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文化視域下的隱義下潛研究

大眾文化視域下的隱義下潛研究

一、第三,接受者對“隱義”的接受在深入解釋“隱藏正義”之前，我們首先介紹了“正義傾向”的另一個相關概念。在國內(nèi)第一部以“歌詞學”命名的專著中,陸正蘭教授提出了“褒義傾斜”的概念,用以說明歌曲的流行原因,其具體界定為:“大致上,歌詞的語句要求明顯的‘烏托邦解釋’,要求接受者帶上善的、美的、理想的色彩來理解。”作者并以《達阪城的姑娘》和《在那遙遠的地方》等歌曲為例詳加說明其流行的原因:“《達阪城的姑娘》可以看成是一首‘我向你’求婚歌,其中有句‘帶著你的嫁妝,帶著你的妹妹,趕著那馬車來’。‘嫁妝’、‘馬車’已經(jīng)夠貪婪,還要‘帶上你的妹妹’,作為求婚語句,有些荒唐。但此歌流行,原因之一是歌詞的闡釋中總有一種‘褒義傾斜’的心理機制,不愿往不道德的方面想,至多覺得有些詼諧。同樣,《在那遙遠的地方》中唱道:‘我愿做一只小羊,依偎在她身旁,我愿她拿著細細的皮鞭,輕輕地打在我身上?！柙~一旦寫下來,細細分析,很有點性受虐狂的傾向。但是此歌是中國流行歌中的不朽名曲,沒有歌眾覺得此歌詞性傾向怪異。”對此觀點,筆者不敢茍同?！鞍x傾斜”的闡釋機制有意回避和忽略歌詞的性隱喻內(nèi)容,對其進行人為凈化與道德過濾,難免給人以“精神潔癖”之嫌。接受者對流行歌曲的闡釋是多樣化的,文藝作品的文本解讀也必定包含多個向度。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單一的和高尚的接受者只是極少數(shù)。以《紅樓夢》的解讀為例,“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jīng)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意義繁復的《紅樓夢》存在諸多謎題和隱義,不同讀者各取所需,從中發(fā)掘出不同的意指。在符號學理論看來,這屬于“分岔衍義”現(xiàn)象:“不僅是解釋項產(chǎn)生另一個符號,同一個符號可以產(chǎn)生不同的解釋項。”“要求接受者帶上善的、美的、理想的色彩來理解”恐怕只是一廂情愿的美麗憧憬,甚至是一種暗含了“政治正確”要求的“道德綁架”和闡釋霸權。這種“烏托邦解釋”恐怕只能流于一種烏托邦幻想。事實上,陸正蘭教授也正是從創(chuàng)作者的角度出發(fā)來論證“褒義傾斜”的:“因為歌的‘意動’目的,是正向的,是請求接受者朝歌者所希望的方向作反應,因此,‘褒義傾斜’,正面理解,成為歌闡釋的特殊要求。”歌曲作者并無特權規(guī)定接受者的解碼思路,其“請求”終究無效。而且,在商業(yè)行銷的壓力下,流行歌曲創(chuàng)作者為了博得關注,往往用身體符碼撩撥受眾欲望,其意圖恰恰是反“褒義”而行之的。更為重要的是,如果對歌曲的闡釋和接受都要“褒義傾斜”,那“潔白無瑕”的歌曲反而平淡無奇,未必會在大眾中間流行了。盡管《達阪城的姑娘》和《在那遙遠的地方》的欲望表述并不強烈,但依然容易引發(fā)接受者對其“隱義”的聯(lián)想。誰也無法阻止《達阪城的姑娘》的接受者不往“不道德”的方面想,而且其歌詞“有些詼諧”正是因為想到了“有些荒唐”的情節(jié)。事實上,“荒唐”之說恰恰泄露了作者在接受這首歌時的隱秘聯(lián)想。同樣《,在那遙遠的地方》確實“很有點性受虐狂的傾向”,這也是歌詞觸發(fā)的直覺感受。這些“隱義”不光作者體會到了,筆者也體會到了。“隱義”可能只是流行歌曲創(chuàng)作者和接受者的一閃念所想,雖不足為外人道也,但卻不容否定其真實存在。當然,有的接受者可能確實并未覺察到“隱義”的存在,那只說明“隱義下潛”的程度較深而已?！半[義”開放了流行歌解讀的空間,表達了人們內(nèi)心深處的隱秘情欲,暗暗接通了人類的潛意識,滿足了接受者的本能需要。某種程度上說,這才是歌曲流行的一個動力之源。事實上,流行歌曲通常都因為情欲內(nèi)容泛濫而被責難為格調(diào)低下,但這并不妨礙它的大眾傳播和流行?！陡柙~學》對《香水有毒》的闡述恰好說明了這一點:“‘盡管《香水有毒》是2006年最紅的網(wǎng)絡歌曲,網(wǎng)友對胡楊林在春晚唱《香水有毒》的呼聲很高,但最終因部分聽眾對《香水有毒》的歌詞存在爭議,進了春晚大名單的《香水有毒》在三審中,最后還是被拿下。’此歌詞有‘愛情不專一’的曖昧傾向,不管其他環(huán)節(jié)如何發(fā)揮,歸類時就怎么也不是一首春晚需要的‘清純情歌’。這正是“褒義傾斜”闡釋機制失效的例證?！断闼卸尽返臅崦岭[義被部分聽眾解讀為“愛情不專一”,這恐怕絕對不是褒義評價。但即便沒有“褒義傾斜”的闡釋,這首歌也依然得以在大眾中間流行,并成為“2006年最紅的網(wǎng)絡歌曲”。再如,以低俗甚至淫穢唱詞為賣點的二人轉在東北民間獲得流行,難道可以用“褒義傾斜”來解釋嗎?還有,搖滾樂往往以挑戰(zhàn)者的姿態(tài)出現(xiàn),但這并不妨礙它的流行。對此現(xiàn)象,“褒義傾斜”恐怕也難以有效闡釋。“褒義傾斜”的闡釋機制也與陸正蘭教授提出的另外一個概念——“創(chuàng)作式解碼”相沖突。它指的是歌曲在流傳過程中的解碼方式:“歌的接受,一開始是模仿,不久就變成自我表達,自我創(chuàng)造,而自我表達中不可能完全遵循制作精英所規(guī)定的模式,而是就自己的身體條件、感情需要、精神追求,予以改造?！边@就賦予了接受者以極大的自主性。而《歌詞學》在闡述接受主體的意圖性時也指出:“歌眾的接受從來不是被動的,絕不是給什么拿什么。對商業(yè)歌曲如此,在頌歌時代也是如此,甚至對‘文化大革命’壟斷性地選擇和傳播給他們的歌,歌眾也不能說是絕對被動的。”在“創(chuàng)作式解碼”的過程中,即便那些主旋律的歌曲也可能遭受“貶義傾斜”的命運,遑論那些由身體符碼編織的、荷爾蒙氣息甚重的流行歌曲文本?因此,寄望于“褒義傾斜”,剝奪接受者對歌曲闡釋的主動權,注定是徒勞的。二、“隱義”下潛納入大眾傳播環(huán)節(jié)的流行歌曲,之所以選擇“隱義下潛”的表意機制,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于遵從欲望表達的邏輯。在表現(xiàn)情欲方面,身體符碼赤裸裸地呈現(xiàn)其實并非上策,直露描寫甚至會適得其反。波德里亞(JeanBaudrillard)在《論誘惑》中說:“身體又不能光著被人看,就像我們的面孔。因為身體是一種象征的面紗,而非它物,正是這種面紗的游戲造就了誘惑?！边@正是欲望的法則,它本身充滿了悖論:“欲望本身也只能靠缺乏來支撐。……性隨處可見,就是性的特性中沒有(巴特)?！狈从^那些直接宣泄肉欲的民間俚歌,其中充斥著一覽無遺的身體符號,已經(jīng)流于淫穢色情,因而粗鄙低俗,毫無藝術美感。對于欲望的表達和抒發(fā)來說,這無異于飲鴆止渴。而流行歌曲則完全不同,“隱義下潛”的表意方式使得身體符碼若隱若現(xiàn),有時甚至難睹真容。事實上,流行歌曲“隱義”下潛的幅度并不一致。通常而言,“隱義”下潛得越深,身體符碼越少直接呈現(xiàn),欲望的表達越委婉含蓄,歌曲的詩意和韻味往往越濃。由臺灣女子演唱組合S.H.E演繹的《SuperStar》,其中的身體符碼雖然也是男女情愛的敘寫,但卻通過隱喻的修辭巧妙地傳達:“手不是手,是溫柔的宇宙,我這顆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轉動?！备柙~的情欲“隱義”埋藏其中,營造了一個曖昧的空間,任由接受者給予不同的解碼。辛曉琪演唱的《味道》則將無盡的相思之情寄托在飄忽不定的“味道”之上,歌詞中的身體符碼并不多見,對身體的眷戀轉化為對身體味道的癡迷上,其情熾烈,極盡纏綿。而在接受者的闡釋中,下潛的欲望“隱義”可能會被鉤沉出來,缺席的身體符碼甚至會被重構出來。在大眾傳媒的鏡像中,身體符碼隨處可見,欲望敘述越來越直白浮露。不少流行歌曲熱衷于直抒胸臆,“隱義”下潛的幅度越來越淺,有的則淪落到了低俗和下流的境地。這就違背了流行文化應當遵循的欲望的邏輯。吊詭的是,一些流行歌詞盡管因“隱義”暴露而顯得粗鄙異常,但依然被廣泛傳唱。這其實涉及到流行歌曲表意和傳播中更為微妙的“隱義二度下潛”現(xiàn)象。在流行歌的演播過程中,動聽的音樂和炫目的畫面都為歌詞起到了掩護的作用。流行歌曲的演繹者——明星的出場,進一步分散了觀眾的注意力。性感明星的身體符碼分擔了流行歌曲欲望敘述的任務,歌詞的身體符碼和欲望“隱義”的地位隨之下降?？傮w而言,經(jīng)由音樂、視覺信息等元素層層包裝,流行歌詞中的“隱義”被沖淡稀釋了,這種機制可以命名為“隱義二度下潛”。這就可以解釋:為什么那些表達露骨的流行歌詞念起來令人難以接受,但經(jīng)由歌星配樂演繹卻又顯得不那么粗鄙不堪了。這同樣不是“褒義傾斜”的作用。此外,對于某些流行歌詞“能唱不能說”這一現(xiàn)象,趙毅衡運用符號學的“語境論”給出了新的解釋。筆者認為,“場合語境”(situationalcontext)是劃分藝術和日常生活的一種界限,它就像一道屏障,為“隱義”提供了一定的豁免權,使之能得到適度表現(xiàn)。但即便同樣在藝術語境中,單一媒介文本和多媒介文本對于“隱義”的容忍度并不相同。在音樂和畫面的掩護之下,流行歌詞獲得了較強的“隱義”編碼能力。作為一種多媒介文本,音樂電視(MV)中的歌詞、音樂和畫面構成了一種聯(lián)合編碼的表意機制。雖然音樂和畫面會對歌詞“隱義”進行“二度下潛”,但是“在歌曲中,‘定調(diào)媒介’是歌詞,歌詞決定歌的意義解釋?！币虼?“隱義二度下潛”的作用終究是有限的,流行歌詞的身體符碼和欲望敘述是存在底線的,逾越了底線,就難以獲得大眾媒介傳播的準入證。另外,“隱義下潛”之所以必要,還在于它是一種抵抗的策略。這里的“隱義”不僅僅局限于欲望敘述,更多涉及意識形態(tài)等內(nèi)容。這在亞文化群體的文化表意實踐中表現(xiàn)得非常突出。羅斯(Rose)指出,說唱音樂“運用一種隱晦的語言和偽裝的文化形式對當時的權力不平等進行評價和挑戰(zhàn)——通常通過笑話、故事、手勢、歌曲等對權力的表現(xiàn)形式進行批判,說唱音樂對社會的解說表明了對意識形態(tài)的反抗?！眽褐圃郊ち?反抗就越曲折隱晦,“隱義”下潛的程度越深。反抗的鋒芒掩藏在隱晦的敘述當中,構成了一種隱蔽的犯禁?！半[義下潛”其實是一種無奈的妥協(xié)之舉,因為公開的對抗和挑釁很難見容于社會和公眾。譬如,1977年,英國的性手槍樂隊推出首張專輯《別理那些鳥事》(NeverMindtheBollocks)后,就遭到警方以猥褻的罪名起訴。在搖滾等亞文化群體的反叛實踐中,身體符碼的“隱義”同樣體現(xiàn)于歌手的自身形象,光頭、刺青、奇裝異服,宣告了與社會正統(tǒng)格格不入的態(tài)度。這和歌詞的“隱義”相得益彰,構成了一種對主流文化的挑戰(zhàn)。然而,亞文化始終受到大眾文化收編(incorporated)的壓力,且都難逃厄運。亞文化抵抗的鋒芒被商業(yè)機器磨鈍了,其顛覆力量和危險性被逐步解除,這直接導致具有抵抗意味的“隱義”不斷下潛,最終流于一種風格的標記?！耙坏﹣單幕L格被抽掉了不健康的意涵,它就變成了適合大眾消費的物品?！痹诖?“隱義下潛”已經(jīng)由一種抵抗策略演化為屈從收編的選擇。需要指出的是,不論是情色隱喻,還是亞文化抵抗,“隱義”都傾向于對抗主流規(guī)范,前者是身體狂歡的表征;后者是意識形態(tài)的策略,二者都不是文化審查者眼中的所謂“政治正確”。因此,“隱義下潛”與羅蘭·巴特“神話”概念的旨趣截然不同。流行文化體系中“神話”的“隱含意義”往往并非對抗性的,反而是塑造和維護意識形態(tài)秩序的。三、“嬌貴主體”:被批判的“不自由”德國社會學家諾貝特·埃利亞斯(NorbertElias)在《文明的進程》一書中仔細辨識了“社會結構變化和人的行為、心理結構變化之間的關系”,呈現(xiàn)了西方社會逐步走向“文明”的歷史變遷。在埃利亞斯看來,文明的演進就是人類“難堪界限的前移”過程。人們對野蠻和粗俗的情感及行為日益感到“羞恥和難堪”,進而認同禮儀規(guī)范?！拔拿鳌笔峭獠繌娭婆c自我控制共同作用的結果?！叭藗儚男【蛯W會了在社會交往中對一些事物保持沉默,對性欲和其他某些情感感到羞恥與恐懼。這些情感機制已經(jīng)達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蹦切┐蟊娢幕谋局杏缮眢w符碼書寫的“隱義”,往往并不被公開發(fā)掘出來,其實是文明社會普遍存在的一種針對情欲表達的“緘默禁忌”。社會強制力逐步內(nèi)化為人的自我規(guī)訓:“由社會認可的戒律被培養(yǎng)成了個人的自我強制。對某些情感的強制性的壓抑以及由這些情感而引起的社會羞恥感已經(jīng)變成了個人的習慣,以至于即使人們在獨自一人時、在隱秘的場所里也不會去違反這一習慣?！边@樣造成的結果是,“文明”最終成為現(xiàn)代人的一種“自我意識”,人們陷入文明的禁錮當中。在埃利亞斯理論的基礎上,臺灣學者何春蕤指出了臺灣社會日益蔓延的以“忌性禁色”為表征的“情感嬌貴化”現(xiàn)象。“情感嬌貴化”是臺灣“公民身份尊貴化”的伴生物,而后者得益于臺灣經(jīng)濟的起飛和民主政治的發(fā)展?！白鹳F公民的想象在經(jīng)濟、文化等層面得到操練和認肯,在政治上又持續(xù)受到逐漸高漲的本土認同所鼓舞,期待被尊崇、被尊重,對自我邊界的維護也相應的轉為嚴峻?！逼渲苯雍蠊?臺灣民眾的“難堪界限”不斷前移,對自我和他人的言行進行更加苛刻的檢視。由此造就的“嬌貴主體”事實上就是文明進程的產(chǎn)物?！凹尚越钡娜∠蛞舱凵涑隽司⑽幕c大眾文化的對立。回到本文的論題,“嬌貴主體”自我規(guī)訓的心理機制,其實正可以與“褒義傾斜”這一術語相關聯(lián)。應當說,在流行歌曲的解碼過程中,“褒義傾斜”機制是存在的:“嬌貴主體”在遇到性欲或情色表述時回避“隱義”的聯(lián)想,或保持緘默,以此避免“羞恥和難堪”的局面。不過,與陸正蘭發(fā)明這一術語的初衷不同,“褒義傾斜”并不能解釋歌曲流行的原因。對流行歌詞中的“污言穢語”進行“褒義傾斜”,只是“嬌貴主體”為紓解道德焦慮而實施的一種“無害化”處理方式。而且,被壓抑的“隱義”并非徹底遁形,而是下潛到夢境或潛意識之中了。雖然“嬌貴主體”表面上以“忌性禁色”為榮,但仍舊擺脫不掉欲望的糾纏。臺灣媒體中的情色內(nèi)容并未銷聲匿跡,依然扮演著吸引受眾的重要角色。只不過在“嬌貴主體”的道德壓力之下,它以一種被批判的曲折方式得以呈現(xiàn)。這一策略可以概括為對隱義的“虛抑實揚”。在此,性的“隱義”依然以偽裝的形式下潛,成為提升收視率和點擊率的原動力。這也反襯出一些所謂的“嬌貴主體”在面對情色文本時欲拒還迎的虛偽面目。事實上,“虛抑實揚”已經(jīng)成為媒體處理情色內(nèi)容的慣用策略。作為符號發(fā)出者,媒體在“意圖定點”的設定上就顯得頗為矛盾。對于不存在爭議內(nèi)容的符號文本來說,其目標接受者并非分裂,因而發(fā)出者的“意圖定點”應當只有一個。而對于存在“隱義”內(nèi)容的文本來說,情況就變得復雜了。由于這類文本容易引發(fā)道德和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爭議,有時必須通過審查門檻,方才獲準進入大眾傳播渠道。因此,這些文本的創(chuàng)作者首先要面對審查者和把關人(包括“嬌貴主體”)對“隱義”的解碼,其次才是廣大接受者。如此一來,此類文本發(fā)出者的“意圖定點”恐怕就分裂為兩個:第一個是期盼審查者和把關人回避“隱義”內(nèi)容,這或許可以用“褒義傾斜”來概括;第二個則是期盼普通接受者注意文本的“隱義”內(nèi)涵,以此吸引更多接受者。在“嬌貴主體”日趨得勢的文明社會中,藝術文本的“解釋社群”(interpretivecommunity)逐步單一化,包含“隱義”等爭議性內(nèi)容的文本面臨越來越嚴厲的審查。埃利亞斯指出:“社會等級高的人以某種形式要求或強迫社會等級低的人,在某種情況下也要求或強迫與他社會地位相等的人進一步控制其情感,即要求和強迫他們放棄某些本能和抑制其情感?！迸_灣的“嬌貴主體”走得更遠,他們持續(xù)推動政府立法和修法,動輒訴諸公權力,彈壓所謂令人“羞恥”和“難堪”的言行舉止。論者對此動向頗為憂心,正是因為看到了隱藏在其中的權力操控邏輯。這一現(xiàn)象的負面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嬌貴主體”神經(jīng)緊繃,敏感脆弱,無異于作繭自縛。而公權的介入則加劇了社會戾氣,限制了文化的自由表達,對藝術多樣化造成傷害?！扒楦袐少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