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曲記湯顯祖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上

1、【覓曲記】湯顯祖：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上）湯顯祖是明代戲曲史上極具名氣的人物，被譽之為“曲仙”，重刻清暉閣批點牡丹亭凡例稱：“牡丹亭傳 奇，以詩人忠厚之旨，為詞人麗則之言，句必尖新，義歸渾 雅。高東嘉為曲圣湯玉茗為曲仙洵樂府中醇乎醇者?！?在這里，高明被稱為“曲圣”，湯顯祖被稱為“曲仙”，這應(yīng)當(dāng)是 本自“詩圣”、“詩仙”之譽至少該書把湯顯祖比喻成詩壇中的 唐代大詩人李白。而陳炌又在酉塘公傳中把湯顯祖稱為“望重士林學(xué)者推為詞壇上將”。明湯顯祖撰還魂記二卷明刻本曹大鐵繪湯顯祖像湯顯祖總計有四部曲作流傳后世分別為紫釵記牡丹亭南柯記和邯鄲記因為這四部劇作其中情節(jié)都跟 夢有關(guān)，故而這四部作品

2、被稱為“臨川四夢”。明湯顯祖撰還 魂記二卷明刻本卷首湯顯祖的堂號為玉茗堂故此四部作品又被譽為“玉茗堂四夢”，對于他這四部作品，后世有著不同評價，比如梁廷楠在 曲話中說：“玉茗四夢牡丹亭最佳，邯鄲次之， 南柯又次之，紫釵則強弩之末耳?！笨磥砹和㈤J(rèn)為 這“四夢”中牡丹亭為湯顯祖最佳作品。 而黃周星在制 曲枝語中則言：“邯鄲第一，南柯次之，牡丹又 次之若紫釵不過曇華玉合相伯仲要非臨川 得意之筆也。”對于黃的這句評價，金寧芬在明代戲曲史 中稱：“是以元曲的本色當(dāng)行為主要標(biāo)準(zhǔn)來評價四夢，不免 偏頗?！睖@祖撰南柯記二卷，明虞山毛氏汲古閣刻六 十種曲本且不管這種評價是否偏頗，有一點可以確認(rèn)，那就是牡丹

3、亭被公認(rèn)為是湯顯祖的代表作品。 對于該劇，沈德符在顧 曲雜言中說：“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蔽鲙?可謂中國戲劇史上的一流作品， 牡丹亭的出現(xiàn)，能從西 廂記中分得春色，可見該劇在社會上有著何等的影響力。湯顯祖撰湯義仍先生南柯夢記二卷，明末刊本雖然說以上的評價只是關(guān)系者的偏愛，而日本學(xué)者青木正兒 的評價則將該劇提升到了世界級高度，其在中國近世戲曲 史中稱：“顯祖之誕生，先于英國莎士比亞十四年，后莎氏 之逝世一年而卒，同出其時，亦一奇也。”青木正兒把湯顯祖 跟世界上最著名的劇作家莎士比亞相并提，由此足可說明， 在日本漢學(xué)家眼中，湯顯祖的劇作水準(zhǔn)也位列世界一流。湯顯祖撰湯海若問棘郵草二卷，明刻本牡

4、丹亭的全稱是牡丹亭還魂記,對于此劇的題材來 源，歷史上有不同的說法，其中說法之一,是稱該劇是寫曇 陽子事件。曇陽子本是王錫爵的女兒，曾許配他人，未曾結(jié) 婚時，未婚夫就去世了，故而她出家，號曇陽子，不知道她 哪里來那么大的法力，當(dāng)時很多著名人物都拜其為師。 而牡 丹亭的故事情節(jié)與之有類似的一面，故被人附會為該劇影 射的就是曇陽子。但也有人反對這樣的類比，龔煒在巢林 筆談中專有一文牡丹亭非曇陽子事，其在文中稱:“曇陽子仙去，鳳洲先生傳其事，而世或以牡丹亭誣之， 誤矣?！睖@祖評花間集四卷，明聚錦堂刻本，書牌 焦循在劇說中又講出來幾個不同的故事：“明人南曲，多 本元人雜劇，如殺狗 八義之類，則直用其

5、事；玉茗 之還魂記，亦本碧桃花倩女離魂而為之者也。又睽車志載：士人寓三衢佛寺，有女子與合。其后發(fā)棺復(fù) 生，遁去。達(dá)書于父母，父以涉怪，忌見之。柳生、杜女始 末，全與此合，知玉茗四夢皆非空撰，而有所本也?！庇纱?他得出的結(jié)論是湯顯祖所創(chuàng)作出來的“四夢”都不是憑空編出 來的。湯顯祖評花間集四卷，明聚錦堂刻本，卷首接下來他又引用了齊樂野語上的一段記載：“嘉、熙間有 宰宜興者，縣齋前紅梅一樹，極美麗華粲。一夕酒散，見紅 裳女子，自此恍然若有所遇。有老卒頗知其事，白曰：昔聞 某知縣之女有殊色，及笄未適而殂。其家遠(yuǎn)在湖湘，因藁葬 于此，樹梅以識之。遂發(fā)之，其棺正蟠絡(luò)老梅根下，兩檣微 蝕，一竅如錢，若蛇鼠出

6、入者。啟而視之，顏貌如玉。妝飾 衣衾，略不少損。真國色也。令見，為之心醉，舁至密室， 加以茵藉，而四體亦和柔，非尋常僵尸之此，于是每夕與之接。既而氣息惙然，瘦茶不可治文書。其家憂之，乃乘間穴壁取焚之，令遂屬疾而殂。”墓園占地面積不小為此，有人認(rèn)為牡丹亭就是本自這紅裳女子的故事。除 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說法，比如俞樾認(rèn)為牡丹亭是本自 馬絢娘復(fù)生事，而蔣瑞藻則在小說考證中認(rèn)為這個故事 本自木秀才。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說法。且不管這些說法 哪個更貼近事實，但那些故事的知名度都遠(yuǎn)遠(yuǎn)無法與牡丹 亭相提并論，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湯顯祖的偉大。更何 況，其實作者本人在該劇的 題詞中已經(jīng)說過這樣一段話：“傳杜太

7、守事者，仿佛晉武都守李仲文、廣州守馮孝將兒女事。 予稍為更而演之。至于杜守收考柳生，亦如漢睢陽王收考談 生也?！?青松翠柏牡丹亭有五十五出之多，其故事梗概如下：南安太守杜 寶有個女兒叫杜麗娘，某天她私自到花園游玩，在這里做了 個夢，夢見跟一位書生在此幽會， 醒來之后因思念而得重病， 在她彌留之際，要求將其自畫像殉葬。后來有位叫柳夢梅的 書生路過梅花觀，拾到了這個畫像，于是便與杜麗娘的幽魂 私會，而后杜麗娘死而復(fù)生，準(zhǔn)備跟柳夢梅成婚。有人給在 外任職的杜寶報信，柳夢梅以盜墓的罪名被扣押拷打，然而 考試揭榜，他卻成了狀元。杜寶回到朝中成為宰相，但他拒絕承認(rèn)女兒女婿之事，后經(jīng)皇帝調(diào)解，這個傳奇故事才

8、變成了大團圓的結(jié)局。石牌坊整體上看，劇情并不復(fù)雜，但該劇在寫法上卻出人意表，比 如劉文峰在中國戲曲史中說：“牡丹亭與前人的劇作 相比，無論是思想性還是藝術(shù)性， 都具有新的內(nèi)涵。如與西 廂記相比，兩者都寫的是男女之情，但可以看出兩者不同 的地方：鶯鶯對張生，是由情至廠欲；而杜麗娘對柳夢梅， 卻是由欲到情?！蔽谋Ｅ茰@祖為什么要把這樣的一個傳奇故事改編成戲曲呢？這 當(dāng)然跟他的戲曲觀有很大的關(guān)系。金寧芬認(rèn)為，湯顯祖的戲 曲觀集中體現(xiàn)在他所寫的 宜黃縣戲神清源師廟記 一文中， 湯在此記中稱： 一勾欄之上，幾色目之中，無不纖徐煥眩， 頓挫徘徊。恍然如見千秋之人，發(fā)夢中之事。使天下之人無 故而喜，無故而悲

9、?；蛘Z或嘿，或鼓或疲，或端冕而聽，或 側(cè)弁而哈，或窺觀而笑，或市涌而排。乃至貴倨弛傲，貧嗇 爭施。瞽者欲玩，聾者欲聽，啞者欲嘆，跛者欲起。無情者 可使有情，無聲者可使有聲。寂可使喧，喧可使寂，饑可使 飽，醉可使醒，行可以留，臥可以興。鄙者欲艷，頑者欲靈。 可以合君臣之節(jié)，可以浹父子之恩，可以增長幼之睦，可以 動夫婦之歡，可以發(fā)賓友之儀，可以釋怨毒之結(jié)，可以已愁 憒之疾，可以渾庸鄙之好。然則斯道也，孝子以事其親，敬 長而娛死；仁人以此奉其尊，享帝而事鬼；老者以此終，少 者以此長。外戶可以不閉，嗜欲可以少營。人有此聲，家有 此道，疫癘不作，天下和平。豈非以人情之大寶，為名教之 至樂也哉。 墓園墻上

10、的刻石湯顯祖在此記中把戲劇禪師清源與孔子、佛老并列，可見他 把戲曲對社會的功用看得是何等之重要，而以上這段話也正 說明他為什么下那么大工夫來創(chuàng)作“臨川四夢”，尤其牡丹 亭。其在用語方面也受到后世的廣泛夸贊，比如王驥德在曲律卷四中稱：“布格既新，遣詞復(fù)俊，其掇拾本色，參 錯麗語，境往神來，巧湊妙合，又視元人別一蹊徑，技出天 縱，匪由人造。”而近代曲學(xué)大師吳梅在顧曲塵談中則把牡丹亭中的用語視之為古代戲曲作品中的典范：“若如玉茗四夢，其文字之佳，真是趙璧隋珠，一語一字，皆耐人尋 味?！比缜八裕笫腊涯档ねつ脕砀鲙浵啾?， 作出這種比較者還有張琦，其在衡曲塵譚中說：“臨川學(xué) 士旗鼓詞壇，今玉茗堂諸

11、曲，爭膾人口，其最者，杜麗娘 一劇，上薄風(fēng)騷，下奪屈、宋，可與實甫西廂交 勝?！闭嫉孛娣e足夠大雖然牡丹亭受到了這么多的夸贊，但也有人指摘劇中之 曲有不合韻的地方。梁廷楠在曲話卷四中說：“曲有句譜 短促，又為平仄所限，最難諧葉者。李笠翁謂：遇此等處，當(dāng)以成語了之。是固一說。但強押亦難巧合。如還魂記 之煙波畫船，何嘗不是絕妙好詞，何嘗不平仄諧葉?！绷和?楠認(rèn)為牡丹亭有些曲句雖然不合韻，但依然還是好詞。 而牡丹亭用詞之美，在此前就受到了關(guān)注，比如茅映在 評點該劇時說“風(fēng)味不減柳七郎”，把劇中詞之美跟北宋的柳 永相比較，即此可見該劇中詞曲有著怎樣高的成就。關(guān)于這 一點，陳繼儒也有著類似的評價，他在批點

12、牡丹亭題詞中說：“獨湯臨川最稱當(dāng)行本色。以花間蘭畹之余彩，創(chuàng)為牡丹亭，則翻空轉(zhuǎn)換極矣！” 紀(jì)念館門牌號由此可知，湯顯祖長于詞，而拙于曲。對于這一點，后人多 有指出，比如凌濛初在譚曲雜札中說：“近世作家如湯義 仍，頗能模仿元人，運以俏思，盡有酷肖處，而尾聲尤佳， 惜其使才自造，句腳、韻腳所限，便爾隨心胡湊，尚乖大 雅。義仍自云：嗎臺蕩淫夷，轉(zhuǎn)在筆墨之外，佳處在此， 病處亦在此。彼未嘗不自知。只以才足以逞而律實未諳，不 耐檢核，悍然為之?！绷铦鞒跽J(rèn)為，湯顯祖拙于曲，他本人也 明白，只是因為他才氣太高，所以不愿意在這些細(xì)節(jié)上下工 夫。紀(jì)念館大門但也有人替湯顯祖抱不平，比如鄭元勛在媚幽閣文娛中 說：“曲祖元人，謂其無移宮入商之紊耳。若協(xié)律矣，而更加香艷，豈不更佳？此還魂記之遜西廂而凌拜月也。優(yōu)人苦其文義幽深，不易入口，至議為失律，冤矣！” 鄭認(rèn)為牡丹亭確實是比西廂記略遜一籌，但并沒有 后世所說的那樣，在聲律上有較多的毛病，他認(rèn)為只是湯顯 祖把曲詞寫得太過典雅，以至于讓演員不容易歌詠，所以他 們就埋怨牡丹亭不合韻律，這實在是一件冤枉事。在路邊無意間看到了一棵奇形怪狀的老槐樹 吳梅則從時代上替湯顯祖辯護， 他在中國戲曲概論中說：“惟曲中舛律處頗多，緣臨川當(dāng)時，尚無南北詞譜，所據(jù)以填 詞者，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