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輯：四時即事+題帕三絕句-《紅樓夢》詩詞曲賦選講

1、 第20輯：四時即事+題帕三絕句四時即事（第二十三回）【說明】四時即事是賈寶玉進了大觀園后，寫自己一年四季與姊妺丫鬟們相親相近的生活情景的詩。以當(dāng)時的事物為題材的詩叫即事詩。春夜即事霞綃云幄任鋪陳，隔巷蟆包聽未真。枕上輕寒窗外雨，眼前春色夢中人。盈盈燭淚因誰泣，點點花愁為我嗔。自是小鬟嬌懶慣，擁衾不耐小言頻。【注釋】 此詩寫春夜之景及賈寶玉對林黛玉的思念。首聯(lián)和次聯(lián)寫時當(dāng)春夜，賈寶玉在裝飾華麗的房中，耳聽蛙聲和雨聲，思念著心上人林黛玉。三聯(lián)寫賈寶玉擬想林黛玉在春夜中的情態(tài)：既為我而悲泣，又為我而生氣。四聯(lián)寫小丫鬟們擁被說笑。“霞綃”二句意謂任憑錦被鋪著，繡帳掛著，深夜中隔巷更鼓之聲已隱約可聞，

2、但自己并無睡意。霞綃(xio消)云幄(w握)：泛指色彩漂亮的絲綢被褥和簾帳。 霞、云：皆形容色彩。 綃：輕薄的絲織品。 幄：帳幕。蟆包，也叫蝦蟆包，夜里打梆子報時間的聲音。事物紀(jì)原：“夜行擊柝代更籌，曰蝦蟆包?！爆F(xiàn)通行本“蟆包”作“蛙聲”，隔巷市井，何來蛙聲？且詩中并無寫蛙必要，當(dāng)是后人不懂得“蟆包”臆改的。真，真切，清楚。枕上”二句這是說臥床而未睡，聽見窗外雨聲微覺寒意，更感到眼前青春歡樂總難長久，猶如好夢易逝。春色，喻說人事，不是實寫。 夢中人：指林黛玉。 “盈盈”二句上句因所見而感，下句從聽到夜來雨聲聯(lián)想到花愁而有所感。所謂“怯風(fēng)思鶴冷，聞雨為花愁”（方岳不寐詩）之意。燭淚：蠟燭燃燒時滴

3、下的蠟液?；昧颂评钌屉[無題詩中的兩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苯栌髁主煊駥λ煌樯?，至死不渝。 花：美女的代稱。這里指林黛玉。 嗔：生氣，責(zé)備。 小鬟：小丫鬟。兩句為黛玉寫照。 “自是”二句意謂嬌懶慣了的丫頭已擁被欲睡，不耐我在她耳邊還談笑不絕。自是，本是。小鬟，年紀(jì)小的丫頭。“鬟”為古代女子的一種發(fā)式，成“丫”形，婢女多用此發(fā)型，故稱婢女為丫鬟。夏夜即事倦繡佳人幽夢長，金籠鸚鵡喚茶湯。窗明麝月開宮鏡，室靄檀云品御香。琥珀杯傾荷露滑，玻璃檻納柳風(fēng)涼。水亭處處齊紈動，簾卷朱樓罷晚妝。【注釋】此詩巧用鸚鵡、麝月、檀云、琥珀、玻璃五個丫鬟的名字拼寫而成，泛寫大觀園女兒國的夏日生活。首

4、聯(lián)寫姐妹們因白天忙于刺繡等女紅而疲倦，所以晚上都沉沉入睡，夢魂顛倒，而籠子里的鸚鵡卻冒冒失失地大喊“端茶來”。次聯(lián)寫屋外是皓月當(dāng)空，猶如揭去鏡罩的宮鏡，把窗戶照得雪亮；屋內(nèi)是香煙繚繞，異香滿室。三聯(lián)寫用琥珀杯品味美酒，在玻璃欄桿下乘涼。四聯(lián)寫姐妹們傍晚在水亭上揮扇乘涼，然后回到閨房，卸妝休息?！熬肜C”二句首聯(lián)寫姐妹們因白天忙于刺繡等女紅而疲倦，所以晚上都沉沉入睡，夢魂顛倒，而籠子里的鸚鵡卻冒冒失失地大喊“端茶來”。幽夢深沉的睡夢。引申為好夢、香夢。.“窗明”二句次聯(lián)寫屋外是皓月當(dāng)空，猶如揭去鏡罩的宮鏡，把窗戶照得雪亮；屋內(nèi)是香煙繚繞，異香滿室。抑或：以為明月映照著窗子，原來是打開了鏡匣；以為云

5、霧繚繞著房間，原來是點燃了香爐。句意仿唐代詩人杜牧阿房宮賦：“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煙斜霧橫，焚椒蘭也?！摈暝?，徐陵玉臺新詠序：“麝月共嫦娥兢爽。”指月亮。又“麝”與“射”諧音。檀云，香云，香霧，因檀木是香料。品，品評，賞鑒，這里引申為點燃。御香，宮中所用之香，也泛指貴重香料。“琥珀”二句三聯(lián)寫用琥珀杯品味美酒，在玻璃欄桿下乘涼。琥珀，松脂化石，半透明。這里指琥珀色。荷露，酒以花露名，見通俗編?；?，指酒味醇美。玻璃，一種碧綠有光澤的礦物，漢代即有此名，與現(xiàn)在的玻璃不同?！昂陕丁薄ⅰ傲L(fēng)”又同是夏景，并借用聯(lián)想修辭，即荷翻露珠似傾杯，柳垂堤岸如碧欄。唐代李宗閔“暑月以荷為杯”。見王讜唐語林。齊紈細

6、白的薄紗綢。古代齊國風(fēng)行穿紈綺，所以叫“齊紈”。這里指小姐、丫鬟們的衣衫裙裾。有人以為是指紈扇，不對。詩寫清幽，不寫悶熱。上句說“柳風(fēng)涼”，結(jié)句說“簾卷”，都不離風(fēng)。漢書中有“輕紈夏服”之語，此正寫風(fēng)動紈衣紈褲的愜意。秋夜即事絳蕓軒里絕喧嘩，桂魄流光浸茜紗。苔鎖石紋容睡鶴，井飄桐露濕棲鴉。抱衾婢至舒金鳳，倚檻人歸落翠花。靜夜不眠因酒渴，沉煙重撥索烹茶?！咀⑨尅看嗽妼懬镆怪凹百Z寶玉對林黛玉的思念。首聯(lián)寫怡紅院秋夜寂靜無嘩，月光灑滿茜紅窗紗。次聯(lián)寫青苔遍布院中石縫，正好供白鶴睡眠；而井臺上棲息的寒鴉，卻被飄落的梧葉露水弄濕了羽毛。三聯(lián)寫賈寶玉擬想瀟湘館秋夜的情景：丫鬟將晾曬的繡金鳳彩被抱回了臥室

7、，靠在欄桿上的林黛玉也回到了臥室，卸下頭上的翠花首飾。四聯(lián)寫賈寶玉因思念林黛玉而夜不成眠，借酒澆愁而口渴，故命丫鬟將鼎香重新?lián)芡瑢⒉杷藖??！敖{蕓”二句：首聯(lián)寫怡紅院秋夜寂靜無嘩，月光灑滿茜紅窗紗。絳蕓軒：賈寶玉在怡紅院的臥室名。代指怡紅院。 桂魄：月亮的代稱。因俗謂月宮有桂樹，故稱。 流光：形容月光如水。桂魄：月亮。傳說月中有桂樹，遂以月為桂之精魄。浸因月光如水，所以用“浸”字。茜紗，染色絲織品的一種，這里指窗紗。“苔鎖”二句說石上裂縫皺紋都被厚厚的青苔蓋滿，變得柔軟平滑，可以讓鶴憩息了。次聯(lián)寫青苔遍布院中石縫，正好供白鶴睡眠；而井臺上棲息的寒鴉，卻被飄落的梧葉露水弄濕了羽毛。.“井飄”句

8、井欄上桐葉飄落，棲鴉為秋露所濕。有夜深時久之意?！氨馈本溆脮嬗浖t娘抱衾而至事。金鳳，指有金鳳圖案的被褥?！耙袡憽本鋵懲碌那閼?。翠花，首飾，翡翠之類鑲嵌的簪花。詩中常以落翠遺簪寫富家小姐的閑散奢靡，如“長樂曉鐘歸騎后，遺簪落翠滿街中”。小說初稿中曾寫過秦可卿“遺簪”的情節(jié)，后刪去。有人解“落”為“卸下”，亦可通。酒渴酒后口渴。沉煙指爐中的深灰余火。索，索取，要求。冬夜即事梅魂竹夢已三更，錦罽鷞衾睡未成。松影一庭唯見鶴，梨花滿地不聞鶯。女奴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咀⑨尅看嗽妼懚怪凹百Z寶玉對林黛玉的思念。首聯(lián)寫梅、竹雖在寒冬野外，都已進入夢鄉(xiāng)，而賈寶玉

9、在屋內(nèi)蓋著溫暖的羽絨被子，卻至三更還難以入睡。隱寓其思念林黛玉。次聯(lián)寫大雪蓋滿了庭院，只有松樹傲然挺立，連黃鶯(又稱黃鸝)也怕冷不再鳴唱。形容天氣嚴寒。三聯(lián)寫賈寶玉擬想林黛玉因為怕冷，連詩也不做了；他自己雖然身穿貂皮衣，圍爐飲熱酒，也覺難以御寒。也是形容嚴寒。四聯(lián)寫幸虧丫頭機靈，掃雪烹茗，使他(賈寶玉)能喝上熱茶。梅魂竹夢以梅竹入夢點染冬夜冰雪寒冷，為下句鋪墊。梅魂、竹夢：指梅、竹都進入夢鄉(xiāng)。錦罽鷞衾織出錦花的毛毯，雁鳧絨里的被褥。罽（音季），一種毛織品。鷞，雁類的一種?！八捎啊本渌赡投?，又常以鶴為伴，借以寫清冷孤高?！袄婊ā本潆m滿地梨花，但并非春天，所以說“不聞鶯”。以梨花喻雪。唐代詩人岑

10、參白雪歌送武判官詩：“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女奴”句寫冬夜嚴寒，女奴懷冷而加“詩”字，用漢代鄭康成家婢女都能詩，日常對話動輒引詩語的典故?！肮印本鋵懚箛篮?，公子穿戴著貂皮尚嫌酒力不足御寒。酒力輕，不是人的酒量小，而是說酒的勁頭不夠。試茗古代上層人士講究喝茶，不同品種的茶，烹燒的火力時間不同，要恰到好處才不失香變味，所以要“試”。如宋代蔡襄進茶錄序說：“獨論采造之本，至于烹試，曾未聞有?！薄皰邔ⅰ本鋻哐┡氩?，取其潔凈，書中妙玉曾言及?！举p析】賈寶玉一方面是敢于蔑視傳統(tǒng)禮教和儒家思想主張的大膽的反抗者，一方面又是過慣了吃喝玩樂的寄生生活的公子哥兒。當(dāng)他初進大觀園，暫時地感到“心滿

11、意足，再無別項可生貪求之心”的時候，他更多的是個“富貴閑人”。四時即事詩即是他這一面生活的自我寫照。但大觀園不是世外桃園，它同樣存在著污穢、眼淚、掙扎和反抗。當(dāng)寶玉領(lǐng)略到“悲涼之霧遍被華林”的時侯，他就不能再悠然閑適下去了。于是，憤懣、痛苦、絕望，終至以“懸崖撒手”來抹去他身上的粉漬脂痕。四時即事詩所代表的那種生活，是賈寶玉那樣的人所經(jīng)歷的道路中必然會有的一個過程，由他自己作詩來加以概括，是情節(jié)結(jié)構(gòu)上的省盤題帕三絕句（第三十四回）【說明】寶玉遭賈政毒打，昏睡中聽到悲切之聲，醒來知是黛玉，“只見她兩個眼睛腫得桃兒一般”，就推說自己疼痛是假裝的，安慰她一番。黛玉走后，寶玉心里惦念，設(shè)法支開襲人，命

12、晴雯以送兩條舊絹帕為名去看黛玉。黛玉領(lǐng)會其意，十分激動，便提筆在帕上題了這三首絕句。其一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更向誰？尺幅鮫綃勞惠贈，為君那得不傷悲！【注釋】此詩是林黛玉收到賈寶玉的舊手帕后，激動得淚流滿面，感情難以控制，以至于毫不隱諱地直抒她對賈寶玉的愛情。尺幅：形容很小。 鮫綃：即鮫綃紗。典出西晉張華博物志卷九：“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綃。”又南朝梁任昉述異記卷上：“揚州有蛇市，市人(指鮫人)鬻珠玉而雜貨鮫布。鮫人即泉先也。南海出鮫綃紗，泉先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馀金，以為服，入水不濡。南海有龍綃宮，泉先織綃之處，綃有白如雪者?！边@里代指賈寶玉送給林黛玉的

13、兩方舊手帕。 其二拋珠滾玉只偷潸，鎮(zhèn)日無心鎮(zhèn)日閑。枕上袖邊難拂拭，任他點點與斑斑?！咀⑨尅看嗽娭辛主煊裼昧恕捌椤焙汀鞍咧瘛眱蓚€典故：前者隱寓林黛玉為愛情而哭泣，故她的眼淚猶如珠子般珍貴；后者暗示林黛玉對賈寶玉的愛情猶如娥皇、女英對虞舜的愛情一樣至死不渝。拋珠滾玉：這里暗用了“泣珠”之典。典出漢郭憲洞冥記卷二：“吠勒國去長安九千里，在日南，人長七尺，被發(fā)至踵，乘犀象之車。乘象入海底取寶，宿于鮫人之舍，得淚珠，則鮫所泣之珠也，亦曰泣珠?！庇治鲿x張華博物志卷九：“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能泣珠。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綃。將去，從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滿盤，以與主人。” 潸：淚流不止貌。

14、 點點斑斑這里暗用了“斑竹”之典。典出西晉張華博物志卷八史補：“堯之二女(即娥皇、女英)，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揮竹，竹盡斑?！?其三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注釋】此詩是林黛玉由瀟湘館的竹林，聯(lián)想到“斑竹”之典，再次暗示她對賈寶玉的愛情猶如娥皇、女英對虞舜的愛情一樣至死不渝。彩線：比喻連綿不絕的眼淚。彩線難收，難用彩線串起來的意思 湘江舊跡：指娥皇、女英二妃雙雙投入湘江而死事。事見西漢劉向列女傳母儀有虞二妃：舜微時，堯女娥皇、女英雙雙嫁舜，同甘共苦，孝順公婆。舜為帝后，封娥皇為皇后，女英為妃子，二女襄舜治國。舜南巡至蒼梧而死，二女投湘江

15、以殉。同時也暗用了“斑竹”之典。典出西晉張華博物志卷八史補：“堯之二女(娥皇、女英)，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渧揮竹，竹盡斑?！?香痕：林黛玉暗指自己的眼淚有如娥皇、女英之眼淚。不識未知。香痕指淚痕。漬也無沾上了沒有？【賞析】如果把贈帕和題詩孤立地看作是男女私相傳遞信物和情書，這是十分膚淺的。盡管也可以把它說成是違反傳統(tǒng)禮教的行為，但總不免使它落入才子佳人“私訂終身”的窠臼。況且，孤立起來看，詩也就顯得內(nèi)容貧乏了，因為它除了寫自己哭哭啼啼的傷感外，也沒有講什么別的。這三首詩在小說中的作用，全在于聯(lián)系寶玉挨打這件事，表明寶、黛之間的關(guān)系完全不同于他人。只有將它放在具體的情節(jié)中，對比寶

16、釵、襲人的不同態(tài)度，才能看出寶、黛的互相同情、支持。寶玉被打得半死，寶釵來送藥時雖然也露出一副憐惜的樣子，但心里想的卻是“你既這樣用心，何不在外頭大事上做工夫，老爺也歡喜了，也不能這樣吃虧”，還“笑著”說“你們也不必怨這個，怨那個，據(jù)我想，到底寶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來往，老爺才生氣的?！碧幪幮l(wèi)道，處處維護賈政，實際上是用所謂“堂皇正大”的話把寶玉教訓(xùn)了一頓。襲人則乘機在王夫人面前進言，大談寶玉“男女不分”，“偏好在我們隊里鬧”和“君子防未然”的道理，從中挑撥寶、黛關(guān)系，建議“叫二爺搬出園外來住”。她的話嚇得王夫人“如雷轟電掣的一般”（據(jù)戚序本），并騙取了王夫人的寵信，為后來抄檢大觀園作好了

17、充分的輿論準(zhǔn)備。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作者寫了寶、黛的相互體貼、了解和黛玉的一往情深、萬分悲痛，帶便也寫了寶玉身邊唯一足以托付心事的忠誠信使晴雯，這都是大有深意的。只要細讀書中的文字（在這一節(jié)上，程高本竄改頗多），自不難理解作者的用心。其次，“還淚債”在作者藝術(shù)構(gòu)思中是林黛玉悲劇一生的同義語。要了解“還淚債”的全部含義，當(dāng)然最好讀曹雪芹原來所寫的黛玉之死的情節(jié)，但這我們已看不到了。不過，作者的寫作有一個規(guī)律，多少可以幫助彌補這個遺憾，即他所描寫的家族或人物的命運預(yù)先都安下了伏線，露出了端倪，有的甚至還先有作引的文字。描寫小說的主要人物林黛玉，作者當(dāng)然更是先有成竹在胸，作了全盤安排的。在有關(guān)黛玉的情

18、節(jié)中，作者先從各個方面挖好渠道，最后都通向她的結(jié)局。這三首絕句始終著重寫一個“淚”字，而這淚是為她的知己寶玉受苦而流的，它與黛玉第一次因?qū)氂袼び穸鳒I，具體原因盡管不同，性質(zhì)上卻有相似之處都為脂評所說的知己“不自惜”。這樣的流淚，脂評指出過是“還淚債”。但好久以來，人們形成了一種看法（續(xù)書起了很大的作用），以為黛玉總是為自身的不幸而傷感，其實，寶玉的不幸才是她最大的傷痛。為了寶玉，她簡直毫不顧惜自己。寶玉挨打，她整天地流淚，“任他點點與斑斑”。這還算不了什么，第五十七回紫鵑誑寶玉說黛玉要回蘇州去了，作者寫寶玉急成癡呆病外，還著力寫了黛玉的反應(yīng)：“黛玉一聽此言，李媽媽乃是經(jīng)過的老嫗，說（寶玉）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哇的一聲，將腹中之藥一概嗆出，抖腸搜肺、熾胃扇肝的痛聲大嗽了幾陣，一時面紅發(fā)亂，目腫筋浮，喘的抬不起頭來。紫鵑忙上來捶背。黛玉伏枕喘息，半響推紫鵑道：你不用捶，你竟拿繩子來勒死我是正經(jīng)！”這雖不直接寫還淚，但仍與還淚是同樣性質(zhì)的?！把劭招顪I淚空垂，暗灑閑拋卻為誰？”詩中提出這個問題，為“還淚債”定下了基調(diào)。我們之所以說續(xù)書寫黛玉之死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