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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山秀水蘊曲水蘊曲酒冠黔人國,鹽登赤虺河鄭珍赤水河紀(jì)游詩淺析
仁懷是著名的國內(nèi)外煙臺之都。北宋大觀三年(1109年)仁懷置縣,屬滋州。明為仁懷縣(含今赤水),屬遵義府。北宋至清雍正年間,仁懷縣域范圍大體包括今天的仁懷、赤水、習(xí)水三縣市地域,其間縣名也幾經(jīng)變更。清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改仁懷廳為赤水廳,民國三年(1914年)改赤水廳為赤水縣,1990年撤縣設(shè)赤水市。早在漢代,仁懷人民便釀造出令漢武帝“甘美之”的佳釀。西南巨儒鄭珍曾兩次旅經(jīng)仁懷,美酒佳釀讓他贊嘆不絕,寫下“酒冠黔人國”的名句,而釀造出美酒的奇山秀水更令他驚嘆不已,在其詩篇中濃墨重彩地將山水之美及其喜愛之情表現(xiàn)出來。貴州境內(nèi)山脈眾多,重巒疊峰,巖溶地貌發(fā)育非常典型,喀斯特面積占全省國土總面積的60%以上。這一特有的地形造就了獨特的景觀,但因交通閉塞,地勢陡險,鮮有詩人墨客涉足游賞,而喜愛探險尋奇的鄭珍卻踏遍貴州千山萬壑,留下詩章,將形色各異的溶洞風(fēng)情鋪陳在我們眼前。仁懷城南的懷陽洞便具有神秘奇幻的色彩。……孔雀驚人竦翎翼,白虎倒噴蒼龍逋。海山真官四五下,踏云沒足端以舒。不知何者報我至,嚴(yán)飾萬象先須吾。細視乃皆石髓成,矯觀中頂更絕殊。小夫人乳數(shù)百道,乳頭一一仙草敷。萬古不受雨露恩,元氣來往翠不枯……235鄭珍在詩中將所見之景用平實的語言描述出來:孔雀受驚聳翅欲飛,白虎扭頭張嘴嘶吼,蒼龍擺尾欲竄向上,姿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他又充分運用自己豐富的聯(lián)想力,適時地選用“小夫人乳”的佛教故事,把洞頂飛乳五百道的景觀,描摩得逼真而奇幻,頓時拓展了讀者的想象空間,增添了神秘色彩,大大增強了詩的可讀性。同時,他又托物言志,表明心跡:不被有司關(guān)顧又如何?只要保持著純真的元氣,盡管沒有沾溉雨露陽光,生命依然能像青苔一樣,翠綠滋潤,萬古不枯。在著力展現(xiàn)奇特的黔中山水時,他并沒有大力用各種形容詞堆砌、渲染,而是以自己獨特的視角真實地展現(xiàn)溶洞原貌,意蘊深淳,令人品味不盡,能讓人充分感受到自然造化的神奇。這首詩被當(dāng)代多家選本采用,成為詩壇名篇。貴州山路狹窄崎嶇,常常是“絕壁臨天地,危途降自天”,從深山絕壁上開鑿出來的行道更是險峻。再看看《厓塹口》一詩的描述:“群厓力弄險,擠天作曲尺。樹從開辟青,石積混沌白。一溪中蕩嚙,聞聲俯來黑。孤云帶去鳥,飛避不留跡。白日落其內(nèi),炎天起寒色?!?36直插云霄的懸崖,幽青的大樹,本來就給人幽寒的感覺,聽到溪水沖擊懸崖蕩滌的聲響,俯身卻只看到一片黝黑。一個“起”字將熱與冷的感受映襯得尤為突出,那并不是在炎陽下送來的一絲令人舒爽的涼意,而是仿如久經(jīng)暴曬中突如其來的一種冰冷,一種讓人陣陣戰(zhàn)栗不由色變的寒意?!氨P盤透地縫,忽出井口窄”的山路讓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過那都只如墻上掛的畫,只是一種可欣賞的靜態(tài)的景,而鄭珍巧妙地加入了人的行狀,將這靜中加上了動,整幅畫便立體而且動感起來:“陰沉疑鬼宮,宛轉(zhuǎn)入暗壁。來者自天降,當(dāng)頂踏我?guī)?。兩心各成驚,熟視始定魄。”讓我們進入畫景感受一下:本來這曲折的山路已讓人心里感到不安,擔(dān)心不小心掉落山崖,而周圍幽靜氣氛更是增加了心里的恐慌,深怕是誤入了鬼神之地。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地摸索前行,突然感覺頭頂上方有動靜,唯恐驚醒了鬼神,觸動了山怪,心中只是驚恐不已。兩個面如菜色的行人,一陣呯呯亂響的心跳聲,四只張大的眼睛……突然,驚懼的眼神,巨跳的心臟,得以舒緩,漸漸平復(fù)。這一如電影特寫鏡頭的場景將仿似從天而降的來人交匯在窄狹而又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的情形描繪得惟妙惟肖,讓人回味不已。在感嘆詩意無限的同時,卻又不能不為鄭珍的筆力深厚鞠上一躬。而細細品味“熟視”兩字,卻又似乎在恐怖當(dāng)中加入了一點點幽默的成分,來者是同類非神怪而心安定神,不由為此而心中暗自發(fā)笑。仁懷的奇山峭崖靜靜矗立,向人們展示其堅韌不折的獨特個性,而奔騰的河流偏又來湊趣。時而依傍高山,時而又與之搏命狠斗。這一靜一動的搭配組合,不斷變幻上演和諧與變亂的變奏曲,構(gòu)造了無數(shù)的天然奇觀。鄭珍善于將這種山與水糾纏不竭的景象呈現(xiàn)出來??纯闯嗨优?古稱赤虺)吳公嶺的山水:“飛獅落九天,腳插赤水隈。奔湍撼不動,怒聲天地回。水怒石益靜,萬古蒼嵬嵬?!?38鄭珍以擬人化的手法描繪巖石巍然不動的英武雄姿及急流無可奈何奔騰咆哮的情狀,“水怒石益靜”一句更是鮮明地將山與水截然不同的形象表現(xiàn)出來,賦予山水一種精神:水的不屈服,山的不退讓。這不正是人類不屈不撓精神的象征嗎。奇山險水雖然帶給人們一種與眾不同的奇詭瑰麗的美感享受,但對于長居此地的人們來說,險惡的自然環(huán)境卻給生存帶來了威脅:“生人十而九,無田可耕栽。力惡不出身,令力致無階。每每好身手,餓僵還裸埋?!倍笌r急流阻礙著上下的物資流通,由赤水河運載而來的蜀鹽,只能靠人力背運翻山,到上游的另一灘起航。然而失去土地的農(nóng)民來此做苦力,由于貨少人多,無活可干的苦力們,空有滿身氣力卻無處可用,無衣無食只有餓死“裸埋”。同在這一山道上行走的還有另一些人:“三代井法廢,大利歸賈魁。肥癡享厚息,錦繡揮輿佁。”這些巨商大賈,長得一肥二胖,穿綾羅,著錦繡,坐上軟轎,喝斥著轎夫奴仆,翻山越嶺。只要“賈魁”們發(fā)發(fā)善心,“拔彼一牛毛”,就能“活我萬叟孩”。詩人以敏銳的目光和細膩的筆觸,描繪出吳公嶺間的《山行圖》:成隊的背著鹽簍的苦力,間夾著坐轎的“肥癡”及奴仆;另有路邊“裸埋”的苦力墳堆??磥眍H不和諧,但都因這座巨嶺和急流的拼斗,阻塞航道,而形成如此的奇觀。詩人乞求“天心由曲調(diào)濟”,給苦力們一條活路。一股儒者仁愛之風(fēng),流溢于詩行之間,為這幀《山行圖》憑添了深厚的社會文化內(nèi)涵,引人深思。赤水河中下游已開通的河段,其兇險的河灘,依然令人警懼。鄭珍在《宿猿猴灘岸》詩中描述道:“榻底灘聲兇,燈邊夢影搖。風(fēng)多愁石落,湍險超計來朝。萬感醒難寐,鄰家更喚貓。”546夜宿灘岸,昏黃的燈影飄搖,聽著疾風(fēng)狂吹,不由擔(dān)心崖上石頭吹落,聽著榻底灘聲咆哮,又擔(dān)心來朝過灘的艱險。加上鄰人喚貓的聲音煩擾不停,萬般感受充盈思緒,弄得徹夜難眠。詩人以情托景,用縈繞心頭的愁緒來烘托山路與水道的艱險,同時以敏銳的聽覺感受將驚惶迷離的意境營造得更為迷茫險遠。鄭珍將視覺、聽覺與聯(lián)想力充分調(diào)動起來,以抒寫自己感受的方法將江灘的險惡與令人生畏表現(xiàn)得別有意味。大自然創(chuàng)造各種不同的風(fēng)格的地域環(huán)境,正是用這各異的環(huán)境孕育了個性鮮明的人類:江南秀麗精巧的風(fēng)景孕育思想縝密、聰明伶俐的江南人;北方寬闊無限的平原孕育了剛毅豪爽,激情昂揚的性格;西部茫茫沙漠,干涸黃土造就了保守憨厚、善良勤勞的性格……而在這多山多水的云貴高原,孕育的是將征服險山惡水的事業(yè)進行到底的偉丈夫。面對這眾多兇險的急流危灘,當(dāng)?shù)匕傩談?chuàng)造出牯牛船,將貨物、鹽裝置在牯牛腹部,憑借厚重之力抵御急流沖擊。鄭珍在《牯牛船歌》詩中對湍急的流水與牯牛船的描繪,將險境展現(xiàn)眼前:“猿猴灘西兇灘多,船非牯牛不敢過。人言鹽兩四兩力,牛腹受鹽十五石。力厚故足與灘敵。人言硬莫與石斗,一縱往往不緧后。上灘不覆下灘覆?!?47這種感受簡直是云霄飛車與西班牙斗牛的結(jié)合,急速、顛簸、驚險、刺激交替凸顯,然而樂觀的赤水人卻以征服這險灘為驕傲,憑著高超的馭船技巧,“俯汝頭,昂汝尾。歌我歌,坐汝背?!痹谂叵加康募绷髦嘘J過一灘又一灘的身影顯得更加豪邁。而面對艱險陡峭的山崖,人們鑿石開路,將“吳登舉”的壯舉傳承繼續(xù),山崖上開鑿出來的運道成為人們征服艱難險阻的標(biāo)志。鄭珍詩歌著力描寫自然界中這種種險怪恐怖境地,展現(xiàn)力與力的較量,不惟自然物之間的較量,更有人與自然的較量,讓我們憑借詩人獨特的審美情趣,體驗一番險惡奇峻帶來的異樣美,顯揚征服險阻的快意與樂趣。鄭珍在《遵義府志》中記寫了“茅臺酒”,介紹其釀造的方法。但此前并未到過茅臺。修志完成后,他應(yīng)好友平翰之約去仁懷廳(今赤水)游玩,路過茅臺村。這次親臨茅臺酒的產(chǎn)地,親口品賞產(chǎn)地的正宗佳釀,詩興大發(fā),寫了《茅臺村》一詩:遠游臨郡裔,古聚綴坡陀。酒冠黔人國,鹽登赤虺河。迎秋巴雨暗,對岸蜀山多。上水無舟到,羈愁兩日過。237鄭珍平生嗜酒,品賞了黔中各地的好酒。如他老家天旺里的鴨溪酒,遵義城北董公寺的白酒,湄江邊的湄江酒,打鼓新場(金沙)的回沙酒,越州(福泉)老釀———羊老酒,以及鉤藤酒(咂酒)等。相比之下,茅臺大曲酒味香而醇,品位在黔中諸酒之上。于是,“酒冠黔人國”的詩句脫口而出。此詩流布晚清詩壇,膾炙人口,極大地提高了茅臺酒的聲譽。至于赤水河航道的開辟,使蜀貨溯河而上,于茅臺起岸,分散貴州西部地區(qū),黔中酒茶外銷巴蜀秦晉,茅臺成了商貿(mào)中心。鄭珍因此而吟出了“蜀鹽走貴州,秦商聚茅臺”238的詩句。赤水河上,除了幾十個險灘,也有舒緩的河段,航船快捷而神速。鄭珍晚年第二次路過仁懷,在赤水河乘船北上川南。寫有《放船百二十里至青龍灘,復(fù)山行十五里宿斤竹岡》詩,有句云:“霜曉起柁茅臺村,輕舟快如駿馬奔。臥看紅樹盡鰭部,歌上蒼崖已僰門?!?45鰭部指古代的鰭國,地域在今仁懷、習(xí)水、赤水一帶。僰門是漢代的犍為郡,今四川永寧一帶。到了仁懷廳(今赤水)一帶,水流平緩,直下合江而匯流長江。古代人曾稱這一帶為安樂江,意思是行船平安而快樂。《留別樾岸二首》中云:“安樂江平待放船,深杯莫遣負當(dāng)筵。明朝九繞丁山去,回首滋州何處回?”244為行船的安穩(wěn)而落心。這一帶景物和物產(chǎn)又有新奇之處,出現(xiàn)了“黃葛家家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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