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史專業(yè)論文）黃遵憲《日本國志》的文獻學(xué)價值研究.pdf

i 黃遵憲日本國志的文獻學(xué)價值研究 黃遵憲日本國志的文獻學(xué)價值研究 研究生：孟旭瓊 指導(dǎo)教師：何林夏 教授 藍武 副教授 專 業(yè)：專門史 研究方向：歷史文獻學(xué) 年級：2005 級 摘摘 要要 日本國志 是黃遵憲任駐日使館參贊時所寫的一部圍繞日本明治維新史而迫切要求對 我國的各項體制進行改革的一部巨著，被譽為 19 世紀末中國人睜眼看世界的代表作。本 文從歷史文獻學(xué)的角度，對黃遵憲日本國志的價值進行審視，以期略補前人研究中的 不足。 全文主要由五個部分組成： 第一部分主要是從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兩方面對日本國志的寫作緣起做了分析， 并對其編纂過程進行了闡述。 第二部分著重對日本國志諸種版本的流傳情況進行了梳理，以窺見日本國志 的學(xué)術(shù)源流。 第三部分著重從對中日史料的征引、交往與筆談、實地考察等方面對日本國志的 資料來源進行了闡述。指出， 日本國志所引用的中日文獻資料皆為權(quán)威性著述；與黃 遵憲交往和筆談的日本友人均是當(dāng)時日本國內(nèi)有名的漢學(xué)家， 對日本史有較深的了解和研 究，為日本國志的編纂提供了諸多幫助；作者通過實地考察，也得到了大量的第一手 資料，這就保證了日本國志的學(xué)術(shù)性。 第四部分著重對 日本國志 所包含的文獻編纂思想和編纂特點做了條分縷析。 指出， 日本國志中所體現(xiàn)的務(wù)從實錄、實事求是、經(jīng)世致用的文獻編纂思想；在對資料進行 采集時謹遵博、精、善的原則；志體、史表、史評三位一體的文獻編纂形式，三者實是對 我國傳統(tǒng)文獻編纂思想與方法的繼承和創(chuàng)新。 第五部分主要是對日本國志的史料價值做了系統(tǒng)地闡述，以彰顯其于文獻學(xué)方面 的價值及文獻學(xué)史上的地位。 總之，黃遵憲日本國志所蘊含的文獻編纂思想，志體、史表、史評三位一體的文 獻編纂形式， 以獨特的視角所記述的豐富而真實的內(nèi)容， 以及較高的史料價值乃至社會功 用，使其不僅在當(dāng)時受到高度重視，而且在今天仍有其非常高的文獻學(xué)價值，在中國文獻 學(xué)史上占有相當(dāng)重要的地位。 關(guān)鍵詞： 關(guān)鍵詞：黃遵憲 日本國志 文獻學(xué) ii the research on document value of huang zunxians annals of japan abstract annals of japan was written by huang zunxian while he was the counselor of qing dynasty in japan. the annals focuses on events in mingzhi restoration. it shows huangs strong will of system reform. it was regarded as a representative work of 19th century when the chinese began to care about other parts of the worl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document,the paper examines carefully to the value of huang zunxians annals of japan and makes up the insuffictency of the predecessors study. this paper consists of five parts: section i analyzes writing purposes of annals of japan from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factors and elabrates its compiling process section ii sorts out existent versions of annals of japan in order to insight into the academic sources of annals of japan. section iii analyzes material origins of annals of japan from three parts,that are chinese and japanese historical literatures, association and sketches and notes , and investigative materials. the author finds out that the chinese and japanese historical literatures were cited are authoritative;the people who talked with huang zunxian were famous sinologists in japan at that time and had a deeper understanding and research of japanese history. they offered a lot of help to huang. besides, huang ever did a great deal of field work and got many first-hand materials. all these ensured the academy of annals of japan . section iv sums up compiling thoughts and features in annals of japan. the author points out that huangs documentary compiling thoughts are factual,realistic and practical.huangs principles of collecting materials are extensive，perfect and good.he combined with annals, history lists and historical criticism in annals of japan. all these ar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chinese traditional documentary compling thought and methods. section v analyzes historical material values of annals of japan to show its values on document and status on history of document. in a word，the documentary compiling thought was included in annals of japan, documentary compiling methods of annals, history lists and historical criticism, rich and real content recording from unique perspective,and its higher historical material values and social functions, make annals of japan not only have been highly regarded at that time, but today it iii still has very high value of document and holds the quite important status in chinese documentary history. key words: huang zunxian annals of japan document 聲 明 論文獨創(chuàng)性聲明論文獨創(chuàng)性聲明 本人鄭重聲明： 所提交的學(xué)位論文是本人在導(dǎo)師的指導(dǎo)下進行的研究工 作及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經(jīng)注明引用的內(nèi)容外，本論文不含其他個人或其 他機構(gòu)已經(jīng)發(fā)表或撰寫過的研究成果。對本文的研究作出重要貢獻的個人和 集體，均已在文中以明確方式標明。本人承擔(dān)本聲明的法律責(zé)任。 研究生簽名： 日期： 論文使用授權(quán)聲明論文使用授權(quán)聲明 本人完全了解廣西師范大學(xué)有關(guān)保留、 使用學(xué)位論文的規(guī)定。 廣西師范 大學(xué)、中國科學(xué)技術(shù)信息研究所、清華大學(xué)論文合作部，有權(quán)保留本人所送 交學(xué)位論文的復(fù)印件和電子文檔，可以采用影印、縮印或其他復(fù)制手段保存 論文。本人電子文檔的內(nèi)容和紙質(zhì)論文的內(nèi)容相一致。除在保密期內(nèi)的保密 論文外，允許論文被查閱和借閱，可以公布（包括刊登）論文的全部或部分 內(nèi)容。論文的公布（包括刊登）授權(quán)廣西師范大學(xué)學(xué)位辦辦理。 研究生簽名： 日期： 導(dǎo) 師簽名： 日期： 前前 言 一、研究現(xiàn)狀 言 一、研究現(xiàn)狀 日本國志 乃黃遵憲任駐日使館參贊時所寫的一部圍繞日本明治維新史而迫切要求 對我國的各項體制進行改革的一部巨著，被譽為 19 世紀末中國人睜眼看世界的代表作。 吳振清先生稱該書是近代中國人所撰日本史中最完善的一部， 至今仍是研究日本歷史最重 要的文獻，是近代歷史文獻寶庫中的珍品 。 我國學(xué)者對于黃遵憲的研究始于 20 世紀 40 年代，截至 2007 年 4 月，所能收集到的 有關(guān)專著共 15 部 ，論文共 404 篇，其中碩士論文 1 篇，博士論文 1 篇。然而，對日 本國志進行專門研究者卻是在 20 世紀 80 年代之后，截至 2007 年 4 月，所收集到的論 文僅 21 篇 ，其中博士論文 1 篇，且至今尚未有專著公開出版問世。在這些文章中，或 對日本國志征引的書目進行考釋，如王寶平的黃遵憲征引書目考釋一 文；或?qū)θ毡緡狙舆t行世的原因進行分析，如李長莉的黃遵憲延遲行 世原因解析一文；或透過日本國志看黃遵憲的憲政思想及他對世界潮流的認識，如 張利的就看黃遵憲對世界潮流的觀察一文。另外，鄭海麟于 1987 年所寫 的博士論文黃遵憲研究則側(cè)重于對其史學(xué)思想、維新變法的改革觀念及其 對清末維新運動產(chǎn)生的影響作了全面論述，且對鄰交志及禮俗志作了較為深入的 （清）黃遵憲著、吳振清等編校整理.日本國志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 麥若鵬： 黃遵憲傳 ，上海：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7 年版；楊天石： 黃遵憲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 年 版；徐永瑞： 黃遵憲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年版；盛邦和： 黃遵憲史學(xué)研究 ，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 1987 年版；鄭海麟： 黃遵憲與近代中國 ，上海：三聯(lián)書店 1998 年版；梁通： 黃遵憲與近代中國跋 ，上海：三聯(lián)書店 1998 年版；張永芳： 黃遵憲梁啟超 ，沈陽：春風(fēng)文藝出版社 1999 年版；周松平： 中國近代名家名作寶庫7，王 國維黃遵憲文廷式卷 ，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 2000 年版；蔣英豪： 黃遵憲詩友記 ，香滿：中文大學(xué)出版社 2002 年版；張永芳： 黃遵憲新論文學(xué)革命的先驅(qū)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 2004 年版；陳錚： 黃遵憲全集 ，北京：中華書局 2005 年版；鄭海麟： 黃遵憲傳 ，北京：中華書局 2006 年版；黃升任： 黃遵憲評 傳 ，南京：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 2006 年版；黃增章、陳志雄： 杰出的詩人外交家黃遵憲 ，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 2006 年版；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晚清名儒年譜11 ，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 2006 年版。 郭鑫.在古典與現(xiàn)代的斷裂處：黃遵憲與近代性體驗的發(fā)生d.沈陽：遼寧大學(xué)，2004. 劉冰冰.在古典與現(xiàn)代性之間：黃遵憲詩歌研究d.濟南：山東大學(xué)，2003. 王曉秋： 黃遵憲初探 ，載于近代史研究 ，1980 年第 3 期。鄭海麟： 與戊戌變法 ，載 于嶺南文史 ，1983 年第 2 期。陳宗海： 黃遵憲與 ，載于史學(xué)史研究 ，1983 年第 3 期。盛邦和： 關(guān) 于黃遵憲 ，載于華東師范大大學(xué)報 ，1983 年第 6 期。傅大中： 黃遵憲與 ，載于學(xué)術(shù)研 究叢刊 ，1986 年第 1 期。鄭海麟： 與的關(guān)系試析 ，載于暨南學(xué)報 ，1986 年第 2 期。孫 謙： 淺談的經(jīng)濟建設(shè)思想 ，載于鎮(zhèn)江師專學(xué)報 ，1986 年第 2 期。陳其泰： 簡論黃遵憲的 時代價值 ，載于北京師范大大學(xué)報 ，1988 年第 6 期。鄭海麟的史學(xué)思想和方法 ，載于江漢論壇 ， 1988 年第 7 期。章?lián)P定： 黃遵憲的明治維新觀及其思想表現(xiàn) ，載于廣東社會科學(xué) ，1995 年第 3 期。王寶平： 黃 遵憲與姚文棟中雷同現(xiàn)象考 ，載于日本研究集林1999 年第 1 期。王錦貴： 試論黃遵憲的 ，載于圖書情報知識1999 年第 4 期。陳國文： 黃遵憲的及其明治維新觀 ，載于貴州文史叢刊 ， 1999 年第 4 期。王寶平： 黃遵憲征引書目考釋 ，載于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 ，2003 年第 5 期。唐湘雨、劉永國： 溝通兩個世界的不朽之作 ，載于昭烏達蒙族師專學(xué)報（漢文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 ，2004 年第 25 卷第 1 期。劉中猛： 黃遵憲與 ，載于淮陰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 ，2004 年第 3 期。王飚： 從到 ，載于東岳論叢 ，2005 年第 2 期。李長莉： 延遲行世原因解析 ，載于近 代史研究 ，2006 年第 2 期。張銳智： 黃遵憲中的憲政思想及其影響 ，載于法制與社會發(fā)展 ，2006 年 第 2 期。張利： 就看黃遵憲對世界潮流的觀察 ，載于許昌學(xué)院學(xué)報2006 年第 3 期。 鄭海麟.黃遵憲日本國志研究d.廣州：暨南大學(xué)，1987. 2 評析。 二、選題的目的和意義 二、選題的目的和意義 日本國志資料翔實，內(nèi)容賅備，計四十卷十二志五十余萬言。書中所用的資料皆 為作者在日期間通過認真搜集、 查閱日本國內(nèi)具有較強代表性及學(xué)術(shù)價值較高的論著， 與 日本友人的交談， 及經(jīng)過自身的調(diào)查研究而得的， 為我們今天對日本近代史的研究提供了 第一手資料，其資料價值卓然而見。書中對日本的政治制度、經(jīng)濟體制、國防建設(shè)及西學(xué) 等都作了系統(tǒng)的闡述， 這些都有助于加強我們對日本民族的了解和認識。 書中所透露出來 的經(jīng)世致用的原則、改革封建專制體制建立君主立憲制度的思想、愛國主義的思想、鍥而 不舍的精神，對當(dāng)時的學(xué)者層及執(zhí)政者均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黃遵憲還將日本國志中 所描述的日本的改革制度應(yīng)用于湖南新政中，且日本國志的問世在當(dāng)時日本學(xué)界也引 起了較大的反響。尤其是書中所運用的志體、史表、史評三位一體的表現(xiàn)形式，對于我們 今天進行方志體著作的撰寫仍有很強的指導(dǎo)與借鑒作用。鑒于日本國志具備較高的史 料價值和社會功用，仍有必要從新的角度對其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 然而，在對日本國志進行研究的 21 篇文章中，大多數(shù)學(xué)者從政治、外交、文學(xué)、 民俗、教育、史學(xué)等方面對黃遵憲的思想及活動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基本上還原了日本 國志的本來歷史面目。然僅從思想和文化的角度對該書進行研究是遠遠不夠的，因該書 在歷史文獻學(xué)方面的價值并不遜于以上所述諸項。 但從目前所收集到的研究資料來看， 尚 無人從文獻學(xué)的角度對該書的寫作緣起、版本流傳、資料來源、文獻編纂思想及特點、史 料價值等方面作更為深入而系統(tǒng)的分析與研究， 以彰顯 日本國志 在文獻學(xué)方面的價值。 有鑒于此，本文擬從歷史文獻學(xué)的角度，對黃遵憲日本國志進行一番審視，力圖 揭示出 日本國志 在文獻學(xué)方面的主要價值及成就， 以期略補前人研究中的不足。 同時， 這對我們?nèi)娑_地認識 日本國志 的價值與成就及黃遵憲的文獻學(xué)思想也不無裨益。 三、研究的基本思路、原則、方法及基本框架三、研究的基本思路、原則、方法及基本框架 本文研究的基本思路是：從日本國志的寫作緣起入手，結(jié)合當(dāng)時的時代背景和作 者自身的主觀因素，分析作者編纂此書的主要原因，在此基礎(chǔ)上，對該書的版本流傳及資 料來源情況進行概述。然后在深入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其文獻編纂思想、文獻編纂特點及史 料價值進行論評，以進一步彰顯其文獻學(xué)價值，窺見其于文獻學(xué)史上的地位與作用。 本文的寫作主要遵循以下四個原則和方法：一是要對史料進行認真的收集、整理、歸 類和考辨，以翔實的史料作為支撐。二是要根據(jù)自身專業(yè)的特點，用史學(xué)和文獻學(xué)研究相 結(jié)合的方法，在對史料進行甄別的基礎(chǔ)上，去偽存真，去粗取精，實事求是，還歷史以本 來面目。三是要以博、真、善的資料為依據(jù)得出自己的結(jié)論，切忌隨意引用史料來證明自 己的觀點。四是在寫作過程中要做到論從史出，史論結(jié)合，言簡意賅。 3 在文章的基本構(gòu)架上，全文主要由五個部分組成： 第一部分主要是從主觀因素和客觀因素兩方面對日本國志的寫作緣起進行分析， 并對其編纂過程進行闡述。 第二部分著重對日本國志諸種版本的流傳情況進行梳理，以窺見日本國志的 學(xué)術(shù)源流。 第三部分著重從對中日史料的征引、交往與筆談、實地考察等方面對日本國志的 資料來源狀況進行闡述。 第四部分著重對日本國志所包含的文獻編纂思想和編纂特點進行分析。 第五部分著重對日本國志的史料價值進行系統(tǒng)闡述，以彰顯其在文獻學(xué)方面的價 值與地位。 4 一、日本國志的寫作緣起與編纂過程 一、日本國志的寫作緣起與編纂過程 黃遵憲（18481905） ，字公度，別署人境廬主人，亦號東海公、法時尚任齋主人、 水蒼雁紅館主人、觀日道人、布袋和南、公之它、拜鵑人等，1848 年生于廣東嘉應(yīng)州， 主要著述有日本雜事詩二卷， 日本國志四十卷， 人境廬詩草十一卷，此外還有 大量的文稿、書札。在今日中國，黃遵憲已被尊為十大古典詩人之一，其在生前，也早已 被稱為近代“詩界革命三杰”之一。其詩作對當(dāng)時的中國有振聾發(fā)聵的啟蒙意義，在今日 也有巨大的借鑒價值。中國近代著名史學(xué)家梁啟超曾在飲冰室詩話中稱， “公度之詩， 獨辟境界，卓然自立于二十世紀詩界中，群推為大家，公論不容巫也” ， “公度之詩，詩史 也” 。 然就其本原來說，黃遵憲不欲僅僅作一騷人墨客，終其一生抱負，乃在中國仿效日本 明治維新以變法圖強，窮其畢生精力之作日本雜事詩 、 日本國志 ，更集現(xiàn)實性、 指導(dǎo)性、實踐性于一體，在中國近代史上具更高聲譽。 日本國志乃黃遵憲在日本雜 事詩 的基礎(chǔ)上所寫的一部圍繞日本明治維新史而迫切要求對我國的各項體制進行改革的 一部巨著，在書中，作者對日本明治維新十年來社會所發(fā)生的變化給予詳細介紹，在此基 礎(chǔ)上， 針對晚清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各方面的狀況提出了一系列改革措施。因此， 可以說，黃遵憲是近代中國資產(chǎn)階級改良運動時期的政治家、外交家、宣傳家、維新派啟 蒙思想家、改革家。 （一）寫作緣起 1.時勢使然 （一）寫作緣起 1.時勢使然 1868 年，日本明治政府在全國實行維新，通過“殖產(chǎn)興業(yè)” 、 “富國強兵” 、 “文明開 化”等一系列改革措施，革故鼎新，百業(yè)俱興，從此擺脫淪為殖民地的危機，迅速由封建 社會向資本主義社會轉(zhuǎn)化。 然而， 維新之初的日本并未引起素以天朝上國自居的中國人的 注意，直至日本國力日漸強盛，并根據(jù)其所制定的對外擴張的政策，一步步走上資本主義 的發(fā)展道路， 且通過琉球事件和臺灣事件對各鄰國漸露侵略的鋒芒， 這才使中國朝野為之 震動，研究日本史尤其是明治維新史迅速成為一時風(fēng)氣。黃遵憲的日本國志就是在這 樣的歷史背景下完成的， 它反映了中國早期資產(chǎn)階級研究日本通史、 明治維新史所能達到 的思想學(xué)術(shù)水平 。 1877 年秋，黃遵憲隨何如璋出使日本，任駐日本使館參贊，目睹日本自明治維新以 來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等方面所發(fā)生的深刻變化，他認為日本“卓然能自樹” 日本雜事詩是黃遵憲出任駐日使館參贊兩年后所寫的一部有關(guān)日本政治制度、經(jīng)濟制度、文化思想、風(fēng)土民俗 的一部詩集。 盛邦和.關(guān)于黃遵憲著日本國志j.華東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 ，1983，6：68. 5 是因為“改從西法” 、 “革故取新” 。然而，當(dāng)時中國的形勢十分嚴峻和復(fù)雜，外國資本 主義不斷對我國進行侵擾， 帝國主義和中華民族的矛盾以及中國內(nèi)部的矛盾都非常的尖銳 和激烈，國勢日衰，民族災(zāi)難深重。于是，他決心發(fā)奮撰寫日本國志一書，通過對日 本學(xué)習(xí)西方以后所發(fā)生的深刻變化給予深入分析研究， 以期為中國找到一條學(xué)習(xí)西方的途 徑，以達富國強民之效。正如其在日本國志凡例中所說，日本“變法以來，革故鼎 新，舊日政令，百不存一；今所撰錄，皆詳今略古，詳近略遠，凡牽涉西法，尤加詳備， 期適用也” 。這正是黃遵憲撰寫日本國志的真正用意所在。 2.作為一名外交官的職責(zé)所在 2.作為一名外交官的職責(zé)所在 黃遵憲具有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責(zé)任心，他說： “ 周禮小行人之職，使適四方，以 其萬民之利害為一書，禮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順逆為一書，以反命于王。其春官之外史 氏，則掌四方之志。鄭氏曰： 謂若晉之乘 ，楚之梼杌是也。 古昔盛時，已遣輪 軒使者于四方，采其歌謠，詢其風(fēng)俗。又命小行人編之為書，俾外史氏掌之，所以重邦交、 考國俗者，若此其周詳鄭重也。丙子之秋，翰林侍講何公實膺出使日本大臣之任，奏 以遵憲充參贊官。竊伏自念今之參贊官即古之小行人、外史氏之職也。使者捧龍節(jié)，乘駟 馬， 馳驅(qū)鞅掌，王事靡盬，蓋有所不暇于文字之末。若為之僚屬者，又不從事于采風(fēng)問俗， 何以副朝廷咨諏詢謀之意。 ” 他認為，身為外交官， “不從事于采風(fēng)問俗，何以副朝廷咨 諏詢謀之意” ，在其位謀其政，理應(yīng)將所駐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等各方面的 情況通報給政府。他自認參贊官即“古之小行人，外吏氏之職” ，理應(yīng)“從事于采風(fēng)問俗” ， “以副朝廷咨諏詢謀之意” ，且在當(dāng)時復(fù)雜多變的國際形勢下， “非留心外交，恐難安內(nèi)” ?？梢娝麑⒆约罕茸鞴胖⌒腥?、外使氏，深知作為一名外交官責(zé)任之重大，理應(yīng)履行 做為一名外交官所應(yīng)盡的職責(zé)，由此引發(fā)其編纂此書之心。 3.對中日研究不平衡的不滿 3.對中日研究不平衡的不滿 中國封建社會里那種以中國為世界中心的“天朝”觀念，使士大夫階層長期以來產(chǎn)生 了一種盲目自大的心理，自認中國地大物博，國力強盛，不屑于其他諸國，尤其是在中國 傳統(tǒng)科舉制度這根教鞭的指揮下，知識分子埋頭故紙堆，只知研究四書五經(jīng)、撰寫繁冗而 無用的八股之文，對外部世界一無所知。 “居自中外交涉以來，中國士大夫拘于成見，往 往高談氣節(jié)，鄙棄洋務(wù)而不屑道，一臨事變，無所適從，其處為熟習(xí)洋務(wù)者，則又唯通事 之流，與市井之雄，聲色貨利之外，不知有他” 。 又稱： “中土大夫，其下者為制義、為試貼；其上者動則稱古昔、稱先王，終未嘗一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自敘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6. 黃遵憲.日本國志敘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819. 同上. 黃遵楷.先兄公度先生事實述略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1574. 薛福成.條議一則a.見：鄭振鐸.晚清文選（卷上、卷中）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2：289. 6 披地圖，不知天下之大幾何，輒詆人以蠻夷，視之如禽獸。前車之覆既屢屢矣，猶不知儆 戒，輒欲以國為孤注，視事如兒戲，又不幸以崇厚之愚謬誕妄，益以長浮氣而滋浮論，至 于有今日，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 可見當(dāng)時中國封建士大夫們固步自封至何種程度。 又云： “我中世以還，天子深居九重，民之視君尊如帝天，君之視臣賤如奴隸。至將 軍竊政，猶作威作福，妄自尊大，卒之君臣乖隔，離德離心，效已可睹矣。夫普天率土， 莫非王臣， 此而以帝號自娛， 以示天無二日之尊， 猶之可也。 今天下萬國正不知幾人稱帝， 幾人稱王乃盛儀衛(wèi)飾邊幅，與井底蛙何異。 ” 在此，黃遵憲對封建朝廷的眼光短淺予以諷 刺。 然而，日本作為一個小島，而且和中國當(dāng)時的狀況一樣，也是閉關(guān)鎖國的狀態(tài)，但是 他們對中國的歷史卻了解得很清楚，對中國的研究也很深入，正如黃遵憲所言： “日本與 我僅隔衣帶水，彼述我事，積屋充棟；而我所記載彼，第以供一噱，余甚惜之。 ” “昔 契丹主有言： 我于宋國之事，纖悉皆知；而宋人視我國事，如隔十重云霧。 余觀日本士 大夫類能讀中國之書，考中國之事。而中國士夫好談古義，足已自封，于外事不屑措意， 無論泰西，即日本與我僅隔一衣帶水，擊柝相聞，朝發(fā)可以夕至，亦視之若海外三神山， 可望而不可即。若鄒衍之談九州，一似六合之外，荒誕不足論議也者，可不謂狹隘歟！ ” 在此，黃遵憲明確提出日本對我國的研究可謂汗牛充棟，而我于彼卻是鮮有所知。 正是由于中國封建士大夫的妄自尊大及其眼光的狹隘，導(dǎo)致其對外部世界信息的閉 塞，出現(xiàn)中日研究的不平衡性，黃遵憲對此表現(xiàn)出深刻的不滿，使他認識到必須深入地了 解日本、研究日本，必須向中國的士大夫介紹日本，讓他們了解外部世界，使他們走出閉 關(guān)時代。 4.資產(chǎn)階級民主思想的形成 4.資產(chǎn)階級民主思想的形成 黃遵憲資產(chǎn)階級民主思想的形成和轉(zhuǎn)變是經(jīng)歷了一段時間和過程的。當(dāng)他于 1877 年 隨何如璋出使日本的時候， 正值日本明治維新十年， 黃遵憲此時開始接觸從西方傳播到日 本的資產(chǎn)階級民主自由的學(xué)說。 黃遵憲抵日初期， 對日本歷史文化和明治維新的認識不夠 深入，因此對明治維新初期“舉國西化”之風(fēng)是不以為然的。他不僅有抑制西方文字的念 頭： “舌難傳語筆能通，筆舌翻瀾意未窮。不作佉盧蟹行字，一堂酬唱喜同風(fēng)。 ” 而且對 明治維新也持懷疑的態(tài)度： “時值明治維新之始，百度草創(chuàng)，規(guī)模尚未大定。論者或謂日 本外強中干，張脈僨興，如鄭之駟；又或謂以小生巨，遂霸天下，如宋之 紛紜無定論。 余所交多舊學(xué)家，微言刺譏，咨嗟太息，充溢于吾耳。 ”因而“雖自守居國不非大夫之義， 黃遵憲.致王韜函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315. 黃遵憲.日本國志國統(tǒng)志三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922.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卷二第二 oo 首“紀事只聞籌海志”小注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 局，2005：66. 黃遵憲.日本國志敘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819. 鄭子瑜， （日）實藤惠秀.與宮島誠一郎等筆談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722. 7 而新舊異同之見，時露于詩中” 。 然而居日一段時間，經(jīng)深入調(diào)查研究，閱歷日漸豐富， 且讀了法國啟蒙運動先驅(qū)盧梭、孟德思鳩等人的著作以后，識見日益廣闊，思想認識不斷 升華。 “及閱歷日深，聞見日拓，頗悉窮變通久之理；乃信其改從西法，革故取新，卓然 能自樹立” 。隨后，他又至歐美國家，其所見所聞使他的思想又有一次深刻的變化。 “久而 游美洲，見歐人，其政治學(xué)術(shù)，竟與日本無大異。今年日本已開議院矣，進步之速，為古 今萬國所未有” 。此時他“心志為之一變” ，認為“太平世必在民主”，并且斷言： “三 十年后其言必驗” ，此時的他對先進的資產(chǎn)階級民主政治取代落后的封建專制政治的必 然性有充分的認識，并且通過對中國、日本和歐美的政治制度的比較分析，認為中國應(yīng)該 摒棄落后的封建君主專制制度而建立君主立憲制度，為中國找到一條民主、富強的道路， 因此，汪向榮先生認為： “黃遵憲在中國近代史上是個以革新著稱的人，是少數(shù)從國外找 到拯救國家危局思想的士大夫中的一個。 ” 黃遵憲的政治觀由地主階級改革派轉(zhuǎn)變?yōu)橘Y產(chǎn) 階級的改良派， 這種思想的轉(zhuǎn)變使他認識到必須把明治維新的改革經(jīng)驗介紹給中國的有識 之士，于是促使他著手編著日本國志 。 5.希望彌補當(dāng)時日本志書的不足 5.希望彌補當(dāng)時日本志書的不足 當(dāng)時的日本，記錄日本歷史的有紀事體、編年體和紀事本末體史書等，而志體卻少之 又少，黃遵憲曾作詩對日本史籍中志體缺乏的狀況作一介紹： “紀事編年體各存，黃門自 立一家言。兵刑志外征文獻，深恨人無褚少孫” ，在該詩的自注中黃遵憲又寫到： “漢文 之史有六部： 國史為編年體。水戶藩源光國始作大日本史 ，是為紀傳。又有水戶藩 臣青山延光作日本紀事本末 ，三體備矣。此外則賴山陽作日本政紀 ，實仿朱子通 鑒綱目 。又有日本外史 ，紀執(zhí)政大將軍，故曰外史 。惟日本史只有紀、傳， 無表，志亦兵、刑二篇而已。故搜求典禮，網(wǎng)羅政事，戛戛科其難矣。聞源氏草創(chuàng)十志而 未成，曰神祇，曰佛事，曰天文，曰輿地，曰職官，曰食貨，曰氏族，曰輿服，并兵刑而 十。其稿今存史館。然二百余年無繼起而畢業(yè)者，蓋以紀載多闕，不能成書故也。蒲生氏 有職官志 、 山陵志 ，已刻。又聞欲作氏族等志，而亦未成也。 ” 可見，當(dāng)時黃遵憲 所能見到的日本史書數(shù)量是非常多的， 內(nèi)容也可謂豐富， 但是有關(guān)典制方面的著作卻是屈 指可數(shù)的，大概只有源光國大日本史中的兵 、 刑兩志及蒲生秀實的職官志 、 山陵志等數(shù)種。在與日本友人的談話中黃遵憲也提及日本史志不足之狀： 公度：貴國典章，聞禮儀類典五百余冊，恨非漢文； 大日本史之十 二志又未刊行。在何書可以供讀否？敢問。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自序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6. 同上. 黃遵憲.致梁啟超函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453. 黃遵憲.人境廬詩草卷九“己亥雜詩”自注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158. 汪向榮.日本教習(xí)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88：260.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第七四首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30.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第七四首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30. 8 鴻齋：全書無。仆處古書無可證者，間有之者，皆敝國之文。史書大日本 史既盡矣，其他糟粕耳。以敝文所志，間有數(shù)卷中僅僅得一二段耳，未備也。 公度： 大日本史有紀傳而無表志。欲考典章，必于志乎。仆急急欲得如 史志書覽之，恨其不知也。 通過對話可知，對日本歷史記錄甚詳?shù)拇笕毡臼?，也只有紀傳而沒表志，而黃遵 憲卻急切地想考察日本的典章制度，即志書，對于當(dāng)時日本有史無志的狀況，他感嘆道： “余讀日本史，最恨其志之未備。雖經(jīng)源黃門、新井白石、蒲生君平數(shù)手蒐羅，而未成， 典章缺焉，殊有杞不中徵之嘆。宕陰子今已矣，繼起者誰，吾不能不矯企而三嘆也。 ” 黃遵憲還說： “今日內(nèi)務(wù)省出版之書，層出不窮，無一人為此事，亦一大憾事。 大日 本史只有兵刑二志，蒲生氏職官志亦可補其缺，以外則寂寥無聞矣。誠得有志之士 數(shù)人，編為巨典，仿通考 、 通志 ，則二千年來典章文獻，不至無用。仆日夕引領(lǐng)望 之，曾與今史館諸公重野川田氏言之，不知其能否。 ” 在此，黃遵憲認為內(nèi)務(wù)省所出版的 書籍浩繁，但卻沒有人致力于編纂史志，對此黃遵憲深表遺憾，他深切地希望有志之士能 夠仿通考 、 通志的形式編一部詳細介紹日本二千多年來典章制度的志書，以匯通日 本二千多年來的典章文獻，使其文獻資料發(fā)揮功用。 綜上所述，黃遵憲對日本的眾多史書進行了梳理，并加以分析整理，認為日本的史書 可謂浩繁，而記錄有關(guān)典章制度的專書卻甚少，對此他感到非常遺憾，因此，他想在較全 面地了解、熟悉并獲取日本有關(guān)典章制度的史料的基礎(chǔ)上，像褚少孫補編史記那樣， 用“通志”的體裁寫一部研究日本的綜合性史書，以補日本史籍中“志”書缺乏之不足。 6.借鑒明治維新成功的經(jīng)驗 6.借鑒明治維新成功的經(jīng)驗 黃遵憲目睹了日本通過明治維新所發(fā)生的政治、經(jīng)濟、社會生活各方面的變化，同時 綜合當(dāng)時中國的實際情況，認為中國要達到民主、富強也必須進行改革： “中國必變從西 法。其變法也，或如日本之自強，或如埃及之被逼，或如印度之受轄，或如波蘭之瓜分， 則我不敢知，要之必變。 ” 因此，他編寫以介紹制度為主的日本國志 ，向中國人介紹 日本的明治維新，以“質(zhì)之當(dāng)世士夫之留心時務(wù)者” ，為國內(nèi)有志維新之士提供借鑒，從 而推動我國的變法自強。他在書成志感一詩中云： “湖海歸來氣未除，憂 天熱血幾時攄。 千秋鑒借吾妻鏡 ，四壁圖懸人鏡廬。改制世方尊白統(tǒng)， 罪言我 竊比黃書 。頻年風(fēng)雨雞鳴夕，灑淚挑鐙自卷舒。 ” 在此，黃遵憲將日本國志一書 比作明末清初的王夫之為了表達自己急切盼望當(dāng)政者進行體制改革而寫的黃書 ，其寫 作 日本國志 的目的很明確， 就是為了探求日本歷史發(fā)展尤其典章制度沿革變遷的軌跡， 鄭子瑜， （日） 實藤惠秀.與大河內(nèi)輝聲等筆談a.見： 陳錚.黃遵憲全集 （上） m.北京： 中華書局， 2005： 634-635. 夏曉虹.黃遵憲與王韜遺留日本文字輯述a.見：葛兆光.清華漢學(xué)研究第一輯m.北京：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1994： 222. 同：692. 黃遵憲.人境廬詩草卷九“己亥雜詩”自注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158. 黃遵憲.人境廬詩草卷六“日本國志書成志感”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上）m.北京：中華書局，2005:116. 9 用日本明治維新的歷史，來給清朝統(tǒng)治者作鏡子。 黃遵憲認為， “檢昨日之歷以用之今日則妄，執(zhí)古方以藥今病則謬，故杰俊貴識時。 不出戶庭而論天下事則浮，從云霧而觀人這國則闇，故兵家貴知彼。 ”因此，他以“詳今 略古，詳近略遠，凡牽涉西法，尤加詳備，期適用也” 的撰述原則，把日本國志的 重點，放在研究和敘述明治維新的改革經(jīng)驗上，目的就是要將“日本自維新以來，舉凡政 令之沿革，制度之損益” ,“若夫八大洲之事，三千年之統(tǒng)，欲博其事，詳其人，則有日 本諸史在” ,以供中國的維新志士取法借鑒。因此，在日本國志中黃遵憲在每卷中以 “外史氏曰”的形式發(fā)表議論，對明治政府施行改革的原因、措施、效果詳加論述，在記 述日本史的過程中闡述自己的資產(chǎn)階級改良思想， 仿效日本進行改革的主張充溢期間， 使 中國仿效日本以變法圖強。 7.對日本發(fā)展趨勢的宏觀透視 7.對日本發(fā)展趨勢的宏觀透視 1868 年的明治維新是日本歷史上甚為重要的一年，是日本歷史的一個轉(zhuǎn)折點。明治 天皇依靠部分強藩、武士、商人的支持，從幕府手中奪回了政權(quán)，并以“富國強兵”為總 目標，向西方學(xué)習(xí)，實行一系列資產(chǎn)階級改革措施。至 1877 年，日本已實行明治維新十 年， 期間通過改革官制、 廢藩置縣、 改革土地租稅等措施， 提倡 “殖產(chǎn)興業(yè)” 、 “富國強兵” 、 “文明開化”三個政策，大力發(fā)展國有工業(yè)并鼓勵開辦私人企業(yè)，重視教育，擴充軍隊， 走上了資本主義發(fā)展的軌道。1871 年，中日兩國正式建立外交關(guān)系，并互開口岸，加強 通商貿(mào)易，為中日兩國之間的交往和相互了解創(chuàng)造了條件。但與此同時，日本統(tǒng)治集團的 對外侵略野心也日益膨脹。日本是個資源貪乏、國內(nèi)市場狹小的島國，為了工業(yè)化發(fā)展的 需要， 必須向外尋求原材料和擴大商品市場， 地理上相鄰而經(jīng)濟上落后于日本的中國和朝 鮮，就成了日本開辟新市場的重要對象。他們制定了所謂“大陸政策” ，確定了五個侵略 步驟：第一期征服中國的臺灣；第二期征服朝鮮；第三期征服中國的滿蒙地區(qū)；第四期征 服中國的內(nèi)地；第五期征服世界。 黃遵憲對日本近期歷史發(fā)展的趨勢予以分析： “日本壤地雖曰褊小，其經(jīng)營籌畫率能 自立，亦有足多矣！然而日本論者方且以英之三島為比。其亟亟力圖自強，雖曰自守，亦 埋有以小生巨、遂霸天下之志。試展五洲輿圖而觀之，吾誠恐其鼎舉而臏絕，地小不足回 旋也！ ” 認為日本這個地盤狹小的島國為了自身迅速發(fā)展的需要， 必定向外進行侵略擴張， 而其目標首先是中國以及和中國有緊密聯(lián)系的國家或?qū)俚?，以為“不出?shù)年，閩海先受其 禍” 。1894 年發(fā)生的中日甲午戰(zhàn)爭就是實證，正如梁啟超在 1905 年所說的： “當(dāng)吾國二 十年前，群未知日本之可畏，而先生此書，則已言日本維新之效成則且霸，而首先受其沖 黃遵憲.日本國志凡例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821-822. 同上：821. 同上：822. 萬峰.日本近代史（增訂本）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1：278. 黃遵憲.日本國志地理志一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1011. 錢萼孫.黃公度先生年譜.轉(zhuǎn)引自麥若鵬.黃遵憲傳m.上海：古典文學(xué)出版社，1957：30. 10 者為吾中國。及而先生之言盡驗，以是人尤服其先見。 ” 此時的黃遵憲對日本對外擴張的野心已經(jīng)有了一個甚為清醒的認識， 他以誠懇的態(tài)度 提醒朝中的大臣們一定要認清形勢， 慎重對待日本所采取的每一項措施， 認清日本的真實 面目，此時此刻極需一部全方位介紹日本的著作以供朝中大臣借鑒。 （二）編纂過程 （二）編纂過程 黃遵憲自 1878 年有編纂日本國志一書之意，至 1895 年該書正式出版面試，期間 經(jīng)歷了艱難曲折的過程。他在日本雜事詩自序中說： “余于丁丑之冬，奉使隨槎。 既居?xùn)|二年，稍與其士大夫游，讀其書，習(xí)其事，擬草日本志一書。 ”知此時的他已 有撰寫日本國志一書的想法，且說： “有志焉，而恐力未逮，至速亦須明年乃能脫草” 根據(jù)作者原先的設(shè)想該書在一年左右即可完成。但到了 1880 年，他又說,“此事大難，恐 不成書” ?？梢?，具體的寫作過程和作者原先的設(shè)想是有悖的，根據(jù)所得材料分析可知， 其在編撰過程中確實遇到了困難而不能在原定的時間內(nèi)按時完成。 黃遵憲將寫作中遇到的諸多困難歸納為“三難” ：一是“采輯之難” 。他說： “日本古 無志書，近世源光國作大日本史，僅成兵刑二志，蒲生秀實欲作氏族食貨諸志，有志而 未就。新井君美集中有田制、貨幣考諸敘，亦有目而無書，此皆漢文之史而殘闕不完， 則考古難；維新以來，禮儀典章頗彬彬矣，然各官省之職制、章程、條教、號令，雖頗 足征引，而概用和文，不可勝譯，則征今亦難，此采輯之難也” 。由于史料的缺乏，因 此考證日本古代制度很困難，且對日文又“不可勝譯” ，增加了撰寫的難度。二是“編纂 之難” 。他說： “以他國之人，寓居日淺，語言不達，應(yīng)對為煩，則詢訪難；以外國之地， 襄助乏人，瀏覽所及，繕錄為勞，則抄撮亦難，此編纂之難也” 。自己作為一個外國人， 在所駐國所居時日較短，而且由于語言不通，詢訪較為困難。三是“校讎之難” 。他說： “既非耳目經(jīng)見之書，又多名稱僻異之處，而其中事物之名，有以和文譯漢文者；有以 英文譯和文、再譯漢文者；或同字而異文，或有音而無義，則校讎亦頗為難” 。遇此種 種困難，使其“每自兢兢，擱筆仰屋，時欲中輟” 。然而黃遵憲并未中途輟筆，他采集 了包括中國史料和日本史料在內(nèi)的二百多種參考文獻，他還利用與日本友人交往的機會 向他們詢問、請教有關(guān)日本歷史、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生活等各方面的情況，有時 還請他們幫助提供和翻譯日文資料。 1881 年 7 月，黃遵憲在與宮島誠一朗交談時談到了日本國志的進展情況： “仆所 梁啟超.嘉應(yīng)黃先生墓志銘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5：1571. 鄭子瑜，實藤惠秀.黃遵憲與日本友人談話遺稿a.見：沈云龍.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續(xù)編第十輯m.臺北：文海出 版社，1974：321. 黃遵憲.日本國志凡例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m.北京：中華書局，2005：821. 黃遵憲.日本國志凡例a.見：陳錚.黃遵憲全集m.北京：中華書局，2005：821. 同上. 同上. 11 撰日本志十既成七八。 ” 至此，離完書還有一段距離。 1882 年，經(jīng)過黃遵憲“窮晝夜之力” ，朝夕黽勉， “謝絕友朋往來應(yīng)酬，辛勤地從事 編纂工作” ，終于完成了日本國志的初稿，并在他離開日本到美國舊金山任總領(lǐng)事 之際，作詩留別日本友人： “海外偏留文字緣，新詩脫口每爭傳。草完明治維新史，吟到 中華以外天。 ” 在此黃遵憲所說的“草完明治維新詩”即為完成日本國志一書。黃遵 憲到達美國后， 進一步接觸了西方資產(chǎn)階級的政治主張和政治制度， 漸漸開始形成了關(guān)于 “變法” 、 “民權(quán)”的政治思想。對資產(chǎn)階級民主較之封建制度的優(yōu)越性，以及資產(chǎn)階級民 主自由的局限性和虛偽性這兩個方面，都有了從感性到理性的認識。但在 1882 年至 1885 年其任美國舊金山總領(lǐng)事期間，因公事繁忙，無暇修改日本國志初稿，因此暫停寫作。 1885 年秋，公務(wù)繁忙的黃遵憲決心完成日本國志的編纂，他請假由美國回到故 鄉(xiāng)嘉應(yīng)州，他“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