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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中性指示詞功能、功能和意義
輔助指示功能本文區(qū)分了指示和指示詞。指示是語言的函數(shù),指示詞是表達指示的形式。指示詞除主要依賴指示功能確定所指,一些語義特征,如空間距離、時間距離、生命度、地理特征等也可編碼進指示詞,輔助指示功能更加準確地辨明所指對象。呂叔湘(1990)在討論蘇州方言的指示詞時第一次提出“中性指示詞”的概念。中性指示詞也稱作“一分指示詞”(劉丹青1995),這是從指示系統(tǒng)的區(qū)分度上進行的命名。中性指示詞作為一種語言現(xiàn)象,在學(xué)者們刻畫方言語法代詞系統(tǒng)時已經(jīng)得到了許多描述。本文將在區(qū)分不同對象范疇的基礎(chǔ)上探討語言中的中性指示現(xiàn)象與中性指示詞,同時分析中性指示詞和中指指示詞的語義差異,厘清這些概念,以便在進行語言調(diào)查時更加精確地描寫指示系統(tǒng)。以漢字人的身份認知和距離特征選擇指示詞指示詞的核心功能為辨明所指,即實現(xiàn)明確指示。從指示對象和指示詞之間的關(guān)系來看,指示功能主要有直指、回指、認同指、助指等幾類(參見Fillmore1982,Himmelmmann1996)。劉丹青(2009)把指示詞定義為“主要功能為直指,也可用作回指的詞類成分”,這個定義完全從指示功能角度來限定,可見指示功能對于指示詞而言的核心地位。我們把僅實現(xiàn)指示功能,不附加任何語義特征的指示稱為中性指示,如果語言中有專門實現(xiàn)中性指示的指示詞,我們把這個詞稱為中性指示詞。王燦龍(2006)認為,指示詞的產(chǎn)生最初只是為了一般的指稱事物,后來隨著認識的提高和語言的發(fā)展,才開始有遠近指的區(qū)別。這種觀點也說明指示詞的指示功能是第一位的,遠近意義是第二位的,因而有中性指示詞的語言中,中性指示詞往往是使用頻率最高的指示詞。呂叔湘(1990)指出,當(dāng)所指對象存在于言談現(xiàn)場,并且是同類對象中唯一的一個,其身份不需要靠與其他同類對象的區(qū)別來辯明時,遠近距離無需說明。他把實現(xiàn)這類功能的指示稱為“不兼區(qū)別意義的指示”:①這間屋子住得下這么多人嗎?例①中“這”的功能是直指的一類,無需手勢輔助,在有定冠詞的語言中可以使用定冠詞。直指中還有一類要輔以肢體語言,可以指示現(xiàn)場中的多個同類對象:②這/那個是我哥哥,這/那個是我弟弟,這/那個是我媽媽。上述兩類直指指示出現(xiàn)在言談現(xiàn)場的對象,劉丹青(1995)把這類指示稱作“當(dāng)前指”。不管是否需要伴隨手勢,所指已經(jīng)非常明確,因而是一種不需要區(qū)分距離遠近、或者說不凸顯距離的指示,如果語言中存在中性指示詞,此時多選擇使用這個中性指示詞。但在沒有中性指示詞的語言中,距離等語義編碼進指示系統(tǒng)后,指示詞行使指示功能時總會凸顯距離意義(雖然并不需要),如上文例①、②選用“這”還是“那”還是會受到距離因素的影響。指示詞實現(xiàn)回指功能時,由于所指在上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得到了確立,從指示意義來看也不需要說明所指遠近,漢語可使用近指詞或遠指詞,或沒有遠近區(qū)別的第三人稱代詞:③我昨天在街上看見一個更不怕冷的女孩子,這個/那個女孩子/她就只穿了一件毛衣。據(jù)劉丹青先生告知,蘇州方言中,直指功能主要由能顯示距離對立意義的指示詞“該”、“歸”來表示,不需要凸顯距離時也可以使用中性指示詞“搿”,回指功能則主要由“搿”來表示。Tiriyó語(Meira2003)中的ire系指示詞和其他有距離意義的指示詞擁有同樣的形態(tài)變化,但只用于回指,并且沒有遠近區(qū)別。認同指由共享知識提供有定信息,蘇州話中主要由“量+名”結(jié)構(gòu)表示,英語使用定冠詞表示。而對于由修飾語提供有定信息的助指,蘇州話一般使用“搿”或量詞,量詞和“搿”往往還兼作定語標記(陳玉潔2007b),除非特意強調(diào)距離,一般不必特意添加顯示遠近距離意義的指示詞。上述例證說明,大多數(shù)情況下,指示詞只需指明所指,不必額外指出所指對象的距離特征,即中性指示是指示的常態(tài),需要區(qū)別距離意義的指示反而不常見。但是如果語言中沒有專門的中性指示詞,則中性指示也被迫對遠近距離表態(tài),此時可有多種語義因素參與進來影響指示詞的選擇,比如時間距離、心理距離等,有時影響因素可以特別復(fù)雜。對于沒有中性指示詞的漢語普通話來說,丁啟陣(2003)認為有8組對漢語普通話這/那的選擇起作用的因素,這8組對立何時、以何種方式影響指示詞的選擇存在較大的隨機性,因而漢語指示詞的使用規(guī)則很難得到清楚地描述和學(xué)習(xí)。不過漢語中“這/那”的選擇確實帶有某種傾向性,如實現(xiàn)助指功能時,所指一般不在目前,由于指示詞一般用“那”(Chen2004)。沒有中性指示詞的語言在所有類型的指示(包括中性指示)中都要被迫對遠近表態(tài)。不同語言的觀察角度可能存在不同,所以漢英語的指示詞有時候無法直接互譯,如對自己說過的話進行總結(jié)時,英語一般說:“Thatis……”,而漢語使用“這是……”(李虹、程平2008)。在Alamblack語中(Diessel1999:36-37),指示代詞和指示形容詞都不表示遠近意義,表示距離遠近靠加直指后綴-ar(近)和-ur(遠)來實現(xiàn);不加距離標記的指示詞距離是中和的,不表示遠近概念,常用定冠詞來對譯。Diessel因此認為這類指示詞的語用功能介于定冠詞和指示詞之間。我們認為這種看法混淆了指示詞的語義功能和語用功能,語義上沒有遠近距離區(qū)別并不意味著指示功能的弱化,也并非指示詞冠詞化的標志。定冠詞是語義距離中和的成分,但反之并不成立。只要語言中的指示詞有直指等典型指示功能,不管是否表示遠近距離,都可以稱得上是典型的指示詞。贛語泰和方言個體指示詞只有一個“格”。據(jù)戴耀晶(1999),當(dāng)不需要區(qū)別遠近的時候,泰和方言就用“格”來指示,“格”的基本意義是近指①,如果要指示較遠的對象,就在前面加上遠指處所指示詞“葛羅”:④格是一堆橘子這是一堆橘子。⑤格棟屋是叔叔個,葛羅格棟屋是伯伯個這棟屋是叔叔的,那棟屋是伯伯的。泰和方言中個體指示詞要實現(xiàn)遠近距離對立需要依賴語義區(qū)分度更為細致的處所指示詞來輔助。我們認為,這些沒有距離區(qū)別意義的詞是指示詞而不是冠詞。它們不具有句法強制性,并且句法上不必依賴名詞才能出現(xiàn),尤其是有些還可以單獨使用做句子的主語或賓語,如贛語泰和方言中的“格”。法語的指示代詞由基本指示語素celui(單數(shù)陽性)、celle(單數(shù)陰性)加距離標記-ci(近)、-la(遠)構(gòu)成,但celui和celle還可以作為名詞短語的核心受關(guān)系從句和其他修飾語的修飾,此時不必加距離標志;其指示形容詞ce(單數(shù)陽性)、cette(單數(shù)陰性)、ces(復(fù)數(shù))常不加距離標志,此時在距離上是中立的。法語另有冠詞le,l’(單數(shù)陽性)、la,l’(單數(shù)陰性)、les(陰陽性通用)。此類詞屬于指示詞的另一個重要證據(jù)是,它們擁有指示詞的基本功能——直指,可以在指示言談場景中出現(xiàn)的對象時加手勢輔佐,這是冠詞所不具備的一項功能?!啊钡娜〈?、遠指詞距離語義是對指示功能的補充,在長期發(fā)展中已經(jīng)成為指示詞的本質(zhì)特征之一,因而語言學(xué)家常試圖利用近指和遠指等距離概念描寫中性指示詞,通過下面漢語方言中的材料我們將說明,把中性指示詞納入距離系統(tǒng)進行描述是不合適的。中性指示詞的功能直接對應(yīng)于距離語義沒有進入指示系統(tǒng)之前的指示功能。小川環(huán)樹(1981)指出,蘇州話中存在一個非近非遠的指示詞“搿”,和日語中指示靠近聽話者的對象的中指相當(dāng)。石汝杰(1999)認為,蘇州方言中近遠指分工明確,近指詞是“哀”[E]/“該”[kE],遠指詞是“彎”[uE]/“歸”[kuE┫],被小川環(huán)樹認為是中指詞的搿,石汝杰稱為“特指詞”。他指出,“搿”的指示作用不確定,和近指“哀”對用時指遠,與遠指“彎”對用時指近。劉丹青(1995)指出,“搿”還可以代替單用的近指或遠指詞,代替近指的機會更多一些。例如導(dǎo)游可以指著一塊碑向游客介紹:⑥搿塊碑有五百年歷史哉。這例用法說明“搿”可用作直指并伴隨手勢出現(xiàn),是一個指示詞而非冠詞??梢源鎲斡玫慕富蜻h指詞說明,“搿”單獨出現(xiàn)時遠近距離要根據(jù)語境得以解釋,本身沒有固定的距離意義?!半 庇糜谥敝?或叫當(dāng)前指)時,所指對象可遠可近,因而才說“搿”既可以代替近指詞,又可以代替遠指詞。這是和沒有中性指示詞的指示系統(tǒng)(如漢語普通話)對比之后得到的結(jié)論。之所以認為“搿”代替近指的機會多一些,是由于存在于當(dāng)前場景中、沒有對比項的對象大多被認為是近指對象?!稘h語方言語法類編》(黃伯榮主編1996:485)認為,蘇州方言的中的“搿”是一個中指詞,有兩種用法,一種表示方位介于遠近之間:⑦哀搭是蘇州,搭是杭州,搿搭是上海這里是蘇州,那里是杭州,這里是上海。另一種是用在方位上無所謂遠近的時候,描寫者指出,“大凡我們說到一樣事物時,如果不著重方位遠近的對比或者不需要(有時是不可能)指出遠近的對比,那么就要用中指的方位指示詞?!边@其實是一種典型的中性指示用法。綜合起來,蘇州話中的“搿”有如下用法:1、與近指詞對立使用指遠;2、與遠指詞對立使用指近;3、單獨使用,一般沒有距離意義;4、與遠近指詞一起出現(xiàn),表示中指。從“搿”的語義靈活度上可以看出,它是一個屬于遠近指系統(tǒng)之外、不表距離遠近的指示詞,是一個典型的中性指示詞,把它硬性納入有距離意義的指示系統(tǒng),使用近和遠來描述它并不合適。中性指示詞雖然本身和遠近無關(guān),但和其他指示詞擁有共同的指示功能,可以插入到遠近指系統(tǒng)中去,臨時或固定擁有遠指或近指的功能,距離意義由語境賦予,一旦距離意義在中性指示詞中得以固定,中性指示詞就有可能躋身于距離指示系統(tǒng)成為新的距離指示詞,也有可能擠掉原來的距離指示詞,取而代之。這可以解釋蘇州方言中“搿”為什么可以和近指對立表示遠指,和遠指相對表示近指,和遠近指一起出現(xiàn)表示中指?!半 痹谂c蘇州話鄰近的上海話中由老派的中性指示詞演變成了新派的近指詞,取代了老派近指詞“迭”,同時仍兼中性用法(錢乃榮1997)。而在吳江方言中的個體指示詞系統(tǒng)中(劉丹青1999),“搿”已經(jīng)成了一個與遠指詞相對立的近指詞,距離意義得以固定。呂叔湘(1990)認為,“(蘇州方言中)所謂的中指指示詞不但是一個不論遠近的中性指示代詞,并且是一個弱化的指示代詞,是由近指指示代詞或者遠指指示代詞弱化而成?!眳蜗壬烟K州方言中的中性指示詞看作與印歐語the類定冠詞相對應(yīng)的詞,這一看法有一定道理,因為中性指示詞和the都沒有距離指示意義,中性指示詞虛化為冠詞不必經(jīng)過距離語義減弱這一環(huán)節(jié)。我們推測,在有中性指示詞的語言中,中性指示詞最有可能是定冠詞的源頭。但和呂叔湘(1990)的看法不同,我們認為蘇州方言中的中性指示詞可能不是由近指指示詞或遠指指示詞弱化而成,而應(yīng)該有獨立來源。直接證據(jù)是它可以表示遠指、近指或中指,如果持弱化說,無法解釋這一用法上的特殊性;并且“搿”的指示功能并沒有弱化。中性指示詞實現(xiàn)指示功能時并不凸顯距離意義,但由于當(dāng)前場景中的對象可能靠近說話人或遠離說話人,因此人們在描述中性指示詞的特征時,總是說它既可以指遠又可以指近。實際上,遠近意義只是言談現(xiàn)場中所指對象本身的距離帶來的,并非是中性指示詞的意義。所以確切來講,并不是蘇州方言中的“搿”可以代替單用的近指或遠指詞,而是其他沒有專用中性指示詞的方言要借用近指或遠指詞來表示中性意義。所以在用普通話對譯時,“搿”要翻譯成近指或遠指詞,看起來就像是代替近指或遠指。任何語言中都有中性指示的需要,中性指示的語言環(huán)境本來不需要說明遠近,但無中性指示詞的語言中,中性指示也要“被迫”對遠近表態(tài),此時各種距離因素,如空間、時間、心理距離、是否存在于目前、回指自己的話還是別人的話等因素都會對指示詞的選擇起作用。崇明方言指示系統(tǒng)中有一組遠近中和的“葛”與“ki”(劉丹青、劉海燕2005),“葛”在與近指詞對用時可以表示遠指,構(gòu)成一組遠近對立:⑧吉本書我咯,葛本書是我圖書館里借咯這本書是我的,那本書是我從圖書館里借的。劉丹青、劉海燕還指出:“‘葛’的表現(xiàn)和蘇州話中的‘搿’類似,可以表示可遠可近或無所謂遠近,有時候‘葛’所指示的對象只能理解為近指(我們認為有這種認識是因為‘葛’往往用作指示當(dāng)前場景中常見的對象),同時‘葛’也可以躋身距離系統(tǒng)和遠近指示詞構(gòu)成對立”:⑨哎,小張,坐勒主席臺浪葛個哈人哎,小張,坐在主席臺上的那個是誰呀?12我葛本字典呢?——弗勒我葛墩呀,我昨日還撥爾咯特我那本字典呢?——不在我這里呀,我昨天還給你了。從我們的觀點來看,例⑨句中“葛”與關(guān)系從句同現(xiàn),有助指功能,例⑩、11指示出現(xiàn)在話語現(xiàn)場的對象,例12句前一個“葛”用于領(lǐng)屬結(jié)構(gòu),指示雙方已有默契的有定對象,后一個“葛”可歸為受“我”限制的助指,這些都是中性指示的環(huán)境。指示詞不需要顯示距離遠近意義。劉丹青、劉海燕(2005)已明確指出,“葛”在距離范疇上是中性的,可以用于遠近各種情況,其用例中的遠近意義有的是現(xiàn)場實情本身具備的,不是靠“葛”來明示的,有的是靠組合關(guān)系的對立而實現(xiàn)的,如與近指詞同現(xiàn)時的遠指義。按我們對中性指示詞的定義,“葛”是一個典型的中性指示詞。同時他們指出,“”是崇明方言中最高頻的指示詞,可能是“葛一”的合音,其意義上表示有定多于指示,句法上可以直接和名詞組合,而其他指示詞需要加量詞之后才能和名詞組合,并且“”不是基本指示語素,不能構(gòu)成處所指示詞。從這些表現(xiàn)來看已可把“”視為定冠詞。這個描述恰好符合我們對中性指示詞的預(yù)測,“葛”是一個典型的中性指示詞,具有直指功能,因此可用于距離指示系統(tǒng)中,但它中性指示的特點又決定了它是指示系統(tǒng)中最容易發(fā)生冠詞化的成分,因此“葛”發(fā)展為定冠詞“”是一條非常自然的道路。劉丹青、劉海燕(2005)把崇明方言的指示系統(tǒng)的描述是:如果獨立出中性指示詞的概念,崇明方言繁復(fù)的指示系統(tǒng)可以變得比較單純。更遠指和更更遠指是靠重讀來區(qū)別的一組對立,由于重讀常常缺少可以精確描寫的系統(tǒng)性(如重到什么程度算一級、總共有多少個重度等級等),因此屬于語法化和詞匯化程度較低的指示形式。我們可以這樣分析:崇明方言中距離意義的指示系統(tǒng)是一個比較簡單的“近-遠-更遠”三分系統(tǒng),外加上中性指示詞“葛”以及由它語法化而來的定冠詞ki??梢酝ㄟ^重讀更遠指來表示更更遠指,但這只是一種語用手段,并沒有構(gòu)成新的詞匯形式。崇明方言中的距離指示系統(tǒng)可描述如下:而“葛”和“ki”則在距離指示系統(tǒng)之外。朱建頌(1992)提到,武漢方言中有一個不與距離指示詞“這/那”對舉出現(xiàn)的“”,用于無需區(qū)別時間、空間遠近的場合。當(dāng)用于現(xiàn)場指示并伴以肢體語言時,“”還可以有如下用法:13是生的,是熟的這是生的,那是熟的。14我在里,他在里我在這里,他在那里。例13、14中“”表現(xiàn)出只指示位置卻不區(qū)分距離的當(dāng)前指用法,因而才有它同時表示遠近指示對立的情況(見普通話對譯)。這個“”也是一個典型的中性指示詞,但是朱建頌未對它的功能作進一步描寫。吳語區(qū)的震澤和盛澤方言(劉丹青1999),個體指示詞是一分的,近遠都用“搿”,與蘇州話中的中性指示詞“搿”表現(xiàn)類似,但蘇州話中另有一對表示距離遠近的指示詞,而震澤和盛澤方言中個體指示詞不區(qū)分遠近對立。不僅僅是個體、性狀等指示范疇中才存在中性指示詞。語義區(qū)分度最為細致的處所指示詞中也有可能出現(xiàn)中性指示詞。如閩西清流客方言中(項夢冰1999)有一個指示處所的“田里”,不表示空間距離意義,常用于專名之后表示固定的某一處,項夢冰稱之為“非距離指示”,與表示距離指示的“這里(近指)”、“扁里(中指)”、“解里(遠指)”構(gòu)成對立。這是處所指示詞中出現(xiàn)的中性指示詞。15去廠長田里去廠長處。我東西搭在爾田里好無我的東西寄放在你處行嗎?我田里有我處有。佢田里個桃樹一下都開花哩他處的桃樹全都開花了。中性指示不一定總要依賴中性指示詞,中性指示現(xiàn)象在漢語普通話中就沒有得到形式表現(xiàn)。Tagalog語(Schachter1987)是使用語序手段來區(qū)別中性指示和距離指示。指示詞前置于名詞,是一種中性指示的用法,一般用于當(dāng)前指,沒有遠近比較意味,后置于核心則意味著遠近的對比:16mahalitonggalang.(Peromuraitongsingsing)expensivethis-lig.braceletbutcheapthis-lig.ring這個手鐲很貴,但是這個戒指很便宜。17mahalanggalangnaito.(Peromuraanggalangnaiyan)expensivetg.braceletlig.thisbutcheaptg.braceletlig.that這個手鐲很貴,但是那個(手鐲)很便宜。Diessel(1999:38)認為,所有語言都擁有可以標記距離的指示詞。這一看法的局限性在于沒有區(qū)分指示和指示詞:指示是一種語用功能,指示詞是表達指示的形式。表達距離指示和以什么形式表達距離指示是兩個層面的概念。有多種手段可以表達距離指示,把距離意義編碼進指示詞(出現(xiàn)獨立的距離指示詞)只是手段之一,像上文Tagalog語就通過語序改變這種句法手段來表達距離指示①。距離指示也有可能通過中性指示詞的不同組合方式來表現(xiàn),如寧波方言(潘悟云、陶寰1999):18個個是我個,個個是渠個這個是我的,這個是他的。19個個是我個,個面一個是渠個這個是我的,那個是他的。寧波方言中的“個”是個中性指示詞,不能獨立使用,要和量詞“個”組合成“個個”才能充當(dāng)主語、賓語;而區(qū)別遠近距離仍然靠中性指示詞“個”和量詞“個”的組合,但組合方式不同于當(dāng)前指,形式為“個面一個”,比起中性指示用法增加了一個泛指處所名詞“面”。盛澤方言中,個體指示詞不分遠近,出現(xiàn)需要區(qū)別的對象時,可以靠手勢來表示(劉丹青1999):20葛①只是茶杯,葛只是酒杯這只是茶杯,這只是酒杯。當(dāng)然,距離指示也可以通過中性指示詞和有距離意義的處所指示詞的組合來表現(xiàn),如上文所舉贛語泰和方言,也可以通過直接在中性指示詞上附加距離標記來表示,如法語。近遠指詞的使用中指指示詞不同于中性指示詞。中性指示詞不表示距離遠近意義,不是距離層級上的指示詞,但是中指指示詞是與近指遠指一樣,是根據(jù)距離意義劃分出來的指示詞。Tiriyó語(Meira2003)中同時存在ire系中性指示詞和re系中指指示詞,這兩者的區(qū)別在研究中應(yīng)該引起重視。中性指示詞既可以表示近指,又可以表示遠指,這種搖擺不定的語義使它區(qū)別于中指指示詞。中性指示詞可以躋身于距離指示系統(tǒng)之內(nèi)表示中指,如蘇州話中的“搿”,它與真正的中指指示詞不同之處在于,它本身沒有距離意義;而真正的中指指示詞即使不與其他距離指示詞對立使用,也是有距離遠近意義的,指示遠于近指而近于遠指的對象,是距離指示系統(tǒng)內(nèi)部的成員。漢語方言中的很多描寫其實是混淆了中性指示詞與中指指示詞。一個語言系統(tǒng)中距離意義的三分指示系統(tǒng)可分為“近-中-遠”、“更近-近-遠”和“近-遠-更遠”三類。不過有時某一語言的指示系統(tǒng)具體屬于哪一類別并不清晰,即使是母語者也常常有徘徊不定的情況,如孫立新先是把關(guān)中方言的指示系統(tǒng)劃分為“近—中—遠”三個層次(孫1997),后又認為屬于“近—遠—更遠”系統(tǒng)(孫2002)。單純從距離角度來看,“近-遠-更遠”系統(tǒng)中的遠指、“更近—近—遠”系統(tǒng)中的近指也是介于更近和遠指之間的中指。但我們認為,中指指示詞不是僅指三分指示系統(tǒng)中指示距離處于中間位置,比一個遠比、另一個近的指示詞。如果這樣定義,所有的三分系統(tǒng)都可以稱為是近中遠三分的系統(tǒng)。中指詞有自己特別的內(nèi)涵:單獨使用(不與其他指示詞構(gòu)成對立)時表示不太遠也不太近的對象,這一語義內(nèi)涵是固定的,并且在與近遠指詞一起出現(xiàn)時、僅與遠指詞或僅與近指詞構(gòu)成對立時都表現(xiàn)出來。而中性指示詞單獨使用時往往不表遠近,與近指詞構(gòu)成對立時往往指遠,與遠指詞構(gòu)成對立時往往指近,其表示中指語義只有在與遠近指示詞一起出現(xiàn)時才可以體現(xiàn)。簡言之,中性指示詞的距離意義是不固定的。中指詞指示不太遠而又不太近的距離,和近遠指示詞同為指示系統(tǒng)中無標記的形式,在使用中與近遠指詞有著同樣的被選擇的機會,在所指對象兩兩對立時仍能夠根據(jù)客觀距離遠近被選用,形成近中或中遠對立。其他類型的三分系統(tǒng)在所指對象兩兩對立時往往優(yōu)先選擇遠指和近指示詞構(gòu)成遠近對立,更近和更遠指示詞則有自己特別的涵義,更適宜于劃為近指和遠指之下的次層。據(jù)《漢語方言語法類編》(黃伯榮主編1996:472),山東濰坊方言指示代詞是近指“這”,遠指“那”,中指“聶”三分。在使用中,如果構(gòu)成兩兩對立時,兩個對象都較近但又有遠近區(qū)別用“這”、“聶”,兩個對象都較遠同時又有遠近區(qū)別用“那”、“聶”,明顯的一近一遠用“這”、“那”??梢钥闯?“聶”在使用中是無標記的,有固定的語義內(nèi)涵,指示不太近但是也不太遠的對象時就選用它,可以根據(jù)情況分別與近指詞和遠指詞構(gòu)成距離對立?!奥櫋笔且粋€典型的中指指示詞。黃姑方言中,指示詞也是近指“個”,遠指“那la┐”、中指“乃”三分的(伍巍2003):23個是趙家莊,那是李家莊,離你最近的乃才是黃家莊。伍巍(2003)特意指出,黃姑方言的中指詞“乃”在單獨使用時也不會出現(xiàn)距離上的誤會,如果說“把乃碗飯端來”,那么這碗飯肯定不在很遠的地方,也不在說話者跟前。這說明中指指示詞有固定語義,顯示了它和中性指示詞的最大不同。劉丹青(1999)指出,吳江方言中的指示系統(tǒng)是近中遠三分的,其中的中指可以看作中遠指,因為它a、與近指相對指遠;b、單獨使用時指遠;c、與遠指相對仍然指遠,只是比遠稍近一些。由此可以看出,吳江方言中指詞的距離語義內(nèi)涵在運用中也非常固定,毫不含糊。屬于閩西客話的清流方言指示詞也是近指、中指、遠指三分的,這三個指示詞分別指示空間上離說話人由近到遠的對象(項夢冰1999)。如果一個對象離說話人較近,而另外兩個和說話人等距,則較近的對象使用近指詞,而另外兩個對象遵循時間順序,先說出的使用中指詞,后說出的使用遠指詞,這種情況是空間距離和時間距離綜合作用的結(jié)果,也是一種典型的近指-中指-遠指用法。項夢冰還指出,雖然清流方言中的指示詞有近指、中指、遠指三分,但日常語言中更常見的情形是說話人只需要作近、遠兩分,這種情況下指示近處的對象多用,而遠處對象如果距離比較遠或不在目力所及范圍內(nèi)傾向于使用ka(遠指),否則傾向于選用(中指),可見中指有固定的語義特征。有些語言中的中指詞語義內(nèi)涵更豐富,還與聽話人有關(guān),指示靠近聽話人的對象,如日語,同時這個中指詞也符合上述中指詞的特征。黃梅方言的指示系統(tǒng)是三分的“嗒-意-兀”(汪化云2000)。汪化云認為,“意”、“?!焙掀饋硐喈?dāng)于北京話中的“那”,所以稱“意”為“中遠指代詞”,并認為,中遠指代詞是一般情況下可代替遠指代詞使用,而在與近遠指代詞對舉時是中指代詞。從這些指示詞的表現(xiàn)來看,“嗒-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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