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組聲母在南方漢語方言中存古的層次.doc

章組聲母在南方漢語方言中存古的層次汕頭大學(xué)中文系 嚴(yán)修鴻(廣東,汕頭 515063) 摘要:章組聲母的上古音形式目前較為一致地認(rèn)為是*Klj-型的，前人只注意到了閩方言里“支指痣齒”等少數(shù)幾個章母、昌母讀同舌根音的古音殘余現(xiàn)象。本文則認(rèn)為章系聲母讀舌根音的存古現(xiàn)象不限于閩語及章昌母。筆者曾撰寫從南方方言里“腎、足氏、睡”白讀音看禪母古讀（語文研究2000年第期）一文，通過對南方漢語方言（包括閩、粵、客、贛、湘、徽、吳語及平話等）的比較研究，從語音、語義角度證明許多南方方言點里表示“肫肝”、“站立”、“疲倦”三個意義的字分別是“腎”、“足氏”和“睡”，以企對禪母乃至章系聲母的上古音形式有更深入的認(rèn)識。關(guān)于拙文的論述，也有懷疑態(tài)度的，項夢冰先生在最近一篇讀書札記里就順手對客家話，粵語等方言禪母古讀的層次提出質(zhì)疑：閩語之外的方言未見同組的章母、昌母、書母讀同見組的，即使客家話“支梔”讀同舌根音也只是由于避諱原因?qū)е碌?與閩語的性質(zhì)不同。本文進(jìn)一步考釋或列舉一批章組讀同見組的字，以證明章組白讀同見組現(xiàn)象在漢語南方方言里的廣泛性既不止見于閩語，也不只見于章組的個別聲母。因為忌諱原因?qū)е碌囊馔庾x音既可以是創(chuàng)新的,也可以由存古的辦法來實現(xiàn),因此“支梔”讀ki1正可作為章組古讀的證據(jù)。關(guān)鍵詞:章組聲母 南方方言 語音層次 上古音一、 導(dǎo)言 章系聲母上古音的構(gòu)擬各家對于章系聲母的上古音形式主要經(jīng)歷了高本漢1940*-、李方桂1968* krj-、潘悟云1985*klj-三個階段。潘氏之前的構(gòu)擬語文研究2000年第4期曾有介紹，不再贅引。潘悟云（1985）撰文探討章、昌、禪三個聲母的上古音形式，該文在九條假設(shè)的基礎(chǔ)上，推擬章、昌、禪三個聲母在上古絕大部分是*klj-型（是重讀符號），少部分來自唇音*p-。潘氏與前人不同看法有兩點：一是擴(kuò)大了章、昌、禪三個聲母讀*klj-的范圍，他通過諧聲系列里與見系字或以母字互讀、通假、互為聲訓(xùn)，或該字所在的詞族中有見系字、以母字，或者某親屬語言里的同源詞帶k-和l-的材料證明那些不跟見系、以母諧聲的章（昌、禪）母也有*k-的來源（著重號為筆者所加）。二是把李方桂的*krj-改為*klj-，理由是章系聲母大致不與來母(*r-)諧聲，而跟以母（*l-）相諧。隨后，楊劍橋（1986）、鄭張尚芳1987也有相近的觀點，楊、鄭兩氏還討論章系的書、日母。鄭張尚芳87年的擬測是：章*klj-、昌*khlj-、船*lj-、書*hlj-禪*glj-、日*Nlj-。值得注意的是，以往梅祖麟1982、潘悟云1985、包擬古1980、楊劍橋1986在證明章系聲母上古音形式時都引用了閩語章組讀k-類聲母的例子，并把章系聲母這種讀法看作是一個比ts-、t-更古老的層次。這種認(rèn)識拓展了我們考證本字時進(jìn)行方言比較的視野。本文將根據(jù)這一看法考察南方漢語方言閩語、粵語、贛語、客家話、湘語等章組聲母在口語詞匯里存古的層次。二、章組聲母南方漢語方言存古的層次章母-1、制客家話 粵語 閩北方言制,廣韻章母去聲祭韻征例切，說文：“，裁也”。“裁，制衣也。”制、裁互訓(xùn)?！爸啤睆牡?，造字本義就是“裁斷，切割”。 詩經(jīng)豳風(fēng)東山的例子用的就是本義：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蒙。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 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新校本漢書/列傳/卷四十九 爰盎錯傳第十九(臺灣中央研究院漢籍電子索引):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宜，觀其木之饒，然后營邑立城，制里割宅，通田作之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筑室，家有一堂二內(nèi)，門戶之閉 .“制”“割”并連使用，其義互現(xiàn)?，F(xiàn)今客家話和粵語尚保留此意義，聲母白讀為見母：北大中文系漢語方言詞匯（第二版）382頁“裁”的條目粵語的廣州、陽江kai5。標(biāo)注是金界，腳注：本字為 ,*居代切，“割也”。廣州話的例子還見于麥耘、譚步云1997，P219：界 （金界）kai5(音界)：裁割，鋸開：紙（裁紙）玻璃（裁玻璃板）木（鋸木頭）。又粵語點東莞 詹伯慧，陳曉錦1997， 80頁:金界：kai5 鋸，裁，割：板紙。本字當(dāng)作 集韻泰韻古外切：“說文，劃傷也，一曰斷也?！庇执崳哟校骸案钜病??？图以挼睦硬灰娪诒贝笾形南禎h語方言詞匯，一定是漏了。梅縣點可參見張維耿主編 1995，P70金界kiai56用刀或鋸裁開：紙（裁紙）口個 塊枋矣欠幫我開來（這塊木枋幫我鋸開）。又筆者母語(粵東平遠(yuǎn)縣口音):ai56(kiai56)。又見閩北建甌點：寫作“解”，義為“鋸開”，又“解割”連用，表示“交割”。但音kai5，與“戒”同音，讀陰去調(diào)而非上聲，當(dāng)與客粵方言的“制”來源相同（李如龍，潘渭水1998，133頁）。 不論是居代切還是古外切都切不出粵語里的kai5和客家話的kiai56來的,這兩個反切在粵語及客家話的結(jié)果只能是koi5,kuai5。因此不可能是所謂的“乞 ” ?；浾Z里表示末尾，叫l(wèi)ai1，仔（最小的孩子），客家話里“兒子”叫l(wèi)ai56，兩者的來源相同是“裔”，從本義衣服末端引申來的?！耙帷睘榧理?，上古在月部，客家話聲調(diào)相合，粵語是高調(diào)的小稱變音與陰平混同(參見嚴(yán)2000A)。祭韻多來自上古月部，*-ads，中古擬音為-i，北方話從祭得聲讀ai的如“蔡瘵”，現(xiàn)今做姓氏的“祭”仍是讀tai4的。客家話里表示懸崖至今仍稱tsai56，寫為俗字“石祭”“氵祭”“石示”考其來源，實際上本字就是表示邊際意義的“際”。因此“制”韻母為ai，iai是符合白讀層對應(yīng)的。也許有人以為是“戒”，廣韻去聲怪韻古拜切，語音倒是符合對應(yīng)的，可是意義不合，“戒”沒有“裁割”的義項。說文：“戒，警也，從 持戈，以戒不虞?！闭履?2、梔 客家 閩語一般詞典未收此詞，可惜！筆者所知，粵東客家方言區(qū)“梔子”叫“黃梔子”音：vC2ki1ts3。 建甌：黃梔子 ua2i1tsiE3，該點見母字發(fā)生過零化的音變，可以逆推而知“梔”原來讀ki1（李如龍，潘渭水1998，199頁）。閩中沙縣富口“o)2i1tsE3”（三明大學(xué)鄧享璋來信提供）。 說文新附：“梔，木，實可染。從木，卮聲?！睆V韻平聲支韻章移切。章母-3、支、枝 客家 閩語 粵語客家話梅縣點用作量詞時讀ki1,一煙，一筆，另外“冰棍”也叫“雪枝”siet7ki1（黃雪貞1995，15頁，274頁）。平遠(yuǎn)則“稻穗”亦稱“谷枝”kuk7ki1。閩語廈門話用作量詞時讀ki1，還與其他語素組合成詞：枝稿、枝稈，枝骨（周長楫1998，9頁）。閩北建甌:作量詞,讀ki1,一梅花，一筆(李如龍，潘渭水1998，13頁)。閩中沙縣富口:枝 ki1, 個花:一枝花(三明大學(xué)鄧享璋來信提供)。粵語也有的讀為見母的:（詹、張1988，80頁“荔枝”條：珠海(前山):lai33ki55斗門（斗門鎮(zhèn)）：li31kei33恩平（牛江）：lai31ki35鶴山（雅瑤）：lai32ki21。而且很難說是借自閩語,因為福建境內(nèi)閩語“荔枝”的“枝”不讀舌根音聲母：福州lie6tshie1，廈門na)i)6tsi1（北大中文系1995，P116）；粵東閩語汕頭則叫“荔果”：na)i)6kue)3（筆者調(diào)查）。關(guān)于閩、客方言“梔枝”讀ki1，筆者1999曾撰文認(rèn)為是“因忌存古”，因為“梔枝”若聲母腭化，則與閩客方言中“女陰”的說法同音。女陰，客家話及閩語叫tsi1，tSi1，tS1。本字愚意認(rèn)為可能是“支”（枝的古字，支，枝本一源）。集韻：“支，分也?！卑鼣M古1980,中譯本212頁, 把“支”與藏語的gye：“分開的，分離的”建立起同源關(guān)系。從分離意義給女陰命名，很直觀。北京土話里“裂子”lie3z0 就指Major Labia（參見陳鋼北京話詞典172頁“裂子”條）。從內(nèi)陸閩語及客家中精章分別的方言讀作tS-聲母來看，來自章母可能性較大。為此，閩客方言忌諱此字故“枝”存古讀作ki1，客家“知”則存古讀為ti1。枝，廣韻平聲章母支韻章移切。章母-4、 執(zhí) 粵語根據(jù)詹伯慧 張日升1998,651頁：粵西新興縣“撿起” kip43（老，下陰入），tsp55新。順便說一聲，粵語里“撿起”多說“執(zhí)”，但是幾乎都是晚起的語音形式tsp55，新興縣也只在老派的口音還保留kip43的形式。廣韻入聲緝韻章母之入切：“執(zhí)，持也?！闭履?5、整客家話 贛語 湘語、粵語、西南官話整,說文：“整，齊也。從 ，從束，從正。正亦聲?！睆V韻章母靜韻上聲之郢切。上古在耕部。最初意義是“齊整”，后引申為“完整無缺，整數(shù)無零”等以及“整理，修理”義。在北方的漢語方言中，這些意義都讀t3類的音。但在南方漢語方言（包括南方的西南官話區(qū)），“完整無缺，整數(shù)無零”意義仍讀為保留章組早期的聲母形式ke3，kn3等一類的讀音。實際就是上古音形式*kljeNkiekeken這種沒經(jīng)過腭化，韻母主要元音未裂變?yōu)閕eia從而存古的另類發(fā)展的結(jié)果。表示“整理，修理”的“整”則是符合中古層次的規(guī)則音變*kljeNkietietiatatsa（客贛方言“修理”的讀音）?？图以? 李如龍、張雙慶主編1992，403頁“（蛋吃）整的”翁源kEn36 連南kEn3,另外筆者母語坪畬點kEn3，年（整年）只（整個）個子（整個兒）系（全是）只屋（整個村子）條路（一整條路）碗（一整碗）。贛語：醴陵ke)3新余kiEn3平江ken3修水kiE3安義kiE3都昌kE3陽新ke)3余干kE3南城kEn3。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修水、安義、都昌、余干是-n,-有別的方言，從韻尾的角度更能證明“整”的語音對應(yīng)(文獻(xiàn)來源同上)。黎川（顏森1995，184頁）記作同音字 梗kE3:1整數(shù)的,不帶零頭的:五百塊錢個2完整的，整個的：夜冒目困著沒睡著。湘語：衡陽(許寶華，宮田一郎主編1999，1630頁)亙?nèi)眨赫?ken33i11婁底(顏清徽 劉麗華1998,259頁)：亙個ke)3ko0，完整無缺的（參見“圞個”263頁）；亙夜ke)3iC6:一整夜；亙票子：ke)3phi5ts輕聲，面額為整百，整十的鈔票，區(qū)別于“散票子”。陳章太 李行健 主編1996年10月4461頁“整”條（雞蛋吃的好）:西南官話：成都kn3 西昌kn3 遵義kn3 畢節(jié)kn3 黎平kn3 柳州kn3 吉首kn3 常德kn3 武漢kn3 紅安kn3 白河kn3 該書都寫作“亙”。這些西南官話點不分n-，以下是該書韻母簡表的證據(jù)：成都1287頁跟硬n,西昌 1363頁 跟硬n，遵義 1499頁 根燈吞n畢節(jié)1519頁 根燈n，黎平 1555頁 婚爭n，柳州 1576頁 本燈存n吉首1615 頁 根燈n，常德 1636頁 根燈n，武漢 1710頁根燈n，紅安 1728頁根燈n其余官話用讀塞擦音的“整”或“囫圇”者居多。 許多方言著作寫為同音字“耿”“梗”的。但也有標(biāo)為“亙”的，令人難以理解。 “亙”讀去聲，廣韻去聲嶝韻見母古鄧切，而上述各點皆為上聲，意義是“連接，連綿不斷，橫貫”，也不太合。 值得注意的是,“整”讀舌根音聲母還得到藏文同源詞的支持：“整個”gli（參見潘悟云2000，211頁，287頁）。章母-6、痣 閩語北大中文系1995，267頁：閩南的廈門ki5 潮州ki5，閩東、閩北則是讀ts-聲母。廣韻去聲志韻章母職吏切：“痣，黑子?！闭履?7、指 閩語 客家話 贛語說文：“指，手指也，從手旨聲?！睆V韻上聲旨韻章母 職雉切。在筆者母語口音近粵東北平遠(yuǎn)縣里,附著在豬大腸上的脂肪則叫“ke3腸油”，這個音節(jié)最近我才恍然大悟，不就是“指腸油”嗎？小腸學(xué)名仍稱“指腸”，命名理據(jù)是“像手指那樣粗細(xì)的腸子”。而今“ke3腸油”不指“小腸油”卻指“大腸油”，可能是“小腸油”有了新的替代說法“網(wǎng)子油”“雞公髻油”之后的發(fā)生轉(zhuǎn)指的。脂韻字一般層次在當(dāng)?shù)刈xi(悲美鼻眉地姊死姨)或舌尖元音（資遲師尸屎示），但是同是脂韻白讀層次有讀為較低元音e的，如：鄙差勁，劣質(zhì)的pe3, 膩ne56 二e56（只見于“二泛子”一詞，義為介于秕谷與精實谷粒之間的稻谷）可以作為脂韻讀e的旁證。另外，我一直揣測客贛方言里表示近指的“kE3”的本源就是來自指示意義的“指”。每當(dāng)人們要區(qū)別地說明“這個”的時候，下意識地伸出食指并指而示之是非常自然的事情，為此,梅縣，南昌等地的近指代詞直接來自動詞性的“指”是很可能的，“手指所指的”就是“這個（this）”的本來意義。北大中文系1995，557頁“這個”條： 梅縣：個kE3kE5 南昌：個kE3kC0其中梅縣還有E3kE5的說法, 該是由kE3kE5的第一個音節(jié)聲母弱化所致；南昌也有kC3kC0一說，可以解釋為kE3kC0的前一音節(jié)受后一音節(jié)韻母同化而來。至于閩語，做動詞時“指”讀為ki3的已經(jīng)是大家所熟知的例子了，根據(jù)周長楫1998，9頁：“食指”在廈門話里叫做“指指” ki3tsai3，取義當(dāng)來自“用于指示的手指”。英文里的index finger正是食指，與此相似。昌母-8、杵 閩北 建甌說文：“杵，舂杵也。從木，午聲?！?徐鍇系傳：“此當(dāng)從午，午亦聲?！睆V韻昌母上聲語韻昌與切。從午得聲讀同見組的如“許”。李如龍、潘渭水1998, P242：舂杵tshy1khy3:硬木制的舂具。該點魚韻讀y者可作韻母的旁證：書sy1。“杵”目前只在閩北方言建甌點發(fā)現(xiàn)讀同溪母，該點并非像一些湘贛方言那樣把知章組塞擦音在合口呼條件下整齊系統(tǒng)地讀k-，kh-，而是零星的，因此可以作為一種古讀遺存。昌母-9、穿.串 客家話 贛語 說文：“穿，通也。從牙在穴中?！币鉃榇┩讣巴ㄟ^空隙。廣韻有平聲昌緣，去聲尺絹兩個反切。廣韻 線韻:“穿，貫也?！睗h書 司馬遷傳贊：“貫穿經(jīng)傳，馳騁古今?！焙髞磉@個意義也寫作“串”?？挖M方言里符合去聲的反切。筆者母語武平縣坪畬點客家話把“穿過細(xì)小的空隙”叫“穿”，讀去聲的hon5（Zkhion5）：耳朵，耳環(huán)子 利事（針）。另外也用作名詞，牛鼻（牛桊）。同組聲母日母字的“軟” 可以作韻母帶介音的旁證：on1（Zion1）。 據(jù)劉綸鑫1999,382頁依照客贛方言調(diào)查報告調(diào)類記號法改動,把“牛桊”說成“牛鼻穿”的還見于江西境內(nèi)的一些客家話和贛語點：贛南客家話： 南康niu2phi56thie)56 全南niu2phi6thiuCn5 定南niu2phi6thin5 石城Nau2phi6khien35贛方言點： 新余iu25phi6thion25 臨川 NiEu2phi6thiuon5 根據(jù)該書117頁“軟”字的讀音：南康nie)1 全南niuCn1 定南niCn1 石城nien1 新余ion3 臨川niuon3，韻母也是完全符合的。該書寫為“牛鼻桊”，但是“桊”音聲母不符合上述讀同送氣的現(xiàn)象。廣韻見母去聲線韻居倦切。昌母-0、齒 閩語昌母的“齒”讀為khi3的目前僅見于閩方言：廈門khi3，潮州khi3 北大中文系1995，250頁，福州據(jù)馮愛貞1998，15頁khi3 1牙齒2物體上齒形的部分。 筆者母語“牙齒”a2tsh3，同一般的客家話把“齒”讀做塞擦音，但是“牙齦”卻叫a2khin2uk7，其中khin2很可能是“齒”早期讀音khi3受后字“肉”的聲母影響帶上的韻尾-的。只是聲調(diào)不合上聲，但是該點也缺乏khin3的音節(jié)，不能排除“跑調(diào)”的可能。根據(jù)劉綸鑫主編1999，646頁于都客家話就是把“牙齦”稱作“牙齒肉”的：a2tSh3i8。 廣韻上聲止韻昌母昌里切。書母-11、叔閩南話說文：“叔，拾也。從又， 聲。汝南名收芋為叔。 ，叔或從寸”。廣韻書母屋韻入聲，上古沃部。 “叔”的本義見諸上古時期文獻(xiàn)詩經(jīng)，大家熟知的豳風(fēng)七月：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nóng)夫。-毛傳:“叔，拾也。苴，麻子”。許慎，字叔重。古人名字之間的常有意義聯(lián)系，慎，小心翼翼的樣子，與“拾起重物”還可互證。而且他對“叔”還特地附上“汝南名收芋為叔”，他本人就是汝南人（后漢書儒林傳云：許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也。）可見“叔”在當(dāng)時口語里還有“拾起”的義項。“叔”的造字本義是“拾起”，后來假借義“父之弟”逐漸占了上風(fēng)，其本義“拾起”就逐漸消隕。我最近發(fā)現(xiàn)“叔”的“拾起”義項還保留在閩方言里。閩南話的khio/7,周長楫1998 P416-417 寫作訓(xùn)讀的“拾”： 撿，把地上的東西拿起來：著錢零就總比喻積少成多 收拾，整理：厝里屋里著咧收拾整理一下衫褲其整齊冊好勢收拾整理好特指生育：舊年著一個丈夫囝男孩子。詞例如：柴：拾柴火；稅：征稅；貨：小商小販向廠家或批發(fā)商采購貨物；師仔：收帶學(xué)徒工；恨：記恨；空：找借口滋事；錢：積蓄，募捐；囝姐：接生婆；囥：收藏保存；金，骨頭：二次葬時收拾骨殖；拾sip8：對東西十分愛惜，一點一滴也要收拾或使用，不使浪費；客：車船沿途收載旅客；等等。閩南話里韻母的例證：俗（周長楫1998, P415）sio/8：平凡，不出眾：人；乏味，無趣：即出戲真，看了人真勿會爽不痛快?！笆濉钡氖捌鹨饬x還可以在閩北山區(qū)方言（建甌、邵武）找到例證，只不過是聲母形式為擦音，比較晚近。建甌，李如龍、潘渭水1998,105頁si7,寫作訓(xùn)讀字“拾”（筆者按：“拾”是禪母緝韻字，聲調(diào)與韻母均不合）：從地上撿：豨屎：拾豬糞麥子撒：撿麥穗兒柴：撿柴火只金戒指便宜：撿便宜|事話：找岔子，無事生非|蔗尾：撿到人家不要的東西菜皮：到菜園撿收剩的菜葉子尾：收尾，趕做剩下的一點活骨：一種葬俗，二次葬時把骨殖撿起來裝進(jìn)陶甕底：撿取別人挑剩下的東西洗奶：接生婆囝：接生鼎：趁做飯、菜的灶火余熱，將少量的剩飯、菜回趕鍋熱一下空：抽空，趁便又見北大中文系1995 409頁 拾si7。邵武io7，筆者調(diào)查核實，邵武讀為-聲母者可以排除心（s-）、生母（s-），陰入調(diào)則排除禪船母的可能，可以確定為書母。潘悟云2000,340頁,在“喉音的上古來源”一章提到：“書母與曉母關(guān)系非常密切，如果曉母改作*qh-，至少有部分的書母來自*qhlj-或*qhj-。這種構(gòu)擬比起李方桂1971的*hrj-來顯然更能解釋以下的語言現(xiàn)象（該書列舉書母的“屎”“首”在藏緬語以及侗臺語的同源詞讀kh-、qh-、 khj-、 k-、 kj-、g-等語料，略）”。 閩南的khio?7，可以當(dāng)作書母讀*qhlj-或*qhj-類者殘留。 最近謝留文2001考察發(fā)現(xiàn)“深鼠”兩個字在南北的漢語方言里比較普遍地讀塞擦音聲母。究其深層的原因，聯(lián)系閩南話“叔”讀kh-的例子，我想這兩個字送氣塞擦音的讀法或許可以追溯到潘先生構(gòu)擬的*qhlj-或*qhj-類的形式。 書母-12、舒 客家話 閩語客家梅縣點， 張維耿主編1995,91頁，畫框表示： hia1向兩邊張開：腳口安開做脈個（腳張那么開干嗎）。劉綸鑫1999，456頁“張開手”條：贛南客話 上猶 南康 安遠(yuǎn) 于都 龍南 定南 寧都 石城 皆寫為“奢”，音為“ia1”,根據(jù)該書107頁“社”條，如果是書母一般層次，應(yīng)當(dāng)讀為sa1,于都為 Sa1。讀為ia1有可能來自心母也可能曉母。結(jié)合粵東客家來看也是來自讀同曉母的書母早期層的讀法。閩語福州： 李如龍 梁玉璋等1994 P134：罅hia1 裂開，張開：門蜀縫（門開了一條縫）。又馮愛珍1998，78頁：罅hia1：合攏的東西分開或緊縮的東西放開：蛤勿會鮮，殼殼都去。罅，集韻禡韻虛訝切：“說文;裂也.”筆者案：罅是去聲字，福州讀陰平，明擺著不是本字。說文：“舒，伸也?！币隇殚_啟，素問五常正大論：“其令條舒?！庇癖ⅲ骸笆?，啟也?！睆V韻平聲魚韻書母傷魚切?？图以捓雉~部字古讀例證有：烏鵲a1siak7 頭顱theu2na2，福州話則“嗚呼”叫a1ha0。船母-14.客家話 贛語據(jù)鄭張尚芳1987,船母的上古音構(gòu)擬形式為*lj-，中古發(fā)展為*-。 在客家話和多數(shù)贛語里船母字一般都讀清擦音聲母s-、S-、-、-（李如龍，張雙慶1992，165頁）。但客贛方言有個別船母的口語用字讀為零聲母和h-聲母，應(yīng)與船母早期的讀音-有關(guān)。 最常見的是“剩”字，李如龍，張雙慶1992，284頁“剩（了飯）”條：梅縣in56 翁源in36 清溪in36 長汀ie6 寧化i6 大余ia)16 香港zin56（jin） 醴陵ia56 新余ia6 安義ia6 南城ia6 宿松in6 建寧i6 一般認(rèn)為這是表示增益意義的“賸”字，因為“?！痹趶V韻里有以母的反切，與客贛方言讀音相合。剩，說文：“，物相增加也，從貝，朕聲。”但是廣韻里也有船母實證切讀法。就字源而論，“剩賸”是同源的。集韻：“賸，余也。俗作剩?！痹谥C聲方面，船母和以母關(guān)系比較密切，此外還有“射”：神夜切，又羊謝切；“蛇”：食遮切，又弋支切。噊,食聿切，又讀余律切等（潘悟云2000，49頁）。上述客贛方言“剩賸”讀同以母正是船以母讀音在一定階段相近時（j-j-）的反映。客贛方言除了有異讀的“剩?！蓖?還有一個值得注意的地名用字“嵊”。據(jù)江西省測繪局1993“嵊”字地名主要分布于贛東，贛中，贛南的一些縣市：崇仁縣：嵊頭；宜黃縣：竹篙嵊，楊梅嵊，松樹嵊，石樹嵊，嵊山坪，曬嶂嵊；樂安縣：四斗嵊，火嵊；黎川縣：刁鐮嵊；廣昌縣：嵊頭斜，馬頭嵊，浪塘嵊，蜈蚣嵊，尖脊嵊；永豐縣：嵊仔背；崇義縣：苦竹嵊，黃蛇嵊；寧都：赤谷嵊，老嵊場；瑞金：龍嵊頭；于都：嵊背；會昌：楊梅嵊；安遠(yuǎn)：竹高嵊，大嵊腦；信豐縣：曬網(wǎng)嵊，老虎嵊，嵊背。上述地點除黎川外只是地圖上查明，具體讀音待核實?！搬印弊值孛荚谏絽^(qū)，多數(shù)出現(xiàn)在河水的發(fā)源地帶。 嵊 在黎川方言詞典標(biāo)為 hiN6，229頁：石馬sa?8ma3hi6，黎川洵口鄉(xiāng)地名|“嵊”讀音特殊；159頁：彭家pha2ka1hi6，黎川華山墾殖場地名|“嵊”讀音特殊；104頁：牛角Eu2ko?7hi6|“嵊”讀音特殊（顏森1995）。目前筆者已調(diào)查過福建省寧化縣的兩個“嵊”字地名（閩西客話區(qū)）：九柏嵊（翠江鎮(zhèn)），禾嵊背（水茜鄉(xiāng)）。是通過信件和電話來調(diào)查的，發(fā)音人范海文，是筆者大學(xué)的同窗。信里得知“嵊”地名在當(dāng)?shù)刂浮鞍肷降牡胤健薄！岸钙隆碑?dāng)?shù)亟小搬幼衖n6tsei3”。并且“嵊”與“剩”讀音相同。 聯(lián)系江西省客贛方言區(qū)“嵊”的地理分布特別是靠近江西的閩西客話區(qū)寧化“嵊”的讀音，含義，我想其他客家方言區(qū)里寫作“印”“岌”“土盈”“ ”“屻”等的地名本源也是“嵊”。梅縣：謝棟元1994，5頁： 崗in56koN1:高崗。指高的崗子，或小山。例：“梅縣城北有一個喊做赤 崗 ，往擺系打靶子個地方，京下做起口甘多屋，都認(rèn)唔出來哩。”按：“ ”是客家地區(qū)自造字。集韻.去聲.震韻而振切：“屻,山高形.”又張維耿1995，p10：崩崗扌聿岌pen1ko1lut7in56：山崩?！搬n56”“崗”對舉，可證兩者意義相近。據(jù)廣東省地圖出版社1997，梅縣還有塔子岌，獅子岌；紫金：石 ，印子頭，龍川：三印，石子 ；蕉嶺：十八 ；大埔：矮山刃背；五華：社里 ， 背，梅 ， 古塘；興寧：章印， 子上；平遠(yuǎn)：麻岌上，雞心岌，矮嶂岌，半岌，岌上，三斷岌；陸河：塘寮“ ”，石印。這個地名隨客家移民一直到香港的新界地區(qū)：大刀山刃,打鐵山刃”,薄刀山刃（香港街道大廈詳圖2001）。我的老家坪畬點:讀作in56，含義指：陡坡，上岡下in56（上山下山），爬山越in56(翻越山坡),半山in56上(半山腰)，in56腳下（山腳下），in56岡（陡的山坡），本地地名有：天子in56，牛岡in56，茶頭in56上，崎段in56。贛南也有寫作“土盈”。上猶：楊梅土盈，興國：長崗?fù)劣?，石磨土盈，新田土盈。靠近粵東的尋烏縣則如平遠(yuǎn)寫作“岌”：竹子岌，烏廖岌，吊鐘岌，石子岌。嵊，廣韻船母去聲證韻實證切：“嵊，山名。在剡縣。”水經(jīng)注：“江水北徑嵊山?！鼻孱欁嬗碜x史方輿紀(jì)要 浙江四 紹興府：“嵊山，（嵊）府縣東北四十五里?！蔽墨I(xiàn)里“嵊”是專名，指的是現(xiàn)今嵊縣境內(nèi)的一座山。但是從造字的角度看，“嵊”，從山，從乘。乘的本義是登高。說文：“乘，覆也?！崩钚⒍坠俏淖旨專骸俺酥玖x為升為登，引申之為加其上。許訓(xùn)覆也，與加其上同意，字象人登木之形?！睗h書 陳湯傳：“夜過半，木城穿，中人卻入土城，乘城呼?！鳖亷煿抛ⅲ骸俺?，登也?！币虼?，從右文說因聲求義的角度看“嵊”的造字本義是“高而陡須攀登的山”，這正與今天客贛方言區(qū)的“嵊”字地名的含義相當(dāng)吻合?？图曳窖詤^(qū)的“山刃”“ ”“ ”都是俗字，因為in與i不分，還有寫作同音字“印”的?！搬А碑?dāng)是“ ”的進(jìn)一步的誤字。因為寧化“嵊”讀in6者語義與粵東客家吻合，正好把江西境內(nèi)的“嵊”字地名與粵東讀in56而寫作上述俗字聯(lián)系起來。其中顏森先生所列的黎川“嵊”的讀音很有價值：hi6，一方面該點能夠分別in和i兩個韻，因此可以否定謝棟元先生考證的“屻”(日母在黎川不可能讀h-,震韻在黎川不可能讀后鼻音韻尾-)。另外也可以證明客家讀零聲母是來源于早期階段 *i的。黎川“嵊”讀同匣母，卻是明顯的中古以前的語音層次。 ii（中古漢語之后的層次） *ljjiihi（黎川） iin（梅縣）,梅縣點匣母在細(xì)音前讀同零聲母的例證:縣ian56。禪母的“腎”、“ 足氏”、“睡”三個字，嚴(yán)修鴻2000曾另文考證，這里補充考證其他幾個禪母讀同群母的例子。 禪母-14、蟾蜍粵語蟾，廣韻平聲鹽韻禪母視占切，蜍，廣韻平聲魚韻禪母署魚切?！鞍]蛤蟆”粵語比較普遍地稱為“蟾蜍”，但是因為聲韻形式比較古老，一般的方言論著都寫為俗字“蠄蟝”。麥耘,譚步云1997，80頁，廣州話：khm2khOy23(變音)，蠄蟝：蟾蜍。詹伯慧,張日升1988,123頁:廣州khm21khy21-35 香港khm21khy21-35 澳門khm21khy21 花縣khm21khui21 南海khm441tsy44 珠海khm21khy21 臺山khem21si22 東莞khm21sy21-35詹伯慧,張日升1994,535頁:清遠(yuǎn)khm21khy21 佛崗khm22khy22 英德khm22khOi22phuC22 陽山km342-33tsy342 連縣 韶關(guān)khm21khy21-35 曲江khn21khy21-35 仁化khn21s21 樂昌khn21-22khei21-22phC21 根據(jù)以上兩個文獻(xiàn),“蟾蜍”的兩個音節(jié)都是陽平，第二個音節(jié)不少點有小稱變音的現(xiàn)象。不少點兩個音節(jié)讀同群母的，也有部分點第二個音節(jié)的聲母為晚起層次的s-，ts-，與表示肫肝的“腎”的反映一樣。 至于韻母，不難解釋：就廣州話而言有兩種可能，一方面“蟾”與“敢甘”同韻，另外受早期-j-介音影響元音a高化為也是很好理解的，現(xiàn)今粵語“蟾”與深攝三等的陽聲韻同，因此造字“蠄”?！膀堋钡捻嵞竿棒~”，是一般的魚韻常例讀法。 客家話里“蟾蜍”也是這么稱呼，但是聲母卻是晚近的禪母讀擦音s-層次：梅縣 sam2su2。在珠江三角洲的客家話(惠州、東莞、深圳、從化、中山等)受粵語的影響，讀同群母的也很常見。禪母-15、尌、樹閩語 客家說文：“尌,立也。從壴,從寸,持之也。讀若駐?！睆V韻去聲遇韻禪母常句切。從說文的解釋來看，尌有立義，而且還有“持握”的含義，而拄拐杖正是“持杖以立”，筆者以為，有些方言現(xiàn)今手持拐杖叫“khu6，ky6”者應(yīng)該與此同源。梅縣張維耿主編客家話詞典110頁寫作同音字“庫”khu56,拄：老阿公棍矣欠行路（老爺爺拄著拐棍兒走路）。另據(jù)黃雪貞1995,P18騎馬估棍兒khi1ma1khu56kun56ne0:“原意為騎馬時還要拄著棍子，比喻做事過分地小心謹(jǐn)慎?！?我的母語坪畬點也是說khu56。 福建連城縣四堡鎮(zhèn)“拄”也是說khu6，北團(tuán)鎮(zhèn)ky6。在閩東方言，則引申為名詞“拐杖”，寫作“據(jù)”“具”，本字亦應(yīng)為“尌”： 福州:李如龍、梁玉璋等1994，P125： 據(jù)據(jù)ky21kOy242:拐棍馮愛珍1998，49頁“具具” ky21kOy242舊式的拐杖，“具杖”ky53thuoN242:手杖禪母-16、成 閩語 粵語 客家粵語廣州話，麥耘 譚步云1997，372頁： 瓊kheN2：凝結(jié)（由液體變?yōu)楣腆w或半固體）：口的油曬（那些油全部凝結(jié)了）。閩南廈門話，周長楫1998，232頁：虔=kian2：液體等因溫度低而凝成固體狀：規(guī)碗油整碗的豬油甲真 硬。又虔凍條：kian2taN5（液體等）遇冷凝結(jié)：肉湯咯。客家話梅縣，黃雪貞1995，177頁：khen2,凍（液體或含水分的東西）遇冷凝結(jié)。 以上閩粵客三大方言“凝結(jié)”的詞當(dāng)為同源。寫為“瓊”或“虔”都不過是局限于該點的同音字而已。根據(jù)粵語，這個字必須是來自后鼻音韻尾的。 愚意以為，以上三個方言“凝結(jié)”意義的語源是“成”。說文：“，就也。從戊，丁聲”。漢語大字典按語：甲骨文成字從戌從丁，或從戌從|，李孝定疑|為丁之訛變。廣韻平聲清韻禪母是征切。上古在耕部。 “成”作為引申出“凝結(jié)”意義，得自“變成”義也有可能。但在此筆者傾向于因聲求義的辦法，認(rèn)為“成”有“堅固結(jié)實”的意義，閩粵客三大方言的“凝結(jié)”來自于此。成，從丁得聲。丁，說文：“丁，夏時萬物皆丁實。”丁有“實”義。城，從成得聲，是用土筑磚砌而成的硬實的建筑物，“固若金湯”“攻城不怕堅”，城池之堅固自不待言?？图以捴邪言舅缮⒌呐蛎浟说某疵捉?jīng)由飴糖粘合為塊狀的硬實米糕叫“米城”mi3tsha2，結(jié)實叫做“硬成”a56tsha2，可以印證“成”的“硬實”與“結(jié)成”的意義。吳語寧波話里把米花膠合成塊的飴糖就叫做“成糖”（許寶華，宮田一郎1785頁）。又胡方同學(xué)提供寧波讀音：di2dC)2?！俺伞痹跐h語方言里尚有保存“飽實”意義的：據(jù)許寶華，宮田一郎主編，1999，1783頁：冀魯官話，河北：成th2,果實飽滿：花生挺。構(gòu),廣雅 釋詁三：“構(gòu)，成也。”結(jié)、構(gòu)、成三者意義相關(guān)，而共同語里說結(jié)冰，贛方言說構(gòu)冰，那么閩粵客方言里焉可不能說“成凍”？在此文快寫好之際用電子郵件問沙縣的鄧享璋，他回答：“豬油凝固，蓋竹話（沙縣富口鄉(xiāng)）叫“成凍Sa)2 taN5”，沙縣話也是這種說法，語音在沙縣志沒查到。周長楫的永安方言中也未查到?！闭媸翘玫淖C據(jù)了！沙縣“凝結(jié)”的讀音和一般的語音層次相當(dāng)，因此鄧享璋竟不約而同地寫為“成”字。 事實上，“成”的“凝結(jié)”意義也可求諸文獻(xiàn)，以下是從臺灣中央研究院漢籍電子文獻(xiàn)瀚典全文檢索系統(tǒng) 1.3 版查得的文獻(xiàn)用例:1. 十三經(jīng)注疏(一八一五年阮元刻本)/春秋谷梁傳注疏/成公/卷十四/成公十六年： 雨而木冰也，雨著木成冰著,直略反,志異也 傳曰根枝折夏四月辛未滕子卒2. 莊子集釋/莊子集釋/卷八中/雜篇徐無鬼第二十四 【疏】姓魯，名遽，周初人。云冬取千年燥灰以擁火。須臾出火，可以爨鼎；盛夏以瓦瓶盛水，湯中煮之，縣瓶井中，須臾成冰也。而迷惑之俗，自是非他，與魯無異也。3. 【古籍三十四種】/楚辭補注/楚辭卷第十七 九思第十七/憫上 霜雪兮漼溰，積聚貌 一作溰溰 冰凍兮洛澤洛，竭也寒而水澤竭成冰。東西兮南北，罔所 兮歸薄言 四 方 皆 無 所 停 止 也 4. 新校本新唐書/列傳/卷一百一十九 列傳第四十四/武平一 膏唇之伍，茍輸讒計。脅肩邸第之中，噤頤媼宦之側(cè)。故過從絕，猜嫌構(gòu)，親愛乖，黨與生。積霜成冰，禍不可既。5. 新校本元史/志/卷六十三 志第十五 地理六/河源附錄 即昆侖也。山腹至頂皆雪，冬夏不消。土人言，遠(yuǎn)年成冰時，六月見之。自八九股水至昆侖，行二十日。 6.【古籍十八種】/通典/兵典凡十五卷/卷一百六十一 兵十四/因機(jī)設(shè)權(quán) 曹公征馬超于關(guān)中，軍于渭南，為賊沖突，營不得立，地又純沙，不勝版筑。其將婁子 伯說公曰：今天寒，可起沙為城，以水灌之，須臾成冰，堅如鐵石。 7.【古籍三十四種】/藝文類聚/第三十四卷 人部十八/哀傷 燕雀飛兮我前，去秋兮就冬，改節(jié)兮時寒。水凝兮成冰，雪落兮翻翻，傷薄命兮寡獨， 內(nèi)惆悵兮自憐?，F(xiàn)在來看語音對應(yīng)的問題:聲調(diào)上述三點都是陽平，沒問題，聲母只要禪母讀同群母也符合早期層次的對應(yīng)?！俺伞表嵞冈诨浾Z讀-e符合對應(yīng)?？图以捯驗闆]有en，e的對立，而且同聲組的“整”讀為ken3，也可以通過。閩南話表面看來清韻章組沒有讀ian的層次，多為ia)韻如正tsia)5聲sia)1城sia)2圣sia)5等。但是閩南話清韻徹母有一個口語用字是讀做an韻的：蟶than1。舌尖聲母條件下的an與舌舌根聲母條件下的ian在閩南話屬于同一層次的變體。例如真韻徹母的“趁”than5，澄母的“陳”讀tan2而舌根音條件下的“腎”白讀為kian46；又如蒸韻的“塍”讀tshan2，而舌根音凝gian2（呆滯；不活動：目珠）。因此，既然舌尖聲母條件下的清韻有白讀為an的例子（蟶than1），那么舌根音條件下的“成”讀為kian2也是非常符合的?！俺伞睆亩〉寐?，上古在耕部，擬音為：*glje。閩南和客家話都受前元音e的影響后鼻音韻尾被同化為前鼻音韻尾。小結(jié)： 以上我們列舉了南方漢語方言17個章組聲母的口語用字白讀層中讀同見組的現(xiàn)象，除了原來大家熟知的“枝”“梔”“指”“齒”“痣”外其余都是通過音義論證的辦法作了分析說明。我們發(fā)現(xiàn)，連同嚴(yán)2000討論過的“腎、足氏、睡”算在內(nèi)，章組聲母讀舌根音的存古層次不限于閩語,還見于長江以南的吳語（足氏）、贛語（整指穿嵊睡腎足氏）、湘語（整足氏）、粵語（制枝執(zhí)腎睡足氏成蟾蜍）、客家話（制整枝梔指穿舒嵊腎足氏 睡成尌）；就是閩語也不限于已知的“枝指齒痣”，還有新發(fā)現(xiàn)的“杵梔叔舒成腎足氏 尌”等。章組聲母讀同舌根音是切韻之前的層次，根據(jù)蒲立本1962，包擬古1980的研究，章組聲母在中原漢語里的腭化大致在漢末開始發(fā)生，歷經(jīng)魏兩晉南北朝，至切韻章組聲母獨立成一組。蒲立本1962，中譯本62頁，還推測三國時北方腭化了而南方尚未發(fā)生，用于解釋雞肋篇關(guān)于孫權(quán)為了避諱其父孫堅而改“甄”*kjen為“真”tin的故事。本文列舉的南方漢語方言章組聲母存古的特征也許反映了漢語方言早期南北對立時的層次，這個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