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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憲法的古代概念

就我們獨有的制度和觀念來說,筆者一直認為,《牛津詞典》

是唯一最好的教科書。在該詞典里,"constitution”有好多釋義。

它可指規(guī)定和命令的行為,或藉此確立的規(guī)定和命令;它還指決定某

事物性質(zhì)的制作和構(gòu)造,既適用于外物,也適用于人的靈和肉。在羅

馬帝國的拉丁語中,該詞是指代國王立法行為的專門術(shù)語。教會從羅

馬法中借用該詞,以指代整個教團或某特定教區(qū)的教規(guī)。由教會始,

或許是從羅馬法本身始,到中世紀后期,該詞已適用于當時的世俗立

法。在英格蘭,著名的ConstitutionsofClarendonof1164,就被亨

利二世等稱作"constitutions”,avitaeconstitutionsorleges,

即對亨利一世時代教會和國家間既存關(guān)系的記錄或發(fā)現(xiàn)

(arecordatiovelrecognitio)0但在實質(zhì)上,這些是宗教規(guī)范,盡

管它們由世俗權(quán)威公布,這或可說明,人們?yōu)楹畏Q其為

"constitutions"o然而,該詞也常有純粹世俗的用法,盡管它已

不再有專門意義,因為,其他的詞如法律(lex)或教令(edictum),

經(jīng)常與constitutio交替使用,以指代世俗的政府立法

[1].ConstitutionsofClarendonof1164便被稱為記錄(recordatio)

或發(fā)現(xiàn)(recognitio)。亨利一世旨在控制郡分區(qū)(hundred)和郡法

院(countycourts)一個知名令狀發(fā)布后不久,市面上便出了本名為

《亨利的主要法律》(LegesHenriciPrimi)的書,其作者便把該令狀

稱作“記錄”(record)[2].Glanvill經(jīng)常用“constitution”一詞

指代王室敕令。他把亨利二世創(chuàng)立大陪審團(grandassize)b救濟制

的令狀稱作"leg狀isistaconstitutio,”[3]而且認為

theassizeofnovesldisseisin既是發(fā)現(xiàn)recognitio又是

constitutio[4].StatuteofMertonof1236a頒布后,Bracton把其中

的一條規(guī)定稱作"newconstitution”[5],而且把1225年重新發(fā)布

的大憲章里(規(guī)定回復被強占土地和所有物)的一節(jié)稱作

constitutiolibertatis[6].在同時期的法國,Beaumanoir講到強占

物的救濟,稱其為國王的unenouvele(新的)constitution[7].

在該時期及此后的兒百年中,"constitution”一詞的含義

與其對于羅馬法律人含義一樣,意指一個特定的政府立法,它區(qū)別于

古代習慣(consuetude)o很明顯,它從未在現(xiàn)代意義上適用,以指

代國家的整個法律框架。"Constitution"一詞的現(xiàn)代意義是何時出

現(xiàn)的?—只有在精研多個世紀的法政資料后,我們才能對此做出有

把握的回答。我不敢說自己已做了此種考證,但就我的閱讀而言,17

世紀之前,尚找不到該適用的明顯例證。1578年,

PierreGregoireofToulouse在《論共和國》(DeRepublica)中,基

本上是在現(xiàn)代意義上運用該詞的。但是,在我看來,與

Constitution現(xiàn)在所表達的嚴格政治含義相比,《論共和國》的語境

表明,Constitution有著更寬泛和更一般的含義,因為作者似乎把

它等同于一個更古老的術(shù)語,即共和國制定法(Statusreipublicae)

[8].在《牛津詞典》中,Constitution可指一個國家的整個法律框

架,第一個在該意義上適用"Constitution"的是BishopHall.在

1616年,他曾用過這樣一個短語,即

TheConstitutionoftheCommon-wealth*ofTsrael.在第一講中,我引

用了SirJamesWhitelocke同年提出的一個短語,即“該王國政體

(policy)自然結(jié)構(gòu)和constitution,即王國的公法

(juspublicumregni)”,該用法盡管不確切,但卻更顯明。

在1610年,Constitution的這種用法,或許比較新奇,但

事實上,其表達卻是整個憲政史上比較古老的(即使不是最古老的)

觀念。我剛才給出的Whitelocke術(shù)語即作為王國公法的政體(Policy

即Polity)的自然結(jié)構(gòu)和Constitution,實際上包括了Constitution

的緊密相聯(lián)的兩個觀念,有時它們是結(jié)合在一起的,但在本質(zhì)上它們

卻涇渭分明。觀念一體現(xiàn)在前半截的用語既“國家的自然結(jié)構(gòu)”中,

該觀念似乎與希臘的"政體"(Politeia)一樣古老,后者(Politeia)

我們譯作Constitution.觀念二是指其后半截短語,即王國的公法

(juspublicumregni)□觀念二或許不如觀念一古老,但也非常古

老。例如,據(jù)我所知,在Cicero的《論共和國》(DeRepublica)中

有一段話,第一次在公認的現(xiàn)代意義上使用了Constitution.在評論

混合政體時,Cicero說:“這個Constitution(haecConstitutio)

具有極大的穩(wěn)定性;沒有它,人們將不可能擁有較長時段的自由?!?/p>

[9]他進一步說,Cato認為,”共和國的Constitution

(Constitutionemreipublicae)不是某特定時間特定人的作品。現(xiàn)

在,該觀點更為確定”[10].

正是希臘語Politeia和拉丁語Constitutio表達的兩種形式

的早期憲政主義,以及它們在歷史上的相互關(guān)系,構(gòu)成了我要追溯的

對象。我將首先從比較古老即希臘的Politeia開始。

在“Constitution”可能有的多種意義里,希臘的

Politeia是最為古老的。它首先指事實上的國家。這個詞,包括了

全部的決定國家特有本質(zhì)的無數(shù)特征,包括它所有的經(jīng)濟和社會結(jié)

構(gòu),以及現(xiàn)代狹義的政府事務(wù)。它是個純粹描述性的詞,其意義的包

容性,跟我們寬泛地用constitution去指代人和物的構(gòu)造一樣。正

如SirPaulVinogradoff所言:“希臘人認為國家的組織和個人的機

體極為相似。他們認為,人的兩個要件即身體與心靈(后者引導和控

制前者)與國家的兩個構(gòu)成要件即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間,有著共通的

品質(zhì)”“在希臘語中,沒有與拉丁語Jus*對應(yīng)的概念。”[12]

“希臘法律觀念發(fā)展的特點是,自然的法律(lawofnature)雖然被視

為對既存事實的哲學解釋,但卻并非具體的法律手段。只是到后來,

隨著斯多葛學派的出現(xiàn),特別是在羅馬法中,自然的法律才被認作實

在的法律淵源?!盵13]“在雅典,并不存在堅實的Constitution.”

[14]

如W.L.Newman所言,“對希臘人來說,國家組織和人的肌

體的類同是政治科學的核心問題”,“在希臘人看來,每一個憲法都

有個相伴的hqoz**,它體現(xiàn)在所有的生命關(guān)系

(alltherelationsoflife)中。每一個Constitutional形式都對德

性有構(gòu)成作用;在寡頭制、民主制和貴族制中,好公民分別有著不同

的定義。一種憲法體現(xiàn)了一種生活規(guī)劃,它意在使其管轄的人的生活

與自己特有的規(guī)劃協(xié)調(diào)一致。如果法律規(guī)定國家的最高職位是可以買

賣的或僅限于富人,那么它便在事實(ipsofacto)上鼓勵公民重視財

富?!盵15]

在希臘政治典籍中,視Constitution為人民的性格和習慣

(hqoz)這種用法,有無數(shù)的例證。但我只能略舉一二。柏拉圖在《法

律篇》中說:“我們整個的國家是最好和最尊貴生命的模擬(mimhsiz)

[16].在Panathenaicus中,蘇格拉底說,Politeia是城邦(Polis)

的靈魂(ynch),權(quán)力之于城邦正如心靈之于身體[17].在《政治學》

中,亞里士多德稱其“在某種意義上是城邦的生活。"[18]這些關(guān)于

Constitution性質(zhì)的觀念,是希臘所有哲學團體通用的。由它出

發(fā),我們可得到不僅在理論上還是在實踐上都極為重要的結(jié)論。

正如SirPaulVinogradoff所言,希臘的語言中,找不到與

拉丁語jus相對應(yīng)的語詞。似乎可以認為,在希臘人關(guān)于國家或

Constitution的概念中,也沒有與SirJamesWhitelocke的王國法

(jusregni)相對應(yīng)的語詞。希臘人不象羅馬人一樣,在公法

(juspublicum)和私法(jusprivatum)間作出明確區(qū)分;他們的政

治學,不是具體法律推理的基礎(chǔ),而是對實存事實的哲學解釋。自然

法,即使得到承認,也只是衡量一國政府形式比較優(yōu)勢的標準。對希

臘人來說,它從來都不像對羅馬人那樣,是檢驗政府合法性的標準。

更不用說詭辯派了,他們根本就不承認自然法。柏拉圖在Sophista

中說:“這伙詭辯者是不容易把握和確定的”;但作為他們哲學標志

的主觀主義和相對主義,卻毫無例外地排除了Constitution的比

較,因為它否定任何價值、規(guī)范和客觀標準的存在,這使得人們無法

對Constitution的好壞作出評判。甚至是詭辯學派偉大的反對者,

如柏拉圖和亞里斯多德,在斷言客觀現(xiàn)實(objectivereality)的存

在和人類理解它的可能性時,也從未敢說它是有強制力的法律,盡管

他們相信有普遍自然法的存在。他們從來沒有像西塞羅那樣,主張國

家沒有權(quán)力通過元老院(Senate)和民眾大會(People),排除自然

法對自己的約束。[19]自然法對于他們,正如對現(xiàn)代科學家一樣,只

是不變的事實(factofinvariability),它自身不具有制裁的含義。

希臘人對政府和法律間基本關(guān)系的態(tài)度,在柏拉圖的《政治

學》(Politicus)或《政治家》(Statesman)中得到了最明白的闡

述。這篇對話的核心主題是Constitutionalism.在柏拉圖的所有對

話中,這是與我們目前關(guān)心的問題關(guān)系最直接的一篇。我一直覺得,

這篇對話,在我們評價柏拉圖真正的政治立場和目標時,雖然沒有

《理想國》重要,但卻被極嚴重地忽略了;被忽略的不僅是他自己的

立場,而且是柏拉圖學派和亞里士多德學派

(theAcademyandtheLyceum)(如果說不是全部希臘的話)對

Constitutionalism的正常態(tài)度。

Jaeger教授認為,亞里士多德真正傾心的是柏拉圖的《政治

學》,而非《理想國》[20].Jaeger的杰出著作,有力地證明了,在

亞里士多德建構(gòu)其一以貫之的政治概念的過程中,他對柏拉圖的此種

研究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他說:“他用全部的身心接受了柏拉圖的

學說,努力發(fā)現(xiàn)自己與它們的關(guān)系,這主導了亞里士多德的整個生

命,構(gòu)成了其學說發(fā)展的主要線索?!盵21]

《政治學》討論的核心是政府與法律正當關(guān)系中的一個永恒

問題。一些現(xiàn)代極權(quán)國家的鼓吹者視柏拉圖為同伙。但任何一個誠實

的人,只要他仔細地思索過《政治學》,便決不會得出此種結(jié)論。一

個人,如果無視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對其目的的平易陳述,他可能

會把其對話曲解成是對實在專制政府的辯護;然而,《政治學》的全

部討論都清晰地表明,這決非柏拉圖的真正立場,而恰恰是對它的背

叛(antithesis)。

即使在《政治學》中,柏拉圖也清楚地意識到了

Constitutional政府的弊端。而且,與柏拉圖的其他著作相比,該

對話錄對此弊病作了最為明晰的描述。柏拉圖承認,Constitutional

政府,只是"次優(yōu)的"(wzdenteron而非toprvton)。但是,他毫不

含糊地宣布,“第一等的”或最優(yōu)型的政治關(guān)系,即一不受法律限制

的政府,只是一個理想?,F(xiàn)實的國家只能接近該理想,通常不能徹底

地模仿它。法律的限制確實妨礙了政府,假定政府是個好政府,如不

受限制,它便能做善事;而法律的限制將使它不能做好事。

這里,柏拉圖面臨的是個實踐問題。只要政府存在一日,該

問題便一日不會消失。與專制政府相比,Constitutional政府永遠

都是脆弱的。無論是想擁有可取的,還是排除可憎的,對專制政府都

輕而易舉;而別的政府則可能根本就做不到。憲政的優(yōu)勢恰是它的缺

陷。因為它不能做惡,所以它也就不能行善。那么,我們是去放棄善

而排除惡呢,還是忍受惡而贏得善?這是所有憲政的根本問題。它也

是當今政治的主要議題;今天,為了幻想的或希望的專制政府的好

處,一個又一個民族甘愿屈從于難以忍受的野蠻。每念及此,我們都

深感驚

異和憂慮。該重要難題正是柏拉圖對話錄的核心關(guān)懷。不管

是專攻憲法發(fā)展的史學家,還是當今的改革者,都不能不去認真領(lǐng)會

柏拉圖的回答。

“理想的”和“事實的或可實現(xiàn)的”兩種范疇間,有著根本

差異和緊密聯(lián)系。正是在此基礎(chǔ)上,柏拉圖給出了自己的回答?!独?/p>

想國》討論的主要是不可實現(xiàn)的理想?!墩螌W》討論的是與該理想

有關(guān)的可實現(xiàn)的東西。因為有法律的制約,可實現(xiàn)的便不如理想的完

美。柏拉圖說:“法律就象頑固且盲目的暴君,他不容許有任何違反

自己命令的事發(fā)生,甚至不容許提出此類問題,——即使情形突變,

有了比法律本身更好的解決辦法。”“法律不能準確地理解什么是最

尊貴的或更正義的,不能立即做出對所有人都最適宜的決定。人和

人,行為和行為間的差異,人事不規(guī)則的無盡變遷,都不容許任何普

遍和單一的規(guī)則。制定永恒規(guī)則的技藝從來都不存在。”“絕對單一

的原則根本就不能適用于恰好相反的狀態(tài)?!边@些對憲政的反對,聽

起來是多么地熟悉!它們意在表明,從馬車時代繼承的法律,已明顯

地不適合當今社會。當然,沒有人能否認此種反對的有效性。在對嚴

格法律規(guī)則的缺陷進行衡平救濟的歷史中,我們早已認同了上述批

評。在特殊案件中授予政府自由裁量權(quán),以不適用法律或容許違反法

律,這必然意味著,人們承認,法律,尤其是古代法律,絕對不能在

所有特定案件中確保足夠的正義。

正是基于這種考慮,柏拉圖認為,理論的或理想的最好政

府,是建立在統(tǒng)治者的自由裁量而非法律之上的政府;這樣的政府恰

好與我們對“專制”的定義相一致。當然這里指完美的仁慈專制。因

此,柏拉圖問道:“正如船長照顧船舶或船工的利益,保護水手的生

命,靠得不是制定規(guī)則,而是把他的技藝變成法律,同樣,城邦,如

果由具有超越法律的技藝的人,依同樣的精神進行治理,難道不是一

個真正的政府(trueformofpolity)嗎?”[22]

正如整篇對話的要領(lǐng),這句話清晰地表明,在理想的最好統(tǒng)

治中,統(tǒng)治者不受法律的限制,而是把技藝變成法律。但是,還有另

外一點,在整個的《政治學》中,得到同樣明確和突出的強調(diào),即統(tǒng)

治者的技藝表現(xiàn)了“超越法律的優(yōu)勢”。這提出了最關(guān)鍵的決定性問

題。在該對話中,柏拉圖是否認為,作為實踐政治的原則,專制優(yōu)越

于憲政呢?抑或他是在努力說明,憲政優(yōu)越于專制?說得更具體點,

柏拉圖是否相信具備該“技藝優(yōu)勢”的統(tǒng)治者事實上或可能存在,從

而,使其技藝成為國家的唯一法律?如果真能發(fā)現(xiàn)哲學王,柏拉圖毫

無疑問地堅信,他應(yīng)該像專制君主一樣統(tǒng)治。但是,柏拉圖是否認

為,這種絕世無雙全知全能的至善造物只是種想象?一旦人民絕對的

權(quán)力讓予統(tǒng)治者,人民便要神化之,這是個有趣的歷史傾向。事實

上,專制主義唯一真正的理由是,統(tǒng)治者擁有神性的力量;只要實行

專制,統(tǒng)治者或遲或早都要被尊為某方的神圣。盡管表像會掩蓋實

質(zhì),但即使歐洲當世的某位統(tǒng)治者,生前或死后被頌作Waton*的兒

子,我也不會有任何驚奇。十六世紀的紅衣主教

CardinalBellarmine說,教會應(yīng)有個專制的政府,因為教會是神性

的;然而,國家只應(yīng)是有限政府,因為國家是人性的。在政治上,柏

拉圖究竟是個專制主義者,還是憲政主義者?這取決于對下述問題的

回答:柏拉圖究竟是否相信,他的哲學王曾經(jīng)在實際國家中出現(xiàn)過或

是有可能出現(xiàn)?通過對柏拉圖《理想國》的曲解(在我看來是),某

些人稱柏拉圖是專制主義者**.但《政治學》全部論證都表明,柏拉圖

是反對這一點的。有些人說《政治學》與《理想國》不一致,相互矛

盾,對此我不敢茍同。就象紅衣主教CardinalBellarmine一樣,柏

拉圖,基于大致相同的理由,認為專制政府只能存于天國,而且只有

天國的政府是唯一正當?shù)膶V普?/p>

上帝般的統(tǒng)治者應(yīng)象上帝一樣統(tǒng)治,如其出現(xiàn)在人間,人們

將會而且也應(yīng)該樂意讓他踐行上帝般的統(tǒng)治。這是亞里士多德的觀

點。他可能受了柏拉圖的啟發(fā)。但是,在柏拉圖的著述中,我們根本

找不出任何證據(jù),表明柏拉圖相信,此超人事實上甚至是有可能存

在。一旦找不到這樣的神仙,對柏拉圖而言,專制主義便不是最好的

而是最壞的政府。在最好與最壞之間,是憲法規(guī)則治理下的“次優(yōu)”

國家。如果政府受到法律的限制,那么是由一個人統(tǒng)治,還是少數(shù)人

或許多人統(tǒng)治,都無關(guān)緊要;政府受到法律的限制,才有可能模仿完

美專制者的“技藝”,只是此時,他才把君主制、貴族制和憲政民主

(Constitutionaldemocracy)作為政體形式--盡管它們是有缺陷

的,但卻是真實的。與此相應(yīng)的是三種變態(tài)政體,在這里,不具備超

越“法律”之技藝優(yōu)勢(這是專制主義的唯一理由)的人,卻把自己

的卑劣詭術(shù)變成了國家唯一的法律。

與實際的專制主義相比,憲法政府表面上似乎與理想的專制

主義相去甚遠,但事實上,它卻比前者更接近理想的專制主義。這乍

一看似乎自相矛盾(如果不是更糟的話)。但是,對柏拉圖而言,構(gòu)

成國家間差別的不是其外在形式,而是指導其政治生活的內(nèi)在原則,

其最重要者乃正義的有無。在憲法政府下,據(jù)以治理國家的法律死板

僵硬,遠遜于完美統(tǒng)治者的智慧,盡管如此,它仍是對完美智慧的

“模擬”,是對國家理想治理的不完美“拷貝”。它們是拷貝,對柏

拉圖而言,比之邪惡盲目的專斷意志,它體現(xiàn)了更多的真實正義;即

使人中才俊也難免邪惡無知。法律,如亞里士多德所言,是“排除了

情欲的智慧。”[[23]對我們最關(guān)心的主題——事實的而非理想的憲

政(Constitutionality)而言,比起《理想國》對虛妄的全知專

制的描繪,《政治學》似乎更清楚地表達了柏拉圖的真意。如果《政

治學》是作者的內(nèi)心直白,那么他絕非現(xiàn)實政治中專制政體的鼓吹

者。在這篇對話中,作者明確表示,民族習慣是比政府命令更可靠的

指導,遺憾的是,他沒有詳細地解釋原因。他對法治國

(Rechtsstaat)偏愛或許主要基于實用的考慮。《法律篇》指出,所

有其他的國家“正趨向毀滅”[24],為扭轉(zhuǎn)乾坤,他訴諸“為法律確

認且被我們祖先的杰出經(jīng)驗證明為確實正當?shù)睦硇浴盵25].但是,不

管其論證的根據(jù)是什么,作為實際政體的原則,他認定法律優(yōu)越于意

志,這一點不容懷疑。

如果《政治學》已真實地表明柏拉圖的政治信仰,如果我簡

略匆忙的概括是正確的,那么信奉極權(quán)的人將不能從柏拉圖處找到任

何安慰。

另一面是他的憲政主義。與詭辯派相反,柏拉圖,跟蘇格拉

底和亞里斯多德同道,相信政治生活存有普遍規(guī)范,可藉人的理性或

“自然”而把握,并可據(jù)以評判各種政體形式;此規(guī)范不妨稱為“自

然法”(lawofnature)o但是,在此"自然法"(為柏拉圖時代全體

希臘哲學派別保有)與斯多葛傳至羅馬的自然法間,相去不可以道里

計。自然法之于柏拉圖,只是比較的基礎(chǔ)。他把此種以及其他的法

律,都視作智識標準。法律只是自然的統(tǒng)一規(guī)則

(uniformityofnature),人法只是人對某部分的一般領(lǐng)悟。自然法

因而便成為比較政體乃至立法優(yōu)劣的通用標準。在柏拉圖的(不管其

是否真系柏拉圖所作)對話Minos中,后者體現(xiàn)為抽象的真法與特別

法的區(qū)別。當特別法體現(xiàn)真法時,它便是善的,反之反是。

然而,希臘古典時期的憲政似乎僅限于智識的估價與比較。

它或許會宣稱某政體(polity)或某具體法律是壞的;但卻從不斷言

其不具約束力。它甚至會認為此類壞的立法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法律,

但決不愿說它們可以完全不予理會。正如Rehm所言,通常,他們的

國家定義從來都不是法律的,而是政治的[26];古代學者最關(guān)心的是

“國家與其他人類社團關(guān)系的倫理政治評價”[27].他們與現(xiàn)代人不

同,后者主要關(guān)心和討論主權(quán)問題。亞里士多德談到國家中的最高

者,這類似“主權(quán)”概念,但它指的并非為“最高建構(gòu)權(quán)威”的主

權(quán),而只是事實上的最高者。[28]一句話,他們有著獨特的法律觀

念,在這種憲政觀念中,Constitution只具原始意義,指代事物的

整體性質(zhì)和構(gòu)造。依據(jù)此法律概念,人們可以說某立法是壞的,

但卻決不能說它不合法。此概念不容許我們區(qū)分合憲而具約

束力之規(guī)定和違憲而無效之規(guī)定。這意味著憲法法律

(thelawofConstitution)不是強制性的,而僅具規(guī)范意義;而且,

此種Constitution并不具有現(xiàn)代意義上的制裁力。對柏拉圖和亞里

士多德而言,“anUnconstitutionalLaw”一詞(如果他們曾用過該

詞),從來都不意味著一部法律因不合憲(Unconstitutionality)而

無效;雖然一部基本的法律(Constitutionallaw)或許關(guān)系著國家結(jié)

構(gòu)框架,但它從來都不曾具有現(xiàn)代“根本法”的意義。

我們在Constitutionality*觀念上與古代人的不同,這只

是古今國家觀差異的一個方面。在斯多葛學派之前,希臘人并未明確

區(qū)分社會和國家,“社會的”和“公民的”。相關(guān)制度同時而進。國

家和人類社團一樣古老。不存在排除政治學的社會科學,也沒先于國

家實在法的自然法。因此,希臘人把國家的法律僅僅看作整個城邦本

身的一部分或一方面,它們從來都不是城邦必須遵守的外在于或獨立

于國家的東西,甚至也不是其他法律必須服從的特殊規(guī)定。如果希臘

人認為,自然法可適用于特定的國家,那么自然法不過是諸多國家實

在法偶然共同的那部分,即亞里斯多德《修辭學》中說的共通法

(CommonLaw)[29];他們根本就沒有使國內(nèi)法無效的“根本”原則。

一句話,他們是依據(jù)國家來分析法律,而后來的羅馬和中世紀人則是

依據(jù)法律來分析國家,二者恰背道而馳。存在著高級的和先在的法

律,特定國家的法律依據(jù)它而制定,因符合它而有效——此種觀念的

誕生是古代憲政為現(xiàn)代憲政取而代之的標志。當西塞羅把國家定義為

法律的奴隸(abondoflaw)時,現(xiàn)代憲政便降生了;因為,在這里,

法律不是國家自身的法律,而是先在的法律,是在時間上先于且在制

裁力上高于國家的法律。在《論共和》中,他明確表示,此法律和上

帝心靈一樣古老,它在現(xiàn)世國家誕生前很早就存在。更重要的是,他

補充道,任何國家都不得違背自然法以制定有約束力的法律。這話是

公元前五至四世紀的希臘人做夢都未曾想過的,他們甚至無法理解。

這或許是全部政治學說史上最革命、當然也是決定憲政未來

的變遷。古今憲政的此種懸殊,可解釋許多重大的歷史現(xiàn)象。因為依

古代概念,politeia即今人所稱的Constitution,不只包括王國的

公法,而且指國家的整個生活。只要古今憲法理論略作比較,我們便

能發(fā)現(xiàn),與上述古今憲政相伴的古今國家間的三個重大實在的差異。

其一,在古代制度下,除非事實的革命,找不到對

unconstitutional行為的救濟措施;其二,此種革命,一旦發(fā)生,

往往不只是修正公法,而是徹底推翻國家制度,改變它整個的生活方

式;它既是我們狹義的政治革命,又是社會革命。亞里士多德稱此種

革命為城邦的解體。Constitutions和國家本身同時被摧毀,或事實

上被解散。[30]第三,在希臘,正是很多根本且影響極大的實際革命

動搖著政府、國家、社會、經(jīng)濟和智識的方方面面。為求變化,他們

通常訴諸暴力,褫奪公權(quán),流放和死亡。這很類似今日的歐洲。它們

的的革命有著大致相同的原由和性質(zhì)。希臘人害怕“停滯”,而且為

防止“停滯”,他們愿冒一切危險。因為,停滯即缺乏平衡,意味著

國家處于不合諧之中,必然導致不穩(wěn)定和最終的恐怖的革命。正是基

于對革命及其后果一貫的恐懼,亞里士多德才建議僭主,去延長最具

壓迫性且最短命的政府;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對停滯的立場,

同樣體現(xiàn)在此后的大多希臘政治論著中。希臘國家是極不穩(wěn)定的,該

情勢導致人們渴望維持現(xiàn)狀,在我們看來這不無反動。對暴動原因和

救濟,亞里士多德的分析既犀利敏銳又玩世不恭。讀亞里士多德,似

乎就是在讀近些年的歐洲。例如,亞里士多德說道:“在無常的時代

立國,正如在多變的人群中立國一樣艱難。因此,許多國家在創(chuàng)建時

或后期,接受了大量移民,從而成了叛亂的舞臺?!盵31]“一般來

說,城邦瓦解的原因不僅是內(nèi)在的,而且也是外來的。特別是當城邦

與鄰國為敵,或敵國雖遠但卻有巨大力量時?!盵32]為維護僭主政

制,亞里士多德給出了一些措施,此處僅述其大概?!扒宄龂鴥?nèi)卓越

高絕之士;禁止公共用餐,政治聯(lián)歡會、優(yōu)秀文化和一切類似之物;

防止一切導向精神和信心的趨勢;反對培

養(yǎng)學問的討論,盡一切可能制造公民間相互的無知,因為相

互熟悉將會增強彼此的信心?!癧33]”另一法術(shù)是建立特務(wù)體系,嚴

密監(jiān)視臣民的任何言行。因為公民會因恐懼特務(wù)而緘其口,如其膽敢

自由議論,將必然招致多言之禍。"[34]他補充道:”僭主喜歡戰(zhàn)

爭,此乃長久頤使并命令臣民的不二法門。"[35]亞里士多德總結(jié)

道:”諸多道術(shù),其旨歸一,即避免臣民之互信,措折其行動之能

力,辱侮其獨立之精神。“[36]

這就是我試圖概述的古希臘憲政觀念。在三世紀后的羅馬,

憲政觀念已與古希臘有著本質(zhì)不同,現(xiàn)在我即轉(zhuǎn)向該種變化。此變化

與自然法定義的轉(zhuǎn)變密不可分。在開始羅馬或中世紀憲政前,我們應(yīng)

首先弄清這一點。

注釋:

⑴例如Hoveden就經(jīng)常把Henryl的

ConstitutionsofClarendon稱作法律

(leges).ChronicaMagistriRogerideHouedene(RollsSeries),I,

220-222.WalterofCovent”稱它們?yōu)橛谑浪椎暮蜁簳r的行為相對立

的習慣

consuetudinesquaeinductaesuntcontraecclesiasterraesuaeintemp

oresuo.TheHistoricalCollectionsofWalterofCoventry

(RollsSeries),I,207.

⑵Liebermann,GesetzederAngelsachsen,I,553.

⑶Lib.II,cap.Vii

(GlanvillDeLegibusetConsuetudinibusAngliae,

ed.byGeorgeE.Woodbine,NewHaven,1932,p.63)。

⑷Lib.XIII,cap.Xxxii,p.172.

Folio312B.

⑹Foliol68B.

⑺PhilippedeBeaumanoir,CoutumesdeBeauvais,

ed.Am.Salmon,Paris,1899-1900,?958(Vol.I,p.486)。

⑻DeRepublicaLibriSexetVigin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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