重的影片,瞬間跳脫為“間歇性喜劇”,與影片整體風格格格不入,引起非議。不管王家衛(wèi)選用趙本山、小沈陽初衷如何,從媒體和觀眾的反應看,《一代宗師》的明星配置是有問題的。趙本山、小沈陽的符號所指是喜劇演員,如果出演喜劇片,如小沈陽主演、趙本山參演的《三槍拍案驚奇》就很合適,但王家衛(wèi)的電影一貫內(nèi)斂悶騷華美,用喜劇演員去表演見功底的藝術片,其形象和表現(xiàn)力都不合適?！鞍殡S文本是符號表意過程造成的特殊的語境,是任何符號文本不可能擺脫的各種文化制約?！保?）這提醒我們,明星制的運行要仔細考察伴隨文本對符號表意的限制,選擇一組合適的明星符號,使之對電影情境之間形成積極的正向聯(lián)想關系。明星制的基本原則是樹立個人品牌,王家衛(wèi)每一部電影都在樹立自己的品牌,王氏電影無論是導演、演員、編劇,還是攝影師、作曲家、服裝設計和武術指導等,都具有品牌標識的意義。《一代宗師》就有這樣的符號標識,選用東北喜劇演員卻在破壞這個標識,殊不知,明星的搭配與組合,不僅要理性考量明星身上隱含的商業(yè)潛力,同時也要慎重考慮演員所代表的符號意義,運行在一個有效的伴隨文本解釋的意義中,才能產(chǎn)生更大的藝術價值和商業(yè)利潤。嚴格的明星制中國進入國產(chǎn)大片時代之后,明星作為一種大片的配置元素得到了強調和突出。越來越多的華語大片加入了明星制的商業(yè)運作模式,卻普遍存在以下問題:選用眾多明星大多卻成為客串、跑龍?zhí)椎慕巧?盲目起用大牌明星而忽略其符號所指與歷史人物的和諧統(tǒng)一;明星戲份少,角色表演臉譜化、符號化;重視明星的商業(yè)配置卻沒能重視電影故事本身。高曉松在《曉說》第46期中談到,好萊塢大片實行嚴格的明星制,首先,大牌明星主演,必須安排75場戲,不能淪為配角、客串;其次,重視故事情節(jié),一部影片中事件必須達到40—60個,每一個事件必須有小轉折,節(jié)奏冗長不行、事件太多不行、敘述不清楚也不行。按照這個界定,《一代宗師》顯然沒有實行嚴格的明星制,明星的符號運用未得到理性有效的配置。故事情節(jié)支離破碎,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