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的舉證責任分配

1、    論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的舉證責任分配                             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分為兩類，一類是機動車與機動車之間的事故損害賠償；一類是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fā)生的事故損害賠償。從侵權損害賠償?shù)慕嵌扔^察，無論是歸責原則還是舉證責任分

2、配，機動車與機動車之間的事故損害賠償與其它普通侵權賠償并無太多的特殊性，因而，本文的研究視角僅限于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fā)生的事故損害賠償舉證責任分配問題。一、道路事故損害賠償歸責原則與舉證責任之關系在民事侵權訴訟中,侵權行為的歸責和舉證責任是密切關聯(lián)的兩個基本問題,對當事人的訴訟活動和法院的審判活動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歸責，是指行為人因其行為和物件致他人損害的事實發(fā)生之后，應依何種根據使其負責，此種根據體現(xiàn)了法律的價值判斷 。歸責原則實際上就歸責的規(guī)則，它確定行為人因為何種原因對損害結果承擔賠償責任，這種原因事實就成為了當事人承擔責任的前提和基礎，而一旦確定了歸責原則，也就確定了侵權賠

3、償案件中的主要證明對象和待證事實。比如過錯責任歸責原則，行為人只對因其過錯行為造成的損害結果承擔責任，除此之外，概不負責，行為人是否存在過錯就成為賠償案件中的證明對象。舉證責任則是針對歸責原則中確定的擔責原因加以證明的責任，其目的是為了確定該擔責原因事實是否存在。舉證責任包含兩個方面：一是一方當事人為了避免敗訴，通過自己的行為對有爭議的事實加以證明的責任 ，二是在待證事實真?zhèn)尾幻鲿r，主張該事實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訴訟后果，前者稱為行為意義上的舉證責任，后者稱為結果意義上的舉證責任 。侵權賠償中的歸責事實作為待證事實，當事人在行為上應當通過自己的行為積極加以證明，以避免敗訴，此即為當事人行為意義上

4、的舉證責任；如果歸責事實雖然經過當事人多方舉證，但該事實仍真?zhèn)尾幻?，則由主張該事實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訴訟后果，此為當事人結果意義上的舉證責任。從這個意義上講，歸責原則是從社會價值判斷的角度來確定行為人的賠償根據，而舉證責任則是從事實發(fā)現(xiàn)的角度來確定這個賠償根據是否存在，歸責原則決定了舉證的主要對象和方向，舉證責任則是明確了當事人在決定歸責依據是否存在過程中的作用和責任。在侵權賠償案件中，確定了歸責原則也就確定了主要的待證事實和當事人應當承擔的舉證責任。由于機動車自身所固有的特殊危險，出于尊重生命和公平原則，世界各國大多將機動車與非機動車人、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的歸責原則規(guī)定為無過錯責任原則，也

5、就是說，機動車與非機動車人、行人之間發(fā)生的交通事故，機動車一方是否承擔責任與其是否存在過錯沒有關聯(lián)，只要是造成了損害結果，其就應當承擔賠償責任，這實際上是客觀歸責，損害結果成為歸責依據。我國民法通則也確定了機動車與非機動車人、行人之間交通事故損害賠償?shù)牡臒o過錯歸責原則，第123條規(guī)定：“從事高空、高壓、易燃、易爆、劇毒、放射性、高速運輸工具等對周圍環(huán)境有高度危險作業(yè)造成他人損害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睓C動車輛等運輸工具自然屬于民法通則第123條所界定的高速運輸工具。但是，1992年1月1日實施的國務院制定頒布的道路交通事故處理辦法,卻規(guī)定了即“以責論處”的交通事故處理原則，事實上將民法通則規(guī)定

6、的無過錯責任改為了過錯責任原則。隨后,沈陽、上海、濟南等城市更相繼出臺了一些俗稱“撞了白撞”地方人民政府規(guī)章,規(guī)定如果行人不遵守交通規(guī)則,橫穿馬路等等,導致與機動車發(fā)生交通事故,行人后果自負。這種用道路通行權對抗生命健康權,有背于以人為本現(xiàn)代法治理念的規(guī)定，引起社會的廣泛批評。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出臺，從根本上糾正了這種有背歷史發(fā)展方向的規(guī)定。該法第76條規(guī)定：“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第三者責任強制保險的責任限度內予以賠償。超過責任限度的部分,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責任。但是,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

7、,機動車駕駛入已經采取必要處理措施的,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責任。交通事故的損失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故意造成的,機動車一方不承擔責任?！贝_定了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交通事故賠償適用無過錯歸責原則。道路交通安全法這種規(guī)定，在社會上一度被認為，只要是車撞了人，車主就必須賠，而且行人損害多少，車主就得賠多少。以致一些有車之人感嘆，再也不能開車上路了，有些居心不良之徒，借機故意往機動車上撞，敲詐車主。這其實是一種誤解，無過錯歸責原則只是說承擔責任不以有過錯為前提，針對的對象是機動車，也就是說，機動車與行人發(fā)生了交通事故之后，機動車駕駛員承不承擔責任與自己有無過錯沒有關系，機動車一方不能以自己沒有過錯為

8、由，拒絕承擔責任。但是對于行人來說，其還是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有過錯的，就要承擔與過錯相適應的責任。機動車與行人之間的交通事故，由機動車駕駛員承擔無過錯責任，不是說必須承擔事故的全部責任，只要采取必要處理措施，有證據證明行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就可以減輕駕駛員的責任，減輕的部分自然是由行人負擔，行人的過錯越大，負擔的責任越大，直至承擔全部責任，行人承擔全部責任，就意味著交通事故是由行人故意造成的，對由行人故意造成的事故，機動車一方不承擔責任。從這個意義講，無過錯責任原則，只有在行人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才由機動車一方負全責。從舉證責任的角度來看，由于對機動車實行無過錯歸責原則，因而在通常侵

9、權賠償案件必須證明的過錯事實，已無證明的必要，已不是證明對象。對機動車來說，只要是事故造成了損害結果，其就應當承擔賠償責任，損害結果成為了事故的歸責依據，也就成為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需要證明的主要事實。此外，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guī)定，有些法律事實的存在可以減輕或免除機動車一方的賠償責任。減責事實是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存在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以及機動車駕駛人已經采取必要處理措施的事實；免責事實則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故意行為，如果交通事故的損失是否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故意造成，機動車免責。這兩個方面的事實構成了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交通事故損害賠償?shù)闹饕C事實，當事人應當

10、就這些事實承擔舉證責任，在行為上應當積極提供證據，證明自己主張，以獲取有利的判決結果；如果雖然經過積極努力，仍不能證明這些事實是否存在，主張這些事實存在的當事人，則要在結果上承擔對其不利的法律后果。二、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舉證責任之分配舉證責任分配，是指按照一定的標準，將不同的法律要件事實的舉證責任，在雙方當事人之間預先進行分配 。舉證責任分配涉及兩個問題:一是應由當事人中的何方來證明,二是證明何事實 。實際上，只有在確定了需要證明的事實之后，才能進一步明確雙方當事人在證明該事實中究竟承擔何種責任。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shù)呐e證責任分配同樣也涉及這兩方面的問題。對于待證事實，如前所述，主要分為兩類，

11、一為歸責事實，一為減責和免責事實。歸責事實是針對交通事故的賠償依據而言，其決定有關當事人是否應對事故進行賠償，是賠償?shù)那疤岷突A；減責或免責事實則是在歸責事實成立的條件下，減輕或免除擔責當事人責任的事實。歸責事實是第一順位的事實，減責免責事實為第二順位的事實。在確定待證事實之后，對這些事實究竟由當事人中的何方來證明就成為舉證責任分配的中心問題。一般來說，原告只須對所謂的權利產生事實加證明，而被告則只須對所謂的權利妨礙的事實和權利消滅的事實加以證明。原告必須證明，其訴訟請求賴以存在的法律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在事實上已經實現(xiàn)，也就是說原告必須對權利形成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加以證明，而被告則必須對其試圖用于反駁

12、原告的訴訟請求的法律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加以證明，這里主要是指權利妨礙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權利消滅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或權利排除規(guī)范的前提條件。因為，只有當法官認為法律規(guī)范的構成要件已經具備，他才可能考慮適用這一規(guī)范 。這樣，在通常情況下，原告的訴訟請求是建立在一個獨立的法律規(guī)范之上，在每個訴訟程序中均需承擔舉證責任，以證明形成訴訟的法律規(guī)范前提事實存在。對于被告而言，其是否承擔舉證責任，則要看其主張的事實是否屬于一個新的獨立的法律規(guī)范，也就是說在原告主張規(guī)范之外，只有當被告主張的事實與一個新的對其有利的規(guī)范特征相適應，且該事實說明該規(guī)范的介入是正當?shù)闹畷r，被告才承擔證明責任 。因為，對同一法律規(guī)范的前提事實

13、，只需一方舉證證明即可，一方證明存在，則另一方沒有必要證明不存在，反之亦然，這種規(guī)定，既不損害法律對事實的發(fā)現(xiàn)，亦能突顯法律對經濟和效率價值目標的追求。一個完整的法律規(guī)范首先要描寫特定的事實類型，即所謂的法定事實構成，然后才賦予該事實構成某個法律后果 。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由于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實行客觀歸責，損害結果是唯一的歸責事實依據，也是損害賠償請求權的權利基礎，原告請求適用的權利形成法律規(guī)范結構就表現(xiàn)為損害結果（法定事實構成）賠償（法律后果）構造形式，如果這一規(guī)范能夠適用，就能生成原告的賠償請求權。損害結果是適用賠償法律規(guī)范的前提事實要件，作為原告的非機動

14、車、行人一方必須承擔舉證責任，證明其在交通事故中遭受了實際損害，包括物質、生命健康、精神等方面。如果不能證明損害事實的存在，則由于不符合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shù)姆梢?guī)范對法定事實構成要件的要求，自然也就無法得出該法律規(guī)范所規(guī)定的法律后果，因而，其賠償請求就不能得到法律的支持。在這個法律規(guī)范事實構成上，由于只存在一個法定事實即損害結果，對這一事實，作為被告的機動車一方的訴訟態(tài)度，存在三種可能：否認、承認、承認但對損害大小有異議。否認實質上是認為原告主張適用的法律規(guī)范的事實構成要件不成立，該否認事實仍然屬于原告主張適用的法律規(guī)范事實構成范圍之內，作為被告的機動車一方并未引入一個新的權利妨礙法律規(guī)范用

15、來否認原告權利生成，其仍是在利用權利形成規(guī)范支持其主張，因而，在此問題上，其不承擔任何的舉證責任。同樣，承認存在損害事實或是雖承認但對損害大小有異議，其實質上是認可原告主張適用的法律規(guī)范的事實構成要件成立，法院應當適用該法律規(guī)范確認原告的訴訟請求，在此問題上，亦無新的法律規(guī)范介入，因而，被告主張的事實，只是針對原告主張事實的反駁，其仍系利用與原告相同的法律規(guī)范，由于該法律規(guī)范的事實構成舉證責任已由原告承擔，被告無舉證必要，不需承擔舉證責任。總之，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交通事故損害賠償中，對歸責事實損害結果的證明，作為原告方的非機動車、行人承擔全部的舉證責任，從行為意義的舉證責任上講，原告必

16、須積極向法院提交相關證據以證明損害結果的客觀存在，從結果意義的舉證責任角度看，如果最終損害是否存在無法確認，原告則要承擔對其不利的法律后果。作為被告一方的機動車在法律上對歸責事實不承擔任何的舉證責任。對法院來說，其只需審查原告提供的證據并應依此對損害結果的存在狀態(tài)作出判斷。當然，為了爭取訴訟中的訴訟結果，降低原告所舉證據的證明力，影響法官的事實判斷，被告可以主動向法院提交證明原告請求不當?shù)南嚓P證據，但這對其來說，已不是法律上的要求。對于減責和免責事實的舉證責任分配則有所不同。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guī)定，減責事實指的是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違反道路交通法規(guī)以及機動車駕駛人已采取必要處理措施的事實；免

17、責事實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對事故損失存在故意行為的事實。由于原告訴請適用的法律規(guī)范結構中的法定事實構成部分為客觀損害結果，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是否違反道路交通法規(guī)以及機動車駕駛人是否采取必要處理措施、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是否對事故損失存在故意這些法律事實，均與事故損害結果無關，既不能用來否定或是認可損害結果，也不能影響事故損害結果的大小。因而，這些法律事實不符合原告訴請適用的法律規(guī)范對事實的要求，很顯然當事人提請這些事實的目的是為了引入一個新的法律規(guī)范，通過這一新的法律規(guī)范的適用達到對自己有利的法律適用結果，這就產生了被告的也就是機動車一方的舉證責任，也就是說，在這一法律規(guī)范之下，機動車應當對

18、事實的負舉證責任。同樣，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針對是否適用這一法律規(guī)范的答辯，如果沒有引進一個新的法律規(guī)范，其在這一規(guī)范之下，就不承擔任何舉證責任，如果答辯事實又引起一個新的法律規(guī)范的介入，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就應當對這一新的法律規(guī)范的事實構成負擔舉證責任。因此，對于減責和免責事實，機動車一方應當承擔舉證責任，如果無法證明這些事實的存在，必然要承擔對其不利的法律后果。當然，這種舉證責任的分配方式，也符合我們通常所說的誰主張、誰舉證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舉證責任分配在一定意義上是個價值考量的問題 。雖然根據道路交通安全法的規(guī)定，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應當對事故的歸責事實承擔舉證責任，機動車應當對事故的

19、減責和免責事實承擔舉證責任，但是這種舉證責任的分配，對雙方來說，很顯然并不平等。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只需對自己的損害結果舉證即可，損害結果具有一定的客觀性，且在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控之下，較為易于舉證。而對于機動車來說，即使是減責和免責事實，也只有是否已經采取必要處理措施屬其自身行為，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是否存在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規(guī)以及對事故的發(fā)生是否存在故意，則與機動車一方沒有任何關系。很顯然對別人的行為進行證明的難度要大于對自己行為進行證明的難度，而且根據現(xiàn)代法制責任自負的原則，行為人只應對自身行為負責，不應當對他人的行為負責。從表面看，道路交通安全法規(guī)定的舉證責任的分配對機動車不公平，但是，恰恰是這一規(guī)定，反映了舉證責任分配在實現(xiàn)社會正義和正當價值追求方面的能動作用。機動車作為運輸工具，在與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之間發(fā)生交通事故時，相比機動車一方，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受到的損害往往要嚴重的多，常常是非死即傷，機動車一方則大多只是造成財產損失，一般不會有人員傷亡。因而，機動車對于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的危險要大高于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對機動車的危險，甚至可以說非機動車駕駛人和行人對機動車來說，不具有任何危險。只有危險物的支配者和危險活動的經營者才能在一定程度上預防和控制危險的發(fā)生，同時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