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文學專業(yè)論文）秦漢魏晉南北朝奏議文研究.pdf

iii 摘 要 中國古代奏議文源遠流長， 作品豐碩， 不僅是經(jīng)國之樞機， 亦為文章之大宗， 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本論文從政治文化的宏觀視角，結(jié)合具體作品，研究秦漢 魏晉南北朝奏議文的既定形態(tài)與生成過程，考察奏議文的文體概念、文體特征與 文風變遷。 奏議文是中國古代社會秦漢至明清時期， 中央臣僚以及中央派出的地方長官 在行使其參政權(quán)、議政權(quán)時向君主進呈的陳請或論議文書。奏議文是中國古代官 僚政治制度、禮樂文化之產(chǎn)物，其內(nèi)在屬性是“君臣名分” ，外在特征是“進御 性” 。 奏議文屬于中國古代公牘文范疇， 與君主制詔、 吏民上書等文體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 奏議文名目繁多，隋唐之前主要有“章” 、 “表” 、 “奏” 、 “議” 、 “疏” 、 “啟” 、 “對 策” 、 “封事”等，各類文體相互影響，相互滲透，隨時代發(fā)展而變遷。 秦代，中國古代奏議文正式生成，然而未及發(fā)展。漢代奏議文理既切至，辭 亦通暢，可謂氣盛言宜。魏晉時代皇權(quán)衰微，奏議文進入轉(zhuǎn)型期，文理迭興。南 朝奏議鋪采摛文，北朝奏議則尚樸務(wù)實。北周時期，奏議文獲得歷史的整合。秦 漢魏晉南北朝奏議文發(fā)展史與中國古代帝國官僚政治制度發(fā)展史同步， 在其歷史 進程中又受到文學思潮之沖擊與沾溉，在政治功能與審美功能雙方面不斷調(diào)適， 努力追求辭兼文質(zhì)的理想境界。 關(guān)鍵詞：奏議文 秦漢魏晉南北朝 文體 文風 iv abstract in ancient china, zouyi articles were written a great number and it had a distant source and a long stream. it is of much importance in running a state, and it is an important style, so it is of great value in study. this thesis is on zouyi articles from qin dynasty to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studying its concept, characteristic and development. zouyi articles was official dispatch applying to emperor by central and local officials in ancient china from qin dynasty to qing dynasty. it was a product of bureaucracy and culture of ancient chin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reader and the writer was the monarch and his subjects. in ancient china, zouyi articles were official documents and related to imperial edicts and national appeal. there were a great number of specific items in zouyi articles. before sui dynasty, there were zhang, biao, zou, yi, shu, qi, duice, fengshi and so on. they were related and developed with the lapse of time. in qin dynasty, zouyi articles came into being. zouyi articles in han dynasty were of great momentum. in three kingdoms and jin dynasty，imperial power was on the wane and zouyi articles were in transformation. zouyi articles had a flowery style in southern dynasties and a simple style in northern dynasties. in northern zhou dynasty, zouyi articles were in harmonious proportion. the history of zouyi articles is in step with the history of ancient bureaucracy and related to trends of thought in literature. to be with both ideological content and artistic quality is the top zouyi article. key words: zouyi articles qin dynasty, han dynasty, three kingdoms, jin dynasty, northern and southern dynasties style style of writing ii 學位論文原創(chuàng)性聲明 學位論文原創(chuàng)性聲明 本人所提交的學位論文秦漢魏晉南北朝奏議文研究 ，是在導師的指導下， 獨立進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原創(chuàng)性成果。除文中已經(jīng)注明引用的內(nèi)容外，本論文 不包含任何其他個人或集體已經(jīng)發(fā)表或撰寫過的研究成果。 對本文的研究做出重 要貢獻的個人和集體，均已在文中標明。 本聲明的法律后果由本人承擔。 論文作者（簽名） ： 指導教師確認（簽名） ： 年 月 日 年 月 日 學位論文版權(quán)使用授權(quán)書 學位論文版權(quán)使用授權(quán)書 本學位論文作者完全了解河北師范大學有權(quán)保留并向國家有關(guān)部門或機構(gòu) 送交學位論文的復印件和磁盤，允許論文被查閱和借閱。本人授權(quán)河北師范大學 可以將學位論文的全部或部分內(nèi)容編入有關(guān)數(shù)據(jù)庫進行檢索，可以采用影印、縮 印或其它復制手段保存、匯編學位論文。 （保密的學位論文在 年解密后適用本授權(quán)書） 論文作者（簽名） ： 指導教師（簽名） ： 年 月 日 年 月 日 1 緒 論 奏議文是中國古代社會中央臣僚及地方長官在行使其參政權(quán)、 議政權(quán)時向 君主進呈的陳請或論議文書。對于最高統(tǒng)治者而言，奏議是其執(zhí)政、決策最為 重要之依據(jù)；對于朝廷臣僚而言，奏議是其參政、議政最為重要之手段。劉勰 文心雕龍云： “章表奏議，經(jīng)國之樞機。 ” 奏議起源于先秦時代。 作為口述之奏言， 尚書 中的說君之辭是其雛形； 作為筆撰之奏書，春秋戰(zhàn)國時的上書是其發(fā)端。秦初定制，將“上書”改為 “奏” ，奏議制度正式確立，奏議文正式生成。漢定禮儀，奏議類文體種類 增多，主要有“章” 、 “奏” 、 “表” 、 “議”四體。章以謝恩，奏以按劾，表以 陳請，議以執(zhí)異。此外，尚有“疏” 、 “對策” 、 “封事”等名目。魏晉以降， 帝國官僚政治體制漸趨復雜，奏議類文體隨之益發(fā)壯大，又有“啟” 、 “狀” 、 “劄子” 、 “題本” 、 “奏本” 、 “奏折”等眾多名目。清吳曾祺涵芬樓古今文 鈔 “奏議類”所列子目有二十八種之多，包括“奏” 、 “議” 、 “駁議” 、 “謚 議” 、 “冊文” 、 “疏” 、 “上書” 、 “上言” 、 “章” 、 “書” 、 “表” 、 “賀表” 、 “謝表” 、 “降表” 、 “遺表” 、 “策” 、 “折” 、 “劄子” 、 “啟” 、 “牋” 、 “對” 、 “封事” 、 “彈 文” 、 “講義” 、 “狀” 、 “謨” 、 “露布” ，其余為附錄。中國古代奏議文可謂源 遠流長，名目龐雜。 中國古代奏議文名目繁多，傳世作品亦為豐碩。翻閱歷代史書，從西漢司 馬遷史記至民國趙爾巽清史稿 ，奏議文俯拾即是，而且是歷代朝臣列 傳之重要組成部分；檢索歷代文集，無論是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 、 全唐文 、 唐文粹 、 全宋文 、 宋文鑒 、 宋文苑 、 全遼文 、 金文最 、 金文雅 、 元文類 、 明文衡 、 皇（清）朝經(jīng)世文編等，還是文選 、 文苑英華 、 文章辨體 、 文體明辨 、 古文辭類篹 、 經(jīng)史百家雜鈔 、 駢體文鈔 、 涵芬樓古今文鈔等，奏議文均有大量入選，而且往往列于顯 要位次。 奏議文作為治政之龜鑒，很早就引起執(zhí)政者與參政者的高度關(guān)注。據(jù)隋 南朝梁劉勰著，詹锳義證： 文心雕龍義證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9 年 8 月版，卷五章表 ，第 830 頁。 2 書經(jīng)籍志，至遲在南朝梁代，編選奏議文集已較為多見。 宋代以后，編選 前朝奏議、本朝奏議以及歷代奏議以供借鑒成為治政者之共識。奏議文不僅編纂 于個人全集、選集之中，還以別集或總集的形式輯錄成冊。尤為著名者，別集類 如唐陸贄陸宣公奏議 、宋包拯包孝肅奏議 、明張居正張文忠公奏疏 、 清曾國藩 曾國藩奏折 等， 總集類匯集一朝奏議者如宋呂祖謙 國朝名臣奏議 、 宋趙汝愚 國朝諸臣奏議 ， 匯集歷代奏議者如明黃淮、 楊士奇 歷代名臣奏議 、 清趙承恩歷代名臣奏議選等。鑒于此，清代編纂四庫全書 ，于“史部” 特別設(shè)立“詔令奏議類” ，收入奏議文集。 縱觀歷史，中國古代奏議文源遠流長，名目龐雜，作品豐碩，文集眾多，不 僅是中國古代經(jīng)國之樞機，亦為中國古代文章之大宗。 （一） 奏議文研究價值 （一） 奏議文研究價值 中國古代奏議文源自先秦，生成于秦漢，一路發(fā)展而來，汪洋恣肆，蔚為壯 觀。歷代奏議文記載著中國古代君主專制社會有關(guān)政治、經(jīng)濟、軍事、思想、文 化、倫理、道德以及民族關(guān)系等大量翔實、珍貴的史料，成為中國歷代王朝興衰 的見證，也成為中華民族歷史進程永恒的記憶。 20 世紀初，在中國文學研究的現(xiàn)代轉(zhuǎn)型期，學界曾圍繞“什么是文學” 、 “什 么是散文”等問題展開熱烈討論，奏議文曾因不屬于所謂“美文學”而被一些論 者排斥在文學研究的視野之外。 建國后， 我們的文學史研究受西方文體學 “詩歌、 散文、 小說、 戲曲” 四分法影響， 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中國古代文學自身的特點， 對于中國古代奏議文等應(yīng)用文體亦多有輕視。許多治文學史者、文學研究者僅僅 關(guān)注李斯諫逐客書 、賈誼論積貯疏 、諸葛亮出師表 、李密陳情表 之類少數(shù)名篇，而將大多數(shù)奏議文排除在外，使得奏議文在文學研究領(lǐng)域長期淪 為被遺忘的角落。 實際上， 中國古代的文學觀念從來就是一個 “雜文學” 的觀念， 中國古代文學研究應(yīng)充分尊重中國古代歷史文化傳統(tǒng)的特點， 這是今天的中國文 學研究者應(yīng)持有的基本態(tài)度。我認為，奏議文屬于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范疇，并且 具有重要的文學研究價值。 隋書經(jīng)籍志“集部”梁中表一書注云： “梁有漢名臣奏三十卷； 魏名臣奏三十卷，陳 長壽撰； 魏雜事七卷， 晉諸公奏十一卷， 雜表奏駁三十五卷， 漢丞相匡衡、大司馬王鳳奏五 卷， 劉隗奏五卷， 孔群奏二十二卷， 晉金紫光祿大夫周閔奏事四卷， 晉中丞劉邵奏事六卷， 中丞司馬無忌奏事十三卷， 中丞虞谷奏事六卷， 中丞高崧奏事五卷，又諸彈事等十四部。 亡。 ” （唐魏徵撰： 隋書 ，中華書局 1973 年 8 月版，卷三十五經(jīng)籍志四，第 1088 頁。） 3 首先，歷代奏議文頗有名篇，許多文章具有示范性與可讀性，是中國古代文 學不應(yīng)忽視的研究對象。 在中國古代文體中，奏議文進呈君主，對揚王庭，是最為重要的文體形態(tài)之 一，也是較早成熟并持久運用的文體之一。奏議文有著明確的寫作規(guī)范，命意與 布局， 立論與分析， 起承轉(zhuǎn)合之間， 抑揚起伏之處， 無不體現(xiàn)著嚴謹性與成熟性。 從中國古代文章學角度來看，奏議文是中國古代文章寫作最具示范性的文體之 一。 在中國古代，奏議提交者是中央臣僚與地方長官，而撰寫者可以是本人，亦 可請人代筆。因此，歷代奏議文寫作者不乏文章圣手與文學精英。例如，秦漢之 李斯、賈誼、董仲舒、劉向、張衡、蔡邕，魏晉之陳琳、曹植、諸葛亮、張華、 劉琨、庾亮，南北朝之沈約、任昉、徐陵、江總、溫子昇、邢邵、庾信，唐宋之 韓愈、柳宗元、歐陽修、王安石、蘇軾、蘇轍等，他們既是撰寫奏議的名家，同 時又是時人所推崇的文章之士或文學之士。奏議類文章在行文方面雖然程式化、 模式化，但是在他們手中卻能展露文采，揮灑個性，滿含深情，顯示著可讀性。 奏議文之示范性與可讀性，使其成為中國古代文學之重要組成部分。六朝時 期， 劉勰的文學觀是典型的 “雜文學” 觀念， 奏議類文體自然囊括其中； 蕭統(tǒng) 文 選之文學觀念偏窄，選文要求“事出于沉思，義歸乎翰藻” ，但仍有較多奏 議文入選。清代文章雖有駢、散之爭，兩派對于奏議文皆重視，姚鼐古文辭類 篹與李兆洛駢體文鈔中，奏議文皆有大量輯錄?？梢姡谥袊湃宋膶W觀 念中，奏議文始終占有重要的位置。 其次，奏議文是中國古代許多文人文學創(chuàng)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奏議文的發(fā)展 進程與文學史的發(fā)展進程相互關(guān)聯(lián)。 歷代奏議文的撰寫者不乏文學精英， 反言之， 在中國古代文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中， 奏議文亦為重要組成部分。例如，賈誼的文學創(chuàng)作不僅包括吊屈原賦、鵩 鳥賦之類辭賦，也包括上疏陳政事 、 上疏請封建子弟 、 上疏諫王淮南諸 子 、 論積貯疏 等奏議文。 無視后者， 對于賈誼文學成就的研究將是不完整的。 又如，曹植的文學創(chuàng)作不僅包括白馬篇 、 贈白馬王彪 、 洛神賦等詩賦， 求自試表 、 諫伐遼東表 、 求存問親戚疏等奏議文同樣不可忽視。曹植一 梁蕭統(tǒng)編，唐李善注： 文選 ，中華書局 1977 年 11 月版， 文選序 ，第 2 頁。 4 生歷建安、黃初、太和三個階段。太和時期，曹植的詩賦創(chuàng)作基本消歇，而以表 文撰寫為主，奏議文成為曹植最后階段的主要創(chuàng)作成果。同樣，研究唐宋八大家 的文學創(chuàng)作，奏議文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放棄奏議文的研究，將 無法揭示中國古代文人文學創(chuàng)作的整體風貌。 奏議文屬于應(yīng)用文體，同時又是歷代主流文體，因此，奏議的文風變遷與時 代文章風習相聯(lián)系，奏議文的發(fā)展進程與文學史的發(fā)展進程相關(guān)聯(lián)。例如，魏晉 六朝時期，中國文學進入駢文時代。在這一時期，奏議文的發(fā)展呈現(xiàn)駢儷化、詩 賦化傾向，還出現(xiàn)“擬體” ，由奏議文轉(zhuǎn)為游戲化、抒情化的文學之文。 不僅 如此，魏晉六朝駢文的興盛，還是從奏議文的駢儷化起步的。曹道衡先生關(guān)于 魏晉南北朝的駢文與散文云： “魏晉文章的駢儷化傾向，最先開始于應(yīng)用文字， 特別是章表。 ” 可見，奏議文的發(fā)展與中國古代文學史的發(fā)展密切相關(guān)。 復次，歷代奏議文具有思想價值與人文內(nèi)涵，是豐富文學史研究、探尋人文 精神的重要載體。 吳承學先生在文體形態(tài)：有意味的形式一文中指出： “文體形態(tài)具有深 廣的語言學和文化學內(nèi)涵，作為一種語言存在體，文體形態(tài)是依照某種集體的特 定的美學趣味建立起來的具有一定規(guī)則和靈活性的語言系統(tǒng)的語言規(guī)則。 ”“文體 形態(tài)不是純語言現(xiàn)象， 人類的生存環(huán)境與精神需求才是文體形態(tài)創(chuàng)造和發(fā)展的內(nèi) 在的原因。因此，文體語言形式的深層具有豐富的人文內(nèi)涵。 ” 奏議文是長期以來我們所忽視的中國古代重要的文體形態(tài)之一， 其文體語言 形式的深層具有豐富的人文內(nèi)涵，承載著中國古代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積淀。奏議文 是中國古代社會政治制度、職官制度的產(chǎn)物，是中國古代社會君臣之道、禮樂文 化的載體。中國古代奏議文是歷代史料之匯聚，亦為人臣風范之凝結(jié)。奏議文不 僅記錄著歷代王朝之興衰榮枯，而且承載著歷代名臣之忠貞與智慧，總結(jié)出許多 治國策略與治政經(jīng)驗，彰顯著忠誠品格與諫諍精神，成為中華民族彌足珍貴的文 化遺產(chǎn)。研究中國古代奏議文，分析其文體特點、文本形式以及運作方式，參悟 其承載的歷史內(nèi)容與文化意蘊，有助于我們探索中國古代行政制度的成長性變 革，有助于豐富今人對于中國古代文學史的認識。更為重要的是，由文本而制度 參見：本論文下篇第三章南朝奏議文：鋪采摛文 。 曹道衡著： 中古文學史論文集 ，中華書局 2002 年 9 月版，第 40 頁。 吳承學： 文體形態(tài)：有意味的形式 ， 學術(shù)研究2001 年第 4 期。 5 而精神，由行為而習尚而信仰，由事件而禮俗而文化，有助于我們探尋中國古代 傳統(tǒng)思想文化所蘊含的人文精神。 最后，奏議文是中國古代文體的重要組成部分，奏議文文體研究對于中國古 代文論研究有著重要價值。 中國古代奏議文與政治制度、禮樂文化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受到社會的普遍重視， 也受到文論家的特別矚目。中國古代文體研究發(fā)軔于魏晉，盛于齊梁，而東漢蔡 邕獨斷對于奏議類文體的辨析已非常明確，說明奏議文是中國古代諸多文類 中較早成熟并受到特別關(guān)注的一類。不僅如此，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古代文體研 究中，奏議文始終處于顯要地位。從曹丕典論論文 、陸機文賦 、李充翰 林論到劉勰文心雕龍 ，奏議類文體論不斷予以豐富、拓展，在傳承中創(chuàng)新， 逐步走向系統(tǒng)化、深入化。我們從中不僅可以看到奏議類文體自身的發(fā)展衍化， 同樣可以反向體察這一時期中國文學批評理論之重要發(fā)展時期文體論 的考察方法與思維特點。 中國古代文體論的成長與總集的編選是分不開的?？偧珍浳恼鲁３Ｒ?“體”分類，而文體論的重要內(nèi)容之一是文體辨析，因此，總集可以說是另一 種形式的文體論。自文選、文苑英華直到明清時期文章辨體 、 文 體明辨 、 古文辭類篹 、 經(jīng)史百家雜鈔 、 駢體文鈔 、 涵芬樓古今文鈔， 奏議文幾乎被收錄于歷代每一部綜合性文集之中，而且往往列于顯要位次。可 以說，奏議類文體辨析是伴隨著中國古代總集的編選而走向成熟的；同樣，總 集這一特殊形式的文體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伴隨著歷代選家對于以奏議類文體 辨析為代表的辨體思考而走向深入的?？疾熳嘧h文發(fā)展與辨體理論成熟的雙向 互動，進而探尋中國古代文論的發(fā)展規(guī)律與民族特色，這也是奏議文研究的重 要價值所在。 奏議文是中國古代文章之大宗，具有重要的文學研究價值。然而，目前學界 對于奏議文關(guān)注較少，研究成果較為匱乏，尚有較大的研究空間。 （二） 奏議文研究歷史與現(xiàn)狀 （二） 奏議文研究歷史與現(xiàn)狀 奏議文是中國古代公牘文中最為重要的文體之一，很早就引起古人關(guān)注。奏 議文研究史亦可謂源遠流長。 奏議文研究最早可溯及漢代。漢書藝文志雖未獨辟奏議為一類，但所 6 列書目有涉及奏議者：一是春秋類所列秦時大臣奏事及刻石名山文二十篇， 一是禮類所列武帝時封禪議對十九篇，一是分散在尚書類、禮 類、春秋類、論語類以及孝經(jīng)類中的“石渠議奏”總計一百五十五 篇。可見，奏議文已入漢志關(guān)注視野。東漢蔡邕獨斷詳述漢代典章制度， 羅列當時詔令類、奏議類主要名目，將漢代群臣上書分為“章” 、 “奏” 、 “表” 、 “駁議”四類，并且指出每一類之寫作格式、文體功用以及運作方式，初步構(gòu)建 了中國古代奏議類文體研究體系。 魏晉六朝時期，奏議類文體辨析漸趨深入。曹丕典論論文是中國文學 批評史上較早的一篇專論，文中論及文體四科，首列“奏議” ，并指出其特點為 “奏議宜雅” 。陸機文賦論及文體有十，其中有“奏平徹以閑雅”。李充 翰林論全書已亡，僅就輯佚而言，涉及奏議類者就有“表” 、 “駁” 、 “議”等， 特別指出： “表宜以遠大為本，不以華藻為先。 ” “駁不以華藻為先。 ” “在朝辨政 而議奏出，宜以遠大為本。 ” 任昉文章緣起推原文體，論及奏議類相關(guān)文 體有“表” 、 “讓表” 、 “對賢良策” 、 “上疏” 、 “啟” 、 “謝恩” 、 “奏” 、 “駁” 、 “議” 、 “彈文” 、 “封事” 、 “上章”等。劉勰文心雕龍體大而慮周，論及奏議類文體 有章表 、 奏啟 、 議對三篇，原始以表末，釋名以章義，選文以定篇，敷 理以舉統(tǒng)，為后世奏議類文體研究構(gòu)建了堅實的理論基礎(chǔ)。 中國古代奏議研究理論不僅散見于歷代文學批評著作， 而且大量滲透于歷代 文章選本的文學觀念中。 文選所收文章涉及奏議類有“表” 、 “啟” 、 “彈事” 等，體現(xiàn)著編選者對于奏議類文體的辨析意識與評價標準。此后， 文苑英華 、 唐文粹 、 宋文鑒 、 宋文苑 、 元文類 、 明文衡等文集均錄奏議文，且 以類收文。明代文體辨析細致入微，對于奏議類文體辨析亦如此。吳訥文章辨 體涉及奏議類文體有“制策” 、 “表” 、 “論諫” 、 “奏疏” 、 “議” 、 “彈文”等，徐 師曾文體明辨則羅列“章” 、 “表” 、 “奏疏” 、 “策” 、 “議”等，賀復徵文章 辨體匯選對于奏議類文體辨析更為細密。明代涌現(xiàn)的這三部文章選本對于奏議 類文體考鏡源流，細致辨析，但在分類方面不免繁瑣，治絲而棼。 至清代，奏議類文體作為獨立的文體門類，終于有了確定的名稱。姚鼐古 梁蕭統(tǒng)編，唐李善注： 文選 ，中華書局 1977 年 11 月版，卷五十二典論論文 ，第 720 頁。 文選 ，卷十七文賦 ，第 239 頁。 清嚴可均校輯： 全上古三代秦漢三國六朝文 ，中華書局 1958 年 12 月版， 全晉文卷五十三翰林 論 ，第 1767 頁。 7 文辭類篹選文十三類，設(shè)立“奏議類” ，列于第三位。在此書序目部分，姚氏 對于“奏議”作了較為明確的闡釋： 奏議類者，蓋唐、虞、三代圣賢陳說其君之辭， 尚書具之矣。周衰， 列國臣子為國謀者，誼忠而辭美，皆本謨、誥之遺，學者多誦之。其載春 秋內(nèi)、外傳者不錄，錄自戰(zhàn)國以下。漢以來有表、奏、疏、議、上書、封 事之異名， 其實一類。 惟對策雖亦臣下告君之辭， 而其體少別， 故置之下編。 兩蘇應(yīng)制舉時所進時務(wù)策，又以附對策之后。 繼姚鼐古文辭類篹后，曾國藩經(jīng)史百家雜鈔 、王先謙續(xù)古文辭類纂 、 黎庶昌續(xù)古文辭類篹 ，對于奏議文均有收錄，有鑒別。清代吳曾祺涵芬樓 古今文鈔之“奏議類”列子目二十八種，且與相關(guān)文類逐一對比考察，對于奏 議類文體作集大成式辨析與梳理。此外，清人王兆芳文章釋對于奏議類文體 之源流、特點等亦有詳細考辨。清代，奏議文體研究取得重要收獲。 縱觀中國古代奏議文體研究， 古人所論已涉及奏議之起源、 門類、 文體特點、 文體功用、 寫作格式、 運作方式以及歷代名家名作等， 從總體上初步具有系統(tǒng)化、 規(guī)?；奶攸c。但是，古代奏議研究理論又是片斷的、零碎的，分散在不同的著 作與選本中，彼此之間存在著分歧與差異，缺乏整理與甄鑒，有待今天的研究者 去梳理、整合與建構(gòu)。 20 世紀，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經(jīng)歷了近現(xiàn)代時期的過渡與轉(zhuǎn)型，在許多領(lǐng)域 取得了長足的進展。僅就文體研究而言，詩、詞、曲、小說、戲劇、賦、駢文等 文體研究均有豐碩成果。本世紀初，學界涌現(xiàn)出一批總結(jié) 20 世紀中國古代文學 研究成果的專著。然而，翻閱這些研究綜述，卻很難見到中國古代奏議文研究成 果。例如，黃霖先生主編的20 世紀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史系列叢書之散文 卷 ，雖有“古代散文史的分體研究”一節(jié)，卻只是提到山水游記、傳記文學、 小品文、雜文、八股文等研究成果，并未提及奏議文研究狀況；傅璇琮先生主編 的二十世紀中國人文學科學術(shù)研究史叢書“文學專輯”中有中國古代散文 研究分卷，該書只是在第三章“魏晉南北朝諸體散文研究”設(shè)“章表體散文研 究”一節(jié)，篇幅僅 4 頁，談到的也不過是幾部文學史、散文史對于諸葛亮出師 清姚鼐纂： 古文辭類篹 ，中華書局四部備要本， 序目 ，第 2 頁。 黃霖主編，寧俊紅著： 20 世紀中國古代文學研究史：散文卷 ，東方出版中心 2006 年 1 月版。 8 表 、李密陳情表之類奏議名篇的簡單分析。 可見，學界對于奏議文關(guān)注 極少，奏議文研究成果極為匱乏。 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學界公開發(fā)表的奏議文研究成果主要是學位論文和期 刊論文。博士學位論文主要有王啟才漢代奏議的文化意蘊與美學闡釋和王劍 明代密疏研究 ， 后者已作為專著出版， 此外尚有少量碩士論文。期刊學 術(shù)論文約 50 篇，例如：劉振婭論歷代奏議體散文的文學成就 ，躍進 獨斷 與秦漢文體研究 ，陳飛唐代試策的形式體制以制舉策文為例 ，吳承學、 劉湘蘭奏議類文體 ，許結(jié)說“淵懿”以西漢董、匡、劉三家奏議文為 例 ，等等。 就筆者檢索、翻閱的材料來看，20 世紀以來中國古代奏議文文學研究成果 主要涉及以下幾個方面： 1、奏議文之文學歸屬。 20 世紀，學界曾圍繞“什么是文學” 、 “什么是散文”等問題展開熱烈討論。 奏議文作為中國古代文章之大宗，自然也卷入這一論爭。奏議文是否屬于文學， 是否屬于散文，否定者有之，肯定者亦有之。 陳柱中國散文史 是 20 世紀以來中國第一部完整的散文史，該書以散文 發(fā)展的內(nèi)部規(guī)律（駢散變化）和社會發(fā)展的外部規(guī)律（朝代沿革）兩條線索相融 合，敘述了中國古代散文的發(fā)展歷程，在此領(lǐng)域具有劃時代的意義。該書的“散 文”概念較為寬泛，奏議文亦包含其中。作者在“經(jīng)世家之散文”等章節(jié)中分析 了有關(guān)奏議文的寫作狀況。 建國初期的文學研究中， “形象性”一度成為區(qū)別“文學”與“非文學”的 主要標尺。有些論者以此為據(jù)，將奏議文排除在文學研究范圍之外。例如，50 年代末，北京大學中文系編著的中國文學史緒論部分云： 參見：傅璇琮主編，陳飛分卷主編： 中國古代散文研究 ，福建人民出版社 2005 年 6 月版，第 200-203 頁。 王啟才： 漢代奏議的文化意蘊與美學闡釋 ，復旦大學 2004 年博士學位論文；王劍： 明代密疏研究 ， 吉林大學 2004 年博士學位論文。 王劍著：明代密疏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05 年 9 月版。 劉振婭： 論歷代奏議體散文的文學成就 ， 廣西社會科學1995 年第 4 期；躍進： 獨斷與秦漢文 體研究 ， 文學遺產(chǎn)2002 年第 5 期；陳飛： 唐代試策的形式體制以制舉策文為例 ， 文學遺產(chǎn) 2006 年第 6 期；吳承學、劉湘蘭： 奏議類文體 ， 古典文學知識2008 年第 4 期；許結(jié)： 說“淵懿” 以西漢董、匡、劉三家奏議文為例 ， 文學遺產(chǎn)2008 年第 5 期。 陳柱著： 中國散文史 ，商務(wù)印書館 1937 年 5 月版。 9 文學的基本特征是借助語言藝術(shù)而構(gòu)成形象。 至于沒有形象性的學 術(shù)論著以及一般的奏議碑誄之類的應(yīng)用文字，更不能稱為文學了。 80 年代以后，隨著學界研究理念的更新與研究視野的拓展，許多學者從實 際出發(fā)， 將包括奏議文在內(nèi)的諸多古代文體視為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對象。 例如， 韓兆琦、呂伯濤先生漢代散文史稿指出： “散文這個概念，本來有廣義和狹 義之分，在文學與非文學的界限還不夠明確、文史哲尚未完全分家的漢代，散文 的范疇應(yīng)該劃得稍寬一些。所以，從章表奏疏、碑銘史傳、書信雜記直至某些哲 學著作，只要有一定的文學性或在散文發(fā)展史上發(fā)生過某種影響，我們都列入了 討論的范疇。 ” 郭預(yù)衡先生所著三卷本中國散文史是迄今為止規(guī)模最為宏大的一部中國 散文史著作。1986 年，作者編寫此書上冊時就在序言中提出： “不從文學 概論的定義而從漢語文章的實際出發(fā)，寫出中國散文的傳統(tǒng)。 ” “從漢語文章的 實際出發(fā)， 這部散文史的文體范圍， 也就不限于那些抒情寫景的所謂 文學散文 ， 而是要將政論、史論、傳記、墓志以及各體論說雜文統(tǒng)統(tǒng)包羅在內(nèi)。 ” 在郭先 生的這部著作中，奏議文成為中國散文史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1984 年 6 月，褚斌杰先生的論著中國古代文體概論出版，標志著中國 古代文體研究進入新時代。 1990 年 10 月， 此書出版增訂本， 又作較大增補修訂。 該書第十一章、十二章對中國古代文章進行分類研究，主要分析了論說文、雜 記文、序跋文、贈序文、書牘文、箴銘文、哀祭文、傳狀文、碑志文、公牘文 等十類古代文章，另外還談到筆記文、語錄體、八股文、連珠文等。在公牘文 部分，作者分析論說了中國古代奏議類主要文體的特點與代表作品。1988 年 3 月，在文學遺產(chǎn)編輯部召開的關(guān)于中國古代散文研究座談會上，褚斌杰先 生提出： “我們對散文的民族特色認識不夠。 中國古代散文從一開始就和純文學 不一樣，具有很強的學術(shù)性和實用性，直到晚清都是這樣，只有游記和晚明小 品有些純文學的味道，其他象序跋、書信、祭文、公牘等等都是應(yīng)用文，不屬 于純文學范圍。但你如果排斥這些學術(shù)性、應(yīng)用性的散文，那么中國散文史就 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專門化 1955 級集體編著： 中國文學史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59 年 9 月版， 緒論 ， 第 3 頁。 韓兆琦、呂伯濤著： 漢代散文史稿 ，山西人民出版社 1986 年 5 月版， 緒論 ，第 11 頁。 郭預(yù)衡著： 中國散文史 （上冊）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年 5 月版， 序言 ，第 1 頁。 10 一下子單薄多了。所以我們需要從民族特色上考慮，完全接受西方的概念，解 決不了中國的實際問題。 ” “我們對古代散文的美學特征和藝術(shù)技巧探索不 夠。研究古代散文，應(yīng)該有一套從古代接受下來的概念，用它才能講的清， 而不能用一般的什么形象性、生動性等等。 ” 吳承學先生文體形態(tài)：有意味的形式一文指出： “20 世紀以來，我們的 文學史研究主要是受到西方學術(shù)的影響， 而在古代文體形態(tài)的研究對象和范圍方 面，往往未能從實際出發(fā)，對中國古代原來非常重要的一些文體形態(tài)相當忽視。 因為從現(xiàn)在的眼光看，古代許多重要的文體形態(tài)是非文學的文體形態(tài)，但是 在中國古代實用文體形態(tài)與文學文體形態(tài)是渾成一體的。 ” 吳承學先生的文體 研究涉及到許多原來非常重要而被忽視的中國古代文體。例如，在唐代判文 一文中，他指出： “判文是兼應(yīng)用性與文學性于一身的特殊文體， ” “判辭研究具 有特殊的文化與文學意義。 ” 中國古代文學觀念是一個“雜文學” 、 “大文學”的觀念，越來越多的學者逐 漸接受這一觀念， 將包括奏議文在內(nèi)的諸多應(yīng)用文體劃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范圍 之中，從廣闊的視野關(guān)注、研究中國古代文學。 2、奏議文之文獻整理。 中國古代社會非常重視奏議文的編輯整理，歷史上編纂的奏議文集數(shù)量頗 豐。然而，歷代奏議文集有的失傳于后世，有的被藏之秘府、束之高閣，不見天 日。整理古代奏議文，使之為研究者方便使用、為普通讀者熟悉了解，亦有重要 意義。 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奏議文獻整理取得一定成果。1993 年 11 月，劉振婭 先生幾經(jīng)周折、歷時數(shù)年編著的歷代奏議選出版。 這是一部有注釋、有題 解、有評點的奏議精選本，雖然篇幅有限，卻填補了這一領(lǐng)域的一項空白。在編 著此書的基礎(chǔ)上，劉先生撰寫論文論歷代奏議體散文的文學成就 ，文中特別 指出： “筆者排除歷代奏議中那些不具文學性的全屬公文性質(zhì)的篇章，選擇那些 洋溢著文學色彩的作品，稱之為奏議體散文（也包括駢體寫的奏議之文） ，來探 思魯整理： 關(guān)于中國古代散文研究問題 （座談紀要） ， 文學遺產(chǎn)1988 年第 4 期。 吳承學： 文體形態(tài)：有意味的形式 ， 學術(shù)研究2001 年第 4 期。 吳承學著： 中國古代文體形態(tài)研究 ，中山大學出版社 2002 年 5 月版，第 156 頁。 劉振婭選注： 歷代奏議選 ，廣西人民出版社 1993 年 11 月版。 11 討它們的文學成就。 ” “奏議體散文”這一概念的提出，顯然希望以洋溢著文學 色彩的奏議名篇為奏議文爭得文學中的一席之位， 并以此引起學界對于這一長期 被忽視的重要文體的關(guān)注。這一概念雖可商榷，這一做法可謂用心良苦。劉振婭 先生在此文中談到的“奏議體散文”的文學成就包括“濃郁的抒情色彩” 、 “生動 感人的形象” 、 “富有文采的語言” 、 “構(gòu)思精巧、表現(xiàn)手法和語氣變化靈活適當” 等，在奏議文學研究方面實有倡導之功。 1994 年 12 月， 丁守和先生等主編的四卷本 中國歷代奏議大典 出版。 該 書依據(jù)中國古代王朝嬗遞與歷史演進的軌跡，自先秦至清代，分為七卷，收入名 臣、 名人 2200 位， 選錄奏議 3800 余篇， 被稱為史學界之盛事。 該書內(nèi)容之豐富、 規(guī)模之浩大，可與明代黃淮、楊士奇所編歷代名臣奏議比肩。特別值得提及 的是，丁守和先生還為此書撰寫了長篇導論，文中談及“奏議的產(chǎn)生與發(fā)展” 、 “奏議的功用” 、 “奏議的基本思想” 、 “奏議的哲理” 、 “奏議的文風” 、 “奏議者的 態(tài)度和后果” 、 “研究奏議的意義”等諸多問題。 除此之外，國內(nèi)還出現(xiàn)了一些中國古代奏議文普及本。 3、奏議文之文體研究。 20 世紀 80 年代以來，學界奏議文文體研究主要涉及文體辨析、斷代研究以 及個案研究等方面。 奏議類文體辨析主要有兩種情況： 一是在古代文體研究中對于奏議類文體有 所涉及，一是以單篇論文的形式辨析奏議類文體。80 年代以來，中國古代文體 研究漸趨深入，涌現(xiàn)出一批研究專著，或多或少對于奏議類文體有所辨析，主要 涉及奏議文之起源、名目、特點、體式等。 與此同時，部分研究者把目光特別 投向奏議類文體，以單篇論文的形式展開辨析論說。例如，王啟才奏議淵源略 論 考察奏議之起源，吳承學策問與對策對于對策之基本形態(tài)、風格特性、 創(chuàng)作心理以及文化特征等展開分析；吳承學、劉湘蘭奏議類文體 對于章、 劉振婭： 論歷代奏議體散文的文學成就 ， 廣西社會科學1995 年第 4 期。 丁守和等主編： 中國歷代奏議大典 ，哈爾濱出版社 1994 年 12 月版。 例如：冀東 村夫主編： 中國歷代奏章選 ，山西人民出版社 1995 年 12 月版；周俊旗、汪冰著譯： 歷 代名臣奏議選譯 ，中國青年出版社 1998 年 1 月版，等等。 例如：褚斌杰著： 中國古代文體概論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84 年 6 月版；陳必祥著： 古代散文文體概 論 ，河南人民出版社 1986 年 1 月版；吳承學著： 中國古代文體形態(tài)研究 ，中山大學出版社 2002 年 5 月 版；郭英德著： 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 ，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5 年 9 月版，等等。 王啟才： 奏議淵源略論 ， 文學遺產(chǎn)2006 年第 6 期。 吳承學： 策問與對策 ， 新國學創(chuàng)刊號。 吳承學、劉湘蘭： 奏議類文體 ， 古典文學知識2008 年第 4 期。 12 表、奏、議等奏議類文體予以介紹評說，等等。不過，此類論文數(shù)量較少，而且 佳作難得。 奏議文斷代研究主要集中于漢代。 王啟才 漢代奏議的文化意蘊與美學闡釋 是復旦大學 2004 年博士學位論文，作者從文體學、檔案學、文學、文化學、美 學等角度，就漢代奏議的名稱、源流、文體特點與功能、流傳與編纂情況、文化 意蘊、文學價值與美學特點等問題進行探討，是一篇比較全面的漢代奏議研究成 果。此外，相關(guān)學位論文、期刊論文多數(shù)也選擇漢代作為奏議研究的切入點。中 國古代奏議源自先秦，確立于秦漢，終止于晚清時期，具有漫長的發(fā)展歷程。奏 議文斷代研究可以有許多選擇，然而，目前相關(guān)的研究成果集中于漢代，此外涉 及三國、明代、清代等，而且各段仍有較為廣闊的開掘空間。 奏議文斷代研究分布不平衡，個案研究亦如此。歷代奏議文名家名作層出不 窮，然而，目前奏議文作家作品研究主要集中于賈誼、曹植、陸贄、蘇軾等少數(shù) 作家以及出師表 、 陳情表之類少數(shù)名篇，而且大多數(shù)研究只是停留在文學 特色、修辭手段等方面，缺乏深入開掘。 綜上，我認為，奏議文作為中國古代重要的文體形態(tài)，目前的研究是遠遠不 夠的。其不足之處主要有： 1、奏議文之概念尚未明確界定。 何為“奏議文”？“奏議文”的內(nèi)涵與外延如何界定？對于諸如此類的基本 問題，學界似乎尚未認真思考、深入辨析。在使用“奏議”這一術(shù)語時，研究者 往往存在一種認識上的泛化與思維上的慣性， 或?qū)⑵湟暈殚T類龐雜根本無法明確 界定的模糊性文類概念， 或?qū)⑵湟暈槿怂苤臒o須進一步詮釋的常識性文類范 疇。實際上，許多奏議研究者對于“奏議”這一概念的理解并不相同。例如： 公文，一般可分為上行公文與下行公文兩大類，上行公文主要是指臣下 給帝王的上書；下行公文主要是指帝王給臣民的旨令。在古代這兩類文章名 目繁多，如臣下給帝王的上書，就因時代或所陳述的內(nèi)容不同，而分為章、 奏、表、議、疏、啟、劄子、彈事等不同的體類和名稱。后世一般把前 者歸為“奏議”類，總稱之為奏議文。 褚斌杰著： 中國古代文體概論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0 年 10 月版，第 450 頁。 13 奏疏是古代朝廷臣下向帝王言事陳情之文的通稱。亦稱奏對、奏啟、奏 狀、奏札、奏折、奏策等。 奏議，在各個朝代的名稱很多?；蛟蛔鄬?、奏言、奏說、奏條、奏疏、 奏陳、奏章、奏本、奏折，或曰進諫、諫言、諫諍、奏諫、奏參（彈劾） ， 亦曰上奏、上陳、上書、上疏、上表、條陳、封事、札子、手片及狀、箴， 乃至封駁，等等。實際上都是臣下就朝政大事（包括許多具體和實際問題） 及用人決事刑罰等等，用口頭或書面向君主、皇帝所陳述的意見、建議或方 案，所提出的批評、諫諍諫言，所反映的情況或所作的報告等。有些則是應(yīng) 詔對策，或奉詔陳事，也就是按照帝王所出之題目或所提之問題和要求，進 行回答或?qū)Σ?，陳述意見或建議。 臣僚奏議類，即奏章。中央和地方政權(quán)機關(guān)向皇帝上奏的公文，這是封 建國家最主要的上行公文。其形式多種多樣，有奏、章、表、狀、疏、箋、 議、題本、揭帖、露布、上書等。 所謂奏議，是中國古代臣民向君主進呈的上行公文的統(tǒng)稱，可分為奏言 （口頭）和奏章（書面形式）兩種形式。 本文所研究的“奏議” ，是指中國古代社會大臣對最高權(quán)力代表者 皇帝及各諸侯國之君的所有的上行公文。 僅就以上所列可以看到，不同論者存在不同看法。從名稱來看， “奏議”之外， 又有使用“奏疏” 、 “奏章”等不同名目。關(guān)于“奏議”的界定，分歧尤多： “奏 議”的撰文者，有包括“民眾”與否的不同理解； “奏議”的行文對象，有包括 “諸侯”與否的不同理解； “奏議”的范圍，有包括“奏言”與否的不同理解， 有包括“箴” 、 “箋”等特殊文體與否的不同理解，等等。 研究對象不明確， 研究范圍不一致， 使奏議文研究從根本上存在障礙。 誠然， 謝楚發(fā)著： 散文 ，人民文學出版社 1994 年 7 月版，第 196 頁。 丁守和等主編： 中國歷代奏議大典 ，哈爾濱出版社 1994 年 12 月版， 導論 ，第 1 頁。 李士龍： 中國古代的公文制度 ， 行政論壇1996 年第 3 期。 王啟才： 漢代奏議的文化意蘊與美學闡釋 ，復旦大學 2004 年博士學位論文， 緒論 ，第 1 頁。 范佳： 三國奏議研究 ，四川師范大學 2005 年碩士學位論文， 引言 ，第 1 頁。 14 中國古代文體在邊緣上存在交叉是不爭的事實，但詩歌、小說、戲曲都有自己相 對獨立的明確的研究范圍，而散文沒有，奏議文也沒有，必然為奏議文的研究帶 來困難。 2、奏議文之文體研究有待深入。 在目前已有的奏議文研究成果中， 部分論作確有見地。 例如， 吳承學先生 策 問與對策 一文關(guān)于對策之基本形態(tài)、風格特性、創(chuàng)作心理、文化特征等問題 的分析鞭辟入里，廖伯源先生的論著秦漢史論叢 所收論文秦漢朝廷之論 議制度與漢“封事”雜考分別對于秦漢時期的朝廷論議和漢代封事作細致 考辨，可謂開卷有益。 但總的情況是，目前的奏議研究多為泛泛性常識介紹，論者往往徑直取材于 獨斷 、 文心雕龍 、 古文辭類篹等古人觀點，不加分析地羅列一番，在許 多具體問題上都缺乏深入細致的辨析。 例如：奏議之起源。許多論者都提到“文出五經(jīng)”說，但大多只是提到“宗 經(jīng)”觀念，并未予以細究。實際上，古人對于奏議起源有不同看法：劉勰文心 雕龍宗經(jīng)認為章、奏“則書發(fā)其源” ，顏之推顏氏家訓文章則 認為奏“生于春秋” ，四庫館臣則認為劉勰文心雕龍“以各體分配諸 經(jīng)，指為源流所自，其說已涉于臆創(chuàng)” 。如何理解這些看法？尚書、春 秋究竟在哪些方面影響著奏議文的生成？“五經(jīng)”之外，左傳、國語、 戰(zhàn)國策對于奏議文的形成又有哪些具體影響？這些問題尚未深入思考。 又如：上書與奏議之關(guān)系。在上文羅列的“奏議”概念界定中，大部分論者 認為“上書”與“奏議”是一回事，或者奏議類文體包含“上書”在內(nèi)。其實這 一問題并不簡單。 文心雕龍未列“上書” ，而文選卻將“上書”單獨立類； 明代文章辨體不列“上書” ， 文體明辨卻又將其標舉出來，與“奏疏”并 列，此中緣由似未詳論。只有明辨二者關(guān)系， “奏議”這一概念的外延才能明確。 3、缺乏整體性系統(tǒng)研究。 目前學界奏議文研究集中于斷代研究與個案研究。相對而言，漢代奏議研究 吳承學： 策問與對策 ， 新國學創(chuàng)刊號。 廖伯源著： 秦漢史論叢 ，中華書局 2008 年 3 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