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論翻譯文學在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以五四時期為例.doc

現(xiàn)當代文學論文-論翻譯文學在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地位以五四時期為例【內(nèi)容提要】五四時期對翻譯文學價值的認識趨于全面，不僅把它當作張望異域世界的窗口，而且視之為思想啟蒙的載體、精神溝通的橋梁、救治傳統(tǒng)文學觀念弊病的良藥、新文學建設的范型與別致的審美對象；翻譯文學的選擇，既切合新文化運動的時代要求，又對新文學有所增益；文學翻譯是眾多流派的共同行動，取得了巨大成就；翻譯文學產(chǎn)生了積極的思想啟蒙效應，極大地拓展了中國文學的表現(xiàn)空間和藝術天地，促成了白話文學語體的成熟，培養(yǎng)了作家，也哺育了讀者，在諸多層面上參與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建構乃至歷史進程。一問題的提出中國的翻譯文學，最早可以追溯至左傳等古典文獻里的零星記載。東漢開始的佛經(jīng)翻譯，包含了豐富的文學內(nèi)容，諸如法華經(jīng)、維摩詰經(jīng)、盂蘭盆經(jīng)等堪稱佛教文學的代表作。近代翻譯文學開始把外國文學作為文學來翻譯，但是，存在著一些影響翻譯文學質(zhì)量及其發(fā)展的問題，譬如：以“意譯”和譯述為主，其中根據(jù)譯者感情好惡、道德判斷及審美習慣而取舍、增添、發(fā)揮、誤譯、改譯、“中國化”（人名、地名、稱謂、典故等中國化，小說譯為章回體等）的現(xiàn)象相當嚴重；原著署名權沒有得到充分尊重，不少譯著不注明著者，或者有之但譯名混亂，還有一些譯著也不署譯者名；譯作中只有少數(shù)用白話翻譯，大多數(shù)與代表性成果則為文言；各種文體不平衡，小說居多，而詩歌、散文較少，話劇更是寥寥可數(shù)。五四時期，由于新文化啟蒙運動的強力推動，新文學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急切需求，以及新聞出版業(yè)與新式教育的迅速發(fā)展，翻譯文學呈現(xiàn)出波瀾壯闊的局面，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績，邁進了一個新紀元。譯者隊伍不斷擴大，發(fā)表陣地星羅棋布，讀者群遍布社會各個階層，翻譯文體漸趨豐富，白話翻譯升帳掛帥，翻譯批評相當活躍，翻譯質(zhì)量有了飛躍性的進步，翻譯文學作為一個獨立的文學門類，堂而皇之地步入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殿堂。20世紀三四十年代，文學史家意識到翻譯文學的重要性，把翻譯文學列入文學史框架，如陳子展中國近代文學之變遷（上海中華書局1929年4月）與王哲甫中國新文學運動史（北平杰成印書局1933年9月），分別將“翻譯文學”列為第8章與第7章，田禽的中國戲劇運動（商務印書館1944年11月）第8章為“三十年來戲劇翻譯之比較”，藍海中國抗戰(zhàn)文藝史（現(xiàn)代出版社1947年9月）也注意到抗戰(zhàn)時期翻譯界的“名著熱”現(xiàn)象。然而，進入20世紀50年代以后，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作為一個獨立的學科逐漸形成的過程中，翻譯文學卻反而受到不應有的冷落。截止目前，有220種以上的現(xiàn)代文學史著作，在通史性質(zhì)的著作中，沒有一種為翻譯文學設立專章；有的著作只是把翻譯文學作為五四新文學的背景來看待，而當述及第二、三個十年時，就看不見翻譯文學的蹤影了；有的著作述及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曹禺、梁實秋、卞之琳、周立波、穆旦等著譯均豐的作家時，對其翻譯只有寥寥幾筆，述及沈從文、丁玲、艾蕪、蕭軍、蕭紅、端木蕻良、路翎、賀敬之等作家時，對其所受翻譯的影響，也是一筆帶過，而沒有把翻譯文學的建樹及其影響放到文學史整體框架中來考察。饒有意味的是，十卷本中華文學通史，魏晉南北朝文學與近代文學部分，分設“佛經(jīng)翻譯”與“近代翻譯與翻譯文學”專章，而現(xiàn)當代文學部分，本來占有更為重要地位的翻譯文學，卻連專節(jié)也沒有。翻譯文學為何受到冷落?究其原因，或許與翻譯文學研究較為繁難有關，它需要研究者最好要懂至少一門外語，要有寬廣的世界文學與文化視野。另外，大概也有學科劃分過細的緣故，現(xiàn)代文學界把翻譯文學讓給了比較文學界。后者對現(xiàn)代翻譯文學給予了相當?shù)年P注，80年代末以來陸續(xù)推出一些成果，譬如：陳玉剛主編的中國翻譯文學史稿（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89年），梳理了近代以來中國翻譯文學的歷史脈絡，介紹并評價了重要翻譯家與社團、刊物、出版社的建樹，注意到翻譯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影響；郭延禮中國近代翻譯文學概論（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馬祖毅中國翻譯簡史增訂版（副標題標明“五四以前部分”，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8年6月），對19171918年的翻譯稍有涉獵；謝天振、查明建主編的中國現(xiàn)代翻譯文學史（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年3月），為第一本現(xiàn)代翻譯文學專史，既有歷史脈絡的勾勒，也有重要譯者與國別文學的翻譯情況；王向遠二十世紀中國的日本翻譯文學史（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3月），王建開五四以來我國英美文學譯介史（19191949）（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年1月）等，也在國別文學翻譯研究上有所建樹?，F(xiàn)代文學界之所以忽略翻譯文學，深層原因至少有二：一是學科初創(chuàng)期，正值中華人民共和國剛剛誕生，政治上強調(diào)獨立自主，反封鎖的同時容易走向封閉保守，社會心態(tài)自豪之中不無自大，回首現(xiàn)代文學歷史，成績斐然，有意無意地回避外國文學的影響，忽略翻譯文學的價值。初創(chuàng)期的認知模式一旦形成，便沿襲為學科慣性，影響至今。二是翻譯文學的屬性問題一直是個懸案，外國文學界認為翻譯文學已經(jīng)不是原本意義上的外國文學，中國文學也從“血緣”上予以排斥，這樣就把翻譯文學推到邊緣化的位置。如果不是近年來交叉學科、邊緣學科得到鼓勵，前面列舉的現(xiàn)代翻譯文學研究成果也未必能夠出現(xiàn)。翻譯文學的屬性到底怎樣，在理論層面姑且不論，就歷史層面而言，現(xiàn)代翻譯文學碩果累累、影響巨大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面對這樣的現(xiàn)象，文學史研究怎么能夠視而不見，或者拱手讓人呢?本文即以五四時期為例，論述翻譯文學在現(xiàn)代文學史上的重要地位。二前驅(qū)者對翻譯價值的認識較之近代，五四時期對翻譯文學有了更為全面、更為深刻的認識。沈雁冰把翻譯視之為當下最關系新文學前途盛衰的一件事。鄭振鐸對此論述更多，翻譯與創(chuàng)作中說：“翻譯者在一國的文學史變化更急驟的時代，常是一個最需要的人?！倍韲膶W史中的翻譯家再次強調(diào)指出：“就文學的本身講，翻譯家的責任也是非常重要的。無論在那一國的文學史上，沒有不顯出受別國文學的影響的痕跡的。而負這種介紹的責任的，卻是翻譯家。”他舉出威克立夫的圣經(jīng)譯本被稱為“英國散文之父”，路德的圣經(jīng)譯文是德國近代文學的基礎，俄國文學史上翻譯事業(yè)對于俄語的形成乃至俄國文學發(fā)展的作用，來說明翻譯家對于本國文學建設是如何的重要。他在俄國的詩歌中，又拿幾個以翻譯著稱的詩人為例，充分肯定“灌輸外國的文學入國中，使本國的文學，取材益宏，格式益精，其功正自不可沒”。鄭振鐸多次說過翻譯之于創(chuàng)作不僅僅為“媒婆”而止，翻譯與創(chuàng)作中將其比作哺乳的“奶娘”，還稱之為開窗“引進戶外的日光和清氣和一切美麗的景色”。在新文學前驅(qū)者看來，通過翻譯至少可以從三個方面汲取營養(yǎng)滋補新文學。一是文學觀念。傳統(tǒng)文學觀念中載道教化占有重要地位，新文學前驅(qū)者意識到，要想完成文學觀念的現(xiàn)代轉(zhuǎn)型，將家族主義、奴性主義等之“道”置換成人道主義、個性主義等現(xiàn)代之“道”，改變視文學為高興時的游戲與失意時的消遣的觀念，把文學看作一項表現(xiàn)人生、關乎人生的重要事業(yè)，并且真正把文學作為文學來看待，把握其基本特征與發(fā)展規(guī)律，必須大力譯介外國文學理論。二是文藝思潮。胡愈之在近代文學上的寫實主義中指出，“翻譯文藝，和本國文藝思潮的發(fā)展，關系最大”?！靶屡d的象征主義神秘主義，和我國文藝思想，隔離尚遠，惟有寫實文學，可以救正從前形式文學，空想文學，非人的文學的弊病?！蔽逅臅r期認為引進寫實主義是當務之急，但對其他文藝思潮亦有汲取。三是文體建設。新文學對于中國文學傳統(tǒng)無論情愿不情愿、自覺不自覺，都必然有所承傳，而對于外國文學卻是自覺地從語體到文體多有借鑒。這種借鑒很大程度上是通過翻譯來實現(xiàn)的。胡適主張“趕緊多多的翻譯西洋的文學名著做我們的模范”。曾樸贊同“把世界已造成的作品，做培養(yǎng)我們創(chuàng)造的源泉”。沈雁冰也說，“若再就文學技術的主點而言，我又覺得當今之時，翻譯的重要實不亞于創(chuàng)作。西洋人研究文學技術所得的成績，我相信，我們都可以，或者一定要采用。采用別人的方法技巧和徒事仿效不同。我們用了別人的方法，加上自己的想象情緒，結果可得自己的好的創(chuàng)作。在這意義上看來，翻譯就像是手段，由這手段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自己的新文學”。近代翻譯文學已經(jīng)使國人初步見識到新穎的外國文學樣態(tài)及其所表現(xiàn)的異域風土人情，意識到文學也可以承載政治使命與科學啟蒙職責。五四新文化運動興起以后，對文學的思想啟蒙要求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來。但在一些人眼里，新文學盡可承擔啟蒙的重任，而翻譯文學則只是為創(chuàng)造中國新文學所做的準備；文學創(chuàng)作是終極目標，而文學翻譯則不過是權宜之計。這實際上輕視了翻譯的價值。時在日本的郭沫若，正處于創(chuàng)作熱情高漲期，加之年輕人的敏感，因為自己的創(chuàng)作在報上發(fā)表時被排在翻譯的下面，便發(fā)出了“覺得國內(nèi)人士只注重媒婆，而不注重處子；只注重翻譯，而不注重產(chǎn)生”的感慨。他認為，“翻譯事業(yè)于我國青黃不接的現(xiàn)代頗有急切之必要不過只能作為一種附屬的事業(yè)，總不宜使其凌越創(chuàng)造、研究之上，而狂振其暴威”。十分看重翻譯的鄭振鐸，在題為處女與媒婆的短文中，對這種帶有一定傾向性的看法提出質(zhì)疑，認為“他們都把翻譯的功用看差了。處女的應當尊重，是毫無疑義的。不過視翻譯的東西為媒婆，卻未免把翻譯看得太輕了。翻譯的性質(zhì)，固然有些像媒婆。但翻譯的大功用卻不在此。就文學的本身看，一種文學作品產(chǎn)生了，介紹來了，不僅是文學的花園，又開了一朵花：乃是人類的最高精神，又多一個慰藉與交通的光明的道路了。如果在現(xiàn)在沒有世界通用的文字的時候，沒有翻譯的人，那末除了原地方的人以外，這種作品的和融的光明，就不能照臨于別的地方了。所以翻譯一個文學作品，就如同創(chuàng)造了一個文學作品一樣：他們對于人們的最高精神上的作用是一樣的?！鄙院?，他又在俄國文學史中的翻譯家中指出：“翻譯家的功績的偉大決不下于創(chuàng)作家。他是人類的最高精神與情緒的交通者。”在1922年8月11日文學旬刊上的雜譚中，他再一次說：“現(xiàn)在的介紹，最好是能有兩層的作用：（一）能改變中國傳統(tǒng)的文學觀念：（二）能引導中國人到現(xiàn)代的人生問題，與現(xiàn)代的思想相接觸?！编嵳耔I一再強調(diào)翻譯文學對于精神建設的重要價值，這正體現(xiàn)出五四新文化啟蒙運動的時代特征。這種見解并非鄭振鐸的個人看法，而是新文學先驅(qū)者的共識。沈雁冰在新文學研究者的責任與努力中明確指出：“介紹西洋文學的目的，一半是欲介紹他們的文學藝術來，一半也為的是欲介紹世界的現(xiàn)代思想而且這應是更注意些的目的?！彼谥鞒中≌f月報全面革新一年之際，回顧說：“我們一年來的努力較偏在于翻譯方面就是介紹方面。時有讀者來信，說我們蔑視創(chuàng)作；他們重視創(chuàng)作的心理，我個人非常欽佩，然其對于文學作品功用的觀察，則亦不敢茍同。”要追尋永久的人性，溝通人間的心靈，提升人類的精神境界，并非一人乃至一國作家所能完成，在這個意義上，“翻譯文學作品和創(chuàng)作一般地重要，而在尚來有成熟的人的文學之邦像現(xiàn)在的我國，翻譯尤為重要；否則，將以何者療救靈魂的貧乏，修補人性的缺陷呢?”11在介紹外國文學作品的目的兼答郭沫若君12中，他再次強調(diào)：“翻譯家若果深惡自身所居的社會的腐敗，人心的死寂，而想借外國文學作品來抗議，來刺激將死的人心，也是極應該而有益的事?！蔽逅臅r期的翻譯實踐的確如此。魯迅翻譯武者小路實篤的一個青年的夢，就是想借此喚醒彼此隔膜、無端仇視的國民；翻譯廚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也并非想揭鄰人的缺失，來聊博國人的快意”，而是覺得“著者所指摘的微溫，中道，妥協(xié)，虛假，小氣，自大，保守等世態(tài)，簡直可以疑心是說著中國。尤其是凡事都做得不上不下，沒有底力；一切都要從靈向肉，度著幽魂生活這些話”。魯迅想借此讓“生在陳腐的古國的人們”意識到自身的腫痛，以便獲得割治腫痛的“痛快”，防止“幸存的古國，恃著固有而陳舊的文明，害得一切硬化，終于要走到滅亡的路”13。五四時期的許多外國文學作品，之所以能夠進入譯者視野、通過翻譯而與廣大中國讀者見面，就是因為其中表現(xiàn)的個性主義、人道主義、民主、自由、平等、科學等現(xiàn)代觀念，正為新文化啟蒙運動所急需。翻譯在跨文化交流與現(xiàn)代啟蒙中的確發(fā)揮了重要作用。1921年8月12日京報“青年之友”里有一篇文章說，“凡是翻譯的文學，只足供研究文學的人的研究資料而不能盡文學的真正任務兒童文學尤其不是翻譯的文學所能充當”。當月20日，時事新報?文學旬刊第11號發(fā)表署名春的兒童文學的翻譯問題，對此質(zhì)疑道：“翻譯不過是把文學作品的形式，變換一下，至于作品里所表現(xiàn)的思想情感，經(jīng)過一度翻譯之后，是決不會全然消失的；便是作品里的情調(diào)，風格，韻律，要是譯得好，也往往能保存到八九分。那么翻譯出來的東西，為什么竟不能盡文學的真正任務呢?難道神曲的英文譯本，浮斯德的法文譯本，罪與罰的德文譯本，都只是研究文學的人的研究資料，不能算為一種文學作品嗎?”接著，作者以一千零一夜、安徒生童話、魯濱遜漂流記為例，說除了本民族能夠閱讀原本以外，全世界大多數(shù)兒童所讀的都是譯本，難道那些譯本都不能成立嗎?人類的思想感情有相通的地方，兒童尤其如此，兒童文學不應有國界的分別。中國的問題，不是翻譯過多了，而是嫌少，所以，他呼吁“為了我們的孩子，為了我們的文化前途”，應該多多翻譯西洋童話。文章雖然是從兒童文學切入，但觸及了對整個翻譯文學功能的認識。在新文學前驅(qū)者看來，翻譯文學可以作為創(chuàng)作的準備，也能夠充當認識外部世界的窗口與精神啟蒙的工具，但其功能決非僅僅如此而已：翻譯文學作為一種精神產(chǎn)品，具有超越地域和民族的人類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