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古文選本的文化文學批評論文

清代古文選本的文化文學批評論文一、清代古文選本的編選1.崇尚理學，發(fā)揮教化作用是清代古文選本編選的重要宗旨唐宋以來，古文與道有密切的關系，古文家標舉“文以明道〞或“文以載道〞，道學家則有“文從道出〞的看法。清王朝從康熙開場定程朱理學于一尊，“尊孔崇儒〞是其基本的思想文化政策。編選古文選本也是清代統(tǒng)治者宣傳其思想文化政策的重要方式。清王朝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敕修〔古文淵鑒〕，乾隆三年(1738年)敕修〔唐宋文醇〕，這兩部由康、乾二帝親身主持編纂的古文選本，都以表達對程朱理學的崇尚、發(fā)揮教化作用為編纂宗旨。方苞〔古文約選〕是為國子監(jiān)學生編選的古文教學資料，在代果親王和碩所作序中講:“群士果能因是以求六經(jīng)、〔語〕、〔孟〕之旨，而得其所歸，躬蹈仁義，自勉于忠孝，則立德立功以仰答我皇上愛育人材之至意者，皆始基于此。是則余為是編以助流政教之本志也夫。〞表示清楚其以古文選本發(fā)揮政治教化作用的編選宗旨。乾隆三年(1738年)，清帝下詔，允許民間書坊翻刻內(nèi)府所藏書版，稱〔古文淵鑒〕〔古文約選〕等書“具于學術有裨，自宜廣為傳習〞。表現(xiàn)出對于古文選本宣揚儒家思想，發(fā)揮教化作用的高度重視。除官修古文選本以外，清代產(chǎn)生了大量坊刻和家刻古文選本，這些古文選本也以崇奉理學、發(fā)揮教化作用為編選宗旨。理學名臣蔡世遠所編〔古文雅正〕以“文辭典雅〞“思想純正〞為選篇標準，張廷玉序謂:“醇正典則，悉合六經(jīng)之旨〞，“是文之選也，其帙簡，其義精，而崇實學以黜浮華，明理義以去放誕，信足以贊襄文治，津梁后學。〞指出了〔古文雅正〕崇尚理學，發(fā)揮教化作用的編選宗旨。吳震方〔朱子論定文鈔〕將朱熹言論牽涉之文章，匯為一編，序文講:“我皇上睿學淵深，崇儒重道，右學吁俊，首重理學，兩闈以性理試論童子兼小學命題，士風一軌于正。〞表示清楚其所編古文選本也是以“崇儒重道〞為編選宗旨，以與國家的文化政策相照應?！蔡扑问蠹胰洝碁榍宄跤绊戄^大的古文選本，其編選者儲欣在序文中述其編選原因是不滿意明代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大抵為經(jīng)義計〞的特點，也就是不滿意已往古文選本只以提高八股文寫作水平為目的。儲欣此選的目的則在于使“成學治古文之士〞響應“圣天子〞“崇儒重道，化成天下意〞，也就是要使古文學習與“崇儒重道〞的時代精神相結合，而不只是著眼于科舉考試。后來乾隆在〔御選唐宋文醇〕的序文中，對儲欣的這種立場表示贊揚，稱儲欣所選的目的是“欲裨讀者興起于古，毋只為發(fā)策決科之用，意良美矣〞，對儲欣〔唐宋十大家全集錄〕著眼于崇尚儒家思想，發(fā)揮教化作用的編纂宗旨予以肯定。馮心友所編〔古文匯編〕卷首序文，以為〔匯編〕能夠發(fā)揮“正人心，厚風俗〞的作用?！胺怖暶鞔_聲稱“是編蓋勸善書耳〞，表示清楚編選者欲以古文選本發(fā)揮教化作用的編纂宗旨。2.清代古文選本的選家普遍具有教師身份，選本具有便于初學的特點清代私塾以及府、州、縣學和書院等各級學校，都以科舉考試為教育目的。學習古文是各級學校的重要教學內(nèi)容，古文選本的編選多出于教學需要，因而，清代古文選本的編選者大多具有教師身份?！补盼挠^止〕的編者吳楚才、吳調(diào)候二人就是普通的鄉(xiāng)間塾課教師。林云銘是順治十五年(1658年)進士，曾在安徽為官，后來由福建流寓杭州，晚年在家中課讀子弟，綜合坊間選本而編成〔古文析義〕?！蔡扑问蠹胰洝尘幷邇π乐恢羞^舉人，一生未仕，長期在家中設館教授子弟及學生。著名詩人沈德潛選有〔唐宋八家文讀本〕，據(jù)其自訂〔年譜〕:“乾隆二年，丁巳，年六十五:館舊徒蔣子宣重光家，批〔唐宋八家文選〕。〞可知〔讀本〕是為設館授徒之需而編選的古文讀本。〔古文眉詮〕的編者浦起龍是雍正八年(1730年)進士，官蘇州府學教授，曾主講紫陽書院，〔眉詮〕刊刻于紫陽書院任上?！补盼难耪车木庍x者蔡世遠雖官至禮部侍郎，也曾執(zhí)教鰲峰書院，〔雅正〕之選在康熙十八年(1679年)，“子弟及門私自鈔誦〞(蔡世遠序)也是應教學之需而編選的古文選本。桐城派代表人物姚鼐曾先后主講于各大書院，〔古文辭類纂〕編纂于揚州的梅花書院，也是教學活動的產(chǎn)物。清代古文選家大多具有教師身份，他們所編選的古文選本著眼于古文的教學與學習，具有便于初學的特點。古文選家往往在選本的序言、凡例中表達他們?yōu)槌鯇W者提供教學資料的目的。呂留良〔晚村先生八家古文優(yōu)選〕前有呂葆中所作序文云:“粗示學者以行文之法〞。康熙年間的理學名臣李光地選有〔古文精藻〕，從書前序文可知，此選注重“有筆勢文采者〞，是為鄉(xiāng)村諸生學習之用。林云銘〔古文析義〕序文講:“因取坊本撮其要者，字櫛而句比之，篇末各附發(fā)明管見，以課子弟。〞可知〔析義〕也是為學習古文而編選的塾課教學資料。沈德潛〔唐宋八家文讀本〕的“凡例〞表示清楚其所編選本能夠作為學習古文的“初學讀本〞。余誠〔古文釋義〕卷首有乾隆八年(1743年)序，可知此本是為童蒙課藝而選，所作解釋以粗淺詳盡為宗旨，因“原板遂已糊涂，不堪印刷〞，這是第二版，可以見以童蒙課藝為主的古文選本在當時社會有廣泛的需求?！菜膸烊珪偰俊骋詾椋鞔├にx〔唐宋八大家文鈔〕具有“為舉業(yè)而設〞的特點，“集中評語雖所見未深，而亦足為初學之門徑。一二百年以來，家弦戶誦，固亦有由矣。〞［19］(p．1719)指出〔唐宋八大家文鈔〕作為科舉教學資料，具有便于初學的特點，這是其傳誦不衰的原因，實際上清人所編古文選本也大多具有這一特點，這是科舉時代古文選本的基本特征。二、清代古文選本的評點清代古文選本大多都有評點。古文選家對評點符號的使用及其內(nèi)涵有較為具體的解釋，評語內(nèi)容呈現(xiàn)較為明顯的共性特征，古文評點與八股文的關系也是一個值得辨析的問題。1.清代古文選本評點符號有其特定的形態(tài)和含義評點通常由評語和評點符號組成?！霸u語〞也稱為“批語〞，置于頁眉之上的稱為“眉評〞或“眉批〞，置于行間的稱為“夾評〞或“夾批〞，置于一篇文章之后的則稱為“總評〞或“總批〞。評點符號是評點者在文本上的批抹圈點，形態(tài)較為多樣。與前代相比，清代古文選家對評點符號的使用更為重視，很多項選擇本在“凡例〞中專門說明評點符號的使用方法及其含義。林云銘〔古文析義〕“凡例〞對評點符號就有較為具體的解釋:是編凡遇主腦結穴處，旁加重圈◎;埋伏照應窽郤處，旁加黑圈○;精彩發(fā)揮及點襯處，旁加密點……;神理所注，奇正相生，字句工妙，筆墨變化處，旁加密圈○○○○○;段落住歇處，下加截斷—以便省覽。是編小注內(nèi)有逐句解釋，之下或遇段落應總解者，恐致相混，必加一小圈別之○;或每句解畢，另有評語，亦加一小圈別之。［16］批抹圈點符號各有其特定含義，評點人通過這些符號的使用表達其對文章的理解，能夠起到指示重點，引導閱讀的作用。呂留良〔晚村先生八家古文優(yōu)選〕“凡例〞對文章段落極為重視，十分標示區(qū)分段落的符號:“大段落用—，小段落用乚，古文惟段落最要，批古文惟段落最難，蓋段落有極分明者，有最不易識者，其間多有過接鉤帶，顯晦斷續(xù)，反復錯綜之法，率由古人文心變化，故為此以泯其段落之痕……故段落分則讀文之功過半矣。〞這種用符號來區(qū)別段落的方式對初學者可起到一定的幫助作用。也有的古文選本評點符號較為簡單，如方苞的〔古文約選〕采用“點〞方式只要“○〞和“●〞兩種。精彩的語句，每一字旁加“○〞，立意布局的關鍵所在則加“●〞。其目的也是要起到提示讀者，引起注意，以到達讓讀者揣測、學習文章的作用。2.清代古文選本評語一般具有三方面主要內(nèi)容一方面是對文章歷史背景與思想內(nèi)容的闡釋。古文選家之所以熱衷于對文章歷史背景與思想內(nèi)容的闡釋，一是中國古代文人大多都有較為強烈的用世精神，喜歡對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發(fā)表本人的看法。二是中國古代文論中有“知人論世〞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古文選家希望通過對歷史背景與思想內(nèi)容的闡釋，來促進讀者對文章的理解與學習。三是與科舉考試有關。八股文作為科舉考試的主要文體，要求“代圣人立言〞，所出題目限于四書五經(jīng)，其實是一種以儒家思想為導向的議論文。古文與儒道本有密切的關系，古文評語對文章思想的闡釋，也以發(fā)揮儒道為宗旨，而這正是八股文寫作所必需的。所以，今天看到的古文選本評語中，對文章思想內(nèi)容的闡釋是其中的重要部分，這也是古文選本為科舉服務的一種表現(xiàn)。舉例來講，〔原道〕是韓愈排擠老、fo，維護儒道的著名文章，古文選家對這篇文章的歷史背景與思想內(nèi)容大多有具體分析。這種對于歷史背景與思想內(nèi)容的講解，是古文評語的一項重要內(nèi)容。另一方面是對于文章創(chuàng)作經(jīng)歷的總結。古文選本的評語以指導讀者學習古文為直接目的，選家十分注重對文章寫作技巧與創(chuàng)作經(jīng)歷的總結。如朱宗洛〔古文一隅〕對司馬相如〔喻巴蜀檄〕的評語，總結文章使用的寫作方法有“補足法〞“回護法〞“落筆輕重法〞“逆迭法〞“頓挫法〞“繳足法〞等，選家結合這些寫作方法對文章進行深化分析，可加深讀者對所選文章的認識。也有的評語側重于指示創(chuàng)作淵源與作家風格。如方苞〔古文約選〕對韓愈〔讀儀禮〕的評語是:“風味與〔史記〕表、序略同，而格調(diào)微別。〞沈德潛〔唐宋八家文讀本〕對韓愈〔對禹問〕的評語是:“文胎源〔孟子〕，而議論尤為周密。〞一般來講，古文評語所總結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豐富了文章寫作理論，對于讀者理解文章、學習寫作是有一定啟發(fā)意義的。第三方面則是對文章的鑒賞品評。選家通過對文章的鑒賞品評，引領讀者理解文章，欣賞文章，以求到達從思想內(nèi)容到藝術技巧準確把握所選文章的目的。如林云銘〔古文析義〕對蘇軾〔前赤壁賦〕的評語:二赤壁，俱是夜游。此篇十二易韻，以江風山月作骨，前面步步點出，一泛舟間，勝游已畢。坡翁忽借對境感慨之意，現(xiàn)前指點，發(fā)出很多大議論。然以江山無窮，吾生有盡，尚論古人遺跡，唏噓憑吊。雖文人悲秋常調(diào)，但從吹簫和歌聲中引入，則文境奇。其論曹公之詩，曹公之事，低回流連，兩疊而出，則文致奇勝。言曹公英雄，較論我生微細，蜉蝣短景，對境易哀，則文勢奇迨。至以水月為喻，發(fā)出正論，則〔南華〕、〔楞嚴〕之妙理，能夠包絡天地玄同造化，尤非文人夢想所能到也。［16］評選者對所選文章有較為深切進入的理解，所作評語能夠捉住作者的思想主旨，對文章的風格、技巧也有較為精當?shù)姆治?，顯示了評選者對文章的品鑒水平。這樣的評語，即便在現(xiàn)代可以以作為不錯的賞析文章來閱讀。選家一般對所選文章都有鑒賞品評，雖然長短不一，水平各異，但它通常是古文評語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當然，古文評語的詳細情況是復雜的，這里只是略述了幾個常見的內(nèi)容。這幾個內(nèi)容有時候是各有側重，有時候又是相互融合在一起的。古文評語由于是隨文展開，能起到引領讀者閱讀的作用，對于讀者理解文章，學習寫作是有一定啟發(fā)意義的。3.清代古文選本評點與八股文的關系，也是一個應予辨析的問題多數(shù)古文選本的編選目的是為了時文課藝，因而，古文選本在評點方式和評點內(nèi)容方面往往帶有八股文色彩。清代乃至近、現(xiàn)代人們對于古文評點的批評往往也集中于此。如清初人呂葆中在〔晚村先生八家古文優(yōu)選〕的“凡例〞中談到古文評點講:“孫月峰、鐘伯敬之屬則竟是批時文腔，古法盡亡矣。〞章學誠對于古文評點更是強烈反對，他在〔文史通義〕中講:“時文能夠評選，古文經(jīng)世之業(yè)，不能夠評選也。〞“惟時文結習深錮腸腑，進窺一切古書古文，皆此時文見解，動操塾師啟蒙議論，則如用象棋枰布圍棋子，必不合矣。〞章學誠意謂從八股文角度評點古文，所指示的技巧法度只會讓古文寫得裝腔作勢。古文評點具有時文色彩是章學誠之所以反對古文評點的主要原因。事實上，并不是所有的古文評點都有時文色彩，明清很多文人雖然以時文獲得科第，但又對時文極為鄙薄，十分是古文家，以古文為文章正宗，往往對時文有所批駁。清代不乏著名文人編纂的古文選本，尤其是桐城派古文家對于古文評選較為熱衷，戴名世、方苞、劉大櫆、姚鼐、梅曾亮、曾國藩、林紓等都有古文選本。早在清代就有人以為桐城派是以時文為古文，以此來詆苛桐城派古文，以為桐城派的古文評點也出之于時文手眼。錢仲聯(lián)先生對于這一點有所辨析，講:桐城派評點古文與評點時文的方法并不一樣，圍棋譜不應混淆作象棋譜。如明人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那樣彩色圈點，用評時文的手眼評點古文的是一種類型，這誠如章氏之所譏。至于如歸、方評點〔史記〕，只是要言啟示，已與茅選殊科，方氏〔書貨殖傳后〕，就以為〔左氏〕、韓子之義法顯然可尋，而〔太史公〕則于雜亂而無章者寓焉。這所謂雜亂而無章之法，顯然不同于時文評點家所謂承接開閡之法。姚鼐選〔古文辭類纂〕，雖然有圈有評，但鑒別精，品藻當，下語簡，旨在啟發(fā)人意，和評選時文的蹊徑也不一樣。他以為，以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所代表的古文評點，的確出自時文手眼，也認同章學誠的批評。但他也指出桐城派古文家的評點不同于時文評點，尤其是姚鼐〔古文辭類纂〕的評點方式，完全與時文不同，對于讀者閱讀古文是有一定啟發(fā)意義的。錢仲聯(lián)先生對古文評點的辨析是符合實際情況的。由于親身從事文章寫作，深知創(chuàng)作得失，古文家或是某些著名文人的評點與一般塾課教師是不同的，他們往往能夠注意揭示文章的淵源流變，指示文章寫作的章法技巧，對于文章的鑒賞也能自出機杼，不乏精彩之語。方苞〔古文約選〕的圈點和評語都較其他通行的古文選本為少。評語則多指明創(chuàng)作淵源與風格，指陳創(chuàng)作得失，決無以時文評古文的習氣。姚鼐〔古文辭類纂〕在這方面繼承了〔古文約選〕的風格。其他如吳汝綸、林紓等古文家所作的古文評點也具有真知灼見，是其古文理論的表達，有一定的文學批評意義。因而，古文評點雖然遭到八股文評點的影響，但也不能一概而論，甚至一筆抹殺。那些深知文章創(chuàng)作甘苦的古文家的評點，是對文章創(chuàng)作經(jīng)歷的自覺總結，對于學習寫作有一定的啟發(fā)作用，在今天看來也是有一定價值的。三、清代古文選本的文學批評意義選本是中國傳統(tǒng)的文學批評方式之一。清代古文選本的編選和評點也具有一定的文學批評意義。首先，清代古文選本表達了對儒家正統(tǒng)文學觀念的認同，促進了儒家文學思想的傳播與接受。與前代社會相比，清代最高統(tǒng)治者對古文選本的編纂亦極為重視?？滴醵哪?1685年)敕修〔古文淵鑒〕，在御制〔古文淵鑒序〕中，康熙以為，各種文體“靡不根柢于群圣，權輿于六籍〞，這是對中國古人“征圣〞“宗經(jīng)〞文學思想的繼承。從選篇來看，所選文章注重“詞義精純，能夠鼓吹六經(jīng)者〞，義理精純，能夠宣揚儒道是其選篇的主要思想標準;“即間有瑰麗之篇，要皆歸于古雅〞，文辭“古雅〞是其選篇的審美標準。“詞意精純〞“文辭古雅〞是康熙對儒家正統(tǒng)文學觀念的理解，他通過敕修〔古文淵鑒〕的方式，表達了對儒家正統(tǒng)文學觀念的推崇。乾隆即位以后，繼承了康熙時代的文化政策。乾隆三年(1738年)，敕修〔唐宋文醇〕。在御制〔唐宋文醇序〕中，乾隆以周公的“言有序〞和孔子的“辭達罷了矣〞“言有物〞為衡文標準，提出了“夫序而達，達而有物，斯固天下之至文也〞的觀點，具體表現(xiàn)出了他對儒家正統(tǒng)文學思想的認同。〔古文淵鑒〕以“精純〞“古雅〞為文章寫作原則，〔唐宋文醇〕以“醇〞標題，以“言之猶‘雅’者〞(〔唐宋文醇序〕)為選錄標準，表示清楚其對“醇雅〞文風的強調(diào)。康、乾兩部敕修古文選本，都要求文章思想要純粹，符合儒家之道，語言要雅潔，避免浮靡之辭?？滴跄觊g，清王朝確立了“尊孔崇儒〞的文化政策，“為了使統(tǒng)治者的審美理想頒行天下，康熙帝用御制、御選古文以作垂范〞，敕修古文選本是康、乾二帝在文學領域推行儒家正統(tǒng)文學觀念的重要舉措。在敕修古文選本的影響下，清代古文選本大都明確地表達了對儒家正統(tǒng)文學思想的認同。清代崇奉理學的高官熱衷于古文選本的編選，如張伯行的〔唐宋八大家文鈔〕、蔡世遠的〔古文雅正〕、吳震方的〔朱子論定文鈔〕等，其選文標準與批評觀念都以程朱思想為準則，具體表現(xiàn)出了以理學為主導的儒家正統(tǒng)文學觀念。清代文人所編以時文課藝為目的古文選本，如林云銘〔古文析義〕、浦起龍〔古文眉詮〕、沈德潛〔唐宋八家文讀本〕等，也都以儒家文學思想為其根本原則。桐城派古文家也以選本的方式表達其文學思想，如方苞〔古文約選〕、姚鼐〔古文辭類纂〕、梅曾亮〔古文辭略〕、曾國藩〔經(jīng)史百家雜鈔〕、黎庶昌〔續(xù)古文辭類纂〕等，也都崇尚儒家義理，以儒家正統(tǒng)文論為批評標準。如上所述，古文選本作為科舉時代的必讀之書，在社會上大量刊印，有力地促進了儒家正統(tǒng)文學思想的傳播與接受。其次，清人所編古文選本是清代文壇趨向的具體表現(xiàn)出，對于認識清代古文宗尚有一定意義。明代前后七子標舉“文必秦漢〞，主張學習先秦兩漢文章，這在當時文壇有較大的影響，產(chǎn)生了諸多以先秦兩漢文為主的古文選本。主張學習唐宋八大家文章的唐宋派是明代另一個重要古文流派，也以編纂古文選本的方式表達其理論主張。清初文壇，明代前后七子所構成的模擬剽竊文風，仍有較大影響。錢謙益、侯方域、汪琬、魏禧等著名文人經(jīng)過取舍，最終都選擇了明代唐宋派的文學觀念，大力推崇唐宋八大家文章。桐城派是清代影響最大的古文流派，姚鼐所編〔古文辭類纂〕被桐城文家奉為圭臬，其編選意旨，是要以桐城派的方苞、劉大櫆接緒唐宋八大家以致明代歸有光所構成的古文傳統(tǒng)，表示清楚了桐城派對唐宋八大家的高度重視。以唐宋八大家文章為學習典范，成為清代文壇的主要趨向，唐宋八大家文章也因而成為清代古文選本的重要內(nèi)容。一方面是出現(xiàn)了多種專選唐宋八大家文章的斷代古文選本。如儲欣的〔唐宋十大家全集錄〕和〔唐宋八大家類選〕、張伯行的〔唐宋八大家文鈔〕、呂留良的〔晚村先生八家古文優(yōu)選〕、孫琮的〔山曉閣唐宋八大家選〕、汪份的〔唐宋八家文分體初集〕、孫志韓的〔優(yōu)選唐宋八家文鈔〕、戴名世的〔唐宋八大家文選〕、魏禧的〔唐宋八大家文鈔選〕等。另一方面，在通代古文選本中，構成了以唐宋八大家文章與先秦兩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