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軒教授的講座實錄.doc

曹文軒教授的講座實錄我有許多想法，關于語文的，關于作文的，關于人文的，想同老師們交流，我希望能直接聽到你們的想法、觀點、指教。我十分愿意與諸位一起擔當一份崇高的事業(yè)。我們現(xiàn)在已經在同一個戰(zhàn)壕里頭，在同一個戰(zhàn)線上。那么，基于以上原因，所以我來到了這里。今天我所要講的，并不機械地扣在語文教學、作文教學、閱讀與寫作上。但是每一句話可能都與這些話題有關。 我從前年的下半年開始，我在中國的江蘇、浙江、安徽、四川、福建、河南、合肥、深圳、遼寧等省、市，我大概走了三百多個中小學。在這一點上，我可能比在座的任何一個專家走得都要多。那么，為什么往下走呢？ 我有這樣三個想法：第一個，我就覺得中國最高的知識分子，所謂的知識精英們集中在這個寶塔尖上，他們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頭發(fā)出了許多寶貴的聲音，他們的發(fā)出的聲音互相傳來傳去，他們彼此之間其實這種聲音互相都是需要的?？墒沁@些聲音對于這個社會的中部、社會龐大的底部而言可能是有一定意義的。這就是我為什么往下跑，我曾經跑到浙江的一個山溝溝里的小學校，這個小學校四周環(huán)山。我仰望天空的時候，那個天空就這么大（手勢），這是我往下跑第二個原因，這就是我有咸于當下的中國中小學的教育存在的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教育維度的單一化。中國的中小學教育其實就是一個維度，知識維度，然后外最大的問題就是中小學學生閱讀文本的單一化。就是一個維度，可是我們有沒有想過，我們學校作為一個培養(yǎng)人、培訓完人，培養(yǎng)完整、完善、完美的人的地方。一個人難道就只有知識這樣一個維度嗎？我想肯定還會有其他許多許多重要的維度，比如說審美的維度，比如說情感的維度等等。那么，第三個原因，是我有感于當下中小學的學生閱讀生態(tài)的問題非常嚴重，甚至說已經嚴重到我們根本已經無法忽視的程度 。這就是我為什么在這幾年從北京不停地跑下來，跑到最底部來。跟那些校長們，跟那些老師們，跟那些中學生們和小學生們。發(fā)表了我的一些想法的一些原因。我想說幾句話，這幾句話呢，我想委托諸位老師們，如果你們覺得這幾句話有一點意義的話，就請轉述給孩子們，你們的學生們。我想講這樣幾句話：第一句話是讀書要讀有文脈的書。我們在座的都是語文老師，其實我以為語文的真正的教育并不是在課堂上，是在大量的課外閱讀上。而關于閱讀的意義，我有不同的看法，有不同的表述：我說上帝（假如說有上帝的話），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類，人類給上帝的回報是什么呢？回報就是展示自己各種姿態(tài)。體育舞臺服裝模特的 T型臺所有的這些場所都是人類展示自己身體以及姿態(tài)的地方。人類的四肢是進化了若干萬年之后最優(yōu)秀、最完美的四肢，即便如此，人類依然沒有停止對自己身體以及姿態(tài)的探討。人類對上帝的回報之一，就是向創(chuàng)造了他們的上帝來展示他們各種各樣的優(yōu)美的姿態(tài)，可是有一天上帝對他們說：“你們知道嗎？你們最優(yōu)美的姿態(tài)是讀書、閱讀?！?比如一個正在安靜讀書的女孩，難道還不是這個世上最優(yōu)美最迷人的姿態(tài)嗎？這是一種自然的、安寧的、圣潔的姿態(tài)，這一姿態(tài)比起那些扭扭捏捏的、搔首弄姿的、人為的、做作的姿態(tài)不知要高出多少個境界。我們大家看到，人類在內心可以炫耀、可以供人們欣賞的姿態(tài)必須是在有了這個基本的姿態(tài)之后，才有可能達到最美最好的境界。人類的一切丑陋的動作與姿態(tài)皆與這一姿態(tài)的缺失有關，因為這一姿態(tài)的缺失，我們看到了笨拙，遲鈍、粗魯、單一等種種蠢相。 弗爾克斯，一位阿根廷的作家，他問：什么是天堂？弗爾克斯問道：什么是天堂?弗爾克斯答道：天堂是一所圖書館。也許真有天堂，但肯定遙不可即。因此，這樣的天堂對于我們而言，實際上是毫無意義的。一個與我們毫無相干的地方，又能有什么意義呢？但天堂確實是美麗的、美好的。它誘惑著我們，于是，我們唱著天堂的頌歌出發(fā)了。走過一代又一代，一路的白骨，但我們依然還在前赴后繼地挺進。忽然，圖書館！圖書館！圖書出現(xiàn)了！圖書館的出現(xiàn)，才是人類從凡塵步入天堂成為可能。由成千上萬的書、那些充滿智慧的書所構成的圖書館，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因為任何一本書，只要被打開，我們就立即進入了一個與凡塵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那個世界所展示的正是我們夢中的天堂出現(xiàn)的情景：那里光芒萬丈，那里流水孱孱；那里沒有戰(zhàn)爭的硝煙，沒有貧窮、爭斗，沒有可惡之惡；那里的空氣布滿芬芳，那里的書四季瓜果，果實累累壓歪了枝頭。書成了臺階，直入云霄，直至我們完成了宗教性的理想。這是我對于讀書、對閱讀的一個表述。但是使我們感到尷尬的是：當我們用盡天下最優(yōu)美的言辭去贊美讀書、閱讀的時候，我們卻同時面臨著泛濫成災的、無意義的、劣質的、蠱惑人心的，使人變得無知的、愚昧的、甚至使人變得邪惡的書。它們幾乎與那些優(yōu)美的圖書一樣多，甚至還要多。它們像渾濁的洪流涌入河床，淹沒了我們。因為我們的認知能力和人性底部的卑劣的欲望，導致我們的心心甘情愿地沉湎于其中并在下沉中得到低俗的快樂。它們也是書，問題就正在于它們也是書。書和書是一樣的面孔，我們無法不說它們是書，有時，它們甚至比書還像書，我們憑什么說它們不是書？事情的復雜性，一下子使我們陷入了了似乎永不可能走出的泥淖。誰能告訴我們它們不是書？因為知識的多樣性與復雜性，因為道理的多樣性與復雜性，我們很難指認哪些書不是書，它們混雜著，冠冕堂皇的與好書堆入在一起，我們看到它們，卻根本不能判斷它們，加上當今世界無處不在的唯利是圖，這些書給出版商們以及被出版商們賄賂過的媒體的大肆宣揚與輪番炒作，這些圖書又成了善書，甚至還被美化為經典，而更加使我們迷惑。一般缺乏判斷力的大眾便紛紛成為這些劣書、壞書的犧牲者。他們用他們的血汗錢，更用他們寶貴的生命浪費在了這些書的閱讀上。結果是，終于讓他們面目可憎。這些書嚴重破壞了他們的精神世界，損傷了他們的智慧。更糟糕的是，他們還成了這些書的宣傳者，讓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我為什么走了這么多中小學？我就想對老師和校長們講，當這個社會，從上至下泛泛地談讀書的時候，我們可能更應該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讀什么書的問題。我去過許多學校，許多學校的老師問我：小孩的作文怎么寫？其實家長也問我小孩的作文怎么寫。我說沒有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讀書。可是那些老師說：家長告訴我說，他們的孩子是讀書的，而且讀了很多書。當時我就笑了，我說你把他們讀的書說來我聽聽。聽完了以后，我笑聲更大了。我說：這些書與其讀，不如不讀，不如看看天空的太陽，不如看看天空的月亮，也許天空的太陽和月亮能夠告訴他更多更深刻的道理。我去過很多學校，深圳我也去過。深圳的學校辦法條件都非常好。有些校長非常得意地向我說：曹老師，我們學校有多大多大一個圖書館，我們的這個圖書館有多少萬冊的藏書量。我笑著對他講：校長，且莫說你的藏書量，你能不能帶我參觀一下你的圖書館？我說我的關鍵是參觀你藏了什么書。許多許多書，但我看來，是根本不值得我們的孩子們用那么寶貴的時間、那么寶貴的生命去浪費在它們上面的。我把書分為兩種：一種是打底子的，一種是打完底子之后再看的?，F(xiàn)在許多朋友知道我有個觀點，叫做個底子論?，F(xiàn)在的書有兩種，一種是打精神底子的，一種打完精神底子之后再看的，那么，目前，中國的情況是本來用來來打精神底子的書我們沒有看，而用那些本來是打完精神底子之后再來看的書打底子。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糟糕的事情。我向各位老師介紹一個情況：我們要知道，中國的小孩在成長過程中省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閱讀環(huán)節(jié)。那就是在他們四歲五歲的時候少讀了一種東西，叫做繪本，也可以叫做圖畫書。這個書是干什么的呢？就是用來給孩子打精神底子的。這些書是大善、大美、大智的。發(fā)達國家像美國日本這些國家中產階級的家庭小孩在成長過程中，要消耗掉本左右，這些書都比較貴。我們現(xiàn)在有許多書是從國外引進的。那么中國的小孩沒有讀這種書，這種書就是用來打精神底子的。 這種書是什么樣子的呢？我來介紹一種書，讓大家聽聽，體會一下這個書是什么樣的書。比如說有一本書叫做我的爺爺變成了幽靈，說：爺爺死掉了，孫子夜里醒來的時候，又發(fā)現(xiàn)爺爺坐在他房間的柜子上。他就覺得很奇怪。他就問：爺爺，你不是已經死掉了嗎？你怎么又回來了？而且，我的門是關著的。你是怎么進來的呢？爺爺就告訴他說：爺爺死掉了，可是爺爺又變成了幽靈，爺爺有一個本領，穿墻而過。這個孫子就不相信，他說你不信我就做給你看。爺爺就又變成了幽靈，穿墻而過。他到了爸爸媽媽的臥室，然后又回來了。他說：你看，爺爺有這個本領吧！第二天早晨，爸爸媽媽就對小孩講，說：夜里，爸爸媽媽做了一個夢，夢見爺爺回來了。小孩說：不，不是夢！爺爺回來了，就是爺爺回來了！爸爸媽媽也沒有跟他爭辯，一笑。當爺爺再回來的時候，他就問爺爺，說：你不是說離開了嗎？你為什么還要回來呢？爺爺就跟他講，說：爺爺有一件事情，還有一句話忘記跟你說了。但是爺爺想不起來了。于是，爺爺就和孫子開始回憶往事?；貞浤切敔敽蛯O子在一起的時候的美好的時光。一樁一樁讓人感動的事都回憶起來了?？墒菭敔敁u了搖頭說：不，不是這些事。于是，他們就不停地想，不停地說。然后爺爺終于想起來了，說：爺爺臨走的時候，忘了跟你說再見了。我說的圖畫書，我說的用來打底子的書就是這種書。可是中國的小孩在成長的過程里頭沒有這種書。當他長大了之后，仍然有許多好書，比如說窗邊的小豆豆比如說夏洛的網(wǎng)比如說各種各樣的書，他還這么用功，然后他就開始看那些搞笑的、好玩的、胡鬧的書。這種書我不是說不能書，他可以讀。但是，應該是在把底子打好以后再來讀這種書。那么這種底子他沒有打。他直接拿這個書來打底子了。這是中國當下中小學閱讀的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我為什么走了幾百所中小學？我就想把我想到的、我悟到的、我體會到的一點東西告訴校長、告訴老師們。你不要看到小孩讀書就高興，一定要看一看他手頭上讀的是什么書。鑒于存在的這個一樣情況，年，我做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要到年才會在中國可能引起廣泛的注意。而且我知道，我相信這件事情會一年一年的在中國產生一個很大的效應。這就是年，我一口所寫了本繪本。年將由明天出版社和江蘇兒童出版社出版，一共本，都是精裝的，很貴。但是，我以為有見地的家長他一定會買的。我講其中一本，請大家再體會一下，我所說的打底子的書是什么品質的書？比如說其中有一本叫天空的呼喚，寫一個放鵝的孩子在草灘上撿到了一個鵝蛋，他放在太陽下面照了照，想到他們家的母鵝剛剛下了蛋，所以就想：我把這個蛋放在母鵝的身子下面，就會多孵出一只小鵝來。于是，他就把這只蛋放到了母鵝的身子下面。后來，那些鵝一只只地出殼了。這只蛋是最后一個裂開的的，出來一只小鵝。這只小鵝非常漂亮。它的兩個眼睛下面都有一個點。然后它們一起長大了。哥哥姐姐們逢人就說，我們家長得最漂亮的就是我們家的點兒！媽媽帶著它們，一天一天地長大了。當秋天的時候，它們已經長得和媽媽一般的高大。冬天，漫天大雪。這一批鵝就用它們的翅膀把滿地的大雪全都扇到天空，漂亮極了!所有的人，看到這一家子，都說這一家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家子。這一年過去了。第二年春天，他們在草灘上吃草。正吃著，天空傳來了一聲鳴叫，這點兒就像聽到了號角一樣地仰望天空。一支天鵝的隊伍正在從東方往西方遷徙。而媽媽與哥哥姐姐們卻無動于衷。他們依然低著頭在地上吃草，因為他們不屬于同類。然后那個天鵝的隊伍越飛越遠，越飛越遠。這個時候，這個點兒把身子慢慢地矮了下來，然后把翅膀打開。當天鵝的隊伍馬上就要消失的時候，他突然飛了起來。他甚至不知道他能夠飛，當他知道他自己能夠飛的時候，他自己大吃一驚。而就在這個時候，媽媽和哥哥姐姐們同時抬起頭來，望著天空。在這本圖畫書里頭，我反復地使用兩對象聲詞，鵝的叫聲大家都知道是“嘎嘎”，而天鵝的叫聲不是這樣的，而是“克路克里，克路克里”！媽媽和哥哥姐姐們一起仰望天空“嘎嘎”一起叫著?？墒撬静焕聿?，一直追著那支天鵝的隊伍飛下去，一直飛下去。于是，媽媽哥哥姐姐就一直仰望天空，直到他消失在天邊。消失之后，媽媽哥哥姐姐們還是仰望著天空。傍晚，當霞光染紅了西天的時候，這霞光里出現(xiàn)一個黑點兒。這黑點兒越來越大，越來越大。一只特別漂亮的鵝就出現(xiàn)在天空，然后落了下來。媽媽哥哥姐姐們立即上去，伸長了脖子，用他們的嘴梳理他的羽毛。他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接下來的日子，看上去，他非常平靜。可這只鵝他不時地會仰望天空。媽媽和他呆在一起的時候也越來越長，因為媽媽好像預感到了什么。隨著秋天的來臨，他越來越害怕一種聲音。這一天，早上起來，他心里就非?；艔垺寢尭绺缃憬銈兒退黄鹪诓轂┥铣圆?。就在這個時候，那可怕的聲音終于從天邊想起- “克路克里，克路克里”！媽媽哥哥姐姐們聽到這個聲音全都把頭抬起來仰望天空，可是他卻把頭低下來，吃這一年剩下的最后一塊青草。那個天鵝的隊伍就飛過來，然后，就在他們的上空盤旋，這個時候已經不是一只天鵝在叫了，是所有的天鵝都在叫“克路克里，克路克里，克路克里”！全天空就好像下了暴雨一樣。天空因為這群天鵝的叫聲顯得金碧輝煌。而他把頭低下來，吃著這一年剩下的最后一塊青草。當這些天鵝不屈不撓地在這個天空鳴叫的時候，他把翅膀打開來，但不是飛，他把腦袋藏到了翅膀里面。好像現(xiàn)在是一個安靜的夜晚，他睡著了。那支天鵝的隊伍終于飛走了，越飛越遠，整個世界一片安靜。這個時候，他把翅膀打開了。仰望天空。天鵝的隊伍已經飛到了天邊。這個時候，他又把身子矮了下來，打開翅膀，然后又攏上，然后又打開，然后又攏上。最后，他還是飛起來了，但他沒有飛走，在他村莊的上空，在媽媽的上空，在哥哥姐姐們的上空盤旋，一圈一圈地盤旋。那邊，天鵝的隊伍馬上就要消失在天邊。這個時候，他好像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她說：“孩子，快飛吧！再不飛來不及了！”他仿佛，又聽到哥哥姐姐們的聲音說：“飛吧！明年春天我們就在這個地方等你！”他又在天空盤旋了一圈，突然發(fā)出：“克路克里！”一聲哀鳴，布滿了天空。他最后看了一眼媽媽，最后看了一眼哥哥和姐姐們，飛走了。這就是我所說的繪本，圖畫書。這就是我說的我們本來用來給孩子打精神底子的書?？墒?，我們今天的孩子究竟在看過多少我所說的打精神底子的書呢？他們在看什么呢？ 我曾經在這個學校創(chuàng)造過一個奇跡，我的語文老師布置了一道作文題，本人一口氣寫了三大本作文本，至今還被傳為是學校的一段佳話?，F(xiàn)在的語文老師回憶起當年來，就對他現(xiàn)在的學生講：孩子，你知道嗎？從前，過去，我們學校有一個孩子，他的名字叫曹文軒，他曾經一口氣寫了三大本作文本，就寫了一篇作文。那么當時我的體會是什么呢？我在寫這篇作文的時候，我就覺得魯迅的精神、魯迅的品質、魯迅的境界乃至魯迅說話的語氣和腔調就順著我的筆流淌到我的作文本上，流淌到我的作文里。當時，我不知道那個東西叫什么。幾十年后的今天，我終于知道，它叫文脈。那么今天，你們的學生的手頭上拿了太多的沒有文脈的書，這些書是絕對不可能發(fā)生這個壯烈的、痛快淋漓的流淌！因為它們沒有文脈。我在小學校里作寫作演講時，孩子們問：曹老師，什么是有文脈的？什么是沒有文脈的？我說：你們的校長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也講不清楚。我可以教你一個最簡單的也許不可靠的辦法，但是在沒有找到更可靠的辦法的時候，你也只能使用這個辦法。那就是，你在看一本書的時候，邊上放一本筆記本，如果你覺得這本書里頭，沒有什么好詞、好句、好段值得你抄到筆記本上來的。像這樣一本書，我們應當讓它去它應該去的地方。那些孩子馬上說：“垃圾桶！”我說：對！如果你在拿到一本書的時候，不時地會有一種驚訝：好書！好詞、好句、好段，這么漂亮的一段風景描寫，你很想抄到筆記本上來！我說像這樣一本書，你差不多就可以認為它就是我所說的那種有文脈的書。語文也好，作文也好，總而言之，離不開這個閱讀，可是這個閱讀現(xiàn)在當下的問題是需要我們警惕的。這是我委托大家?guī)Ыo孩子們的第一句話讀書要讀有文脈的書。那么我要說的第二句話是：未經凝視的世界是毫無意義的。我走到哪兒我都會把這句說給孩子。因為在座的許多老師們，你們的學校我沒有去過。所以我就委托你們把這句話帶給孩子們如果你覺得這句話值得帶的話：未經凝視的世界是毫無意義的。我下去到處給同學們講一個道理：我說你的作文寫不好，你的作文寫不好的原因不在于你還小，不在于你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間還短。我總給他講一個道理，我說實際上你是這個世界上非常非常有財富的人。你寫作的最大的財富就是你自己。如果你的作文寫不好，那是因為有另外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你沒有仔細地打量，仔細地揣摩這個世界。我說我們的世界非常奇妙，它的豐富之處、它的美妙之處，是要通過你的凝視然后才向你展示。一般我不去向孩子們講太多的道理，我都是講一些事情。我就向他們講一個人，講一個叫契訶夫的人。我說：孩子們，你們知道嗎？這個作家有多了不得！他是古典小說的一個高峰，我說我曾經寫過關于他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兩萬字。那一年，我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雜志，讓我做一年的專欄。每一期我寫一個作家，其中，我就寫到了契訶夫。你們聽這個作家有多重要。我說我在文章最后我是這么寫的：契訶夫死了，來到了天堂，當時上帝正在午休，正在睡覺，聽到了契訶夫的腳步聲，就問：你來啦？契訶夫說：我來了。上帝說：你來了。短篇小說怎么辦呢？就這么這個小說家，我說我現(xiàn)在來講他。我說我來說我剛才講的道理。我讀過他的一部小說，叫做草原。草原寫什么呢？寫一個小男孩坐著一輛馬車到遙遠的地方去上學。馬車行駛在草原上，他說草原很大，天空很藍，學校很遠，小孩很小，心里頭很孤獨。這個時候，契訶夫在他的小說里面寫了一行話，我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會心一笑。拿出筆，在下面畫了一條杠。這句話是這么說的：天空飛過來三只鳥，這個鳥的名字一說大家就知道。大家都學過一個寓言叫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鳥就叫鷸。“從天空飛過來三只鷸”。這些孩子們就很困惑地看著我。我說：“你們一定在下面嘀咕著：這么一個簡單的句子，還值得你會心一笑？還拿筆在下面打了一條杠，還重重地打了一條杠？我說：你錯了。我說在這個看似簡單的句子的背后藏著的是一顆非常非常細膩的心靈。當有幾只鳥從天空飛過的時候，那個叫契訶夫的人他把鳥數(shù)了一遍：一只、兩只、三只?！比缓笪揖蛯λ麄冎v：“你們中間能不能有一個男生，能不能有一個女生？敢站起來說：曹老師，沒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我的作文里邊曾經寫下過這樣一個句子，說：今天早晨天空飛過去五只麻雀?！比缓?，我就跟他們開玩笑，我說：“你敢站起來說這句話，那么曹老師也敢當著你的校長和老師的面說：你是你們班上寫作文寫的最好的孩子，因為你已經知道去打量這個世界。我說你也可以寫的，你最多可以寫這樣一個句子，說：今天早上天空飛過去一群麻雀。一群麻雀是幾只??？我說下面還有更精彩的。契訶夫又寫到：后來那三只鷸飛走了。越飛越遠，直到我們看不它們。馬車繼續(xù)行駛在草原上，天空很大，草原很大，小孩很小，學校很遠，他心里頭很孤獨。然后我說這個時候，我又看到契訶夫寫了一句話，我說我又拿筆在下面重重地畫了一道杠。這句話是這么說的：過了一會兒，那先前的三只鷸又飛了回來，那先前的三只鷸又飛了回來。我就問孩子們，這句話里面關鍵詞是什么？所有的孩子們就都說：先前！我說：對！天空是那么的大，鳥兒是那么的多，你契訶夫為什么一口咬定，這三只鷸就是剛才那三只鷸。因為我剛才說過，契訶夫這個人是一個非常有耐性，是一個非常仔細的人。當這三只鷸從天空飛過的時候，他已經一只一只仔細地辯認了：你們這三個家伙，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三只鳥。我又跟他們開玩笑，我說：最后你們中間有哪位同學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說：今天早晨從天空飛過的五只麻雀，其中有一只是昨天傍晚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的那一只。那些孩子就都笑，我說你可以寫出那樣一個句子來，到這講臺上講課的人就不是我了。我說：誰??？他們說：我！我說：對，你！我說：最近我有可能繼續(xù)講這個叫做契訶夫的俄國人，但是，沒有講小說，我要講的是契訶夫手記。有一天，我看契訶夫手記，這個契訶夫手記里面寫了一句話，這句話是這樣子的：一條小獵狗走在大街上，它為它的羅圈腿而感到害羞。就這么一句話，我說孩子們，你們能寫出這樣句子來嗎？我說你肯定寫不出來。昨天我在無錫江蘇省錫山中學就講到這個例子，我說：如果有這么一條狗，走在你們無錫的大街上，你能不能看到這條狗?。啃『⒄f：能！我說：當然能！除非你是瞎子，你一定會看到這條狗。但是，你只是看到了一條狗，你沒有看到這條狗的腿是羅圈腿！我說這個句子不簡單喏！我說你是寫不出來的。你仔細地去琢磨這個句子，是多么地有味道！如果那是條普通的狗也就罷了！可是它是一條什么狗啊？獵狗！獵狗要求的腿是什么樣的？又長又直??！可是它是羅圈腿！如果它走在沒有人走的路上也就罷了！可是它是走在哪里啊？孩子們都說：大街上！我說你即使看這條狗，也看不到它的羅圈腿，你更不可能站在它的角度去體會一下它的心情！它的心情是什么？它在為它的羅圈腿而感到孩子們馬上就說：害羞！我說：這就是你與那個叫契訶夫的俄國人，與那個大師你們之間的差別！然后我就反復地講這句話：未經凝視的世界是毫無意義的！你的作文為什么寫不好？那是因為你沒有學會凝視這個世界。我告訴他們一個道理：人的一雙眼睛一輩子就是兩個基本的動作。我還在小學校的時候，我就學小學語文老師教學的那個方法，我就把那個動作做了一遍。我就用目光把全場掃了一遍，我問：這個動作叫什么？孩子們說：掃視！我說：對！然后我用眼睛盯著第一排的孩子看，小孩馬上心領神會，說：凝視！我說：對！我說你們作文為什么寫不好，你只完成了第一個動作，你只完成或者干脆就沒有想到去完成這第二個動作！這是我說的第二句話。 第三句話：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我們把那個有天空、有太陽、有月亮、有高山和河流的那個世界稱之為第一世界。我們把用我們的心、用我們的腦子去想象出來的，去虛構出來的，去編造出來的這個世界稱為第二世界。這個第二世界本身是沒有的，是我們人用我們的想象力把它創(chuàng)造出來的。我去學校做講座的時候，我就問孩子們，我說你們都知道一個成語叫無中生有，那個詞是個貶義詞還是褒義詞？小孩異口同聲地告訴我：是貶義詞！可是我說：你們現(xiàn)在聽著！北京大學的曹文軒教授現(xiàn)在莊嚴宣告：無中生有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一個什么詞？下面的小孩異口同聲地說：褒義詞！對，褒義詞。我說等你們長大了，你的理解能力上去了。我說你將會知道，無中生有是一個深刻的哲學命題。它回答我們的是大千世界來自何處。所謂的這個大千世界就是這個“有”??！這個“有”是從哪兒來的呢？是從“無”來的。孩子們都瞪大了眼睛看我。我說我現(xiàn)在跟你講這個問題，你也聽不懂。我就不講了，你大了就會明白。 我們講作文。我說你們現(xiàn)在聽著：我剛剛寫了一本書，一共四本。我說你們現(xiàn)在最喜歡的看是一種書是幻想類的書?？墒欠浅＿z憾的是，你們看的這些幻想書里頭百分之九十九的作品是由外國人寫的。我說曹老師好幾年前就發(fā)誓：我一定要為我們中國的小孩寫一套我們中國的幻想文學作品。不僅僅是幻想的，而且是文學的。第一本叫做黃琉璃，第二本叫紅紗燈，第三本叫紫河車，第四本叫白紙房。我對他們曹老師不講第一本，也不講第二本，講還沒有出版的第三本。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你們在聽我這個故事的時候，一邊聽一邊仔細地去琢磨，什么叫無中生有，什么叫第二世界，第二世界是怎么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我說這四本書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這個名字非常的霸氣，叫大王書。大王書不是大王看的書，也不是大王寫的書。我說有一本書，這本書是書中之書，是大書之王書。關于這個世界的全部奧秘都在這本書里頭。現(xiàn)在這本書，我問那些孩子，在誰的手上？他們說：在曹文軒手上。我說：不，曹文軒把這本書給了一個放羊的孩子?，F(xiàn)在這個放羊的孩子是一個年輕的王，他的名字很奇怪，只有一個字芒。我說你們注意一下大王書里的所有的人物的名字都只有一個字。那個代表邪惡的王叫熄。我說你仔細去看，每一個名字都是對著的。熄是火字旁的，芒是草字頭的?？墒?，最后的結局是什么？是芒將熄消滅了。我說你去注意一下書里頭的每一個人名字的含義。我說現(xiàn)在開始講，但你們一定要答應我這個要求。我說這一天，芒率領他的軍隊來到一條大河邊。這條大河叫做鴿子河。芒軍要過河?？隙ㄟ^不去，因為對岸的熄軍有重兵把守。連續(xù)幾次強渡鴿子河均以失敗而告終。鴿子河的水面上已經漂滿了芒軍將士的尸體。就在這一天，鴿子的河上空，出現(xiàn)了一幕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景象。那就是一只巨大的兇惡的老鷹在追殺一只小鴿子。我對同學講，我說曹老師設計這個場景就是想讓你體會到大河兩岸的兩支軍隊，他們是不同性質的軍隊，這邊的芒軍是善之師，那邊的熄軍是惡之師。他們面對同樣的天空的情景表現(xiàn)出了完全不一樣的態(tài)度。這邊的芒軍望著天空，所有的芒軍將士都在為那只鴿子祈禱?？墒牵覀兛吹降氖牵哼@只鷹像一把刀一樣劈向了它，把小鴿子的翅膀打斷了。然后這只鴿子堅持著繼續(xù)在天空飛行。老鷹再一次攻擊把它再一次劈傷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個年輕的王，那個放羊的孩子芒，芒從地上撿了一個石子，砸了過去，不偏不倚地擊中民那只鷹的腦袋，這只鷹就墜落在地上。我說下面有一個場景很感動人，這就是：那只鴿子又飛行了兩圈，落在了一個人的肩上。那些孩子異口同聲地說：芒！我說：對。這是第一天，第二天鴿子河的上空出現(xiàn)了讓人感到非常非常怪異的情景，那就是：成千上萬的鴿子分成兩部，分別飛翔在不同的空間里頭。而且一部分是純粹的黑色，還有一部分是純粹的白色。所有芒軍將士都望著那個天空。沒有一個人能夠讀得懂天空的這篇文章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一個人讀懂了。孩子們立刻同時講：芒！芒就覺得那些鴿子們好像要告訴芒什么。他就看著這個天空，看著，看著，他突然明白，那個鴿子們是告訴芒軍對岸的熄軍是怎么布陣的。那黑鴿子飛翔的地方是熄軍重兵把守的地方；在白鴿子飛翔的地方是熄軍力量薄弱的地方。于是，芒軍再一次組織強渡鴿子河。在白鴿子飛翔的地方，上百只船開始渡河。果然未遇到猛烈的反撲?？墒?，就在芒軍的船只馬上就要到達對岸的時候，那邊熄軍的增援部隊到了。于是，我們看到成千上萬支箭紛紛射向正在渡河的芒軍。也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看到這個天底下最悲壯的場景。那就是成千上萬只鴿子迎著成千上萬支箭撲了過去。天空的鴿子就好像冰雹一樣紛紛墜落在大河里頭。也就在這個時候，芒軍趁機登陸，殲滅了全部的熄軍。本來，芒軍是可以繼續(xù)前進的。但是他們沒有離開鴿子河，他們留下了，他們留下來要做一件事情把鴿子埋葬掉。他們把那些鴿子一只一只撿起來，做成了一只巨大的鴿子的墳墓。第二天早晨，當霞光染紅了東方天空的時候。所有芒軍將士繞著那個巨大的鴿子墳墓每個人走過的時候都會放一朵他們剛剛采來的野花。芒軍告別了鴿子河，開赴前線。從此，那成千上萬只的鴿子將永遠永遠地飛翔芒軍將士的靈魂之中。這就是大王書第三本里頭的一章。 講完了之后，我就看著現(xiàn)場。因為在講的過程中，我已經注意到：所有的小孩子，無論是在小學講還是在中學講，都鴉雀無聲。好多女孩眼淚汪汪的。我就問曹老師剛才講的故事好不好聽，他們說好聽。我說好聽那就鼓掌啊。然后就嘩啦嘩啦鼓掌。我說現(xiàn)在我要問一件事：剛才曹老師講了一個故事，在這個世界可能不可能發(fā)生？有的小孩說可能，有的小孩說不可能。我說曹老師的回答非常明確不可能！然后，我緊接著要問的是：一件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一個不可能發(fā)生的故事，你為什么也喜歡？你為什么也需要？這個時候我就叫了幾位同學站起來回答問題。有的小孩這么回答，有的小孩那么回答我。有的小孩回答的跟我想的差不多。最后，由我來總結：道理非常簡單，因為我們是人。人和動物的最根本的區(qū)別并不在于人是兩條腿直立行走的動物，而在于人不僅僅需要第一世界還需要第二世界。動物比如說一頭豬它能對第二世界會有欲求嗎？沒有。而只有我們人能創(chuàng)造第二世界。我就對那些孩子們講，你們知道正因為人有這樣一個基本的欲求，也正因為人有這樣一個基本的能力。所以今天的人類才擁有如此燦爛輝煌的文明！如果沒有這個欲求，沒有這個能力，我說這個世界上有哲學嗎？孩子們回答：沒有。我說有文學嗎？孩子們回答：沒有。我說有學校嗎？孩子們回答：沒有。有我們今天的這堂課嗎？孩子們說：沒有。我說：對。一切都無從談起。既然你有這樣一個基本的欲望，既然你有這樣一個基本的能力，那么你寫作文的時候為何不去創(chuàng)造一個第二世界呢？我告訴孩子們，我說：第一世界在寫到作文中來的時候，一定要經過處理。沒有經過處理的第一世界是無法進入你的作文。同時我講到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一個關系。 然后，我說我要說第四句，我說第四句很重要，你一定要記住哦！這個對你寫作文有用哦。這個是我搞了多年的小說好不容易總結出來的一點經驗。我說這經驗可給你了。好文章離不開我說有一個詞，北方人會經常掛在嘴邊的。有一個小孩星期天不好好看書，在家里亂走動，他的媽媽就會很生氣地說：別折騰了折騰。好文章離不開折騰！我說你給我把這句話記下來。在座的都是老師，同時你們也是家長。我知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最頭疼的一件事情就是你的孩子、你的學生在寫作文的時候那個作文寫不長。本來是想寫兩面紙的，可是寫完了一面紙，這個孩子作文再也寫不下去了。然后，他就擠牙膏，擠呀擠呀，好不容易又寫了兩行終于擠不下去了。我就跟孩子開玩笑：你小學考初中要不要考作文??？說要考，初中考高中要不要考？要考。高中考大學要不要考？我說你想不想得高分哦？都說我想得。我說你不想得你是傻瓜?？墒悄阍趺礃硬拍苣酶叻帜?？原因有多種多樣的，至少有這樣一個因素你可要注意了。我說當你在考場上寫作文的時候，一定要把作文寫長嘍。當然也不要全寫滿了，至少要留一行。你寫的每一句都是詩每一句都是哲學。我說曹老師多年參加高考作文閱卷。閱卷老師當時的心態(tài)就是這個心態(tài)。帶著這樣的心理，看到一篇長文他就會贊嘆：哇，這個孩子，這么短的時間居然寫了這么長的一篇文章，呣，給你一個高分?？墒悄愕奈恼孪雽戦L容易嗎？不容易。我說你們現(xiàn)在聽著曹老師現(xiàn)在給你們做一個試驗。你看看我，怎么把一點點的事我通過反復的“折騰”，我把它變成一個很長很長的作品。我說這是個什么事情呢，說有一個院子，這個院子里頭有一棵柿子樹，這個柿子樹上還只剩下最后一個柿子。我說事就這么點大。我說我現(xiàn)在要折騰了，我折騰成一篇長篇！那些小孩都十分驚訝地望著我。我說：有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的名字很奇怪，他的名字叫皮卡。小孩都笑了，因為他們知道一個卡通形象叫做皮卡丘。我說不叫皮卡丘。我說男孩皮卡望著他們家柿子樹上最后一個柿子，對柿子說：“柿子呀，你千萬千萬不要掉下來，你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一定一定要堅持??！因為再過幾天，我的哥哥就要從東京回來了！你一定要堅持到我哥哥回來！”所以每天早晨這個叫皮卡的男孩不時望著這棵柿子樹上的最后一個柿子對著柿子說：“一定一定要堅持??！拜托拜托了！” 小孩就笑了，這個時候我就對孩子們講：可是，就在哥哥要回來的前一天，發(fā)生了一件事情！小孩子們立即說：柿子掉下來了！我說：不！不能掉下來了！小孩子們就不停地想。我就在一邊說：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小孩還在那兒說，我就不停地講：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那些小孩有了各種各樣的不同的答案。我說曹老師是這樣寫的：就在哥哥回來的前一天，天空飛來一只烏鴉把柿子給叼走了！我說叼走就叼走了唄！可是這只烏鴉很淘氣，就在皮卡的腦袋的上空飛來飛去，氣得皮卡不行。可是皮卡沒辦法。因為烏鴉在天上。我說你們現(xiàn)在想想當時的情景：天空很藍，烏鴉很黑，柿子很紅！我說曹老師在這兒講作文哦，寫作文要帶顏色。我說在詞里頭有一種詞叫顏色詞。我說你在寫作文的時候要多多的使用哦！因為我們眼前的這個世界是個五顏六色的世界。然后我又說了一遍：天空很藍，烏鴉很黑，柿子很紅。藍色的天空下飛著一只黑色的烏鴉，它嘴里叼著一只紅色的柿子。我說寫作文要有風景描寫，要有場面哦。烏鴉飛走了。皮卡就開始追趕這只烏鴉，追趕了很遠很遠的路。那只烏鴉飛過一道山嶺，再也看不見了。這個時候，皮卡已經累得不行了，就躺在了地上。然后我就開始問那些孩子們，我說：孩子們，你們現(xiàn)在猜一猜，當皮卡醒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他在什么地方？所有的小孩都一起說開了，各種各樣的答案都有，各種各樣的思想都有。我就在一邊不停的喊：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然后，有的小孩說我想到了各種各樣的想法。我說只要打開了你的思路，只要你說得通，這就是第二世界，本來就沒有，我創(chuàng)作了才有。我說曹老師是這樣寫的：皮卡醒來了。起來一看哇！好大一片柿子林??！一棵一棵的柿子樹掛滿了柿子，陽光燦爛。燦爛的陽光下，那一樹一樹的柿子就像一盞一盞的燈籠那么漂亮！這個時候，我就問同學們：這個時候我們皮卡最想做的一個事情是什么？小孩們立刻異口同聲地說：摘柿子！摘柿子。我說：錯了！這個柿子不能摘！我說你們要記住哦。以后寫作文寫到一個人想要去干什么的時候，不要讓他立即去干！要有一個來回，要有一個反復，要有一個矛盾。這叫什么來著？學生說：折騰！對！我說：皮卡向柿子林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在嘴里地說：“不能摘，不能摘！這個柿子不能摘！”然后走出了柿子林，然后再走回來，然后轉回身去，然后重返他的柿子林，然后摘下一個柿子。你們看到沒有？本來這么長。曹老師折騰了一次就變這么長，再折騰一次就變這么長。我又繼續(xù)給他們講：不僅僅是長了，每折騰一次，那個叫皮卡的小孩的形象是不是越來越鮮明了？同學們說是。我這個小說的題旨的揭示是不是越來越深刻了？我說我不僅僅是給你們講一個方法哦，我說我是在講一個物理。你們知道嗎？這個世界是怎么運動的嗎？這個世界運動的動力來自哪里？來自于折騰，來自于搖擺，來自于肯定否定、肯定否定這樣一個反復的過程。我說你看看那個鳥兒,鳥兒為什么能飛行?因為它靠翅膀的擺動。魚為什么能在河里游動？尾巴的擺動。我說你乘過火車沒有，火車要靠那個曲臂來回擺動哦！我在北京大學的課堂講課的時候，我就對同學們講：你坐火車的時候，有沒有聽到火車發(fā)生來的聲音是肯定否定、肯定否定、肯定否定、肯定否定！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變化和運動的，這個動力就是哲學。我說這不僅僅是一個寫作方法，這是一個哲學。然后，我又說我還要繼續(xù)折騰下去。我說再猜。然后我又說：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創(chuàng)造的自由是無邊無際的。然后，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想法，我說我是這樣寫的：就在皮卡剛剛把柿子摘到手的時候，來了兩個小男孩。“皮卡偷人家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