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門之池》原文與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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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毅蓉【本書體例】

【原文】：東門之池(1)，可以漚麻(2)。彼美淑姬(3)，可與晤歌(4)。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5)。彼美淑姬，可與晤語(6)。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7)。彼美淑姬，可與晤言(8)。

【鑒賞】：關(guān)于《東門之池》的主題歷來眾說紛紜。有說此為“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賢女以配君子”的“刺時”之作(《毛序》、《正義》)；有說“此亦男女會遇之詞”(《詩集傳》)；有說是“與《衡門》隱士同懷其處之人”，“此安分君子之辭”，“賢者之詩”(李光地《詩所》、王質(zhì)《詩總聞》)；有說是“池邊漚麻之勞動婦女見彼不勞而食之貴族女子不可近前，而疾其時社會階級之不平”。(陳子展《詩經(jīng)直解》)。

若說是“刺時”之作，人君淫昏，不修身養(yǎng)性，不思賢臣以匡正，而思慕賢女以配之，豈不是千秋之笑談?若說是“君子之辭”“賢者之詩”那衡門隱士甘貧守賤，隨遇安分，怎能忽見“彼美淑婚”就要與之晤歌?顯然，與衡門隱者之志趣有不合之處。若說是“池邊漚麻之勞動婦女見彼不勞而食之貴族女子不可近前，而疾其時社會階級之不平”，我覺得仍然沒有道破其主旨。至于把它說成是“淫奔之詩”，就更加錯誤了。因為我們從詩中“漚麻”、“漚紵”、“漚菅”中根本看不出有絲毫淫奔之意；如果硬要把“彼美淑姬，可與晤歌”認定是淫詞，那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更是淫穢不堪了，而孔子卻說《詩》三百篇的風(fēng)格是“哀而不傷，樂而不淫”。因此，我們可以斷定“其非淫詞”。但若說這首詩是“男女會遇之詞，蓋因其會遇之地所見之物以起興也”，倒是切中了本詩題旨。

《詩經(jīng)》中描寫愛情婚姻的詩占有很大比重?！稏|門之池》就是一首描寫一對勞動人民出身的青年男女的愛情詩。詩歌“因其會遇之地所見之物以起興”，表達了一位男子對所愛女子的愛慕之情。

全詩以“東門之池，可以漚麻”來起興，比喻男女因相悅而結(jié)合，巧妙而含蓄。“東門之池”點明了兩人“會遇之地”，渲染了清朗明凈的氣氛。陳城東門之池，“水至清潔，而不耗竭”(《水經(jīng)注》)與天光相映，與日月同存。他們相會在這樣的好地方，象征著愛情的純潔美好，長久不衰。從詩中各章的“漚麻”、“漚紵”、“漚菅”中可知，被這一男子深愛著的女子無疑是一位勤勞樸素的紡織能手，一定能以其勤儉給未來的家庭帶來幸福。從詩中各章的“彼美淑姬，可與晤歌”、“可與晤語”、“可與晤言”中看出，這男子對這位姑娘是何等的癡情與愛悅，他終于經(jīng)過一番努力的追求使姑娘與他心心相印。美、淑二字在古代都是對女子的贊譽之詞，只是在內(nèi)涵上稍有區(qū)別。美，側(cè)重于外貌，淑，側(cè)重于品行操守；如《關(guān)雎》中“窈窕淑女”等，從內(nèi)在的品行修養(yǎng)方面來贊美。從詩中“彼美淑姬”中可知，被這一男子摯愛著的女子不僅貌美，而且心也美。正因為如此，才使得這位男子大為傾心，大膽而誠摯地坦露他愿與姑娘同結(jié)連理的心愿，也現(xiàn)出了勞動者的擇偶標準。

全詩采用重復(fù)形式，一唱三嘆，對他們淳樸優(yōu)美的愛情作了相當質(zhì)樸的描敘，每章后兩句均以一字之別層層遞進，娓娓訴說了他們愛情發(fā)展的不同過程。

乍一看來，似乎“晤歌”、“晤語”、“晤言”只一字之差，但不要以為這只意味著他們不同的交往形式。仔細玩味你會發(fā)現(xiàn)，這三個字正是詩人的匠心獨運，真可謂一字千金。交往形式的不同和變化，固然需要與之相宜的字詞來表現(xiàn)，但必須用得準確，用得富有詩意。這三個字就非常精當而極富韻味地寫出了他們愛情的不斷深入進行以及思想感情的逐步升華。

詩貴含蓄。詩人作詩留有言外之意，讀者讀詩要覓其言外之意，品其意外之意，這樣才能領(lǐng)略到詩的意境。細細品味“晤歌”、“晤語”、“晤言”就會確知：“可與晤歌”是他們的初戀階段。兩個春情萌動的年青人，由于相互悅慕相約來到了這清幽幽的河水邊以歌聲互訴情腸，互表相愛之意。這時，他們大膽天真但又拘謹羞澀，帶著初戀的單純與幼稚。當他們從唱和中親切地體會到對方的溫情后，就自然而然地轉(zhuǎn)入了半秘密半公開的繼續(xù)深入的熱戀階段，“可與晤語”即是。對歌只能以精簡的語言傾訴衷曲，而晤語——密談則能非常詳盡、非常細膩地把心中的一切都向意中人傾瀉。何況對歌時兩人有一定的距離，竊竊私語時倆人比肩相挨，能夠感到情的交流，心的撞擊。他們深恐每一句溫言，每一句情話被人分享，只愿每一句情話，每一份情意都象這至清至潔，奔流不息的河水輕輕柔柔地流進愛人的心窩。

由“晤歌”到“晤語”，這空間距離的點點縮減、拉近，正是兩顆年輕火熱的愛心步步靠近，相互交融的標志?！翱膳c晤言”是他們的定情階段，經(jīng)過密切的交往，親熱的促膝交談，他們由熟悉對方的外部世界到了解對方的內(nèi)心世界，達到了心靈的交匯，愛情更進一步，感情更深厚，正如“漚麻”、“漚紵”、“漚菅”一樣，麻與水緊緊相偎，永不分離。他們海誓山盟，表白愛情，立下了終生永相廝守的婚誓。這純潔美好的愛情，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