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觀里桃千樹花落水空流

本文格式為Word版下載后可任意編輯和復(fù)制第第頁玄都觀里桃千樹，花落水空流。出自金朝元好問的《人月圓·玄都觀里桃千樹》

玄都觀里桃千樹，花落水空流。憑君莫問：清涇濁渭，去馬來牛。謝公扶病，羊曇揮涕，一醉都休。古今幾度，生存華屋，零落山丘?！咀g文及注釋】

譯文

玄都觀里曾有很多株桃花爛漫盛開，而今早已水流花謝，不復(fù)存在。請(qǐng)您不必去尋求明白：奔流著的是清涇還是濁渭，蒼茫之中是馬去還是牛來。謝安重回故地已經(jīng)帶上了病態(tài)，羊曇為他的下世流淚痛哀。這樣的存歿之感，在我酩酊一醉之后便淡然忘記。要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同樣的感慨：活著時(shí)身居高廈大宅，到頭來免不了要在荒蕪的山丘中把尸骨掩埋。

注釋

①卜居：擇定居所。外家：母親的娘家。

②“玄都”句：唐劉禹錫《戲贈(zèng)看花諸君子》：“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毙加^，唐代長安城郊的一所道觀。

③憑：請(qǐng)。

④“清涇”二句：語本杜甫《秋雨嘆》：“去馬來牛不復(fù)辨，濁涇清渭何當(dāng)分。”清涇濁渭，涇、渭皆水名，在陜西高陵縣境匯合，涇流清而渭流濁。

⑤謝公：謝安（320—385），東晉政治家。在桓溫謀篡及苻堅(jiān)南侵的歷史關(guān)頭制亂御侮，成為保全東晉王朝的柱石。孝武帝太元年間，瑯琊王司馬道子擅政，謝安因抑郁成疾，不久病故。

⑥羊曇：謝安之甥，東晉名士。

⑦“生存”二句：三國魏曹植《箜篌引》：“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毖匀藟塾邢?，雖富貴者也不免歸于死亡。

【賞析】

元太宗十一年（1239），元好問回到闊別二十余年的家鄉(xiāng)秀容（今山西沂縣）。其時(shí)金朝已亡，生母張氏已久故，“外家”人物零落殆盡?！度嗽聢A》小令即作于此時(shí)。

同題的第一首：“重岡已隔紅塵斷，村落更年豐。移居要就，窗中遠(yuǎn)岫，舍后長松。十年種木，一年種谷，都付兒童。老夫惟有，醒來明月，醉后清風(fēng)?！北磉_(dá)了“卜居”東園后屏隔紅塵、醉度余生的感受。詩人明顯還有許很多多的話要說，又像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于是一連串寓意膚淺的典故，便替代了作者的自白，成為這其次首曲子的特別的景觀。

先看一、二句?！靶加^里桃千樹”，注釋中已說過，是唐代詩人劉禹錫的成句。劉禹錫于元和十年（815）春，由朗州貶所召回京城，見京城人爭相去玄都欣賞花，所謂“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于是寫了《戲贈(zèng)看花諸君子》詩?！靶加^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正是他離京十年、舊地重回的感受。十四年后劉禹錫再度回到京城重游玄都觀，此時(shí)已是“百畝中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再游玄都觀》）了。元好問將自己二十余年才得重返的家鄉(xiāng)秀容，比作劉禹錫所契闊的玄都觀，借用的雖是劉詩的原句，“花落水空流”的景象卻是慘痛百倍了。

“清涇濁渭，去馬來?！庇枚旁?，杜詩原意是寫大雨滂沱中河水的印象，“去馬來?！被谩肚f子·秋水》“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之意。作者將其從杜詩中游離出來，便與原解無關(guān)，而純粹帶上了世事紛紜、是非擾雜的象征意義。江山易主，故里非昔，對(duì)于“紅塵”中的時(shí)世，“莫問”二字含有多少隱痛??！

六、七二句的“謝公”、“羊曇”，是聯(lián)為一義的典故。史載謝安晚年受到司馬道子的排擠，離開京城建康（今江蘇南京），出鎮(zhèn)廣陵。太元十年（385），謝安扶病還京，經(jīng)過西州門，對(duì)左右說：“吾病殆不起乎！”不久果真病逝。他的外甥羊曇素受謝安恩重，從今悲戚輟樂，不忍心再行經(jīng)西州門。后來由于喝醉了酒，誤入這一禁區(qū)，發(fā)覺時(shí)已經(jīng)過晚。他日誦曹植《箜篌引》的詩句，慟哭而去。元好問既以謝安的“扶病”借喻自己重回故園的衰殘，又以羊曇的“揮涕”來代表自己對(duì)外家人物歿亡的哀悼，所謂“一醉都休”，不過是強(qiáng)行自我麻醉而已。

至于末二句的“生存華屋，零落山丘”，則正是羊曇所誦曹植詩句的內(nèi)容。這是對(duì)“一醉都休”的事實(shí)上的否定?！吧妗迸c“卜居”又建立了想象間的聯(lián)系，也就是所謂“扣題”。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見到這首不長的小令，全篇蘊(yùn)涵著作者極為豐富的述意：劉郎去后重來，猶見“玄都觀里桃千樹”，而如今連片花也沒有，說明詩人所重見的家鄉(xiāng)，面目全非；“清涇濁渭，去馬來?！?，非不行辨，作者卻“憑君莫問”，不情愿再細(xì)詳世事，顯示了國變之后的萬念俱灰；羊曇慟哭謝安的存歿深情，作者寧可付之醉忘，反映了“舊家人物今誰在”（作者《東園晚眺》句）的嚴(yán)酷事實(shí)；而“生存華屋處，零落歸山丘”引曹植詩句，作為古今至理，則是對(duì)人生有限、世事無常的膚淺慨嘆。全曲通過一系列典故和前人成句的化用，表現(xiàn)了國破家亡的滄桑巨痛，及“卜居外家東園”而茍延殘生的沉重心情。

這首小令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