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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升本大學(xué)語文統(tǒng)考教材記敘文解析

考題考點(diǎn)

目錄

第二單元記敘文.................................................................1

15.鄭伯克段于鄢................................................................1

16.馮諼客孟嘗君................................................................5

17.李將軍列傳..................................................................9

18.張中丞傳后敘...............................................................23

19.種樹郭橐駝傳...............................................................29

20.報劉一丈書.................................................................32

21.馬伶?zhèn)?....................................................................36

22.往事（一之十四）...........................................................39

23.背影.......................................................................42

24.故都的秋...................................................................45

25.香市.......................................................................49

26.愛爾克的燈光...............................................................52

27.箱子巖.....................................................................56

第二單元記敘文

15.鄭伯克段于鄢

《左傳》

【原文】

初，鄭武公娶于申，日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

“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于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

之請制。公日：“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

城大叔”。

祭仲日：“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

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惫唬骸敖嫌?，焉辟

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

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p>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于己。公子呂日：“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欲與

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將自及?！贝?/p>

叔又收貳以為己邑，至于康延。子封曰：“可矣。厚將得眾。"公曰：‘'不義不昵，

厚將崩?！?/p>

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公聞其期，曰：“可矣！”

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大

叔出奔共。

書曰：“鄭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日克；稱鄭伯，譏

失教也；謂之鄭志。不言出奔，難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奔榷谥?。

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xiàn)于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日：

“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繁

我獨(dú)無！”潁考叔日：“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君何患焉？

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日不然？”公從之。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

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其樂也*曳泱！”遂為母子如初。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对姟吩唬?孝子不匱，永

1

錫爾類。'其是之謂乎？”

【譯文】

從前，鄭武公在申國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莊公和共叔段。莊公出生

時腳先出來，武姜受到驚嚇，因此給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厭惡他。武姜偏

愛共叔段，想立共叔段為世子，多次向武公請求，武公都不答應(yīng)。

到莊公即位的時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請求分封到制邑去。莊公說：“制邑是

個險要的地方，從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給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辦。”

武姜便請求封給太叔京邑，莊公答應(yīng)了，讓他住在那里，稱他為京城太叔。大夫

祭仲說：“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墻超過三百方丈長，那就會成為國家的禍害。先王

的制度規(guī)定，國內(nèi)最大的城邑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過它的五

分之一，小的不能超過它的九分之一。京邑的城墻不合法度，非法制所許，恐怕

對您有所不利?！鼻f公說：“姜氏想要這樣，我怎能躲開這種禍害呢？”祭仲回答

說：“姜氏哪有滿足的時候！不如及早處置，別讓禍根滋長蔓延，一滋長蔓延就

難辦了。蔓延開來的野草還不能鏟除干凈，何況是您受寵愛的弟弟呢？”莊公說:

“多做不義的事情，必定會自己垮臺，你姑且等著瞧吧。

過了不久，太叔段使原來屬于鄭國的西邊和北邊的邊邑也背叛歸為自己。公

子呂說：“國家不能有兩個國君，現(xiàn)在您打算怎么辦？您如果打算把鄭國交給太

叔，那么我就去服待他；如果不給，那么就請除掉他，不要使百姓們產(chǎn)生疑慮。”

莊公說：“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將要遭到災(zāi)禍的?！碧逵职褍蓪俚倪呉馗臑樽约?/p>

統(tǒng)轄的地方，一直擴(kuò)展到原延。公子呂說：“可以行動了！土地擴(kuò)大了，他將得

到老百姓的擁護(hù)?！鼻f公說：“對君主不義，對兄長不親，土地雖然擴(kuò)大了，他也

會垮臺的?！?/p>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準(zhǔn)備好兵馬戰(zhàn)車，將要偷襲鄭國。

武姜打算開城門作內(nèi)應(yīng)。莊公打聽到公叔段偷襲的時候，說：“可以出擊了！”命

令子封率領(lǐng)車二百乘，去討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

城。莊公又追到鄢城討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國。

《春秋》記載道：“鄭伯克段于鄢?！币馑际钦f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

所以不說他是莊公的弟弟；兄弟倆如同兩個國君一樣爭斗，所以用“克”字；稱

莊公為“鄭伯”，是譏諷他對弟弟失教；趕走共叔段是出于鄭莊公的本意，不寫

共叔段自動出奔，是史官下筆有為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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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潁，并且發(fā)誓說：“不到黃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

不再見面！”過了些時候，莊公又后悔了。有個叫潁考叔的，是潁谷管理疆界的

官吏，聽到這件事，就把貢品獻(xiàn)給鄭莊公。莊公賜給他飯食。潁考叔在吃飯的時

候，把肉留著。莊公問他為什么這樣。潁考叔答道：“小人有個老娘，我吃的東

西她都嘗過，只是從未嘗過君王的肉羹，請讓我?guī)Щ厝ニ徒o她吃?！鼻f公說：“你

有個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獨(dú)我就沒有！”潁考叔說：“請問您這是什么意思？”

莊公把原因告訴了他，還告訴他后悔的心情。潁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擔(dān)心的！

只要挖一條地道，挖出了泉水，從地道中相見，誰還說您違背了誓言呢？”莊公

依了他的話。莊公走進(jìn)地道去見武姜，賦道：“大隧之中相見啊，多么和樂相得

啊！”武姜走出地道，賦詩道：“大隧之外相見啊，多么舒暢快樂啊！”從此，他

們恢復(fù)了從前的母子關(guān)系。

君子說：“潁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僅孝順自己的母親，而且把這種孝

心推廣到鄭伯身上?！对娊?jīng)?大雅?既醉》篇說：'孝子不斷地推行孝道，永遠(yuǎn)能

感化你的同類。'大概就是對潁考叔這類純孝而說的吧？”

【考題考點(diǎn)】

1.本文概述

故事圍繞共叔段在他母親支持下企圖奪取鄭伯的君位這一事件展開。

開始，母親姜氏偏愛，欲立小兒子共叔段為君位（國君）的繼承人，未成。等

鄭莊公接位后，姜氏為共叔段“請制”，莊公不允，又“請京”，莊公允諾。莊公

手下謀臣見共叔段封地過大，又在擴(kuò)張土地，就多次向莊公勸誡，要求限制共叔

段的擴(kuò)張活動，以防后患。莊公表示自己不能違抗母親的意愿，只能順應(yīng)形勢，

實(shí)際上心里已把弟弟看作政敵。果然，共叔段將起兵，姜氏作內(nèi)應(yīng)，鄭莊公出兵

伐之于京，并在鄢地打敗共叔段。

2.中心思想

本文通過記敘春秋初期鄭莊公家庭內(nèi)部兄弟之間為爭奪君位而自相殘殺的

故事，客觀上揭露了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腐朽、貪婪、虛偽、奸詐、相互兼并和殘殺的

丑惡本質(zhì)。

鄭莊公工于心計，奸詐狡猾，善謀而虛偽。共叔段則是貪婪、驕橫。姜氏偏

狹、昏庸。鄭莊公家里這三個人物，從文章記敘描寫的實(shí)際效果看，都是被譴責(zé)

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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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結(jié)構(gòu)層次

本文結(jié)構(gòu)層次按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順序，以順敘的方式安排。

本文是典型的記事文章。一般記敘文情節(jié)結(jié)構(gòu)的安排是：序幕一開端一發(fā)展

一高潮一結(jié)局一尾聲。本文結(jié)構(gòu)首尾圓合，情節(jié)完整，循序漸進(jìn)，有條不紊，是

典型的順敘寫法，具備從序幕到尾聲的全過程的典型結(jié)構(gòu)形式。

序幕（第一自然段）：莊公寤生，姜氏惡之；

開端（第二自然段）：姜氏欲立小兒子共叔段為太子，展示了鄭莊公家庭內(nèi)部

母子、兄弟之間矛盾斗爭的開始；

發(fā)展（第三、四自然段）：姜氏為共叔段請制、請京，共叔段擴(kuò)展勢力，至于

縻延；

高潮（第五自然段）：共叔段將襲鄭，姜氏欲作內(nèi)應(yīng)，矛盾激化；

結(jié)局（第六、七、八自然段）：莊公克段于鄢，共叔段逃亡共地（春秋衛(wèi)地），

莊公幽禁其母；

尾聲（第九、十自然段）：莊公和母親隧道中相見，母子關(guān)系如初。

4.寫作特點(diǎn)

1.通過敘事展示人物性格。如寫莊公因?yàn)榻献鞴彩宥蔚膬?nèi)應(yīng)反對他，使他

怒極，兇狠地把姜氏放逐到城潁。后來為了不愿在眾人面前落個不孝的名聲，于

是借潁考叔的建議，與母親在地道中相見，而后恢復(fù)了母子關(guān)系。這樣就逐步展

示了莊公的兇狠和虛偽。

2.通過人物自己的語言行動來表現(xiàn)他的性格。如莊公對他弟弟欲擒故縱，知

其惡而養(yǎng)其惡，縱其惡，然后除之，永絕后患，做法極為陰險、狠毒。這種性格

特征是通過莊公的語言、行為表現(xiàn)出來的。共叔段的貪婪和驕橫是通過他自己擴(kuò)

展勢力、集結(jié)兵力、攻鄭等活動來表現(xiàn)的。姜氏的偏狹和用私情干涉政務(wù)的思想

性格也是通過她自己的言行表現(xiàn)的。如：欲立共叔段，“亟請于武公”，后又為共

叔段“請制”“請京”。潁考叔的“孝道”是通過他為母親“舍肉”，又建議莊公

與姜氏“隧而相見”來刻畫的。

3.用作品中次要人物與莊公對照來襯托主要人物莊公的性格。如以祭仲、公

子呂對共叔段擴(kuò)展活動表示的焦慮不安，向莊公請求清除隱患的急切心情來對比

鄭莊公的沉著鎮(zhèn)定，突出鄭莊公老謀深算、奸詐狡猾的性格特點(diǎn)。尾聲以潁考叔

的純孝對照莊公的不孝、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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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這篇文章在記敘中剪裁恰當(dāng)，有詳有略。對這次戰(zhàn)爭的全過程中戰(zhàn)場情況

一筆帶過，詳寫的是戰(zhàn)前和戰(zhàn)后人物之間矛盾、斗爭的情況，因?yàn)檫@對揭示戰(zhàn)爭

原因、突出思想內(nèi)容有利。并有一些精妙的細(xì)節(jié)描寫，如“莊公寤生”“食舍肉”

“隧而相見”。

16.馮諼客孟嘗君

《戰(zhàn)國策》

【原文】

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使人屬孟嘗君，愿寄食門下。孟嘗君曰：“客

何好？”曰：“客無好也曰：“客何能？”曰：“客無能也。”孟嘗君笑而受之

曰:“諾

左右以君賤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鐵歸來乎！

食無魚。”左右以告。孟嘗君曰：“食之，比門下之客。”居有頃，復(fù)彈其鐵，歌

曰：“長鐵歸來乎！出無車。”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嘗君曰：“為之駕，比門下

之車客?！庇谑浅似滠嚕移鋭?，過其友曰：“孟嘗君客我?！焙笥许?，復(fù)彈其劍

鐵，歌日：“長鐵歸來乎！無以為家。”左右皆惡之，以為貪而不知足。孟嘗君問：

“馮公有親乎？”對曰，“有老母。”孟嘗君使人給其食用，無使乏。于是馮諼不

復(fù)歌。

后孟嘗君出記，問門下諸客：“誰習(xí)計會，能為文收責(zé)于薛者乎？"馮諼署

日：“能孟嘗君怪之，曰：“此誰也？”左右曰：“乃歌夫長鍥歸來者也?！泵?/p>

嘗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負(fù)之，未嘗見也。”請而見之，謝曰：“文倦于事，

憒于憂，而性慘愚，沉于國家之事，開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為收責(zé)于

薛乎？"馮諼曰：“愿之。”于是約車治裝，載券契而行，辭曰：“責(zé)畢收，以何

市而反？”孟嘗君曰：“視吾家所寡有者。”

驅(qū)而之薛，使吏召諸民當(dāng)償者，悉來合券。券遍合，起，矯命，以責(zé)賜諸民。

因燒其券。民稱萬歲。

長驅(qū)到齊，晨而求見。孟嘗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見之，曰：“責(zé)畢收乎？來

何疾也！”曰：“收畢矣?！薄耙院问卸?？"馮諼曰；“君之’視吾家所寡有者

臣竊計，君宮中積珍寶，狗馬實(shí)外廄，美人充下陳。君家所寡有者，以義耳！竊

以為君市義。”孟嘗君曰：“市義奈何？”曰：“今君有區(qū)區(qū)之薛，不拊愛子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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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賈利之。臣竊矯君命，以責(zé)賜諸民，因燒其券，民稱萬歲。乃臣所以為君市

義也。”孟嘗君不悅，曰：“諾，先生休矣！”

后期年，齊王謂孟嘗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泵蠂L君就國于薛，

未至百里，民扶老攜幼，迎君道中。孟嘗君顧謂馮諼：“先生所為文市義者，乃

今日見之。”馮諼曰：“狡兔有三窟，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臥

也。請為君復(fù)鑿二窟。”

孟嘗君予車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謂惠王曰：“齊放其大臣孟嘗

君于諸侯，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強(qiáng)?！庇谑橇和跆撋衔?，以故相為上將軍，遣

使者黃金千斤，車百乘，往聘孟嘗君。馮諼先驅(qū)，誡孟嘗君日：“千金，重幣也；

百乘，顯使也。齊其聞之矣?！绷菏谷矗蠂L君固辭不往也。

齊王聞之，君臣恐懼，遣太傅赍黃金千斤、文車二駟，服劍一，封書，謝孟

嘗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廟之祟，沉于諂諛之臣，開罪于君。寡人不足為也；

愿君顧先王之宗廟，姑反國統(tǒng)萬人乎！”馮諼誡孟嘗君曰：“愿請先王之祭器，立

宗廟于薛?！睆R成，還報孟嘗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為樂矣?！?/p>

孟嘗君為相數(shù)十年，無纖介之禍者，馮諼之計也。

【譯文】

齊國有一人叫馮諼。因?yàn)樘F而不能養(yǎng)活自己。他便托人告訴孟嘗君，表示

意愿在他的門下寄居為食客。孟嘗君問他有什么擅長?；卮鹫f沒有什么擅長。又

問他有什么本事？回答說也沒有什么本事。孟嘗君聽了后笑了笑，但還是接受了

他（《戰(zhàn)國策?馮諼客孟嘗君》）。

旁邊的人認(rèn)為孟嘗君看不起馮諼，就讓他吃粗劣的飯菜。（按照孟嘗君的待

客慣例，門客按能力分為三等：上等（車客）出有車；中等（門下之客）食有魚；

下等（草具之客）食無魚。）過了一段時間，馮諼倚著柱子彈著自己的劍，唱道:

“長劍我們回去吧！沒有魚吃?！弊笥业娜税堰@事告訴了孟嘗君。孟嘗君說：“讓

他吃魚，按照中等門客的生活待遇?！庇诌^了一段時間，馮諼彈著他的劍，唱道:

“長劍我們回去吧！外出沒有車子?！弊笥业娜硕既⌒λ?，并把這件事告訴給孟

嘗君。孟嘗君說:“給他車子，按照上等門客的生活待遇?！瘪T諼于是乘坐他的車，

高舉著他的劍，去拜訪他的朋友，十分高興地說：“孟嘗君待我為上等門客?！贝?/p>

后不久，馮諼又彈著他的劍，唱道：“長劍我們回去吧！沒有能力養(yǎng)家。”此時，

左右的手下都開始厭惡馮諼，認(rèn)為他貪得無厭。而孟嘗君聽說此事后問他：“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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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有親人嗎？”馮諼說：“家中有老母親?！庇谑敲蠂L君派人供給他母親吃用，不

使她感到缺乏。于是從那之后。馮諼不再唱歌。

后來，孟嘗君拿出記事的本子來詢問他的門客：“誰熟習(xí)會計的事？”馮諼

在本上署了自己的名，并簽上一個“能”字。孟嘗君見了名字感到很驚奇，問：

“這是誰呀？”左右的人說：“就是唱那'長鐵歸來’的人?！泵蠂L君笑道：“這

位客人果真有才能，我虧待了他，還沒見過面呢！”他立即派人請馮諼來相見，

當(dāng)面賠禮道：“我被瑣事搞得精疲力竭，被憂慮攪得心煩意亂；加之我懦弱無能，

整天埋在國家大事之中，以致怠慢了您，而您卻并不見怪，倒愿意往薛地去為我

收債，是嗎？”馮諼回答道：“愿意去?！庇谑翘缀密囻R，整治行裝，載上契約票

據(jù)動身了。辭行的時候馮諼問：“債收完了，買什么回來？”孟嘗君說：“您就看

我家里缺什么吧?！?/p>

馮諼趕著車到薛，派官吏把該還債務(wù)的百姓找來核驗(yàn)契據(jù)。核驗(yàn)完畢后，他

假托孟嘗君的命令，把所有的債款賞賜給欠債人，并當(dāng)場把債券燒掉。百姓都高

呼"萬歲

馮諼趕著車，馬不停蹄，直奔齊都，清晨就求見孟嘗君。馮諼回得如此迅速，

孟嘗君感到很奇怪，立即穿好衣、戴好帽，去見他，問道：“債都收完了嗎？怎

么回得這么快？”馮諼說：“都收了」“買什么回來了？”孟嘗君問。馮諼回答

道：“您曾說‘看我家缺什么‘，我私下考慮您宮中積滿珍珠寶貝，外面馬房多的

是獵狗、駿馬，后庭多的是美女，您家里所缺的只不過是‘仁義'罷了，所以我

用債款為您買了'仁義孟嘗君道：“買仁義是怎么回事？”馮諼道：“現(xiàn)在您

不過有塊小小的薛邑，如果不撫愛百姓，視民如子，而用商賈之道向人民圖利，

這怎行呢？因此我擅自假造您的命令，把債款賞賜給百姓，順便燒掉了契據(jù)，以

至百姓歡呼‘萬歲’，這就是我用來為您買義的方式啊?！泵蠂L君聽后很不快地說:

“嗯，先生，算了吧?！?/p>

過了一年，齊閔王對孟嘗君說：“我可不敢把先王的臣子當(dāng)作我的臣子?！泵?/p>

嘗君只好到他的領(lǐng)地薛去。還差百里未到，薛地的人民扶老攜幼，都在路旁迎接

孟嘗君到來。孟嘗君見此情景，回頭看著馮諼道：“您為我買的'義'，今天才見

到作用了。”馮諼說：“狡猾機(jī)靈的兔子有三個洞才能免遭死患，現(xiàn)在您只有一個

洞，還不能高枕無憂，請讓我再去為您挖兩個洞吧?！?/p>

孟嘗君應(yīng)允了，就給了五十輛車子，五百斤黃金。馮諼往西到了魏國，他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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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王說：“現(xiàn)在齊國把他的大臣孟嘗君放逐到國外去，哪位諸侯先迎住他，就可

使自己的國家富庶強(qiáng)盛?！庇谑腔萃醢严辔豢粘鰜?，把原來的相國調(diào)為上將軍，

并派使者帶著千斤黃金，百輛車子去聘請孟嘗君。馮諼先趕車回去，告誡孟嘗君

說：“黃金千斤，這是很重的聘禮了；百輛車子，這算顯貴的使臣了。齊國君臣

大概聽說這事了吧?！蔽簢氖钩纪盗巳危蠂L君堅決推辭而不去魏國。

齊王聽到這個消息，君臣震恐，連忙派遣太傅帶“黃金千金、文車二駟、服

劍一、封書”等物，非常隆重地向孟嘗君謝罪，請孟嘗君要“顧先王之宗廟，姑

反國統(tǒng)萬人乎馮諼勸孟嘗君趁機(jī)索取先王的祭器，''立宗廟于薛”。等齊國的

宗廟在薛地落成后，馮諼向孟嘗君報告說：“三窟已就，君姑高枕為樂矣二

在孟嘗君做齊國相國的幾十年時間里，“無纖介之禍”（《戰(zhàn)國策?齊策》），

是與馮諼的精心謀劃分不開的。

【考題考點(diǎn)】

1.本文概述

本文寫馮諼到孟嘗君門下作門客，初被輕視，后來他高瞻遠(yuǎn)矚，為孟嘗君焚

券“市義”，又為孟嘗君籌劃了安身立業(yè)的計劃，使孟嘗君“為相十年，沒有任

何禍患文中也寫了孟嘗君禮賢下士的品格。

2.中心思想

文章通過記寫馮諼做孟嘗君門客的經(jīng)過，和他為孟嘗君營就“三窟”，幫助

他鞏固權(quán)位的卓越才干，表現(xiàn)馮諼自尊自信、行事果敢、深謀遠(yuǎn)慮的性格和策士

風(fēng)度。同時也介紹了孟嘗君廣納賓客，能夠自責(zé)、禮賢下士的作風(fēng)。

3.結(jié)構(gòu)層次

全文九個自然段，分四部分。

第一部分（第1至第2自然段），寫馮諼初為孟嘗君家門客被輕視，他彈劍

而歌，爭取改善境遇，表現(xiàn)他的自尊和自信。

第二部分（第3至第5自然段），寫馮諼載券契至薛，果敢地矯令焚券，為

孟嘗君“市義”。

第三部分（第6至第8自然段），寫馮諼深謀遠(yuǎn)慮，為孟嘗君營就三窟，恢

復(fù)并鞏固孟嘗君為相的地位。

第四部分（第9自然段）總結(jié)評論馮諼對孟嘗君的貢獻(xiàn)。

4.寫作特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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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這是一篇記人散文，全文注重人物形象的刻畫，以馮諼三個典型事例為中

心，按事實(shí)經(jīng)過為線索經(jīng)過來記寫。三個典型事例是：①“市義于薛”，民扶老

攜幼，迎孟嘗君于薛；②為孟嘗君恢復(fù)齊相地位；③“請先王之祭器，立宗廟于

薛”。

2.通過個性化的語言和行為刻畫人物性格。

馮諼唱“長鍥歸來乎”，為自己爭取待遇的改善，就是極具個性化的言行，

展現(xiàn)出他性格中自尊自信，而且具有試探對方的作用。又如自作主張，矯命燒券，

隨后乘夜“長驅(qū)到齊，晨而求見”的行為，也極具個性色彩，描繪出他的勇于決

斷、機(jī)智、果敢。而且計謀深遠(yuǎn)，在營就“三窟”后才說“君姑高枕為樂”，再

如寫孟嘗君，開始對馮諼稍為怠慢、輕視，以后親自道歉、自責(zé)，又“衣冠而見

之”，對馮諼言聽計從，表現(xiàn)出他隱忍寬容，禮賢下士的品格。

3.用對比的手法突出人物不同的思想性格。

馮諼和孟嘗君的對比以及孟嘗君前后言行變化對比，包括地位的對比、認(rèn)識

的對比、態(tài)度的對比等；其他如齊王和梁王對孟嘗君為相的態(tài)度對比，全都圍繞

作品中心，突出馮諼的謀策和智慧。

4.全文用先抑后揚(yáng)的表現(xiàn)手法。

第一部分寫馮諼窮困潦倒，被輕視，而且“無好”“無能”，使人“惡之”。

第二部分是彰揚(yáng)部分，展示馮諼的機(jī)智和才華。這種筆法前后有較大反差，引人

注意，發(fā)人深省。從一個側(cè)面表現(xiàn)策士的風(fēng)度，權(quán)貴禮賢下士的重要和諸侯君子

爭相養(yǎng)士的緣由。

17.李將軍列傳

司馬遷

【原文】

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jì)人也。其先曰李信，秦時為將，逐得燕太子丹者也①。

故槐里，徙成紀(jì)。廣家世世受射②。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蕭關(guān)，而廣以良家

子從軍擊胡③，用善騎射④，殺首虜多⑤，為漢中郎。廣從弟李蔡亦為郎⑥，皆

為武騎常侍，秩八百石⑦。嘗從行，有所沖陷折關(guān)及格猛獸⑧，而文帝曰：“惜

乎，子不遇時！如令子當(dāng)高帝時，萬戶侯豈足道哉⑨！”

及孝景初立，廣為隴西都尉，徙為騎郎將⑩。吳楚軍時(11),廣為驍騎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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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尉亞夫擊吳楚軍（12）,取旗，顯功名昌邑下。以梁王授廣將軍印，還，賞不

行（13）。徙為上谷太守，匈奴日以合戰(zhàn)。典屬國公孫昆邪為上泣曰：“李廣才氣，

天下無雙，自負(fù)其能，數(shù)與虜敵戰(zhàn)，恐亡之。”于是乃徙為上郡太守。后廣轉(zhuǎn)為

邊郡太守，徙上郡（14）。嘗為隴西、北地、雁門、代郡、云中太守，皆以力戰(zhàn)

為名。

①李信逐得燕太子丹事，見卷八十六《刺客列傳》。②受：學(xué)習(xí)。③良家子：

家世清白人家的子弟。漢朝軍隊(duì)的來源有兩種，一種即所謂“良家子”，另一種

是罪犯和貧民等。④用：由于，因?yàn)?。⑤殺首：斬殺敵人首級。虜：俘虜。⑥?/p>

弟：堂弟。⑦秩：俸祿的等級。⑧沖陷：沖鋒陷陣。折關(guān)：抵御、攔阻。指抵擋

敵人。⑨萬戶侯：有萬戶封邑的侯爵。⑩徙：調(diào)任。（11）吳楚軍時：指景帝三

年吳楚等七國起兵叛亂。其事詳見卷一百六《吳王潺列傳》。（12）亞夫：即周亞

夫。（13）“以梁王”至“賞不行”：李廣作戰(zhàn)立功之地在梁國境內(nèi)，所以梁王封

他為將軍并授給將軍印。這種做法違反漢朝廷的法令，因而李廣還朝后，朝廷認(rèn)

為他功不抵過，不予封賞。（14）這里的“徙上郡”與上文“徙為上郡太守”重

復(fù)，文字可能有誤。對此，各家說法不同，不詳述。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貴人從廣勒習(xí)兵擊匈奴①。中貴人將騎數(shù)十縱②,

見匈奴三人，與戰(zhàn)。三人還射，傷中貴人，殺其騎且盡。中貴人走廣。廣曰：“是

必射雕者也③?！睆V乃遂從百騎往馳三人。三人亡馬步行④，行數(shù)十里。廣令其

騎張左右翼，而廣身自射彼三人者，殺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匈奴射雕者也。已

縛之上馬，望匈奴有數(shù)千騎，見廣，以為誘騎⑤，皆驚，上山陳⑥。廣之百騎皆

大恐，欲馳還走。廣曰：“吾去大軍數(shù)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

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為大軍（之）誘（之），必不敢擊我。”廣令諸騎曰：“前！”

前未到匈奴陳二里所⑦，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即有

急，奈何？”廣曰：“彼虜以我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庇谑呛T

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hù)其兵⑧，李廣上馬與十余騎奔射殺胡白馬將，而復(fù)還至

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⑨。是時會暮，胡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時，胡

兵亦以為漢有伏軍于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⑩，李廣乃歸其大軍。大

軍不知廣所之，故弗從。

①中貴人：宮中受寵的人，指宦官。勒：受約束。②將：率領(lǐng)。騎：騎兵。

縱：放馬馳騁。③射雕者：射雕的能手。雕，猛禽，飛翔力極強(qiáng)而且迅猛，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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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的人必有很高的射箭本領(lǐng)。④亡：通“無工⑤誘騎：誘敵的騎兵。⑥陳：同

“陣工擺開陣勢。⑦所：表示大約的數(shù)目?！岸锼奔炊镒笥?。⑧護(hù)：監(jiān)護(hù)。

⑨縱馬臥：把馬放開，隨意躺下。⑩平旦：清晨，天剛亮。

居久之，孝景崩，武帝立，左右以為廣名將也，于是廣以上郡太守為未央衛(wèi)

尉①，而程不識亦為長樂衛(wèi)尉②，程不識故與李廣俱以邊太守將軍屯③。及出擊

胡，而廣行無部伍行陳④，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擊刀斗以自衛(wèi)⑤,

莫府省約文書籍事⑥，然亦遠(yuǎn)斥侯⑦，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⑧，擊

刀斗，士吏治軍簿至明⑨，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不識曰：“李廣軍極簡

易，然虜卒犯之⑩，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11）,咸樂為之死。我軍雖煩

擾，然虜亦不得犯我?！笔菚r漢邊郡李廣、程不識皆為名將，然匈奴畏李廣之略，

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程不識孝景時以數(shù)直諫為太中大夫（12）。為人

廉，謹(jǐn)于文法（13）。

①未央：即未央宮，西漢宮殿名，當(dāng)時為皇帝所居。②長樂：即長樂宮，西

漢宮殿名，當(dāng)時為太后所居。③將軍屯：掌管軍隊(duì)的駐防。④部伍：指軍隊(duì)的編

制。行陣：行列、陣勢。⑤刀斗：即刁斗。銅制的軍用鍋，白天用它做飯，夜里

敲它巡更。⑥莫府：即“幕府”，莫，通“幕”。古代軍隊(duì)出征駐屯時，將帥的辦

公機(jī)構(gòu)設(shè)在大帳幕中，稱為“幕府二省約：簡化。籍：考勤或記載功過之類的

簿冊。⑦斥侯：偵察瞭望的士兵?！斑h(yuǎn)斥侯”，遠(yuǎn)遠(yuǎn)地布置偵察哨。另一種解釋,

到遠(yuǎn)離偵察瞭望所及的地方。⑧部曲：古代軍隊(duì)編制，將軍率領(lǐng)的軍隊(duì)，下有部，

部下有曲，曲下有屯。行伍：古代軍的基層編制，五人為伍，二十五人為行。營

陳：即“營陣”，營地和軍隊(duì)的陣勢。⑨治：辦理，處理。至明：直到天明。也

可解為非常明白，毫不含糊。⑩卒：通“猝”，突然。（11）佚：通“逸”，安逸，

安閑。（12數(shù)：屢次。（13）文法：朝廷制定的條文法令。

后漢以馬邑城誘單于，使大軍伏馬邑旁谷，而廣為驍騎將軍，領(lǐng)屬護(hù)軍將軍

①。是時，單于覺之，去，漢軍皆無功②。其后四歲，廣以衛(wèi)尉為將軍，出雁門

擊匈奴。匈奴兵多，破敗廣軍，生得廣。單于素聞廣賢，令曰：“得李廣必生致

之③?！焙T得廣，廣時傷病，置廣兩馬間，絡(luò)而盛臥廣④。行十余里，廣詳死

⑤，睨其旁有一胡兒騎善馬⑥，廣暫騰而上胡兒馬⑦，因推墮兒，取其弓，鞭馬

南馳數(shù)十里，復(fù)得其余軍，因引而入塞。匈奴捕者騎數(shù)百追之，廣行取胡兒弓，

射殺追騎，以故得脫。于是至漢，漢下廣吏⑧。吏當(dāng)廣所失亡多⑨，為虜所生得，

11

當(dāng)斬，贖為庶人⑩。

①領(lǐng)屬：受統(tǒng)領(lǐng)節(jié)制。護(hù)軍將軍：即韓安國。②韓安國率軍埋伏在馬邑附近，

設(shè)計誘騙單于，但被單于發(fā)覺，匈奴兵退去，所以漢軍無功。其事詳見卷一百八

《韓長孺列傳》。③致：送。④絡(luò)：用繩子編結(jié)的網(wǎng)兜。盛：放，裝。⑤詳：通

“佯二假裝。⑥睨：斜視。⑦暫：驟然。⑧下：交付。吏：指執(zhí)法的官吏。⑨

當(dāng)：判斷，判決。⑩贖：古代罪犯交納財物可減免型罰，稱為“贖罪”或“贖刑”。

庶人：平民。

頃之，家居數(shù)歲。廣家與故穎陰侯孫屏野居藍(lán)田南山中射獵①。嘗夜從一騎

出，從人田間飲。還至霸陵亭，霸陵尉醉，呵止廣②。廣騎曰：“故李將軍?！蔽?/p>

日：“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止廣宿亭下。居無何③，匈奴入殺遼西太

守，敗韓將軍④，后韓將軍徙右北平⑤。于是天子乃召拜廣為右北平太守。廣即

請霸陵尉與俱，至軍而斬之。廣居右北平，匈奴聞之，號曰“漢之飛將軍”，避

之?dāng)?shù)歲，不敢入右北平。

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鑲⑥，視之石也。因復(fù)更射之，

終不能復(fù)入石矣。廣所居郡聞有虎，嘗自射之。及居右北平射虎，虎騰傷廣，廣

亦竟射殺之。

廣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⑦，飲食與士共之。終廣之身，為二千石四十余年

⑧，家無余財.，終不言家產(chǎn)事。廣為人長，猿臂⑨，其善射亦天性也，雖其子孫

他人學(xué)者，莫能及廣。廣訥口少言⑩，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射闊狹以飲（11）。

專以射為戲，竟死。廣之將兵，乏絕之處（12）,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

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為用。其射，見敵急（13）,非

在數(shù)十步之內(nèi)，度不中不發(fā)，發(fā)即應(yīng)弦而倒。用此（14）,其將兵數(shù)困辱，其射

猛獸亦為所傷云。

①潁陰侯孫：指潁陰侯灌嬰之孫灌強(qiáng)。屏野：退隱田野。屏：隱居。②呵：

大聲喝斥。③居無何：過了不久。④韓將軍（安國）兵敗事，詳見卷一百八《韓

長孺列傳》。⑤有的版本此句下有“死”字。⑥鑲：箭頭。⑦輒：總是，就。麾

下：部下。⑧為二千石：做年俸二千石這一級的官。漢代的郡守、郎中令等都屬

于這個等級。⑨猿臂：傳說有一種通臂猿，左右兩臂在肩部相通，可自由伸縮。

這里是形容李廣的兩臂像猿那樣長而且靈活。⑩訥口：說話遲鈍，口拙。（11）

闊狹：指上句所說在地上畫的軍陣圖中，有的行列寬，有的行列窄。這句的意思

12

是，比賽射軍陣圖，射中窄的行列為勝，射中寬的行列及不中都為負(fù)，負(fù)者罰酒。

（12）乏絕：指缺水?dāng)嗉Z。（13）急：逼近。（14）用此：因此。

居頃之，石建卒①，于是上召廣代建為郎中令。元朔六年②，廣復(fù)為后將軍，

從大將軍軍出定襄，擊匈奴。諸將多中首虜率③，以功為侯者，而廣軍無功。后

二歲，廣以郎中令將四千騎出右北平，博望侯張騫將萬騎與廣俱，異道④。行可

數(shù)百里，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廣軍士皆恐，廣乃使其子敢往馳之。敢獨(dú)與

數(shù)十騎馳，直貫胡騎，出其左右而還，告廣曰：“胡虜易與耳⑤?！避娛磕税病V

為圜陳外向⑥，胡急擊之，矢下如雨。漢兵死者過半，漢矢且盡。廣乃令士持滿

毋發(fā)⑦，而廣身自以大黃射其裨將⑧，殺數(shù)人，胡虜益解⑨。會日暮，吏士皆無

人色，而廣意氣自如，益治軍。軍中自是服其勇也。明日，復(fù)力戰(zhàn)，而博望侯軍

亦至，匈奴軍乃解去。漢軍罷⑩，弗能追。是時廣軍幾沒，罷歸。漢法，博望侯

留遲后期，當(dāng)死，贖為庶人。廣軍功自如（11）,無賞。

①石建：當(dāng)時任郎中令。②元朔：漢武帝的第三個年號，共六年（前128-

前123）。③首虜率：斬殺敵人首級和俘獲敵人的數(shù)量規(guī)定。漢朝制度，凡達(dá)到

規(guī)定數(shù)量的即可封侯。④異道：走不同的路。⑤易與：容易對付。與：打交道。

⑥圜陳：圓形的兵陣。圜：通“圓”。⑦持滿：把弓拉滿。⑧大黃：弩弓名，用

獸角制成，色黃，體大，是當(dāng)時射程最遠(yuǎn)的武器。裨（P3皮）將：副將。⑨

益：逐漸。解：散開。⑩罷：通“疲"。疲憊。（11）軍功自如：指功過相當(dāng)。

初，廣之從弟李蔡與廣俱事孝文帝。景帝時，蔡積功勞至二千石。孝武帝時，

至代相。以元朔五年為輕車將軍①，從大將軍擊右賢王②，有功中率③，封為樂

安侯。元狩二年中④，代公孫弘為丞相。蔡為人在下中，名聲出廣下甚遠(yuǎn)，然廣

不得爵邑，官不過九卿，而蔡為列侯，位至三公。諸廣之軍吏及士卒或取封侯。

廣嘗與望氣王朔燕語⑤，曰：“自漢擊匈奴而廣未嘗不在其中，而諸部校尉以下，

才能不及中人，然以擊胡軍功取侯者數(shù)十人，而廣不為后人，然無尺寸之功以得

封邑者，何也？豈吾相不當(dāng)侯邪？且固命也？”朔日：“將軍自念，豈嘗有所恨

乎⑥？”廣曰：“吾嘗為隴西守，羌嘗反⑦，吾誘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詐而

同日殺之。至今大恨獨(dú)此耳。"朔曰：“禍莫大于殺已降，此乃將軍所以不得侯者

也?！?/p>

①元朔五年：前124年。②大將軍：指衛(wèi)青。③率：即上文的“首虜率”，

見前注。④元狩：漢武帝的第四個年號，共六年（前122-前127）。⑤望氣：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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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通過觀察星象或氣象來占卜吉兇的迷信活動。⑥恨：悔恨。⑦羌：古代西部的

少數(shù)民族之一。

后二歲，大將軍、驟騎將軍大出擊匈奴①，廣數(shù)自請行，天子以為老，弗許；

良久乃許之，以為前將軍。是歲，元狩四年也。

廣既從大將軍青擊匈奴，既出塞，青捕虜知單于所居，乃自以精兵走之②,

而令廣并于右將軍軍③，出東道。東道少回遠(yuǎn)④，而大軍行水草少，其勢不屯行

⑤。廣自請日：“臣部為前將軍，今大將軍乃徙令臣出東道，且臣結(jié)發(fā)而與匈奴

戰(zhàn)⑥，今乃一得當(dāng)單于⑦，臣愿居前，先死單于⑧?！贝髮④娗嘁嚓幨苌险]，以

為李廣老，數(shù)奇⑨，毋令當(dāng)單于，恐不得所欲。而是時公孫敖新失侯⑩，為中將

軍從大將軍，大將軍亦欲使敖與俱當(dāng)單于，故徙前將軍廣。廣時知之，固自辭于

大將軍。大將軍不聽，令長史封書與廣之莫府（11）,曰：“急詣部（12）,如書?！?/p>

廣不謝大將軍而起行（13）,意甚慍怒而就部（14）,引兵與右將軍食其合軍出東

道（15）。軍亡導(dǎo)（16）,或失道，后大將軍。大將軍與單于接戰(zhàn)，單于遁走，弗

能得而還。南絕幕（17）,遇前將軍、右將軍。廣已見大將軍，還入軍。大將軍

使長史持精醪遺廣（18）,因問廣、食其失道狀，青欲上書報天子軍曲折（19）。

廣未對，大將軍使長史急責(zé)廣之幕府對簿（20）。廣曰：“諸校尉無罪，乃我自失

道。吾今自上簿。”

①騾騎將軍：即霍去病。②走：追逐。③右將軍：名趙食其。④少：稍?；兀?/p>

迂迥。⑤屯行：并隊(duì)行進(jìn)。屯：聚集。⑥結(jié)發(fā)：即束發(fā)。古代男子到十五歲即可

束發(fā)。這里的意思是指少年或年輕之時。⑦當(dāng)：面對，對敵。⑧死：死戰(zhàn)。⑨數(shù)

奇：命運(yùn)不好。數(shù)，命運(yùn)；奇，單數(shù)。古代占卜以得偶為吉，奇為不吉。⑩公孫

敖：原為合騎侯，后因罪當(dāng)斬，贖為庶人，所以說“新失侯”。他曾救過衛(wèi)青的

性命，所以衛(wèi)青想給他立功的機(jī)會而排擠李廣。其事跡詳見卷一百一十一《衛(wèi)將

軍驟騎列傳》。（11）長史：官名，這里指大將軍的秘書。封書：寫好公文加封。

（12）詣：到……去。（13）謝：辭別。（14）慍:怨恨。（15）食其:即趙食其。

（16）導(dǎo)：向?qū)А＃?7）絕：渡過，橫穿。幕（mb,末）：通“漠”，沙漠。（18）

精（b?i,備）：干飯。醪：濁酒。（19）曲折：委曲詳細(xì)的情況。（20）對簿:

按簿冊上的記載對質(zhì)，即受審。

至莫府，廣謂其麾下曰：“廣結(jié)發(fā)與匈奴大小七十余戰(zhàn)，今幸從大將軍出接

單于兵，而大將軍又徙廣部行回遠(yuǎn)，而又迷失道，豈非天哉！且廣年六十余矣，

14

終不能復(fù)對刀筆之吏?！彼煲蹲缘舰?。廣軍士大夫一軍皆哭②。百姓聞之，知

與不知，無老壯皆為垂涕。而右將軍獨(dú)下吏，當(dāng)死，贖為庶人。

①引刀：拔刀。自到：自刎。②士大夫：這里指軍中的將士。

廣子三人，日當(dāng)戶、椒、敢，為郎。天子與韓嫣戲，嫣少不遜①，當(dāng)戶擊嫣，

嫣走。于是天子以為勇。當(dāng)戶早死，拜椒為代郡太守，皆先廣死。當(dāng)戶有遺腹子

名陵。廣死軍時，敢從騾騎將軍。廣死明年，李蔡以丞相坐侵孝景園墻地②，當(dāng)

下吏治，蔡亦自殺，不對獄③，國除。李敢以校尉從騾騎將軍擊胡左賢王，力戰(zhàn)，

奪左賢王鼓旗，斬首多，賜爵關(guān)內(nèi)侯，食邑二百戶，代廣為郎中令。頃之，怨大

將軍青之恨其父④，乃擊傷大將軍，大將軍匿諱之⑤。居無何，敢從上雍，至甘

泉宮獵。騾騎將軍去病與青有親⑥，射殺敢。去病時方貴幸，上諱云鹿觸殺之。

居歲余，去病死。而敢有女為太子中人⑦，愛幸，敢男禹有寵于太子，然好利，

李氏陵遲衰微矣⑧。

①不遜：不禮貌，放肆。②坐：因犯……罪。孝景園：景帝的陵園。墻地:

陵前神道（直通陵墓的大道）外邊的空地。③對獄：和獄吏對質(zhì)，即受審。④恨

其父：使其父飲恨自殺。有人認(rèn)為“恨”通“很”，違拗、不聽從的意思。⑤匿

諱：隱瞞。⑥有親：指霍去病是衛(wèi)青的外甥。⑦中人：指侍妾。⑧陵遲：衰落，

敗落。

李陵既壯①，選為建章監(jiān)②，監(jiān)諸騎。善射，愛士卒。天子以為李氏世將，

而使將八百騎。嘗深入匈奴二千余里，過居延視地形，無所見虜而還。拜為騎都

尉，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屯衛(wèi)胡③。

數(shù)歲，天漢二年秋④,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擊匈奴右賢王于祁連天山⑤,

而使陵將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余里，欲以分匈奴兵，毋令專走貳師也

⑥。陵既至期還，而單于以兵八萬圍擊陵軍。陵軍五千人，兵矢既盡，士死者過

半，而所殺傷匈奴亦萬余人。且引且戰(zhàn)⑦，連斗八日，還未到居延百余里，匈奴

遮狹絕道⑧，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虜急擊招降陵。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

匈奴。其兵盡沒，余亡散得歸漢者四百余人。

單于既得陵，素聞其家聲，及戰(zhàn)又壯，乃以其女妻陵而貴之。漢聞，族陵母

妻子⑨。自是之后，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恥焉⑩。

①從這句開始到“太史公曰”之前，古今學(xué)者多認(rèn)為是后人所續(xù)，不是司馬

遷手筆。②選：量才授官。③屯衛(wèi)：駐軍防衛(wèi)。④天漢：漢武帝的第八個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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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四年（前100-前97）。⑤祁連天山：即祁連山。⑥專走貳師：專來對付貳師將

軍的軍隊(duì)。⑦引：退。⑧遮狹絕道：遮：攔擋；狹：指狹窄的山谷；絕：斷絕:

道：指李陵軍隊(duì)的歸路。⑨族：滅門，誅滅全族。這里指殺其全家。⑩居門下者：

在門下為賓客。

太史公曰：《傳》曰①“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其李將

軍之謂也？余睹李將軍慘慘如鄙人②，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

皆為盡哀。彼其忠實(shí)心誠信于士大夫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③”。此言

雖小，可以喻大也。

①傳：漢朝人稱《詩》《書》《易》《禮》《春秋》為經(jīng)，解說經(jīng)書的著作都稱

為“傳二這里的傳是指《論語》。因《論語》是孔子弟子及再傳弟子所記，不是

孔子親筆著述，所以也稱為傳。②慢慘：老實(shí)厚道的樣子。③蹊：小路。

【譯文】

將軍李廣，隴西郡成紀(jì)縣人。他的先祖叫李信，秦朝時任將軍，就是追獲了

燕太子丹的那位將軍。他的家原來在槐里縣，后來遷到成紀(jì)。李廣家世代傳習(xí)射

箭之術(shù)。文帝十四年（前166）,匈奴人大舉侵入蕭關(guān)，李廣以良家子弟的身份

參軍抗擊匈奴，因?yàn)樗朴隍T射，斬殺敵人首級很多，所以被任為漢朝廷的中郎。

李廣的堂弟李蔡，也被任為中郎。二人又都任武騎常侍，年俸八百名。李廣曾隨

從皇帝出行，常有沖鋒陷陣、抵御敵人，以及格殺猛獸的事，文帝說：“可惜??！

你沒遇到時機(jī)，如果讓你正趕上高祖的時代，封個萬戶侯那還在話下嗎！”

到景帝即位后，李廣任隴西都尉，又改任騎郎將。吳、楚七國叛亂時，李廣

任驍騎都尉，隨從太尉周亞夫反擊吳、楚叛軍，在昌邑城下奪取了敵人的軍旗,

立功揚(yáng)名?？墒怯捎诹盒⑼跛阶园褜④娪∈诮o李廣，回朝后，朝廷沒有對他進(jìn)行

封賞。調(diào)他任上谷太守，匈奴每天都來交戰(zhàn)。典屬國公孫昆（hiin,魂）邪（y

6,爺）對皇上哭著說：“李廣的才氣，天下無雙，他自己仗恃有本領(lǐng)，屢次和敵

人正面做戰(zhàn)，恐怕會失去這員良將?！庇谑怯终{(diào)他任上郡太守。以后李廣轉(zhuǎn)任邊

境各郡太守，又調(diào)任上郡太守。他曾任隴西、北地、雁門、代郡、云中等太守，

都以奮力作戰(zhàn)而出名。

匈奴大舉入侵上郡，天子派來一名宦官跟隨李廣學(xué)習(xí)軍事，抗擊匈奴。這位

宦官帶領(lǐng)幾十名騎兵，縱馬馳騁，遇到三個匈奴人，就與他們交戰(zhàn)，三個匈奴人

回身放箭，射傷了宦官，幾乎殺光了他的那些騎兵?；鹿偬踊氐嚼顝V那里，李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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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一定是匈奴的射雕能手?！崩顝V于是就帶上一百名騎兵前去追趕那三個匈

奴人。那三個人沒有馬，徒步前行。走了幾十里，李廣命令他的騎兵左右散開,

兩路包抄。他親自去射殺那三個人，射死了兩個，活捉了一個，果然是匈奴的射

雕手。把他捆綁上馬之后，遠(yuǎn)遠(yuǎn)望見幾千名匈奴騎兵。他們看到李廣，以為是誘

敵之騎兵，都很吃驚，跑上山去擺好了陣勢。李廣的百名騎兵也都大為驚恐，想

回馬飛奔逃跑。李廣說：“我們離開大軍幾十里，照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我們這一

百名騎兵只要一跑，匈奴就要來追擊射殺，我們會立刻被殺光的?，F(xiàn)在我們停留

不走，匈奴一定以為我們是大軍來誘敵的，必定不敢攻擊我們?！崩顝V向騎兵下

令：“前進(jìn)！”騎兵向前進(jìn)發(fā)，到了離匈奴陣地還有大約二里的地方，停下來，下

令說：“全體下馬解下馬鞍！”騎兵們說：“敵人那么多，并且又離得近，如果有

了緊急情況，怎么辦？”李廣說：“那些敵人原以為我們會逃跑，現(xiàn)在我們都解

下馬鞍表示不逃，這樣就能使他們更堅定地相信我們是誘敵之兵。”于是匈奴騎

兵終于不敢來攻擊。有一名騎白馬的匈奴將領(lǐng)出陣來監(jiān)護(hù)他的士兵，李廣立即上

馬和十幾名騎兵一起奔馳，射死了那騎白馬的匈奴將領(lǐng)，之后又回到自己的騎兵

隊(duì)里，解下馬鞍，讓士兵們都放開馬，隨便躺臥。這時正值日幕黃昏，匈奴軍隊(duì)

始終覺得奇怪，不敢進(jìn)攻。到了半夜，匈奴兵又以為漢朝有伏兵在附近，想趁夜

偷襲他們，因而匈奴就領(lǐng)兵撤離了。第二天早晨，李廣才回到他的大軍營中，大

軍不知道李廣的去向，所以無法隨后接應(yīng)。

過了好幾年，景帝去世，武帝即位。左右近臣都認(rèn)為李廣是名將，于是李廣

由上郡太守調(diào)任未央宮的禁衛(wèi)軍長官，程不識也來任長樂宮的禁衛(wèi)軍長官。程不

識和李廣從前都任邊郡太守并兼管軍隊(duì)駐防。到出兵攻打匈奴的時候，李廣行軍

沒有嚴(yán)格的隊(duì)列和陣勢，*近水豐草茂的地方駐扎軍隊(duì)，停宿的地方人人都感到

便利，晚上也不打更自衛(wèi)，幕府簡化各種文書簿冊，但他遠(yuǎn)遠(yuǎn)地布置了哨兵，所

以不曾遭到過危險。程不識對隊(duì)伍的編制、行軍隊(duì)列、駐營陣勢等要求很嚴(yán)格,

夜里打更，文書軍吏處理考績等公文簿冊要到天明，軍隊(duì)得不到休息，但也不曾

遇到危險。程不識說：“李廣治兵簡便易行，然而敵人如果突然進(jìn)犯他，他就無

法阻擋了。而他的士卒倒也安逸快樂，都甘心為他拼死。我的軍隊(duì)雖然軍務(wù)紛繁

忙亂，但是敵人也不敢侵犯我?！蹦菚r漢朝邊郡的李廣、程不識都是名將，但是

匈奴人害怕李廣的謀略，士兵也大多愿意跟隨李廣而以跟隨程不識為苦。程不識

在景帝時由于屢次直言進(jìn)諫被封為太中大夫，為人清廉，謹(jǐn)守朝廷文書法令。

17

后來，漢朝用馬邑城引誘單于，派大軍在馬邑兩旁的山谷中埋伏，李廣任驍

（xid。，消）騎將軍，受護(hù)軍將軍韓安國統(tǒng)領(lǐng)節(jié)制。當(dāng)時單于發(fā)覺了漢軍的

計謀，就逃跑了。漢軍都沒有戰(zhàn)功。四年以后，李廣由衛(wèi)尉被任為將軍，出雁門

關(guān)進(jìn)攻匈奴。匈奴兵多，打敗了李廣的軍隊(duì)，并生擒了李廣。單于平時就聽說李

廣很有才能，下令說：“俘獲李廣一定要活著送來。”匈奴騎兵俘虜了李廣，當(dāng)時

李廣受傷生病，就把李廣放在兩匹馬中間，裝在繩編的網(wǎng)兜里躺著。走了十多里，

李廣假裝死去，斜眼看到他旁邊的一個匈奴少年騎著一匹好馬，李廣突然一縱身

跳上匈奴少年的馬，趁勢把少年推下去，奪了他的弓，打馬向南飛馳數(shù)十里，重

又遇到他的殘部，于是帶領(lǐng)他們進(jìn)入關(guān)塞。匈奴出動追捕的騎兵幾百名來追趕他,

李廣一邊逃一邊拿起匈奴少年的弓射殺追來的騎兵，因此才能逃脫。于是回到漢

朝京城，朝廷把李廣交給執(zhí)法官吏。執(zhí)法官判決李廣損失傷亡太多，他自己又被

敵人活捉，應(yīng)該斬首，李廣用錢物贖了死罪，削職為民。

轉(zhuǎn)眼間，李廣在家已閑居數(shù)年，李廣家和已故穎陰侯灌嬰的孫子灌強(qiáng)一起隱

居在蘭田，常到南山中打獵。曾在一天夜里帶著一名騎馬的隨從外出，和別人一

起在田野間飲酒?；貋頃r走到霸陵亭，霸陵尉喝醉了，大聲喝斥，禁止李廣通行。

李廣的隨從說：“這是前任李將軍?！蓖の菊f：“現(xiàn)任將軍尚且不許通行，何況是

前任呢！”便扣留了李廣，讓他停宿在霸陵亭下。沒過多久，匈奴入侵殺死遼西

太守，打敗了韓將軍（韓安國），韓將軍遷調(diào)右北平。于是天子就召見李廣，任

他為右北平太守。李廣隨即請求派霸陵尉一起赴任，到了軍中就把他殺了。

李廣駐守右北平，匈奴聽說后，稱他為“漢朝的飛將軍”，躲避他好幾年，

不敢入侵右北平。

李廣外出打獵，看見草里的一塊石頭，以為是老虎就向它射去,射中了石頭，

箭頭都射進(jìn)去了，過去一看，原來是石頭。接著重新再射，始終不能再射進(jìn)石頭

了。李廣駐守過各郡，聽說有老虎，常常親自去射殺。到駐守右北平時，一次射

虎，老虎跳起來傷了李廣，李廣也終于射死了老虎。

李廣為官清廉，得到賞賜就分給他的部下，飲食總與士兵在一起。李廣一生

到死，做二千石俸祿的官共四十多年，家中沒有多余的財物，始終也不談及家產(chǎn)

方面的事。李廣身材高大，兩臂如猿，他善于射箭也是天賦，即便是他的子孫或

外人向他學(xué)習(xí)，也沒人能趕上他。李廣語言遲鈍，說話不多，與別人在一起就在

地上畫軍陣，然后比射箭，按射中較密集的行列還是較寬疏的行列來定罰誰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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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專門以射箭為消遣，一直到死。李廣帶兵，遇到缺糧斷水的地方，見到水，士

兵還沒有完全喝到水，李廣不去*近水；士兵還沒有完全吃上飯，李廣一口飯也

不嘗。李廣對士兵寬厚和緩不苛刻，士兵因此愛戴他，樂于為他所用。李廣射箭

的方法是，看見敵人逼近，如果不在數(shù)十步之內(nèi)，估計射不中，就不發(fā)射。只要

一發(fā)射，敵人立即隨弓弦之聲倒地。因此他領(lǐng)兵有幾次被困受辱，射猛獸也曾被

猛獸所傷。

沒過多久，石建死了，于是皇上召見李廣，讓他接替石建任郎中令。元朔六

年（前123年）李廣又被任為后將軍，跟隨大將軍衛(wèi)青的軍隊(duì)從定襄出塞，征伐

匈奴。許多將領(lǐng)因斬殺敵人首級符合規(guī)定數(shù)額，以戰(zhàn)功被封侯，而李廣的軍隊(duì)卻

沒有戰(zhàn)功。過了兩年，李廣以郎中令官職率領(lǐng)四千騎兵從右北平出塞，博望侯張

騫（qidn,千）率領(lǐng)一萬騎兵與李廣一同出征，分行兩條路。行軍約幾百里，

匈奴左賢王率領(lǐng)四萬騎兵包圍了李廣，李廣的士兵都很害怕，李廣就派他的兒子

李敢騎馬往匈奴軍中奔馳。李敢獨(dú)自和幾十名騎兵飛奔，直穿匈奴騎兵陣，又從

其左右兩翼突出，回來向李廣報告說：“匈奴敵兵很容易對付??！”士兵們這才安

心。李廣布成圓形兵陣，面向外，匈奴猛攻，箭如雨下。漢兵死了一半多，箭也

快用光了。李廣就命令士兵拉滿弓，不要放箭，而李廣親自用大黃弩弓射匈奴的

副將，殺死了好幾個，匈奴軍才漸漸散開。這時天色已晚，軍吏士兵都面無人色，

可是李廣卻神態(tài)自然，更加注意整頓軍隊(duì)。軍中從此都很佩服他的勇敢。第二天，

又去奮力作戰(zhàn)，博望侯的軍隊(duì)也趕到了，匈奴軍才解圍退去。漢軍非常疲憊，所

以也不能去追擊。當(dāng)時李廣軍幾乎全軍覆沒，只好收兵回朝。按漢朝法律，博望

侯行軍遲緩，延誤限期，應(yīng)處死刑，用錢贖罪，降為平民。李廣功過相抵，沒有

封賞。

當(dāng)初，李廣的堂弟李蔡和李廣一起侍奉文帝。到景帝時，李蔡累積功勞已得

到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武帝時，做到代國的國相。元朔五年（前124）被任為輕

車將軍，跟隨大將軍衛(wèi)青攻打匈奴右賢王有功，達(dá)到斬殺敵人首級的規(guī)定，被封

為樂安侯。元狩二年（前121）間，代公孫弘任丞相。李蔡的才干在下等之中，

聲名比李廣差得很遠(yuǎn)，然而李廣得不到封爵和封地，官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