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納努克

1、北方的納努克 如何撰寫紀錄片評論？我們先假設(shè)一個小論題：紀錄片首先確定一個獨特的感知或者觀點，然后通過制作它對于這個世界某些方面的影像記錄來展現(xiàn)歷史世界。因此我們需要找出羅伯特弗拉哈迪在北方的納努克中采用的觀點，并加以思考。同時希望能夠?qū)Υ苏擃}展開調(diào)查研究。長度：500750字。 第一步是準備。觀摩北方的納努克自然是必需的，然而反復(fù)觀看也同樣重要。第一次觀看影片時，我們會沉湎于這種觀看的體驗。我們也許會問自己一些有關(guān)我們在看什么的問題。但是在第二次觀看時，這個詢問和思考我們看到什么的過程變得更為關(guān)鍵。比如我們會問，弗拉哈迪為什么以這種方式開始影片？它對整部影片產(chǎn)生了何種后果？他為何要以那種方式

2、結(jié)束影片？結(jié)尾怎樣與開局聯(lián)系起來？在弗拉哈迪和納努克之間（或者說，在攝影機和納努克之間）存在著怎樣一種關(guān)系？影片是怎樣剪輯的？一個場景與另一個場景之間如何連接？這部影片的敘事結(jié)構(gòu)以什么為中心？弗拉哈迪如何表現(xiàn)人物？他如何刻畫他們的特征，或傳達他們的個性？ 納努克在咬一張唱片。這是一個玩笑式的表演過火的舉動，還是弗拉哈迪為了證明他的拍攝對象還處于蠻荒階段而采用的一種方式？以下將有兩篇范文從不同的角度闡釋這部經(jīng)典紀錄片。 這些問題的產(chǎn)生，也許是受到了我們?yōu)閷懽髡撐?，或者是作為初步的準備工作，而事先考慮好的一些特定觀點的影響：因為它們可能會幫助我們形成一些關(guān)于“弗拉哈迪的獨特的表現(xiàn)手段”的想法。在這

3、一點上，作筆記就有了重要的意義。有些觀影者喜歡在頭一次觀看一部電影的時候就作筆記；另一些人則認為這樣會分散注意力。而反復(fù)觀摩后記下的筆記，會給我們提供影片的原始資料，有助于以后評論文章的寫作。筆記可以記錄下場景的時間順序（哪一個場面先出現(xiàn)，其次是哪一個，等等）；攝影鏡頭的種類（廣角鏡頭、攝遠鏡頭、追蹤鏡頭、變焦鏡頭、畫面構(gòu)成等等）；一些剪輯技術(shù)（連續(xù)性剪輯、主觀鏡頭、異常的時空并置或者跳躍）；言語（對白、解說詞）或者文字（標題、字幕、小標題）；修辭技巧（影片如何使自己看上去可靠、有力、令人信服，或正好相反）；表現(xiàn)模式（影片如何借助于某種紀錄片表現(xiàn)模式來進行自身的組織，其它模式又是怎樣的表現(xiàn)形式

4、）以及其它一些有獨特性質(zhì)的東西比如，電影制作者在影片中公認的“在場”的程度、影片可能會所傳達的政治觀點，等等。 作筆記是一項選擇性的工作。我們可以只留意一部影片的某些方面。我們可以關(guān)注于攝影風格或詩意的剪輯方法，可以關(guān)心電影制作者本人的在場或那些個性復(fù)雜的社會演員的發(fā)展歷程，然而我們不可能在同一時間選擇一部影片的所有方面。從筆記上可以看出我們對于影片的一些個人的偏好和興趣所在。當筆記內(nèi)容與即將寫作的論文相關(guān)時，它們就為我們在自己的評論中想要陳述的觀點提供了資料的支持。 我們假設(shè)有這樣兩個學(xué)生：羅伯特和羅伯塔，他們已經(jīng)看過一遍北方的納努克，而且有了各自的最初的想法?，F(xiàn)在我們來談?wù)勔黄暾恼撐氖?/p>

5、如何完成的。羅伯特：你覺得北方的納努克怎么樣？羅伯塔：我不喜歡。羅伯特：喔，我喜歡。 作為一篇論文，這樣的評論連最基本的蜻蜓點水也算不上。但是，它的確為思考這個電影提供了一個頗有價值的起點。每一位觀影者在觀看影片后都會有一種強烈的反應(yīng)，而且這種反應(yīng)就會推動寫作論文的過程。要做到這一點，觀影者最初的、情感上的反應(yīng)就得轉(zhuǎn)變成一種批評分析的形式，這樣才能給予論文的觀點以實質(zhì)性的支持。 從這一起點上產(chǎn)生出兩條不同的寫作途徑：一條通往電影觀感（review），一條通向電影批評（criticism）。對此有一種行之有效的區(qū)別方法：電影觀感就像是某種消費者指南，是寫給那些沒有看過這部影片的人。而電影批評就像

6、是一場批評性對話中的一部分，是寫給那些已經(jīng)看過影片的人看的。盡管有些專業(yè)的電影評論家也會亮出些意見，引得看過電影的眾人對此進行批評式的討論，但是學(xué)生在課堂上寫的文章很少被看作是電影觀感：因為那部電影授課教師已經(jīng)看過了。因此我們還是把注意力轉(zhuǎn)到對影片的批評分析上，因為我們得出一個重要的結(jié)論：概括故事情節(jié)的做法并不明智。 一旦一篇論文起筆便概括或者描述某個電影場景，這種情形便很容易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文章的主次因此就被顛倒。對于電影批評而言，更為重要的是確立一個觀點，然后根據(jù)影片的內(nèi)容為這個觀點提供證據(jù)支持；而不是在概括故事情節(jié)時談及電影，然后在概括的基礎(chǔ)上附加批評性的評論。最重要的是逐步展開論證。為

7、此，我們必須謹慎行事，避免表達缺乏根據(jù)的觀點。這就是為什么最初關(guān)于“喜歡”和“不喜歡”的陳述不能算作電影批評的原因。下面我們就此進一步地討論。羅伯特：我喜歡弗拉哈迪的表現(xiàn)方式，展現(xiàn)了我從未見過的愛斯基摩文化。羅伯塔：我不喜歡弗拉哈迪故意把納努克描繪成一個典型的原始人一方面非常了解自然，另一方面卻不知道唱片為何物。 現(xiàn)在，問題至少有了進展。每個學(xué)生都給了我們一些他們對這部影片好惡的感受，還有各自的理由和特點。羅伯特已經(jīng)指出了他所欽佩的弗拉哈迪的才能。從這一點出發(fā)，他就可以開始思考，弗拉哈迪向他呈現(xiàn)了什么、以及是如何進行呈現(xiàn)的；看似值得贊賞的表現(xiàn)手法到底是怎樣的。而羅伯塔則開始將弗拉哈迪與一系列對

8、事實進行歪曲和誤導(dǎo)的做法聯(lián)系起來，使得愛斯基摩的傳統(tǒng)文化看上去就像是我們自己的早期的，或者說更為原初的文化形式。她從這一點可以開始思考，究竟弗拉哈迪做了什么才給她這種感覺，弗拉哈迪的影片風格又如何加深了她的這種印象。 現(xiàn)在，羅伯特和羅伯塔可以為他們的論文作一些初步的筆記，或者列一個大綱。然后再看一遍北方的納努克，尋找能夠支持他們論點的場景和時段。讓我們看看他們接下來的進展如何。羅伯特：來源：( - 北方的納努克_馀慶之家_新浪博客 我喜歡弗拉哈迪所采取的這種通過展現(xiàn)一個家庭的方式使我們了解愛斯基摩文化。這便于我們進行理解，因為我們雖然對于家庭角色已經(jīng)很熟悉，但卻不了解面臨特殊問題和任務(wù)的這一個

9、家庭。弗拉哈迪主要是展現(xiàn)納努克，不過他同樣表現(xiàn)了他的孩子們?nèi)绾伍_始學(xué)習愛斯基摩人的生活方式，以及妻子妮拉（Nyla）為這個家庭的興旺做出了怎樣的貢獻。弗拉哈迪有辦法令場面顯得悠然舒緩，他們并不急于做出一個決定。要知道這的確是一個嚴酷的環(huán)境，人們必須有堅定的意志和嫻熟的技能才能生存下去。羅伯塔：我不喜歡弗拉哈迪通過讓觀眾喜歡納努克從而喜歡愛斯基摩人的老套做法。那里的人們機敏而有趣，因此我們應(yīng)當贊美他們民族的文化，只是這種說服觀眾的做法早已過時，我在那些介紹具有異域風情的景點的旅游小冊子上見得多了。當弗拉哈迪讓納努克面對攝影機做出反應(yīng)尤其是在進行物品交換的時候，納努克就像是個拙劣的演員。相反他在獵

10、捕海豹時顯得得心應(yīng)手多了，但那也正是我們期待他能夠泰然自若進行出色發(fā)揮的地方。難道這就是弗拉哈迪讓納努克保持自我生活習慣的方式么？納努克看上去像是白人想象出來的愛斯基摩人。 這樣寫就更好了。這些提綱可以得到四分（滿分為十分）。它們很簡短，還有點零亂。提綱當中還穿插了一些作者的評價，而羅伯塔在其中有一個犯了時代錯誤的判斷：她認為弗拉哈迪的欠缺之處在于北方的納努克讓她想起了她曾經(jīng)閱讀過的旅行小冊子。但問題是在影片拍攝完成的大約八十年之后，這類旅游小冊子才極可能剛剛問世。如果這類小冊子早在20世紀一二十年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那么羅伯塔的觀點將更為有力，她可以就此證明這些小冊子確實對于弗拉哈迪的電影拍攝手

11、法產(chǎn)生了影響。這兩篇論文目前在論證方面還不是很充分，不過兩人還需論據(jù)支持的論點卻更加清晰了。 羅伯特和羅伯塔現(xiàn)在可以進一步考慮自己的提綱，再檢查一下筆記，對自己想加以闡明或證實的問題好好研究一番，重新觀看整部影片或者其中的某些部分，然后準備一份完整的草稿。他們將修改先前寫下的文字，想辦法使它們符合論文的格式。原來文章中的那些日常談話用的口語語氣，必須轉(zhuǎn)換為更具說明性的。例如這兩個學(xué)生以“我喜歡”和“我不喜歡”作為開場白的句子。當他們把文章的重點從作者的好惡轉(zhuǎn)移到影片本身或電影制作者想表達什么意圖的問題上以后，喜歡或不喜歡的這類直白的陳述就應(yīng)該完全舍棄掉了。（就像我們在第四章中討論過的那樣，羅伯

12、特或羅伯塔可以采用一種比較鮮見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方式來撰寫他們的文章，即說明在他們過去的經(jīng)驗中有哪些方面改變或影響到了他們看待弗拉哈迪這部作品的方式。）我們可以把羅伯特的句子改成這樣：“弗拉哈迪選擇了通過展現(xiàn)一個家庭的方式使人們了解愛斯基摩文化?！?。這就構(gòu)成了關(guān)于這部影片本身的一種更有說服力的表達，它甚至可以作為對這篇論文主題的一次陳述。它使文章從一開始就切入到一個批評的角度。現(xiàn)在文章所欠缺的是對主題的深入闡明、論證過程以及更為緊密的整體組織系統(tǒng)。羅伯特： 弗拉哈迪選擇了通過展現(xiàn)一個家庭的方式使人們了解愛斯基摩文化。這一策略的使用可能就是這部電影享有極高聲譽的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可能是弗拉哈迪

13、從納努克及其家人的日常行為中把握住了自己的觀點，這點給觀眾造成深刻的印象。除了他對納努克一家從皮船里蜂擁而出的介紹，還有納努克在貿(mào)易點進行物品交換時的表演有些拙劣之外，弗拉哈迪對納努克一家在嚴酷的北極地區(qū)艱難的生存狀況進行觀察時，態(tài)度還是相當敬重。 納努克一家具有很強的代表性。納努克妻子的工作同樣不可或缺，她有自己的生存技巧，比如照料孩子、準備食物等等。隨著影片的推進，納努克作為一個獵手逐漸贏得我們的尊重。如果說在前面的場景中他看上去有一點像小丑的話，這或許是弗拉哈迪的一個手段，想讓我們體會一下在這個“野蠻人”面前的優(yōu)越感，但他并沒有讓我們在這種感覺中沉溺太久。 舉例來說，納努克咬唱片的舉動可

14、能顯得很愚蠢，他以為這樣可以幫助他知道唱片發(fā)聲的原因，但是如果撕咬和品嘗是在野外生存最基本的一項技能的話，究竟誰更愚蠢呢，是咬唱片的納努克還是譏笑他的我們？弗拉哈迪接著證明納努克如何贏得了我們的滿腹崇敬，因為他具有利過高超的狩獵技能并因此養(yǎng)活了全家人。納努克咬唱片的那一個場景，與他們在物品交換時的規(guī)則，以及物品交換代表的文明世界的禮儀習慣很不協(xié)調(diào)，然而這卻是他自己的世界的主要組成部分。在之后的場景中，納努克和他的家人把皮靴放在嘴里咀嚼以使它們變軟，這一幕就像是納努克最佳智慧的明證。弗拉哈迪用這個場景讓我們意識到，匆忙地下結(jié)論才是愚蠢的。 影片不僅告誡我們不要急于去做判斷，而且竭力要求我們在理解

15、自己所看到的東西時要運用忍耐力。有好幾次，弗拉哈迪在展現(xiàn)一個場景時并沒有充分地解釋正在發(fā)生的事情。這就給了我們一種懸念。這種懸念并不是槍戰(zhàn)場面給觀眾帶來的那種高度緊張感，但同樣關(guān)乎于生死，因為這關(guān)系到納努克能否生存下去，以及那些我們無法立即理解的行為怎么樣能幫助他脫離險境。 舉例來說，當納努克建造伊古魯（igloo，即圓冰屋）的時候，銀幕上的一行字幕告訴我們，他還有一件事要做。是什么呢？我們自問。弗拉哈迪并沒有告訴我們，只是拍攝了納努克發(fā)現(xiàn)了一塊清透明亮的冰，并隨意地進行切割。當納努克 “呯”地一聲把這塊冰使勁摁到冰屋的一側(cè)“墻”上時，我們也許就明白他這是要做什么了；或者，我們再等幾分鐘，等納

16、努克把這塊冰拭凈、擦亮以后，才意識到他為自己的屋子做了一扇窗！ 這種攝影風格是弗拉哈迪對紀錄片做出的杰出貢獻之一。他的攝影機隨著人物的活動而活動，這樣人物就可以非常自如地表現(xiàn)出來。我們通過觀察他們發(fā)現(xiàn)事件的意義，而不是接受解說詞、字幕或者剪輯強加給我們的意義。另一個著名的例子可以說明這個問題，納努克在冰面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洞，往里吊了一根線，然后就等啊等啊。我們根本不能確定他在做什么，但是最后當他發(fā)現(xiàn)線在微微顫動把矛猛地擲進那個洞里時，我們發(fā)覺納努克實際上是個經(jīng)驗非常豐富的獵手，盡管我們又等了一會兒才知道線的末端有一只海豹。 愛德蒙卡朋特（Edmund Carpenter）教授曾經(jīng)寫到：弗拉哈迪的方

17、法非常適用表現(xiàn)愛斯基摩文化。他說，一個愛斯基摩“雕刻家”并不會刻意地用長牙來雕刻一頭海豹。他會先仔細檢查這個長牙，琢磨一番，之后隨興地進行雕刻，努力把牙齒中原本就蘊含的海豹的形態(tài)發(fā)掘出來?！白詈笏淖髌氛Q生了；長牙中隱藏著的海豹出現(xiàn)了。它原本就存在：它并不是他創(chuàng)造的；他只是把它公諸于眾；幫助它向前邁了一步?！?弗拉哈迪同樣讓我們在懸念的包圍中不斷地琢磨和觀看，努力地尋找這種我們并不了解的文化的意義之所在。當我們通過諸如“做窗戶”或“捕獵海豹”等場景弄明白納努克的所作所為以后，我們突然間明白了他的生活狀態(tài)是怎樣的。它一直就在那里；弗拉哈迪只是幫助它走到世人面前。（共762字） 1、愛德蒙卡朋特

18、（Edmund Carpenter），“關(guān)于愛斯基摩藝術(shù)電影的筆記”（Notes on Eskimo Art Film），見亞瑟考爾德馬歇爾（Arthur Calder Marshall）的著作天真的眼睛保羅羅薩和巴茲爾懷特的研究信息再探（The Innocent Eye. Based on research material by Paul Rotha and Basil Wright.）第70頁。（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市企鵝書店，1970年出版）。 羅伯特的文章已經(jīng)相當不錯。他提出了一個明確的論點：影片通過納努克一家這些我們熟悉的家庭成員形象，弗拉哈迪把觀眾帶入愛斯基摩的文化，不過他接下來鼓勵

19、我們通過觀察和推理（這種方式與愛斯基摩人制作自己民族的藝術(shù)品的方式很相似），為我們?nèi)チ私膺@種文化。羅伯特也列舉了一些特定的場景為自己的論點提供很好的證明。文章思路清晰，結(jié)構(gòu)嚴謹。然而文章的觀點有了，但是它看上去更像是批評爭論的誘因，而不是文章本身的結(jié)論。因一定的電影特性而產(chǎn)生的能挑起爭議的、明確的主題，我們允許對電影有這樣一個解釋，這個解釋認可了影片的真實形式以及羅伯特從中獲得的體驗?，F(xiàn)在讓我們來看看羅伯塔的論文怎么樣。羅伯塔： 羅伯特弗拉哈迪可以被認為是采用“參與觀察”風格拍攝紀錄片的第一人，也是人種學(xué)電影制作方面的先驅(qū)，不過，如果情形真是這樣的話，它所揭示的有關(guān)人種學(xué)問題或許比弗拉哈迪的功

20、績還要多。例如，在較早出現(xiàn)的一個場景中，納努克到貿(mào)易點用毛皮交換日用品。這是影片中唯一涉及西方商品的鏡頭。納努克為什么不用毛皮換一些對他最有幫助的東西，比如打獵用的步槍？影片為什么不告訴觀眾，這個貿(mào)易點與影片的贊助者雷弗林福斯Revillon Frres有一定關(guān)系？片中的商人就像一位充滿愛心的族長，給孩子們一些可口的點心，讓納努克得到娛樂和消遣，這樣，弗拉哈迪為雷弗林做了一次很含蓄的廣告，他成了對本地居民非常友好的形象。就像他的孩子容易受到餅干和豬油的誘惑一樣，納努克很容易受到各種小玩意的吸引。在留聲機那個場景中，納努克活像一個小丑?？茖W(xué)技術(shù)不過是件新奇的玩意，沒有引起他任何的恐慌和抵觸。納努

21、克和家人一起愉快地離開。每個人都得到好處，或者說，看上去是那么回事。 至少從畫面內(nèi)容來看，弗拉哈迪主要的工作是觀察而不是參與。但在這些鏡頭背后，弗拉哈迪的參與程度比他承認的要高。例如，如果納努克一家人確實在貿(mào)易點得到了宴會般的款待，為什么他們很快就面臨饑餓的危險呢？弗拉哈迪當時就準備拍下納努克餓死的情景嗎？這更像是故事片中所謂的“圈套”（hook）；即通過找出某種充滿戲劇性的陰謀使觀眾沉浸于劇情之中的一種手段。納努克會找到食物嗎？別著急，我們就會看到結(jié)果。這是弗拉哈迪在鏡頭背后所做的積極努力，為戲劇性場面的到來做好了準備。等到待會展現(xiàn)這個戲劇性場面時，他就會做得好像他不過是碰巧在場把事情記錄下

22、來一樣，這就是他的詭計。 例如，在納努克和其它人（這些人從哪里來？Central Casting演員公司嗎？）一起用矛捕殺海象的那個場景中，弗拉哈迪就在旁邊進行拍攝。根據(jù)弗拉哈迪自己的說法，這些人請求弗拉哈迪開槍打死海象，但弗拉哈迪假裝沒有聽見。于是他們被迫冒著生命危險去做了這件事，本來沒必要非要如此的，然而這也讓弗拉哈迪得以“觀察”一場“真實可信的”狩獵，就好像他是個隱形人。2 弗拉哈迪所有的努力都是一場欺詐。他想讓我們看一幅一個原始民族文化的原初時期的圖像。當他自己和那個貿(mào)易點的存在證明了這種文化和我們自己的文化之間是有聯(lián)系時，他卻希望把這種文化表現(xiàn)得與他者沒有干系。弗拉哈迪不想探究這些聯(lián)

23、系帶來的結(jié)果，至少在這部電影中他不想這么做。他樂于從雷弗林那里得到資金來制作這部電影，他也樂于將納努克當作朋友，這種狀況至少要堅持到影片完成。 根據(jù)我們的課堂討論，他的這種做法顯然可以作為一種“搶救人種學(xué)”（salvage ethnography）的典型，即人種學(xué)學(xué)者對一種尚未與西方世界相接觸的其它文化加以描述，以圖對這些很快就要消失的文化進行搶救性的記錄。這樣做的確很有價值，至少在一種文化消失之前我們已經(jīng)保留了它的資料。但是當人種學(xué)學(xué)者或電影制作者接觸那種他們試圖將之描述成與西方毫無關(guān)系的文化時，這就否定了他們的客觀真實性。電影制作者的位置在哪里？消失的正是電影制作者，還有他為了獲得自己的素

24、材所產(chǎn)生的所有交涉和協(xié)商。法蒂瑪托賓羅內(nèi)（Fatimah Tobing Rony）向我們描述了制作于1988年的影片再訪那努克（Nanook Revisited），該片對于當初弗拉哈迪究竟在影片中隱瞞了多少真相給予澄清。一個因紐特男子告訴觀眾那些用北極熊毛皮縫制衣服、建造伊古魯冰屋（有一半沒有封頂）以及獵捕海豹的過程是如何遭到“歪曲”的。他還解釋說，“扮演”納努克的阿拉卡里亞拉克（Allakariallak）在拍攝過程中經(jīng)常忍不住大笑，因為弗拉哈迪讓他做的事情實在太可笑了。很顯然，弗拉哈迪招募了阿拉卡里亞拉克及其它一些因紐特人來幫助自己制作這部影片，然而正像影片男主人公頑童似的笑容所暗示的那樣

25、，對于他們來說，這部影片也許更像是一部喜劇故事片，而不是一部人種學(xué)紀錄片。（共755字） 2、埃里克巴努（Erik Barnouw）的論述引用了弗拉哈迪私人日記的內(nèi)容，日記中寫到這些人害怕自己被海象拖進海里。巴努覺得很難對弗拉哈迪做出評判。對巴努而言，弗拉哈迪當時的拒絕也許情有可原，因為為了能在現(xiàn)場取景，盡管有風險和干預(yù)，但確實讓弗拉哈迪拍攝到了愛斯基摩人生活的“傳統(tǒng)方式”。巴努紀錄片（Documentary）第37頁。（紐約牛津大學(xué)出版社，1993年出版）。 羅伯塔同樣寫出了一篇有力度的、條理清晰、論據(jù)充分的論文。羅伯塔的研究給她帶來了很有價值的無法僅從影片中獲取的內(nèi)容（準確地說，她揭示的正是弗拉哈迪在影片中所掩蓋的）。文章中充滿了強烈的非難語氣，也許這就使得羅伯塔不能公平地對待弗拉哈迪成就的復(fù)雜性，以及北方的納努克被公認為一部偉大影片的理由，盡管她已經(jīng)找出了影片的敗筆。（比如說，文章中提到“central casting”演員公司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而且用“欺詐”一詞來形容弗拉哈迪將隱藏和再扮演混合起來的拍攝方式，措辭也過于激烈。） 我們可以用一篇更長的論文來探究一下為什么對于費拉哈迪的聲譽和成就的質(zhì)疑這么晚才出現(xiàn)，而不是像這樣憤憤不平地指責弗拉哈迪的做法沒有受到譴責。很明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