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延續(xù)性與道德責任的二維統(tǒng)一體

歷史延續(xù)性與道德責任的二維統(tǒng)一體

論文關鍵詞：羅伯特·潘·沃倫《國王的人馬》自我分裂歷史延續(xù)性道德責任

論文內容提要：作為一位不懈探討人生價值和意義的南方作家，羅伯特·潘·沃倫的自我哲學觀包含歷史延續(xù)性和道德責任兩個不可分割的方面。在《國王的人馬》中，沃倫致力于通過小說這種藝術形式來詮釋其關于構建完整自我的生命哲學觀，理性地探索當代社會中“分裂自我”重塑的可能性及其整合途徑，這對我們當今構建和諧人生與和諧社會亦具有厚重的啟迪意義。

Abstract:AsaSouthernwriterwhoispersevereintheexplorationofthevaluesandmeaningofhumanlife,RobertPennWarren’sphilosophyofselfiscomposedoftwoinalienableaspects:historicalcontinuityandmoralresponsibility.InhisfamousnovelAlltheKing’sMen,Warrentriestorepresenthislifephilosophyonthecreationoftheintegratedselfthroughtheartisticformofnovel.Atthesametimehetriestomakerationalexplorationofthepossibilityandtheeffectivewaystoreintegratethe“dividedselves”andcreateaharmoniousoneinmodernsociety.Warren’stheorycanbeasignificantedificationtoourcountrywhichisdevotedtotheconstructionofharmoniouslifeandsociety.

Keywords:RobertPennWarrenAlltheKing’sMenself-divisionhistoricalcontinuitymoralresponsibility

羅伯特·潘·沃倫是美國南方“重農主義”文學運動中涌現(xiàn)出的一顆耀眼新星。在長達六十多年的文學生涯中，他一直不懈探討的一個主題就是當代美國社會中不斷分裂、消解的自我及其重塑的可能性。這種對南方秩序重建、對自我和南方群體身份重塑的深切關注，使他成為繼?？思{之后美國南方文壇上最重要的一位文學家。

上世紀20年代，北方工業(yè)文明長驅南下，以不可阻擋之勢瓦解了南方的農耕生活方式、價值觀和信仰體系，這使尚未從內戰(zhàn)陰影中走出的南方人再次陷入身份危機和生存困惑之中。1930年，包括沃倫在內的12位才華橫溢的南方作家共同撰稿出版了論文集《我要表明我的立場》，公然抗議工業(yè)主義的入侵、捍衛(wèi)南方傳統(tǒng)文化，掀起了一場意義深遠的“重農主義”運動。作家們指出：“土地的文化是所有職業(yè)中最好且最為敏感的一種，因此它應具有經濟上的優(yōu)先性，并獲得絕大多數(shù)工人的擁護”，而北方工業(yè)文明催生的新人文主義則對科學理性頂禮膜拜，割裂了個人與歷史及生存社區(qū)之間的情感紐帶，從而導致了當代人的“自我分裂”。于是，這些作家在作品中不斷尋求著自我，期望能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結合中重新確立南方文化身份，將一種歷史意識和社區(qū)歸屬感還歸自我。本文將以沃倫的《國王的人馬》為例，來具體分析沃倫的自我哲學觀在其作品中的體現(xiàn)以及構建完整自我的可能性及其途徑。

一

在1975年發(fā)表的題為《民主與詩歌》(DemocracyandPoetry)的演講中，沃倫對工業(yè)化社會中“自我分裂”現(xiàn)象及其根源做出深刻的剖析，并對完整“自我”做出明確界定和深層釋義，期冀為“自我分裂”這一社會痼疾提供哲學上的靈丹妙藥。文中沃倫將“自我”界定為“在個性化過程之中，一種意義深遠的統(tǒng)一體的可感知的原則”(Warren,DPForewordxii)。對于這個“意義深遠的統(tǒng)一體”，沃倫認為它包含以下兩方面的因素：“延續(xù)性——具有過去和將來的在時間維度上不斷進化的自我；責任性——意識到自身具有值得贊揚或譴責的行為能力的作為在道德責任上不斷完善的自我”(Warren,DPForewordxii)。在此沃倫清晰地表達出他的完整“自我”所應具備的雙重維度，即由歷史延續(xù)性和道德責任兩個辯證統(tǒng)一方面共同構成的“自我”哲學觀。

首先，自我的延續(xù)性關注的是在時間維度上自我的構建與存在，其中包括對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認識及歷史責任感。對沃倫而言，生活和歷史由于其動態(tài)特征和結構上的連續(xù)性存在于時間的維度中，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不是孤立存在的時間單位，而是生命流程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作為社會中的個人則應意識到自我是歷史的一部分，應與全人類命運與共。因此，對重回過去的渴望及對永生的向往都是對自我這種時間建構的否認。洛瑪·可英對沃倫的時間觀給出過精辟的分析：“對他而言……時間不是被連接在一條連環(huán)鏈上的支離破碎的點，而是一張過去和將來在不斷變化和重塑的現(xiàn)在上交匯成一點的網(wǎng)”(King487)。

沃倫的這種時間歷史觀是由其重農主義立場及其特定的歷史背景所決定的。重農作家們主張重回舊南方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農耕生活以重建南方文化身份和信仰體系，這種懷舊意識使他們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歷史哲學。他們深信歷史是一個具有完整性、連續(xù)性、系統(tǒng)性的鏈條，是人類借以認識自我、創(chuàng)建自我的知識源泉；一個人無法割裂歷史來生活，否認歷史就無法理解現(xiàn)在和未來，無法構建一個完整自我，正如沃倫指出的，這種割裂歷史的自我是難以“從人類本性和人類成就的角度來審視自身的”。在其政論文《內戰(zhàn)的遺產》中沃倫清晰地闡明了歷史的作用：“歷史無法為我們提供一個未來的規(guī)劃，但它能提供給我們一個對自身、對普遍人性的全面了解，使我們更好地去面對未來”(Warren,TheLegacyoftheCivilWar100)。

沃倫自我定義的另一方面是自我的責任感，它強調自我在空間維度上與其生存社區(qū)的密切關系。這是由于長期以來南方獨特的文化傳統(tǒng)賦予其社區(qū)特定的意義和內涵，它不僅界定了自我與群體的身份與價值，還給予人們一種強烈的心靈歸屬感，而工業(yè)文明及其價值觀在剝奪了南方人的歷史完整性的同時，也無情割裂了南方人之間緊密的社區(qū)紐帶，使社會中的個體日趨孤獨和異化，最終導致“自我分裂”。針對這一癥結，沃倫一針見血地指出：“只有在社區(qū)中自我才成為可能”(Warren,DP25)，評論家朗雷也指出沃倫認為自我只有與其生存社區(qū)建立起一種恰當聯(lián)系，才能“回歸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Longley238)。因此，除歷史延續(xù)性之外，個體與社區(qū)的關系也成為塑造完整自我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這個具有雙重維度的世界就是《國王的人馬》中卡斯·馬斯頓所喻作的那張“蛛網(wǎng)”，這張蛛網(wǎng)不僅將個體的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緊密相連，而且將孤立的個體與他人、社區(qū)和整個世界有機聯(lián)系起來。總之，自我如不具有歷史意識并與其他個體構成統(tǒng)一體將不可能成為真正的自我。

沃倫認為最終導致自我分裂的是隱藏于意識與潛意識背后的人的善惡雙重本性，而個性化的過程則是對立斗爭雙方不斷妥協(xié)最終交匯融合生成統(tǒng)一自我的“中心化過程”。由此可見，作為歷史和社區(qū)環(huán)境的復合產物，這個由歷史延續(xù)性和道德責任構成的完整自我不是先天給予或是一蹴而就的，它必須在社會現(xiàn)實中經歷一個不斷修正、演變的漸進發(fā)展過程，正如沃倫在給出自我定義后繼續(xù)指出的：“自我是從來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而是被創(chuàng)造的”(Warren,DP88-89)。所以一個成熟的自我并非與生俱來，個體必須在時間和空間中與現(xiàn)實世界碰撞交流才能夠創(chuàng)建出個性化的自我。沃倫的“自我”哲學觀所承載的厚重的歷史感和道德責任意識滲透在其小說和詩歌中，賦予他的作品一種罕見的深度和廣度。

二

榮贗普利策小說獎的《國王的人馬》是沃倫文學創(chuàng)作日臻成熟時期的巔峰之作，亦是美國文學史上的一部經典作品。作家通過對上世紀初美國南方政治和社會生活的再現(xiàn)，深入探討了在這個“分裂的時代”中政治、權力、人性及分裂自我的整合之路。小說充滿了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jié)，它不僅講述了威利州長這位南方政客的發(fā)跡、墮落和滅亡史，更為重要的是描述了故事敘述者杰克破碎自我的整合過程：他從自視清高的理想主義者到篤信自然主義決定論者再到信奉“歷史和時間的非凡責任”的人道主義者的轉變。這兩條情節(jié)交織并行，正如杰克所言：“威利·斯達克的故事與杰克·伯頓的故事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個故事”。①在此意義上，老板威利的發(fā)跡和衰落史同時亦是杰克的自我發(fā)現(xiàn)史，即他通過對家庭、愛情和人生的反思和剖析為拒絕歷史和道德責任的“分裂自我”尋求一條自我整和之路，其精神轉變歷程對整個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起著推波助瀾的作用。

故事伊始，患有時代“可怕分裂”癥的杰克雖然生活在一個物欲橫流的工業(yè)社會中，他卻自命清高地認為自己絕不會與其同流合污；然而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巨大分裂使他雖憤世嫉俗卻缺乏行為能力，難以將過去、現(xiàn)實與將來統(tǒng)一起來。他只有借助一系列人生哲學構建起一個個自我神話，來逃避歷史和現(xiàn)實責任。杰克為分裂的自我尋求辯護的第一個人生哲學是他的“理想主義”，他稱自己是在上大學時找到這條處世之道的，并對之篤信不移。

與好友亞當?shù)睦硐胫髁x不同，杰克的這種理想主義是他用來保護破碎的自我不受外界傷害的保護傘，他對世事努力保持一種嬰兒般的無知狀態(tài)，借此尋求道德上的中立和行為上的超脫，拒絕過深地卷入現(xiàn)實生活。杰克最初的這種缺乏根基和生活破碎感源自他殘缺的家庭環(huán)境。雖然家境富裕，但物質上的優(yōu)裕難以驅走他六歲時父親艾利斯離家出走帶來的心靈陰影。這種家庭的殘缺感伴隨著杰克的成長歷程，從青少年外出讀書直至成年，他很少回到母親身邊，也難以接受不停替換的各位“繼父”，他們的唯一作用就是讓杰克認為母親缺乏一份持久的真愛的能力。成年后他在痛苦彷徨中曾去看望隱居鬧市一隅的“生父”，期望他為迷途的自己指點迷津，但“生父”的宗教狂熱和消極遁世的生活態(tài)度只是徒添了杰克對生活的迷惘和失望。由于缺少一位真正意義上的父親為他提供人生指點，杰克漂浮在塵世的邊緣，逃避自我的他不僅否定自己的過去，而且拒絕投入現(xiàn)在，更為致命的是他不敢為未來做出任何承諾，這一點首先體現(xiàn)在他與安妮之間的關系上。

盡管杰克深愛著安妮，但自我支離破碎的杰克卻難以對安妮做出婚姻承諾，安妮最終拒絕了杰克是因為她期望他能有一個明確的人生目標，敢于承擔起人生責任。而當時的杰克并未意識到正是他的理想主義剝奪了他完整的自我，使他失去自信和行為能力，只有多年后擁有完整自我的他才能深刻地反思和剖析當時的自己：“我無法信任自己……且懼怕未來。我現(xiàn)在認為已經明白的當時卻不明白：我們只有擁有未來才能夠保存過去”。

杰克在道德上的中立使他對老板威利政治上的腐敗視而不見，直至這種腐敗波及他自身——他的心上人安妮成了威利的情婦，這一事實不僅徹底擊碎了杰克心中保存多年的安妮的純真形象，還使他倍受良心譴責：是他當年的逃避責任使他于無形之中將心上人送到威利懷中。當他的“理想主義”不再能為他提供精神庇護時，心靈深受重創(chuàng)的杰克再次遠走高飛，將自己“淹沒在美國西部”，借助自己一貫逃避現(xiàn)實的“大休眠”——退回到徹底的無意識狀態(tài)——來愈合內心的傷痛。小說中杰克的每一次自我發(fā)現(xiàn)，他心智成長的每一階段，都伴隨著這一象征精神上的死亡與再生“大休眠”。在此次“大休眠”后，杰克又找到了一條新的人生哲學使他重返原有的生活軌道，這條哲學是他在西部逃亡途中從一位搭車人左眼下的肌肉抽搐現(xiàn)象中得出的結論，這是一種把人的存在視為簡單的、毫無意義的神經反應和肉體堆砌的自然主義決定論，這是一個“我們時代的夢幻”，即“所有生命不過是血液的黑色涌動和神經的抽搐”的夢幻。這一哲學對于陷入自責泥沼、無法面對殘酷現(xiàn)實的杰克具有極大的精神慰藉作用，因為按照這一哲學，“沒有人對任何事情負責，除了‘偉大抽搐’外沒有任何神存在世間”。所以，一旦發(fā)現(xiàn)了這條人生哲學，杰克馬上借此開脫自己在安妮事件中的道德責任：“沒有任何事是你的或是任何人的錯誤，因為事情一直就是如此……你不可能失去你從未擁有的東西……你從不會為你沒有犯下的罪過內疚”。

在這一系列自我哲學觀的庇護下，杰克對周圍世界始終保持著一位旁觀者的身份，拒絕卷入世事并承擔道德責任，只有當這些自欺欺人的自我神話在嚴峻的現(xiàn)實面前如肥皂泡般相繼破滅后，杰克才找回一個在歷史和道德責任兩方面辯證統(tǒng)一的完整自我。

三

在這部小說中，杰克分裂自我的救贖和再生是借助他對歷史的回顧和反思來完成的，作為歷史系的學生，杰克對歷史具有濃厚的興趣，因為歷史對他而言是逃避“現(xiàn)在”責任的精神避難所。書中充斥著杰克的歷史考察：威利的發(fā)跡和墮落史，杰克自己的過去，他半途而廢的博士論文考察,以及他對生父厄文法官歷史調查……而對杰克完整自我的再生起決定作用的是后面這兩次歷史考察。

第一次歷史考察發(fā)生在杰克攻讀博士學位期間，他正巧獲得了家族中一位族長的日記并對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由此催生了被福克納稱為書中最精彩的“戲中戲”部分。故事中卡斯·馬斯頓愛上了好友的妻子并與之私通，最終導致了朋友的自殺、情人的反目、情人女奴被賣的悲慘命運等，一連串的悲劇使卡斯在良心上幡然醒悟，遂開始了其歷經心靈磨難的道德贖罪歷程，在臨終前獲得了精神救贖的卡斯終于明白了：“這個世界是一個有機整體。他明白了這個世界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wǎng)，如果你去觸動它，不管有多么輕微，不管你觸動任何一點，顫動就會傳到網(wǎng)的外緣……你是否故意去觸及這張世事之網(wǎng)并不重要……但是該發(fā)生的事情終究會發(fā)生……”

當時的杰克雖然充分發(fā)揮其專業(yè)特長，獲得了卡斯故事的所有事實，但他卻難以理解卡斯“世界如網(wǎng)”的人生哲學。之所以如此，不僅因為他難以接受自己的血統(tǒng)中有這么一位年輕人能夠深層地思考道德問題、敢于直面自己罪惡的歷史并承擔起道德救贖的責任，更重要的是因為對于當時缺乏道德定位、自我世界支離破碎的杰克來說，“那時的世界僅僅只是事物的堆積……一件事情最終與另一件事情毫無關系”。當時醉心歷史研究的杰克一心只想尋求孤立的歷史事實和真理本身，而不愿去面對潛藏于事實背后的事物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即“世界如網(wǎng)”的人生真理，以逃避自我與世界的關聯(lián)以及道德責任。所以一旦杰克感到這些事實蘊含的真理威脅到他的自我保護哲學時，他再次退回“大休眠”狀態(tài)，并放棄了博士論文研究，他稱這次歷史考察是個失敗。

只有經歷了第二次歷史考察即通過對所謂的對“正直法官案件”的調查，杰克才真正領悟到卡斯故事對他的人生啟示。小說中一直關懷杰克成長并給予他真正父愛的是具有高貴品質的厄文法官，他在杰克心中“是位真正的男子漢”。成年后缺乏行為能力的杰克被性格果敢、雷厲風行的威利州長折服，將他視為“替身父親”，并為其鞍前馬后效勞，成為“國王”的人馬。威利堅信人皆有罪，認為“人是在罪惡中孕育在墮落中出生的……其間總會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因此，調查政敵的歷史污跡成為威利打敗競爭對手、在政治上不斷獲得成功的殺手锏。在得知厄文法官反對其政府時，威利派杰克前去調查法官的歷史。在調查中，杰克吃驚地發(fā)現(xiàn)厄文法官出于對家庭的維護，在多年前的確犯下了一樁牽連人命的賄賂罪。當杰克將這一事實出具在厄文法官面前時，剛直不阿的法官既未在杰克的威脅下轉而支持威利政府，也未將真實的父子關系告知他，而是毅然選擇了自殺，就在這一保持晚節(jié)的壯舉中，法官為杰克留下了一幅永恒偉大的父親形象。

法官自殺的消息傳來，無比震驚和悲痛的杰克母親厲聲譴責聞訊趕來的杰克，指責他殺害了自己的父親，原來厄文法官就是杰克的生父。獲悉身世真相的杰克不僅了解到善惡兼具的法官是一位堅強、可敬的父親，同時悲痛欲絕的母親使他最終意識到多年來曾被自己斥責為脆弱、自私、冷漠的母親心底仍埋藏著一個深厚的愛的源泉，仍具有愛的能力。正是母親喚醒了杰克麻木的自我，徹底打碎了他多年來精心營造的自我保護外殼，使他在精神上獲得了真正的再生。

杰克雖然聲稱這次歷史考察是個成功，卻未曾料到他成功考察出的歷史事實使他在失去了生父的同時，也失去了艾利斯“父親”和“替身父親”威利以及好友亞當。在連環(huán)悲劇面前，一向以歷史旁觀者自居的杰克不得不承認：“真理的發(fā)現(xiàn)曾一度剝奪了我的過去并殺死了我的父親，但最終真理將過去還給了我”。尤其是當杰克獲悉自己被指定為法官唯一的合法繼承人時，他先是爆發(fā)出一陣大笑，隨后卻又涕淚滿面。

杰克的眼淚在一定程度上是對自身邪惡的一種滌蕩，但更多地表明了那個虛構自我的崩潰。如今在一個個支撐虛構自我的“父親”相繼倒下后，一個完整而獨立的自我獲得再生并發(fā)展壯大起來?，F(xiàn)在的他不僅認識到人皆有惡、都會犯錯這一事實，還明白了社會中的個人只有接受歷史并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才能獲得精神救贖。至此，杰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