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語文 小說對點基礎(chǔ)提升訓(xùn)練

小說對點基礎(chǔ)提升【對點一關(guān)于小說人物問題】我的悲哀的面孔(德)海·伯爾我站在港口看海鷗時，我的悲哀的面孔引起在這個區(qū)巡邏的一名警察的注意。我注視著鷗群，此刻，我最向往有一塊面包，把它掰成碎塊，來喂海鷗。可是，我同它們一樣饑餓，一樣疲乏。不過，我心中雖然悲楚，卻仍感到快樂，因為站在那兒，放眼群鷗，默默飲悲，確乎美不可言。突然，一只警官的手搭在我的肩上，一個聲音說道：“跟我走！”同時，這只手使勁扳我的肩膀。我穩(wěn)穩(wěn)站定，甩掉那只手，鎮(zhèn)靜地說：“你發(fā)瘋了?！薄巴尽！币恢边€看不見的那個人對我說，“你當(dāng)心點。”“先生?！蔽掖鸬?。“這里沒有什么先生。”他怒氣沖天地喝到，“我們都是同志?！贝藭r，他向前跨出一步，站到我身旁，從側(cè)面打量我，嚴(yán)肅得像一頭牛。“什么道理……”我要和他理論理論?！袄碛珊艹浞帧！彼f，“你悲哀的面孔?！蔽倚α?。“你別笑！”他當(dāng)真發(fā)火了。方才我還以為，或許沒有小偷或逃犯好讓他逮捕，他因此感到百無聊賴?？墒牵丝涛铱闯鲞@是千真萬確的：他要逮捕我?！案易撸　薄盀槭裁?？”我鎮(zhèn)靜地問。一不留神，我的左腕已經(jīng)被套上一條細(xì)鐵鏈。就在這一瞬間，我知道，我又完蛋了?！盀槭裁矗俊蔽矣謫柕??！坝袟l法令是——要高高興興的?！薄拔倚U高興嘛！”我喊叫起來?！澳愕谋У拿婵住彼麚u了搖頭?！斑@條法律可是新的呀！”我說?！八呀?jīng)存在三十六個小時了，你必定知道，所有法律都是在宣布之后二十四小時生效的。”“我真的不知道有這條法律?！碧颖軕土P是徒勞的。這條法律是前天頒布的，通過所有的擴音器播送。所有的報刊上都發(fā)表了。帝國全境一切街道、公路上，統(tǒng)統(tǒng)撒了傳單。他牽著我走了。此刻，我才感到天氣寒冷，才感到委實饑餓難當(dāng)。想起自己一身污垢，沒刮胡子，衣衫襤褸，才想起有法律規(guī)定：人人都要干干凈凈，胡子刮得光光的，露出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我被推到他前面走著，像一個被證實了盜竊罪而被抓走的稻草人似的。街道空蕩蕩，到警察局路不遠(yuǎn)，我已料到他們很快又會找理由逮捕我，不過話雖如此，但仍然心情沉重。我一路走，一路看到凡是我所碰到的人，無不貼上那種歡樂表情，因為有命令——要高高興興的。我們很快到了警局。此時汽笛長鳴，鳴笛表示離下班還有十分鐘，這是肯定無疑的，因為按照當(dāng)時國家元首提出的“幸福與肥皂”的口號，每個人下班前都必須洗澡十分鐘。我們穿過警局空空蕩蕩的過道，接著，一扇門自動打開，因為在此期間，門衛(wèi)已向里頭通報我們來了。在那些日子里，到處都是喜氣洋洋，太平盛世，秩序井然，人人努力在白天洗完規(guī)定的一磅肥皂，以遵守法律的規(guī)定——人人都要干干凈凈，胡子刮得光光的，露出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因而一個被捕者的到來，便是一件大事。我們走進(jìn)一個房間，靜悄悄的。我感到，我的臉越發(fā)消瘦了。我又累又餓，那種悲哀的幸福感的最后痕跡此時煙消云散，因為，我知道，我完蛋了。數(shù)秒鐘之后，一個穿一身預(yù)審員的淺褐色制服的高個子，一聲不吭地走進(jìn)來坐了下來，兩眼緊盯著我?！奥殬I(yè)？”“普通同志。”我答道?！氨徊肚案墒裁?？”“囚犯?！眱蓚€人互相看了一眼。“什么時候？從哪里放出來的？”“昨天，十二號監(jiān)獄，十三號牢房。”“當(dāng)時的罪行？”“高興的面孔?！眱扇嘶ハ嗫戳艘谎邸！爸v明白！”預(yù)審員說?！爱?dāng)時。”我說，“我的高興的面孔引起一位警察的注意，那天命令全國要悲哀。是首長去世的日子?！薄靶唐诙嗑茫俊薄拔迥??！薄氨憩F(xiàn)？”“不好?！薄霸颍俊薄胺谝厶??！鳖A(yù)審員站起身子，狠狠地給了我一拳，走出了房間。接著是審訊員，審訊官，初審法官，終審法官，他們一一進(jìn)來，一一打我，又一一走出房間。最后，由于我的悲哀的面孔，他們判了我十年徒刑，這回的情形，同先前由于我的高興的面孔判我五年徒刑如出一轍。如果在“幸福與肥皂”的口號下，我能熬過此后的十年。我真得想辦法什么面孔也別再要了……(潘子立譯，有刪改)(1)試概括“我”的主要性格特征。[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2)“我”在小說中的主要作用是什么？請簡要分析。[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3)[次要人物的作用]作品前半部分中的“一名警察”在小說中有什么作用？[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二、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4～6題。哼，這些乘客們！契訶夫“算啦，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應(yīng)該好好工作……我是很喜歡靠領(lǐng)薪水過日子的，所以我就得誠實熱心地工作，而不能只去貪圖安逸。”在對自己說了這一番類似勸誡的話以后，列車長波德佳金感到自己的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不可遏止的想要好好工作的愿望。盡管已是深夜兩點鐘了，可他仍然喚醒了列車員們，讓他們和自己一起到各車廂去檢查車票?！罢埬鍪拒嚻保　彼贿叴舐暫暗?，一邊興高采烈地彈響手指。半明半暗的車廂里，乘客們睡眼蒙，打著哆嗦，把自己的車票遞給了他?！罢埬鍪拒嚻保　辈ǖ录呀饘Χ溶噹镆晃簧眢w消瘦，身上蒙著皮大衣和被子的乘客說，“您的……車票！”那位乘客還在沉睡。列車長不耐煩地又說了一遍：“請您出示車票！”那位乘客打了個哆嗦，睜開蒙眬的眼睛，驚恐不安地說：“什么事呀？”“我在問您呢，您的車票呢？”“我的天哪！我可是一個患有風(fēng)濕病的人。我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睡覺了，剛服了片安眠藥，可是您卻把我喚醒，而僅僅是要看車票！這太缺乏同情心了！您這人真是不懂事！”波德佳金在琢磨自己要不要發(fā)火動怒。最后，他終于發(fā)火了。“您在這里嚷什么?。窟@里又不是酒館！這是火車?！彼舐暯械馈！熬褪蔷起^里的人也比您有同情心啊。我剛才是第一次入睡！我且不說這車廂里到處都是煤氣味，空氣簡直讓人窒息。現(xiàn)在你們又想出這鬼主意，你們用得著這么走形式，把人往死里折騰嗎？”“您聽我說啊，我的先生！”波德佳金氣得面紅耳赤，“如果您再這樣大聲嚷嚷，打擾了別的乘客，在下一站我就要強迫您下車了！”“這真是太令人氣憤了！”乘客們都憤憤不平地說，“您為什么要纏著一個病人不放呢！”“可是，是他自己先大聲嚷嚷的呀！”波德佳金有點膽怯地說，“好吧，我不再要求看您的車票了。不過，我應(yīng)該讓您明白，查票是我的職責(zé)?！辈ǖ录呀鹇柫寺柤绨?，離開了那位病人乘客。剛開始他還感到受了委屈，可是，后來他心里就感到不安起來，似乎受到良心的譴責(zé)：“是啊，我的確不該把一個病人吵醒，不過，這也不能怪我，我這樣做正是因為我的職責(zé)所在呀，我可以把車站的站長叫來為我作證的。”列車進(jìn)站了，在這個車站停留了五分鐘。第三遍鈴響了之后，波德佳金又走進(jìn)那個二等車廂，戴著一頂紅色制帽、長著大胡子的車站站長跟在他身后?！熬褪沁@位先生，”波德佳金開口說，“他說我無權(quán)檢查他的車票，而且他還很生我的氣。站長先生，請您向他解釋一下，到底查票是不是我的職責(zé)？”“喂，這位先生！”波德佳金轉(zhuǎn)身對那位身體消瘦的乘客說，“如果您不相信我，您可以問一問這位站長先生?！薄皠偛拍皇莵磉^了嗎？為此我又服了一片藥，剛打了個盹。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您可以問問這位站長先生，我到底有沒有權(quán)力檢查車票？”“這簡直讓人無法忍受！給您，這是我的車票！拿去吧！您真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啊！”“您這樣做純粹是故意捉弄人！”一位穿軍裝的乘客氣憤地說。“算啦……”車站站長皺了皺眉頭就拉拽著波德佳金的袖口走了。波德佳金聳了聳肩膀，只好慢吞吞地跟在站長的身后走了出去。“真倒霉，想去滿足他們的愿望吧，可到頭來卻還得挨他們的罵！”他大惑不解。下一個車站到了，列車停留了十分鐘。第二遍鈴響起之前，波德佳金正站在小賣部的旁邊喝著礦泉水，有兩位先生走到他跟前，一位穿著軍大衣，另一位則是工程師打扮。“我要告訴您，列車長先生！”工程師對波德佳金說，“您的言行和您對那位患病乘客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引起了所有在場者的憤怒。這一位是上校先生，我是工程師普吉茨基，如果您不向那位患病乘客賠禮道歉的話，我們就會把這件事匯報給鐵路管理局局長?！薄跋壬銈冎牢沂恰滥銈兌肌辈ǖ录呀饛埢适Т氲夭恢f什么好。“您也用不著向我們解釋什么，不過我們要警告您的是，如果您不向他賠禮道歉，我們就要對那位乘客施加保護(hù)?！薄澳呛冒桑摇胰ハ蛩r禮道歉就是了……”半個小時后，波德佳金想好了賠禮道歉時要說的話，他到那個車廂去了。“先生！”他禮貌地對那位乘客說，“請您聽我解釋，先生?！背丝投秳恿艘幌律碜樱舻刈似饋?，緊張地說：“什么事啊？”“我剛才做得……剛才做得有點那個……請您不要生氣……”“哎喲！我已經(jīng)第三遍服過安眠藥了，剛打了一會兒盹……天哪，我受不了這種折磨啦！”“這也太卑鄙了吧！”乘客們氣憤地說，“滾開！您一定會為您這種行為付出代價的！”波德佳金無奈地走出車廂。他走進(jìn)休息室，筋疲力盡地坐在椅子上，牢騷道：“哼，這些乘客們！想滿足他們的愿望，結(jié)果還得挨他們的罵！本來是去為他們服務(wù)，為他們辦事，可還得落他們的埋怨！去你們的吧，我什么事也不管了，我要大口喝酒！”波德佳金一口氣喝下半瓶酒，從此再也不去考慮什么工作、職責(zé)的事了。(有刪改)4．下列對小說相關(guān)內(nèi)容和藝術(shù)特色的分析鑒賞，不正確的一項是()A．小說第一段是對列車長波德佳金心理變化的描寫，為下文有關(guān)情節(jié)的發(fā)展做了鋪墊，也與小說結(jié)尾形成了對比。B．波德佳金非常興奮地帶領(lǐng)列車員們深夜查票，表明他的工作態(tài)度發(fā)生了改變，也暗示深夜查票的決定有些草率。C．小說講述的是生活故事，作者卻能用典雅的語言表現(xiàn)人物的個性，特別注意選用成語表現(xiàn)人物神情、心理，如“面紅耳赤”“興高采烈”等。D．這篇小說成功地運用諷刺手法塑造了波德佳金這一人物形象，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體現(xiàn)了契訶夫高超的藝術(shù)技巧。5．作者是怎樣刻畫“車站站長”這一形象的？車站站長對波德佳金的形象塑造有什么作用？請簡要分析。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6．小說以“哼，這些乘客們！”為題有什么好處？請結(jié)合全文簡要分析。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對點二環(huán)境特點作用】日子陳忠實兩架羅篩，用木制三腳架撐住，斜立在掏挖出濕漉漉的沙石的大坑里。男人一把钅矍頭一把鐵锨，女人也使用一把钅矍頭一把鐵锨；男人有兩只鐵絲編織的鐵籠和一根扁擔(dān)，女人也配備著兩只鐵絲編成的鐵籠和一根扁擔(dān)。我回到鄉(xiāng)下的第一天，走到滋水河邊發(fā)現(xiàn)了河對面的這一對夫婦。就我目力所及，上游和下游的沙灘上，支著羅網(wǎng)埋頭這種勞作的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早春中午的太陽已見熱力，曬得人臉上燙燙的，卻很舒服。“你該到城里找個營生干。”我說，“你是高中生，該當(dāng)……”“找過。也干過。干不成。”男人說。“一家干不成，再換一家嘛！”我說。“換過不下五家主兒，還是干不成?！迸苏f，“工作不合適？沒找到合適的？”我問?！坝械母闪瞬唤o錢，白干了。有的把人當(dāng)狗使，喝來喝去沒個正性。受不了啊！”他說?！澳鞘莻€硬熊。想掙人家錢，還不受人家白眼?！彼f?！安皇怯残苘浶艿氖隆３隽赍X又不是吃舍飯。”他說。“憑這話，老陳就能聽出來你是個硬熊，”女人說。“他爺是個硬熊。他爸是個硬熊。他還是個不會拐彎的硬熊——種系的事?！薄爸袊F(xiàn)時啥都不缺，就缺硬熊。”他說。“弓硬斷弦。人硬了……沒好下場?！彼f?！斑@話倒對。俺爺被土匪綁在明柱上，一刀一刀割。割一刀問一聲，直到割死也不說銀圓在哪面墻縫里藏著。俺爸被斗了三天兩夜，不給吃不給喝不準(zhǔn)眨眼睡覺直到昏死，還是不承認(rèn)‘反黨’……我不算硬。”“你已經(jīng)硬到只能挖石頭咧！你再硬就沒活路了。硬熊——”他很坦率又不無迷津地悄聲對我說，他也搞不清自己為什么偏偏注意女人的腰，一定要娶一個腰好的媳婦，臉蛋嘛倒在其次，能看過去就行了。他大聲慨嘆著，不無討好女人的意思：“農(nóng)村太苦太累，再好的腰都給糟踐了。”男人把堆積在羅網(wǎng)下的石子鏟進(jìn)籠里，用扁擔(dān)挑起來，走上沙坑的斜坡，木質(zhì)扁擔(dān)吱呀吱呀響著，把籠里的石頭倒在石堆上。折返身回來，再裝再挑。女人對我說：“他見了你話就多了。他跟我在這兒，整晌整晌不說一句話?！碧柍恋轿髟^的這一瞬，即將沉落下去的短暫的這一瞬，真是奇妙無比景象絢爛的一瞬。泛著嫩黃的楊柳林帶在這一瞬里被染成橘紅了。河岸邊剛剛現(xiàn)出綠色的草坨子也被染成橘黃色了。小木橋上的男人和女人被這瞬間的霞光涂抹得模糊了，男女莫辨了。應(yīng)辦了幾件公務(wù)，再回到滋水河的時候，小麥已經(jīng)吐穗了。我有點急迫地趕回鄉(xiāng)下老家來，就是想感受小麥吐穗揚花這個季節(jié)的氣象。女人正揮動鐵锨朝羅網(wǎng)上拋擲著沙石。男人呢？“那位硬熊呢？”“沒來。”我問：“咋咧？出什么事了？”她停住手中的鐵锨，重重地深深地吁出一口氣：“女兒考試沒考好?！薄熬蜑檫@事？”我也舒了一口氣，“這回沒考好，下回再爭取考好嘛！”“這娃娃也是……平時學(xué)得挺好的，考試分?jǐn)?shù)也總排前頭。偏偏到分班的節(jié)骨眼上，一考就考……”“直到昨日晚上，他才說了一句話：我現(xiàn)在還撈石頭做啥！我還撈這石頭做啥……”“你不是說他是個硬熊嗎？這么一點挫折就軟塌下來了？”我說?！八呖伎即髮W(xué)差一點點分?jǐn)?shù)沒上成，指望娃能……”“他來了！天哪！他自個兒來了——”我聽見女人的叫聲，也看見她隨著顫顫的叫聲涌出的眼淚。我瞬即看見他正向這邊的沙梁走來。他的肩頭背著羅網(wǎng)，扛著钅矍頭鐵锨，另一只肩頭挑著擔(dān)子，兩只鐵絲編織的籠子吊在扁擔(dān)的鐵鉤上。他對我淡淡地笑笑。他開始支撐羅網(wǎng)。“天都快黑咧，你還來做啥？”她說。“挖一擔(dān)算一擔(dān)嘛。”他說。許久，他都不說話。钅矍頭刨挖沙層在石頭上撞擊出刺耳的噪聲，偶爾迸出一?；鹦?。許久，他直起腰來，平靜地說：“大不了給女兒在這沙灘上再撐一架羅網(wǎng)喀！”我的心里猛然一顫。我看見女人緩緩地丟棄了鐵锨。我看著她軟軟地癱坐在濕漉漉的沙坑里。我看見她雙手捂住眼睛垂下頭。我聽見一聲壓抑著的抽泣。我的眼睛模糊了。(有刪改)(2)[環(huán)境描寫的作用]小說中畫橫線的句子有什么作用？請簡要分析。[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對點三情節(jié)梳理與段落作用】河上柳廢名陳老爹向來是最熱鬧沒有的，逢著人便從盤古說到如今。然而這半年，老是蹲在柳樹腳下，朝對面的青山望，仿佛船家探望天氣一般。問他，“老爹，不舒服了吧？”他又連忙點頭，笑著對你打招呼。這原因很容易明白，就是，衙門口的禁令，連木頭戲①也在禁止之列了，他老爹再沒有法子賺錢買酒，而酒店里的賒欠，又一天一天地催。清早起來，太陽仿佛是一盞紅燈，射到橋這邊一棵圍抱不住的楊柳，同時惹得你看見的，是褪了色的紅紙上的“東方朔②日暖”“柳下惠③風(fēng)和”十個大字——這就是陳老爹住的茅棚。這紅紙自然是一年一換了；而那字，當(dāng)年虧了賣春聯(lián)的王茂才特地替老爹選定——老爹得意極了，依例出四十文大錢且加成一條繩串，另外還同上“會賢館”，席上茂才公滿口的“古之賢人也”。陳老爹也想到典賣他全副的彩衣和鑼鼓，免得酒店的小家伙來找麻煩，然而天下終當(dāng)有太平之日——老爹又哼哼地踱出茅棚了?！罢嬲醋儯∵B木頭戲——”太陽正射屋頂，水上柳蔭，隨波蕩漾。初夏天氣，河清而淺，老爹直看到沙里去了，但看不出什么來，然而這才聽見鴉鵲噪了，樹枝倒映，一層層分外濃深。老爹用了平素的聲調(diào)昂頭唱：“八十三歲遇——”勁太大了，本是蹲著的，跌坐下去。那鴉鵲正筆直地瞥見，綠葉青天，陽光使得眉毛不住地起皺，漸漸地不能耐了，拱著腰，雙手抱定膝頭。“三天沒有酒，我要斫掉我的楊柳——”說到這里，老爹又昂一昂頭：“不，你跟我活到九十九，箱子里我還有木頭。”接著是平常的夏午，除了潺潺水流，都消滅在老爹的一雙閉眼中。老爹的心里漸漸又滋長起楊柳來了，然而并非這屏著聲息蓬蓬立在上面蔽蔭老爹的楊柳——到現(xiàn)在有了許多許多的歲月。漆黑的夜里，老爹背著鑼鼓回來，一走一躥地唱：“駝子媽媽不等我上床了，橋頭上一柱燈籠，駝子媽媽給我照亮了。”燈籠就掛在柳樹上，是因為老爹有一回險些跌到橋底下去了，駝子媽媽就辦了一支燭，忖著時分，點起來朝枝頭上掛。從此老爹更盡量地喝，駝子媽媽手植的楊柳，也不再只是受怨——這以前，一月兩遭生意，缺欠不得，否則是黑老鴰清早不該叫，“不是你的楊柳，老鴰哪里會來呢？”楊柳一年茂盛一年——那燈籠，老爹不是常說，可憐的媽媽最后還要囑咐，帶去而又記得點回嗎？清明時節(jié)，家家插柳，住在鎮(zhèn)上的，傍晚都走來攀折，老爹坐在門檻：“密葉就好，不傷那大——”人散夜靜，老爹自己也折一枝下來，明天早起，把桌子抹得干凈，一枝劈成兩份，挨著駝子媽媽的靈屋放。老鴰自然是常有的，但生意十分順?biāo)?，門鎖卻被人偷開了幾次——不消說是歸家晚了。最使得老爹傷心的，要算那回的大水。梅雨連綿，河水快要平岸，老爹正在灶里燒柴，遠(yuǎn)遠(yuǎn)沙岸倒坍，不覺抬起頭來，張耳細(xì)聽，只聽得吼吼的是水聲，但又疑心耳朵在作怪；雨住的當(dāng)兒，踏著木屐，沿茅棚周圍四看——沙地被雨打得緊結(jié)，柳根凸出，甚是分明，一直盤到岸石的縫里去了?！斑€是駝子媽媽想得——”老爹伸一伸腰，環(huán)抱著臂，而眼睛，同天云低處的青山一樣，浸在靄里了。這晚比平常更難熟睡，愈到中夜，愈是清醒，清醒得害怕了！——村上警鑼響——屋背后腳步聲——“陳老爹！趕快！快！”地保敲門。第二天，老爹住在祠堂。站在土坡上望，一片汪洋，綠茸茸的好像一叢蘆草，老爹知道是柳葉?！拔业摹薄袄系　盟?？——今天呢？——老板罵我，說我是混玩一趟！”下午，老爹從鎮(zhèn)上引一個木匠回來。霹靂一聲，楊柳倒了，老爹直望到天上去了，仿佛向來沒有見過這樣寬敞的晴空。而那褪了色的紅紙，頓時也鮮明不少。1925年4月(選自《百年百篇經(jīng)典短篇小說》，有刪改)[注]①木頭戲：俗稱木偶戲。②東方朔：西漢時期著名的文學(xué)家，但當(dāng)時的皇帝始終把它當(dāng)俳優(yōu)看待，不予重用。③柳下惠：春秋時期魯國人，《孟子》中說“柳下惠，圣之和者也”，所以他有“和圣”之稱。(2)[線索及其作用]河上柳(楊柳)是這篇小說的線索，請結(jié)合全文簡要分析其作用。[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3)[情節(jié)作用]小說第一自然段有什么作用？[依法答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對點四主旨探究】索畫柳喜和犟黃老退休了，在風(fēng)情小鎮(zhèn)上買了房，便常住在此。犟黃老姓黃，但因脾氣犟，人們背后常稱他犟牛黃，當(dāng)他面則稱他犟黃老。犟黃老是當(dāng)代著名書畫家，畫作盈尺便價格數(shù)萬。犟黃老落戶風(fēng)情小鎮(zhèn)的消息，像風(fēng)一樣，沒幾天就傳開了，不少人都想結(jié)識犟黃老，以便索得他的畫作。最早登門索畫的，是小鎮(zhèn)上唯一一家經(jīng)營書畫商店的老板老屠的兒子小屠。那日，小屠來到犟黃老家，說明來意。犟黃老問：“索畫何用？”小屠思索了片刻，就避重就輕地說：“我們單位的領(lǐng)導(dǎo)崇拜您，特別喜歡您的畫，就派我來求一幅。”犟黃老問：“你們領(lǐng)導(dǎo)是管什么的？”小屠說：“我們領(lǐng)導(dǎo)權(quán)力可大了，譬如咱們住宅樓的水電氣暖，我們領(lǐng)導(dǎo)都管?！标顸S老冷冷道：“你讓你們領(lǐng)導(dǎo)把我的水電氣暖都停了，把我困死在屋里以后，你們再來取畫！”小屠回家把索畫的過程告訴了老屠，并強調(diào)說：“局里最近要提拔一批科長，咱家又無長物，商店里賣的書畫都是一些粗俗之作，我們領(lǐng)導(dǎo)根本就看不上眼。”老屠拿兒子的事十分當(dāng)回事兒，就裝上鼓鼓一提包的錢來找犟黃老。犟黃老見老屠，依然是那句話：“索畫何用？”老屠不假思索言道：“我是搞書畫經(jīng)營的，想買您的畫，或銷售，或作為鎮(zhèn)店之寶?！标顸S老不屑一顧，說：“我不賣畫，買我的畫請到拍賣行去拍?！崩贤阑氐郊?，不僅帶回了那鼓鼓一提包的錢，還帶回鼓鼓一肚子的氣。老屠和小屠大罵犟牛黃不識好歹，不進(jìn)油鹽！某日，犟黃老家來了一個村婦，她衣衫破舊，也來索畫。犟黃老和村婦見面，還是那句開場白：“索畫何用？”村婦說：“我是個農(nóng)民，又是一個寡婦，兒子大學(xué)畢業(yè)，在城里找了一個媳婦。媳婦家有房有車，我什么也做不了，眼看兒媳婦要娶回家了，可我這當(dāng)婆婆的連個見面禮也拿不出來。聽說兒媳婦家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我想一準(zhǔn)兒喜歡書呀畫呀的，今天我就舍下這張臉，求您給我畫一幅畫。我要啥沒啥，等秋天到了，地里的莊稼收成了，我再來感謝您！”犟黃老聽后有幾分感動，便吩咐保姆把村婦領(lǐng)入會客室，上茶，嘮家常。也就是三五杯茶的工夫，村婦被保姆引入犟黃老的畫室。村婦至畫案前，見犟黃老正往一幅四尺斗方水墨畫上加印。這幅畫是犟黃老最擅長的水墨畫，潔白的宣紙上僅有一支火苗跳躍的老式油燈和一只雙須舒張的靜伏的蟋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