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古代漢語》文選翻譯

PAGEPAGE21王力《古代漢語》文選譯文按：此據(jù)熱心網(wǎng)友整理，適當(dāng)調(diào)整，僅供參考。目錄鄭伯克段于鄢 2齊桓公伐楚 3宮之奇諫假道 3燭之武退秦師 4蹇叔哭師 4晉靈公不君 4齊晉鞌之戰(zhàn) 5楚歸晉知罃 6祁奚薦賢 6子產(chǎn)不毀鄉(xiāng)校 6馮諼客孟嘗君 7趙威后問齊使 8江乙對荊宣王 8莊辛說楚襄王 8魯仲連義不帝秦 9觸龍說趙太后 10學(xué)而 10為政 10里仁 11公冶長 11雍也 11述而 11泰伯 11子罕 12先進 12顏淵 12子路 13憲問 13衛(wèi)靈公 13季氏 13陽貨 14微子 14子張 14有子之言似夫子（檀弓上） 14戰(zhàn)于郎（檀弓下） 15苛政猛于虎（檀弓下） 15大同（禮運） 15教學(xué)相長（學(xué)記） 15博學(xué)（中庸） 15誠意（大學(xué)） 16寡人之于國也 16齊桓晉文之事 16文王之囿 18所謂故國者 18夫子當(dāng)路于齊 18許行 19攘雞 19陳仲子 19弈秋 20舜發(fā)于畎畝之中 20非攻 20老子 21北冥有魚（逍遙游） 21不龜手之藥 23庖丁解牛 23胠篋 24百川灌河 25莊子釣于璞水 26惠子相梁 26惠子相梁 26運斤成風(fēng) 26曹商使秦 26勸學(xué) 27察傳 29五蠹 29淮陰侯列傳 33魏其武安侯列傳 36藝文志諸子略 41霍光傳 42哀郢 45鄭伯克段于鄢從前，鄭武公在申國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莊公和共叔段。莊公出生時腳先出來，武姜受到驚嚇，因此給他取名叫“寤生”，很厭惡他。武姜偏愛共叔段，想立共叔段為世子，多次向武公請求，武公都不答應(yīng)。到莊公即位的時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請求分封到制邑去。莊公說：“制邑是個險要的地方，從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給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辦?！蔽浣阏埱蠓饨o京邑，莊公答應(yīng)了，讓他住在那里，稱他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說：“分封的都城如果超過三百方丈，那就會是國家的禍害。先王的制度規(guī)定：國內(nèi)最大的城邑不能超過國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過它的五分一，小的不能超過它的九分之一?，F(xiàn)在，京邑的城墻不合規(guī)定，這不是先王的制度，這樣下去您將會控制不住的?！鼻f公說：“姜氏想要這樣，我怎能躲開這種禍害呢？”祭仲回答說：“姜氏哪有滿足的時候！不如及早處置，別讓禍根滋長蔓延，一滋長蔓延就難辦了。蔓延開來的野草還不能鏟除干凈，何況是您受寵愛的弟弟呢？”莊公說：“多做不義的事情，必定會自己垮臺，你姑且等著瞧吧。”大叔修固城墻，聚集百姓，整修鎧甲和武器，準(zhǔn)備好步兵和車兵，將要偷襲鄭國。夫人將為他開城門。莊公聽到公叔段行動的日期，說：“可以了。”命子封率領(lǐng)二百輛兵車前去討伐京邑。京邑的百姓背叛了公叔段，（而倒向鄭莊公。）公叔段跑到鄢地，莊公又到鄢地攻打公叔段。五月辛丑這一天，大叔逃亡到共國。于是把姜氏放逐到城潁，并對她發(fā)誓說：“不到黃泉路上就不要相見了?！辈痪糜趾蠡谶@個話。潁考叔是潁谷管理邊界工作的官員。聽說上述事情以后，對莊公有所進獻。莊公賞賜給潁考叔食物，潁考叔吃的時候把肉擱在一邊不吃。莊公問他這樣做的原因。潁考叔回答說：“小人上有老母，小人的飯食她都吃過了，沒有吃到過國君吃的肉，希望允許我把肉帶回去給我的母親?！鼻f公說：“你有母親可以敬奉，唯獨我沒有！”潁考叔說：“我冒昧地問一句，您說的是什么意思??？”莊公向他說了這件事情的原委，并且告訴他自己后悔了。潁考叔回答說：“您對此事有什么發(fā)愁的呢？如果掘開地到有泉水的地方，再挖隧道，在隧道里相見，誰說不是黃泉相見呢？”莊公進入隧道并賦詩：“在寬大的隧道之中，那快樂啊融融?！苯献叱鏊淼溃x詩道：“在隧道之外，那快樂啊沒法說。”于是作為母親和兒子象當(dāng)初一樣。－也就是恢復(fù)了母子關(guān)系。齊桓公伐楚魯國國王僖公既位四年的春季，齊國國王（齊桓公）率領(lǐng)個諸侯國侵略蔡國，蔡國被擊潰，便討伐楚國。楚國國王派人對（來犯的）軍隊說道：“你們居住北方，我們居住在南方，完全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啊，沒想到你們來到我們的地方，為什么啊？”管仲回答說：“以前姜太公命令我的先君太工說：‘所有的諸侯國，你都可以討伐它，用（這辦法）來監(jiān)督它們輔佐周朝王室?！úⅲ┵n給我先君鞋，東可以到海，西可以到黃河，南可以到穆陵，北可以到無棣。你們楚國進貢的包茅沒有進貢，（周朝）國王祭祀缺乏供應(yīng)，沒有東西用來濾酒，我就是來征收的。周昭王南巡卻沒有回去，我問你這是怎么會事。”回答說：“貢品沒有進貢，是我國君的錯誤，哪敢不進貢呢？周昭王不回去的事，你請到漢水邊去問吧！”聯(lián)合軍隊前進，駐扎在陘。夏季，楚國國王派（大夫）屈完到聯(lián)軍那。聯(lián)軍后撤，駐扎在召陵。齊侯（齊桓公）布陣好聯(lián)軍軍隊，和屈完一起乘車檢閱。齊侯（齊桓公）說：“豈是我要這么做，是發(fā)揚先君好傳統(tǒng)（合作精神），和我們聯(lián)盟吧，如何？”回答說：“您若以德安撫諸侯，誰敢不服？您若用武力，楚國將把方城作為城墻，漢水作為城隍，你們雖然人馬眾多，沒有地方施展的！”屈完和各諸侯國簽定盟約。宮之奇諫假道晉侯又向虞國借路去攻打虢國。宮之奇勸阻虞公說：“虢國，是虞國的圍，虢國滅亡了，虞國也一定跟著滅亡。晉國的這種貪心不能讓它開個頭。這支侵略別人的軍隊不可輕視。一次借路已經(jīng)過分了，怎么可以有第二次呢？俗話說‘面頰和牙床骨互相依著，嘴唇?jīng)]了，牙齒就會寒冷’，就如同虞、虢兩國互相依存的關(guān)系啊?！庇莨f：“晉國，與我國同宗，難道會加害我們嗎？”宮之奇回答說：“泰伯、虞仲是大王的長子和次子，泰伯不聽從父命，因此不讓他繼承王位。虢仲、虢叔都是王季的第二代，是文王的執(zhí)掌國政的大臣，在王室中有功勞，因功受封的典策還藏在盟府中?，F(xiàn)在虢國都要滅掉，對虞國還愛什么呢？再說晉獻公愛虞，能比桓莊之族更親密嗎？桓、莊這兩個家族有什么罪過？可晉獻公把他們殺害了，還不是因為近親對自己有威脅，才這樣做的嗎？近親的勢力威脅到自己，還要加害于他們，更何況對一個國家呢？”虞公說：“我的祭品豐盛清潔，神必然保祐我?！睂m子奇回答說：“我聽說，鬼神不是隨便親近某人的，而是依從有德行的人。所以《周書》里說：‘上天對于人沒有親疏不同，只是有德的人上天才保祐他?！终f：‘黍稷不算芳香，只有美德才芳香?！终f：‘人們拿來祭祀的東西都是相同的，但是只有有德行的人的祭品，才是真正的祭品。’如此看來，沒有德行，百姓就不和，神靈也就不享用了。神靈所憑依的，就在于德行了。如果晉國消滅虞國，崇尚德行，以芳香的祭品奉獻給神靈，神靈難道會吐出來嗎？”虞公不聽從宮之奇的勸阻，答應(yīng)了晉國使者借路的要求。宮之奇帶著全族的人離開了虞國。他說：“虞國的滅亡，不要等到歲終祭祀的時候了。晉國只需這一次行動，不必再出兵了?！倍焓鲁跻荒翘?，晉滅掉虢囯，虢公醜逃到東周的都城。晉軍回師途中安營駐扎在虞國，乘機突然發(fā)動進攻，滅掉了虞國。燭之武退秦師晉侯和秦伯合兵圍困鄭國，因為鄭伯曾經(jīng)對待晉侯沒有禮貌，并且懷有二心親近楚國。晉國軍隊駐扎在函陵，秦國軍隊駐扎在汜水南面。佚之狐對鄭伯說：“國勢危急了！倘派燭之武去見秦君，秦兵一定退去?！编嵅爮牧怂脑?。燭之武推辭道：“我的壯年，還不及人；現(xiàn)在老了，不能做什么了！”鄭伯說：“我不能及早重用您；現(xiàn)在碰到急難來求您，這是我的過錯。然而鄭國滅亡了，對您也有不利！”燭之武答應(yīng)去。在夜里用繩子捆住身子從城上掛下去。見秦伯說：“秦晉合兵圍困鄭國，鄭國已經(jīng)知道要亡了！倘使滅掉鄭國對您有好處，我怎么敢用這件事來煩勞您。越過晉國把遠(yuǎn)處的鄭國作為秦國的邊界，您知道它的困難；怎么能用滅掉鄭國來加強鄰國？鄰國實力的加強，即您實力的削弱。倘使放棄進攻鄭國，作為您東路上的主人，您的外交使者的來往，鄭國可以供給他們資糧館舍，對您沒什么害處。況且您曾經(jīng)對晉惠公施恩了；晉惠公應(yīng)允把焦、瑕兩城給您，可是他早上渡過黃河，晚上就在那里構(gòu)筑防御工事，這是您所知道的。晉國怎么會滿足呢？已經(jīng)要把鄭國作為她東面的疆界，又要擴展它西面的疆界；倘使不來損害*秦國，還會到哪兒去擴展呢？損害秦國來使晉國得到好處，只請您仔細(xì)考慮吧！”秦伯聽了高興，跟鄭國人結(jié)盟。派杞子、逢孫、揚孫在鄭國駐防，才回去。子犯請求發(fā)兵攻打秦軍，晉文公說：“不行！不是這個人的力量我到不了今天。依靠人家的力量反過來傷害人家，不仁慈；失掉了自己的同盟國，不明智；用戰(zhàn)亂來改變出兵時的整肅，是不武，我還是應(yīng)該回去?！币搽x開了鄭國。

蹇叔哭師冬天，晉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二日，要送往曲沃停放待葬。剛走出國都絳城，棺材里發(fā)出了像牛叫的聲音。卜官郭偃讓大夫們向棺材下拜，并說：“國君要發(fā)布軍事命令，將有西方的軍隊越過我們的國境，我們襲擊它，一定會獲得全勝?！?/p>

秦國大夫杞子從鄭國派人向秦國報告說：“鄭國人讓我掌管他們國都北門的鑰匙，如果悄悄派兵前來，就可以占領(lǐng)他們的國都?！鼻啬鹿蚯貒铣煎渴逭髑笠庖?。蹇叔說：“讓軍隊辛勤勞苦地偷襲遠(yuǎn)方的國家，我從沒聽說有過。軍隊辛勞精疲力竭，遠(yuǎn)方國家的君主又有防備，這樣做恐怕不行吧？軍隊的一舉一動，鄭國必定會知道。軍隊辛勤勞苦而一無所得，一定會產(chǎn)生叛逆念頭。再說行軍千里，有誰不知道呢？”秦穆公沒有聽從蹇叔的意見。他召見了孟明視，西乞術(shù)和白乙丙三位將領(lǐng)，讓他們從東門外面出兵。蹇叔哭他們說：“孟明啊，我看著大軍出發(fā)，卻看不見他們回來了??秦穆公派人對蹇叔說：“你知道什么？你的年壽滿了，等到軍隊回來，你墳上種的樹該長到兩手合抱粗了?卞渴宓畝右膊渭恿順?征的隊伍，他哭著送兒子說：“晉國人必定在崤山抗擊我軍，崤有兩座山頭。南面的山頭是夏王皋的墳?zāi)?，北面的山頭是周文王避過風(fēng)雨的地方。你們一定會戰(zhàn)死在這兩座山之間，我到那里收拾你的尸骨吧?晉靈公不君晉靈公不行國君正道。加重賦稅用來彩飾墻壁。他還從臺上用彈弓射人，觀看人們躲避彈丸來取樂。有一次廚子燉熊掌沒有燉熟，靈公就殺死他，把尸體裝在草筐里，命婦女用車裝著尸體經(jīng)過朝廷。趙盾和士季發(fā)現(xiàn)了廚子的手，追問廚子被殺的原因，并為這件事憂慮。趙盾準(zhǔn)備進諫，土季說:“您進諫，如果國君不接受，那就沒有誰能接著進諫了。請讓我先去吧，沒有采納，您再繼續(xù)勸說?！笔考就白吡巳?，伏地行禮三次，靈公假裝沒看見。到了屋檐下，晉靈公才看了看他，說道:“我知道所犯的錯誤了，準(zhǔn)備改正它?！笔考具殿^答道:“哪個人沒有過錯呢？有了過錯卻能改正，沒有什么善事能比這個更大的了?！对娊?jīng)》上說:‘沒有誰沒有個好的開頭，但很少能堅持到底?！者@樣說來，能夠糾正錯誤的人是很少的。您能有始有終，那末國家就鞏固了，哪里僅僅是臣子們有所依靠呢?！对娊?jīng)》又說:天子有沒盡職的地方，只有仲山甫來彌補。意思是說過失是能夠彌補的，您能彌補自己的過失，君位就丟不了啦?！睍x靈公仍舊不改。趙盾多次進諫。晉靈公很厭惡他，派鉏麑暗殺他。鉏麑清早趕去，看到臥室的門已打開了。趙盾已穿戴整齊準(zhǔn)備上朝，由于時間還早，端坐在那里打瞌睡。鉏麑退出來，感嘆地說:“不忘記恭敬，真是百姓的主啊。殺害百姓的主，就是不忠；不履行國君的使命，就是不守信用。在這兩者之間只要有一種，都不如死了?！北阕菜涝诨睒渖?。秋季九月，晉靈公請趙盾（進宮）飲酒，暗中埋伏下武士打算在宴席上殺害他。趙盾的車右提彌明發(fā)覺了這件事，快步走上殿堂說:"做臣子的陪侍國君飲宴，酒過三巡（還不告退），就不合禮節(jié)了。"于是提彌明扶著趙盾走下殿來。靈公忙喚猛犬追咬趙盾。提彌明徒手同猛犬搏斗了一陣把它打死。趙盾（憤憤地）說:"廢棄忠良豢養(yǎng)惡犬，惡犬雖然兇猛有什么用！"（提彌明保護著趙盾，）一邊打一邊往外走，結(jié)果提彌明為伏兵所殺。當(dāng)初，趙盾在首陽山打獵，休息在桑樹濃密的蔭涼處?？匆娪袀€叫靈輒的人餓得很，趙盾問他生了什么病，靈輒答道:"我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飯了。"趙盾送給他東西吃，靈輒卻留一半不肯吃。問他這是為了什么，靈輒說:"我在外謀差事已經(jīng)三年了，還不知道家中老母是否活著?，F(xiàn)在離家很近，請允許我把這一半帶給她吃。"趙盾讓他把食物全吃了，另外給他準(zhǔn)備了一籃飯和一些肉，裝在口袋里讓靈輒帶回去。后來靈輒做了靈公的武士，（在這次事件中，）靈輒把兵器倒過頭來擋住其他武士，掩護趙盾脫了險。趙盾問他為什么要這樣？他回答說:"我就是餓倒在桑林里的人。"趙盾再問他的姓名和住處，他什么也沒告訴就走了，于是逃亡了。宣公二年九月二十七日，趙盾的同族趙穿在桃園地方殺掉了晉靈公。趙盾往外國避難尚未走出晉國的山界，聽到靈公被殺就回來了。晉太史董狐記載道:"趙盾殺死了他的國君晉靈公。"把這一記載拿到朝廷上公布。趙盾解釋說:"不是這樣。"董狐說:"你是晉國的正卿，逃亡而不過國境，回朝以后又不討伐殺死國君的罪人，那么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趙盾嘆息說:"唉！'我懷念祖國反而自找憂患\'，這兩句詩大概說的是我??！"孔子評論說:"董狐，是古代一位好的史官，記事的原則是直書而不隱諱；趙盾，是古代一位好的大夫，因為史官的記事原則受到了弒君的惡名。太可惜了，趙盾如果走出國境，就會避免弒君的罪名了。"齊晉鞌之戰(zhàn)在癸酉這天，雙方的軍隊在鞌這個地方擺開了陣勢。齊國一方是邴夏為齊侯趕車，逢丑父當(dāng)車右。晉軍一方是解張為主帥郤克趕車，鄭丘緩當(dāng)車右。齊侯說:“我姑且消滅了這些人再吃早飯?！辈唤o馬披甲就沖向了晉軍。郤克被箭射傷，血流到了鞋上，但是仍不停止擂鼓繼續(xù)指揮戰(zhàn)斗。他說:“我受重傷了?！苯鈴堈f:“從一開始接戰(zhàn)，一只箭就射穿了我的手和肘，左邊的車輪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紅色，我哪敢說受傷？您忍著點吧！”鄭丘緩說:“從一開始接戰(zhàn)，如果遇到道路不平的地方，我必定（冒著生命危險）下去推車，您難道了解這些嗎？不過，您真是受重傷了?！苯鈴堈f:“軍隊的耳朵和眼睛，都集中在我們的戰(zhàn)旗和鼓聲，前進后退都要聽從它。這輛車上還有一個人鎮(zhèn)守住它，戰(zhàn)事就可以成功。為什么為了傷痛而敗壞國君的大事呢？身披盔甲，手執(zhí)武器，本來就是去走向死亡，傷痛還沒到死的地步，您還是盡力而為吧?！币贿呎f，一邊用左手把右手的韁繩攥在一起，用空出的右手抓過郤克手中的鼓棰就擂起鼓來。（由于一手控馬，）馬飛快奔跑而不能停止，晉軍隊伍跟著指揮車沖上去，把齊軍打得打敗。晉軍隨即追趕齊軍，三次圍繞著華不注山奔跑。韓厥夢見他去世的父親對他說:“明天早晨作戰(zhàn)時要避開戰(zhàn)車左邊和右邊的位置?！币虼隧n厥就站在中間擔(dān)任趕車的來追趕齊侯的戰(zhàn)車。邴夏說:“射那個趕車的，他是個君子?！饼R侯說:“稱他為君子卻又去射他，這不合于禮?！庇谑巧滠囎?，車左中箭掉下了車。又射右邊的，車右也中箭倒在了車?yán)?。（晉軍的）將軍綦毋張損壞了自己的戰(zhàn)車，跟在韓厥的車后說:“請允許我搭乗你的戰(zhàn)車?！彼宪嚭?，無論是站在車的左邊，還是站在車的右邊，韓厥都用肘推他，讓他站在自己身后——戰(zhàn)車的中間。韓厥又低下頭安定了一下受傷倒在車中的那位自己的車右。于是逢丑父和齊侯（乘韓厥低頭之機）互相調(diào)換了位置。將要到達(dá)華泉時，齊侯戰(zhàn)車的驂馬被樹木絆住而不能繼續(xù)逃跑而停了下來。（頭天晚上）逢丑父睡在棧車?yán)?，有一條蛇從他身子底下爬出來，他用小臂去打蛇，小臂受傷，但他（為了能當(dāng)車右）隱瞞了這件事。由于這樣，他不能用臂推車前進，因而被韓厥追上了。韓厥拿著拴馬繩走到齊侯的馬前，兩次下拜并行稽首禮，捧著一杯酒并加上一塊玉璧給齊侯送上去，說:“我們國君派我們這些臣下為魯、衛(wèi)兩國求情，他說:‘不要讓軍隊進入齊國的土地?！液懿恍?，恰巧碰上了您的軍隊，沒有地方逃避和躲藏。而且我也害怕逃跑躲避而使兩國國君受辱。下臣勉強充當(dāng)一名戰(zhàn)士，謹(jǐn)向君王報告我的無能，但由于人手缺乏，只好承當(dāng)這個官職（只好履行我應(yīng)盡的義務(wù)——把你抓起來）?！保傺b是齊侯的）逢丑父命令齊侯下車到華泉去取水（來給自己喝）。（華泉那里有齊軍的另一只部隊，）鄭周父駕著齊君的后備車，宛茷擔(dān)任后備車的車右，見齊侯來了，裝上齊侯就跑掉了，使他免於被俘。韓厥獻上逢丑父，郤克打算殺掉他，他喊叫說:“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代替他國君受難的人，有一個在這里，還要被殺死嗎？”郤克說:“這個人不怕用死來使他的國君免於禍患，我殺了他，不吉利。赦免了他，用來勉勵事奉國君的人。”於是就赦免了逢丑父。楚歸晉知罃晉人把楚國公子谷臣和連尹襄老的尸首歸還給楚國，以此要求交換知罃。當(dāng)時荀首已經(jīng)是中軍副帥，所以楚人答應(yīng)了。楚王送別知罃，說：“您恐怕怨恨我吧！”知罃回答說：“兩國興兵，下臣沒有才能，不能勝任，所以做了俘虜。君王的左右沒有用我的血來祭鼓，而讓我回國去接受誅戮，這是君王的恩惠啊。下臣實在沒有才能，又敢怨恨誰？”楚王說：“那么感激我嗎？”知罃回答說：“兩國為自己的國家打算，希望讓百姓得到平安，各自抑止自己的憤怒，來互相原諒，兩邊都釋放被俘的囚犯，以結(jié)成友好。兩國友好，下臣不曾與謀，又敢感激誰？”楚王說：“您回去，用什么報答我？”知罃回答說：“下臣無所怨恨，君王也不受恩德，沒有怨恨，沒有恩德，就不知道該報答什么。”楚王說：“盡管這樣，還是一定要把您的想法告訴我。”知罃回答說：“以君王的福佑，被囚的下臣能夠帶著這把骨頭回到晉國，寡君如果加以誅戮，死而不朽。如果由于君王的恩惠而赦免下臣，把下臣賜給您的外臣首，首向寡君請求，而把下臣在自己宗廟中誅戮，也死而不朽。如果得不道寡君殺我的命令，而讓下臣繼承宗子的地位，按次序承擔(dān)晉國的政事，率領(lǐng)一部分軍隊以治理邊疆，雖然碰到君王的文武官員，我也不敢違背禮義，竭盡全力以至於死，沒有第二個心念，以盡到為臣的職責(zé)，這就是用來報答於君王的?！背跽f：“晉國是不能和它爭奪的。”于是就對他重加禮遇而放他回去。祁奚薦賢祁奚請求告老退休，晉侯向他詢問接替他的人選。他稱道解狐，這是他的仇人。晉侯打算任命解狐，他卻死了。晉侯又問祁奚。祁奚回答說：“午可以勝任。”當(dāng)時羊舌職死了，晉侯說：“誰可以接替他？”祁奚回答說：“赤可以勝任。”由于這樣就派遣祁午做中軍尉，羊舌職為副職。君子認(rèn)為祁奚為這種情況下能夠推舉有德行的人。稱道他的仇人而不是諂媚，安排他的兒子而不是勾結(jié)，推舉他的副手而不是結(jié)黨?！渡虝氛f：“不偏私不結(jié)黨，君王之道浩浩蕩蕩”，這說的就是祁奚啊。解狐能被推舉，祁午能被安排，羊舌赤能有官位，建立一個官位而成就三件事，這是由于能夠推舉好人的緣故啊。唯其有德行，才能推舉類似他的人?！对姟氛f：“正因為具有美德，推舉的人才能和他相似?！逼钷删褪沁@樣的。子產(chǎn)不毀鄉(xiāng)校鄭國人在鄉(xiāng)校里游玩聚會，以議論政事的得失。然明對子產(chǎn)說：“毀了鄉(xiāng)校，怎么樣？”子產(chǎn)說：“為什么？人們早晚事情完了到那里游玩，來議論政事的好壞。他們認(rèn)為好的，我就推行它；他們所討厭的，我就改掉他。這是我的老師。為什么要毀掉它？我聽說用忠于為善來減少怨恨，沒有聽說用擺出權(quán)威來防止怨恨。權(quán)威難道不能很快制止議論，但是就像防止河水一樣。洪水沖破大口子，傷人必然很多，我不能挽救。不如把水小小地放掉一點加以疏導(dǎo)，不如讓我聽到這些而作為藥石。”然明說：“蔑從今以后知道您確實是可以事奉的。小人實在沒有才能。如果終于這樣做下去，這確實有利於鄭國，豈獨有利於二三位大臣。”孔子聽到這些話，說：“從這里來看，別人說子產(chǎn)不仁，我不相信?！瘪T諼客孟嘗君齊國有位名叫馮諼的人，生活貧困，養(yǎng)活不了自己，他讓人轉(zhuǎn)告孟嘗君，說愿意到孟嘗君門下作食客。孟嘗君問:“馮諼有何愛好？”回答說:“沒有什么愛好?！庇謫?“他有何才干？”回答說:“沒什么才能。”孟嘗君笑了笑，說道:“好吧?！本褪樟袅笋T諼。那些手下的人因為孟嘗君看不起馮諼，所以只給粗茶談飯他吃。過了沒多久，馮諼靠著柱子，用手指彈著他的佩劍唱道:“長鋏啊，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兒沒有魚吃啊！”手下的人把這事告訴了孟嘗君。孟嘗君說:“就照一般食客那樣給他吃吧。”又過了沒多久，馮諼又靠著柱子，彈著劍唱道:“長鋏啊，咱們還是回去吧，這兒出門連車也沒有！”左右的人都笑他，又把這話告訴了孟嘗君。孟嘗君說:“照別的門客那樣給他備車吧。”于是馮諼坐著車子，舉起寶劍去拜訪他的朋友，并且說道:“孟嘗君把我當(dāng)客人一樣哩！”后來又過了些時，馮諼又彈起他的劍唱道:“長鋏啊，咱們還是回去吧，在這兒無法養(yǎng)家。”左右的人都很討厭他，認(rèn)為這人貪心不足。孟嘗君知道后就問:“馮先生有親屬嗎？”回后來，孟嘗君拿出記事的本子來詢問他的門客:“誰熟習(xí)會計的事？”馮諼在本上署了自己的名，并簽上一個“能”字。孟嘗君見了名字感到很驚奇，問:“這是誰呀？”左右的人說:“就是唱那‘長鋏歸來’的人。”孟嘗君笑道:“這位客人果真有才能，我虧待了他，還沒見過面呢！”他立即派人請馮諼來相見，當(dāng)面賠禮道:“我被瑣事搞得精疲力竭，被憂慮攪得心煩意亂；加之我懦弱無能，整天埋在國家大事之中，以致怠慢了您，而您卻并不見怪，倒愿意往薛地去為我收債，是嗎？”馮諼回答道:“愿意去。”于是套好車馬，整治行裝，載上契約票據(jù)動身了。辭行的時候馮諼問:“債收完了，買什么回來？”孟嘗君說:“您就看我家里缺什么吧?！贝鹫f:“有位老母。”孟嘗君就派人供給馮謾母親的吃用，不使她感到缺乏。這樣，馮諼就不再唱丁。馮諼趕著車到薛，派官吏把該還債務(wù)的百姓找來核驗契據(jù)。核驗完畢后，他假托孟嘗君的命令，把所有的債款賞賜給欠債人，并當(dāng)場把債券燒掉。百姓都高呼“萬歲”。馮諼趕著車，馬不停蹄，直奔齊都，清晨就求見孟嘗君。馮諼回得如此迅速，孟嘗君感到很奇怪，立即穿好衣、戴好帽，去見他，問道:“債都收完了嗎？怎么回得這么快？”馮諼說:“都收了。”“買什么回來了？”孟嘗君問。馮諼回答道:“您曾說‘看我家缺什么’，我私下考慮您宮中積滿珍珠寶貝，外面馬房多的是獵狗、駿馬，后庭多的是美女，您家里所缺的只不過是‘仁義’罷了，所以我用債款為您買了‘仁義’。”孟嘗君道:“買仁義是怎么回事？”馮諼道:“現(xiàn)在您不過有塊小小的薛地，如果不撫愛百姓，視民如子，而用商賈之道向人民圖利，這怎行呢？因此我擅自假造您的命令，把債款賞賜給百姓，順便燒掉了契據(jù)，以至百姓歡呼‘萬歲’，這就是我用來為您買義的方式啊。”孟嘗君聽后很不快地說:“嗯，先生，算了吧。”過了一年，齊湣王對孟嘗君說:“我可不敢把先王的臣子當(dāng)作我的臣子?！泵蠂L君只好到他的領(lǐng)地薛去。還差百里未到，薛地的人民扶老攜幼，都在路旁迎接孟嘗君到來。孟嘗君見此情景，回頭看著馮諼道:“您為我買的‘義’，今天才見到作用了。”馮諼說:“狡猾機靈的兔子有三個洞才能免遭死患，現(xiàn)在您只有一個洞，還不能高枕無憂，請讓我再去為您挖兩個洞吧?！泵蠂L君應(yīng)允了，就給了五十輛車子，五百斤黃金。馮諼往西到了魏國，他對惠王說:“現(xiàn)在齊國把他的大臣孟嘗君放逐到國外去，哪位諸侯先迎住他，就可使自己的國家富庶強盛?！庇谑腔萃醢严辔豢粘鰜恚言瓉淼南鄧{(diào)為上將軍，并派使者帶著千斤黃金，百輛車子去聘請孟嘗君。馮諼先趕車回去，告誡孟嘗君說:“黃金千斤，這是很重的聘禮了；百輛車子，這算顯貴的使臣了。齊國君臣大概聽說這事了吧。”魏國的使臣往返了三次，孟嘗君堅決推辭而不去魏國。齊湣王果然聽到這一消息，君臣上下十分驚恐。于是連忙派太傅拿著千斤黃金，駕著兩輛四匹馬拉的繪有文采的車子，帶上一把佩劍，并向孟嘗君致書謝罪說:“由于我不好，遭到祖宗降下的災(zāi)禍，又被身邊阿諛逢迎的臣下包圍，所以得罪了您。我是不值得您幫助的，但希望您顧念齊國先王的宗廟，暫且回國都來治理國事吧?！瘪T諼又告誡孟嘗君道:“希望你向齊王請求先王傳下來的祭器，在薛建立宗廟。”（齊王果然照辦。）宗廟建成后，馮諼回報孟嘗君:“現(xiàn)在三個洞已經(jīng)營造好，您可以高枕無憂了。”孟嘗君在齊當(dāng)了幾十年相國，沒有遭到絲毫禍患，這都是馮諼計謀的結(jié)果啊！趙威后問齊使齊王派使者來聘問趙威后，（齊王給威后的）信還沒打開，威后就問使者說:“齊國的年成好嗎？老百姓好嗎？齊王也好嗎?”（齊國）使者（聽了）不高興，說:“我尊奉使命出使到威后這里，現(xiàn)在您不問齊王如何，而先問收成和老百姓，哪里有先問卑賤者后問尊貴者的呢？”威后說:“不能這樣說。如果沒有收成，憑什么有百姓？如果沒有百姓，又憑什么會有國君？哪有不問根本而去問末梢呢?”于是進一步又問齊國的使者說:“齊國有一個處士叫鐘離子，他還好吧?（我聽說）這個人的為人，有糧食的人有飯吃，沒糧食的人，他也給他們飯吃；有衣服的人有衣服穿，沒衣服的人他給他們衣服穿。這是在幫助齊王撫養(yǎng)他的百姓，為什么至今不讓他成就功業(yè)呢？葉（音SHE）陽子還好吧？這個人他的為人，憐憫、撫恤鰥夫、寡婦、孤兒和沒有子女的老人，救濟生活窮困、缺衣少食的人。這是幫助齊王使百姓得到生息繁衍，為什么至今不讓他成就功業(yè)呢？北宮家的女兒嬰兒子還好吧？她除去耳環(huán)首飾（不修飾自己），到老也不嫁人，為的是供養(yǎng)父母，這是引導(dǎo)百姓一起去盡孝心的人，為什么至今不給她封號呢?這兩個處士不能成就功業(yè)，一個孝女不加封號，如何能統(tǒng)治齊國、做萬民的父母呢?於（音WU）陵的子仲還在嗎?這個人的為人，對上不向君王稱臣，對下不管好自己的家，橫向又不謀求與諸侯交好，這是引導(dǎo)百姓成為無用的人，為什么至今還不殺他呢?”江乙對荊宣王楚宣王問群臣，說:“我聽說北方諸侯都害怕楚令尹昭奚恤，果真是這樣嗎？”群臣無人回答，江乙回答說:“老虎尋找各種野獸來吃。找到了一只狐貍，狐貍對老虎說:“您不敢吃我，上天派我做群獸的領(lǐng)袖，如果您吃掉我，這就違背了上天的命令。您如果不相信我的話，我在前面走，您跟在我的后面，看看群獸見了我，有哪一個敢不逃跑的呢？”老虎信以為真，就和狐貍同行，群獸見了它們，都紛紛逃奔。老虎不明白群獸是害怕自己才逃奔的，卻以為是害怕狐貍?，F(xiàn)在大王的國土方圓五千里，大軍百萬，卻由昭奚恤獨攬大權(quán)。所以，北方諸侯害怕昭恤，其實是害怕大王的軍隊，這就象群獸害怕老虎一樣啊?！鼻f辛說楚襄王莊辛規(guī)勸楚襄王說:“君王您左有州侯，右有夏侯，車上又有鄢陵君和壽陵君陪伴，您毫無節(jié)制地尋歡作樂，奢侈浪費，不顧國家大事，這樣下去，毀都必遭危亡！”襄王說:“您是老糊涂了呢？還是用妖言惑亂楚國人呢？”莊辛說:“我確實看到了必定會這樣，不敢用妖言惑亂楚國人啊。如果君王還繼續(xù)寵幸州侯、夏侯、鄢陵君、壽陵君這四個人，楚國必定滅亡，我請求避往趙國，待在那里，靜觀楚國的事變?！鼻f辛去到趙國，在那兒停了五個月，秦國果然逐步攻下了鄢郢、巫、上庸等地，襄王流亡到城陽。在這時，襄王命人派專車，到趙國去召請莊辛。莊辛說:“行”。莊辛回到楚國，襄王說:“我沒有聽先生的話，現(xiàn)在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可怎么辦呢？”莊辛回答說:“俗話說得好:‘見到兔子再放出獵犬，還不算晚；丟掉了羊再修補羊圈，還不算遲?！衣犝f，從前商湯和周武王最初只是百里小國的諸侯，終于能昌盛起來；夏桀和殷紂雖然富有天下，卻終遭滅亡?，F(xiàn)在，楚國雖小，如果截長補短，也有方圓數(shù)千里，何止是百里之地呢？“大王就不曾見過蜻蜓嗎，它有六只腳，四個翅膀，飛翔在天空中，下俯可以吃蚊蠅，上仰可以飲甘露，它自以為無優(yōu)無慮，與人無爭。沒料到，那幾歲的兒童用糖漿卻粘捕它，蜻蜓正在離地面四仞的空中飛著，卻被膠絲加在身上，粘住了它，結(jié)果掉了下來，被螻蟻吃掉了。“蜻蜓還算小的，黃雀也象這樣，遭到與蜻蜓同樣的命運。它在地上，啄食白米，飛往高處，棲息在樹上；鼓動翅膀，自由飛翔，自以為無憂無慮，與人無爭。沒料到，公子王孫左手拿著彈弓，右手拿著彈丸，當(dāng)黃雀在十仞的高空飛翔時，他們卻把它的脖子當(dāng)著活靶子。頃刻之間，就落在他們手里。白天黃雀還在樹林中游蕩，日暮卻成了桌上的佳肴?！包S雀還算小的，黃鶴也象這樣，遭到與黃雀同樣的命運。它在江海中游蕩，在池沼邊休息，吞食鯰魚、鯉魚，咀嚼菱角、水草，乘風(fēng)而振翅高飛，翱翔于太空之上，自以為無憂無慮，與人無爭。沒料到，獵人準(zhǔn)備好黑色的強弓，又拿上帶繩的利箭，在百仞的高空，黃鶴被利箭射中，便拖著細(xì)繩，隨風(fēng)從半空中墜落。白天它還自由自在地在江河中邀游，晚上卻成了鍋里的清燉美味。“黃鶴還算小的，蔡圣侯之事也象這樣，遭到與黃鶴同樣的命運。他南游于嵩陂，北登上巫山，馬飲茹溪之水，人食湘江之魚，左手抱著幼妾，右手摟住美女，和他們游逛于高蔡之中，而不管國家大事，沒料到，楚宣王命令子發(fā)進兵包圍蔡國，蔡圣侯卻成了階下死囚?！安淌ズ钪逻€算小的，君王您的事也象這樣，您左有寵臣州侯，右有寵臣夏侯，鄢陵君與壽陵君與您同車，吃的是得自采邑的糧食，載的是國庫四方之金，游樂于云、夢澤中，而不管天下，國家的大事。不料，穰侯冉接受秦王的命令，大將白起攻入楚都鄙郢，君王您被迫逃到陳地，做了逃亡國君?！毕逋趼犃舜篌@失色，渾身發(fā)抖，于是授給莊辛執(zhí)圭的爵祿，封他為陽陵君，賜給他淮北之地。魯仲連義不帝秦公元前257年，秦兵圍攻趙國的邯鄲城。魏王暗暗派辛垣衍潛入邯鄲，通過平原君勸趙玉尊崇秦昭王稱帝，說這樣秦國就會退兵。平原君心中很猶豫。這時魯仲連游歷到趙國，聽說了這件事，就去見平原君，要求見辛垣衍。魯仲連見到辛垣衍，辛垣衍已知魯仲連的來意，就主動發(fā)起進攻，發(fā)問魯仲連這樣的高義之士到趙國有什么可求。魯仲連反擊說，象周朝隱士鮑焦那樣抱木死去，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抗議當(dāng)時的社會。如果秦王稱帝，暴虐地統(tǒng)治天下，那么我也會像鮑焦那樣赴東海死去。我來這里的目的不是有所求，而是要幫助趙國。我將讓燕國和魏國來幫助趙國，辛垣衍認(rèn)為讓燕國幫助趙國倒有可能，但讓魏國幫助趙國就不可能了，自己是魏國的大臣，對這一點是有數(shù)的。魯仲連說，假使魏國看到秦王稱帝的害處，就必定幫助趙國了。接著魯仲連又說齊威王侍奉周王是很真誠的，周室貧困弱小，諸侯沒有誰去朝拜，而齊國卻偏偏去朝拜。但周烈王死了，各國諸侯都去吊喪，齊使最后才到，周顯王就要斬了齊使。魯仲連舉這個例子是說，魏國現(xiàn)在為秦國效力，如果秦王真的稱了帝，說不準(zhǔn)哪一天也會翻臉的。辛垣衍這時才說，魏國不過是秦國的奴仆，尊崇泰國稱帝也是沒法的。魯仲連說:“既然這樣，那么我將要讓秦主把梁王處以烹醢的刑法?！毙猎苈犃撕懿桓吲d，嫌魯仲連說的太過分了。魯仲連說:“等我慢慢地對您說:從前鬼侯、鄂侯、文王，是紂王的三個諸侯。鬼侯有個女兒長得很美，進獻給紂王。紂王卻認(rèn)為她太丑，因此把鬼侯剁成了肉醬。鄂侯極力去說情，又被紂王曬成了肉干。文王聽說后，只是喟然長嘆一聲，因此又把他拘禁一百天，想要把他殺死。為什么和人家同稱帝王，終于落到肉干肉醬的地步呢？”魯仲連的意思是說，討好有野心的帝王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果魏王一味討好秦王，必然是鬼侯和鄂侯的下場。接著魯仲連又說，齊閔王想稱帝的時候，他到魯國，要魯國以天子的禮節(jié)接待他，魯國關(guān)死大門，不讓他進來。他到鄒國想去吊唁剛死去的鄒國國君，聲稱要以天子的身份出現(xiàn)，鄒國的群臣都不同意，說如果那樣他們將伏劍自殺。說到此處，魯件連正色說道:“鄒魯兩國的大臣，在君王活著的時候，沒能力更好地供養(yǎng)侍奉，在君王死后也沒有預(yù)備在君王嘴里含飯含玉的能力，然而齊閔王還想在鄒魯?shù)拇蟪济媲皩嵭刑熳又Y，因此都不接待。如今秦國是一萬輛兵車的大國，梁國也是有一萬輛兵車的大國，都是萬乘之國，相互間都有稱王的名份。如果只看到一次戰(zhàn)爭秦國取得了勝利，就想從此尊秦稱帝，這是使三晉的大臣，連鄒魯?shù)呐`都不如。再說秦王的野心沒止境地膨脹，直到做成皇帝，他們將變換各諸侯的大臣，并且奪去他們聽說的無才者的位置，而安排他們所謂賢良的人；奪去他們所憎恨人的位置，而安排他們所喜愛的人。他們又將要讓自己的子女和善說壞話的小妾成為諸侯的妃姬，居住在梁王宮中，梁王怎么能平安地生活呢？而將軍您又靠什么保住原來的尊貴地位呢？”魯仲連句句擊中辛垣衍的要害。辛垣衍再也坐不住了，站立起來，再三拜謝說:“原先我認(rèn)為先生是平常的人，我從今才知道先生是最高義的人。請允許我離去，我不敢再談尊秦為帝的事了?！鼻剀妼㈩I(lǐng)聽說這個消息，為此退兵50里。

魯仲連一番宏論說服了辛垣衍，阻止了秦王稱帝的陰謀，此時魏公子無忌奪取晉鄙的軍權(quán)來救趙國，秦將只好率兵回國。趙圍解除，平原君想封賞魯仲連，魯仲連堅辭不受。又贈送千金，魯仲連說:“對于天下人來說，最可貴的品質(zhì)，是為人排憂釋難解紛，然而卻不索取什么。如果有所取，這是商人的勾當(dāng)。仲連我不愿干這等事?！庇谑寝o別平原君而去，一生再沒來見平原君。觸龍說趙太后趙太后剛剛主持國政，秦國就加緊攻趙。趙國向齊國請求救援。齊國說:“必須讓長安君來做人質(zhì)，我們才會出兵?！壁w太后不肯，大臣們都極力勸諫。趙太后明確地告誡左右大臣們:“誰要是再提起叫長安君做人質(zhì)的事，我一定吐他一臉唾沫?！弊髱熡|龍言說自己想拜見太后，太后怒氣沖沖地等待著他。觸龍進宮后慢慢走上前去，走到太后跟前就向她謝罪，說:“老臣的腳有毛病，一直無法正常行走，很久沒有拜見太后您了。雖然自己原諒自己，但仍然擔(dān)心太后您的身體欠安，所以希望能拜見一下太后?！壁w太后說:“我只能靠車子行動了?！庇|龍問:“每天飲食該不會減少吧?”太后說:“靠喝點粥維持?！庇|龍說:“老臣最近很不想吃東西，就勉強散散步，每天走上三四里，漸漸地喜歡吃東西了，身體也舒服了?！碧笳f:“我可做不到這點啊?！碧蟮哪樕晕⒕徍土诵?。左師觸龍說:“老臣我有個兒子叫舒祺，年齡最小，沒什么出息。我已經(jīng)年老體衰了，私下里很疼愛他。我希望他能充當(dāng)一名王宮衛(wèi)士，來保衛(wèi)王宮，因此我冒死來向太后提出這一請求?！碧笳f:“好吧。他今年多大了?”觸龍答道:“十五歲了。雖然年紀(jì)尚小，老臣還是想趁著自己沒死之前把他托付給您?！碧笳f:“男子漢也疼愛自己的小兒子吧?”觸龍答道:“比婦人家還厲害?！碧笮χf:“婦人家疼愛小兒子才特別厲害呢?！庇|龍說:“老臣私下里還認(rèn)為您疼愛燕后要超過長安君呢?！碧笳f:“你錯了，我疼愛燕后遠(yuǎn)不如疼愛長安君厲害?！苯恺堈f:“為人父母的疼愛子女，就應(yīng)該替他們做長遠(yuǎn)打算。您送別燕后時，在車下握著她的腳后跟，為她掉淚，因為您想到她要離家遠(yuǎn)嫁。這就是愛她啊!燕后走了以后，您并不是不想念她，祭禮時總是要替她禱告說:‘千萬別叫她回來?！@難道不是替她做長遠(yuǎn)打算，希望她的子孫世代為王嗎?”太后說:“正是這樣?！弊髱熡|龍問:“從現(xiàn)在起，上推到三代以前，甚至推到趙氏立國的時候，趙王子孫被封侯的，他們的后代還有在侯位的嗎?”太后答道:“沒有?！庇|龍又問:“不只是趙國，就是其他諸侯的子孫，他們的后代還有在侯位的嗎?”太后答道:“沒有聽說過。”觸龍就說:“這些封君們，有些是自己取禍而亡；有些是禍患延及子孫而亡。難道說國君的子孫們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嗎?只是因為他們地位尊貴卻無功于國，俸祿豐厚但沒有為國出力，只是擁有大量的金玉珍玩而已。現(xiàn)在您使長安君的地位很尊貴，又封給他肥沃的土地，給他很貴重的金玉珍玩，卻不讓他趁現(xiàn)在為國立功。有朝一日太后您不幸去世，長安君將依仗什么在趙國安身立命呢?老臣認(rèn)為您替長安君打算得不夠長遠(yuǎn)，所以說疼愛長安君不如疼愛燕后?！碧笳f:“好吧，那就任憑您怎樣安排他吧!”于是為長安君準(zhǔn)備一百輛隨行的車輛，送他到齊國充當(dāng)人質(zhì)，齊國這才出兵援救趙國。子義聽說了這件事，感嘆道:“君主的兒子，是骨肉之親，尚且不能倚仗沒有功勛的高位，沒有勞績的俸祿，來長期守住金玉珍玩，更何況是做臣子呢!”學(xué)而孔子說：“經(jīng)常學(xué)習(xí)，不也喜悅嗎？遠(yuǎn)方來了朋友，不也快樂嗎？得不到理解而不怨恨，不也是君子嗎？”曾子說：“我每天都要多次提醒自己：工作是否敬業(yè)？交友是否守信？知識是否用于實踐？”孔子說：“君子吃不求飽、住不求安、做事靈敏、言談謹(jǐn)慎、積極要求上進，就算好學(xué)了?！睘檎鬃诱f：“溫習(xí)舊知識時，能有新收獲，就可以做老師了?！笨鬃诱f：“讀書不想事，越學(xué)越糊涂；想事不讀書，越想越頭痛。”孔子說：“人無信譽，不知能干什么？就象大車沒有車軸，小車沒有車軸，怎么能啟動？”里仁孔子說：“早上理解真理，晚上死也值得?！笨鬃诱f：“曾參啊！我的思想是用一個基本思想貫徹始終的?！痹诱f：“是?！笨鬃幼吆?，其他學(xué)生問：“什么意思？”曾子說：“老師的思想，就是忠恕。”孔子說：“君子通曉道義，小人通曉私利?！笨鬃诱f：“見到賢人，要向他看齊；見到不賢，要反省自己?！惫遍L宰予白天睡覺。孔子說：“他象朽木一樣無法雕琢，象糞墻一樣無法粉刷，我能拿他怎樣？”孔子又說：“以前我看人，他說什么，我信什么；現(xiàn)在我看人，聽他說，再看他做。因為宰予，我改了過來?！弊迂晢枺骸翱孜淖討{什么獲得‘文’的稱號？”孔子說：“靈敏又好學(xué)，向比自己學(xué)問差的人請教時，不覺得沒面子，所以稱為‘文’?！奔疚淖佑鍪驴傄伎既?，然后才行動?？鬃勇犝f后，說：“思考兩次就可以了。”顏淵、季路侍奉時?？鬃诱f：“為什么不說說各人的愿望呢？”子路說：“愿將車馬和裘衣和朋友共用，壞了也不遺憾?！鳖仠Y說：“但愿能做到不夸耀優(yōu)點、不宣揚功勞?！弊勇氛f：“您的愿望呢？”孔子說：“但愿老人能享受安樂，少兒能得到關(guān)懷，朋友能夠信任我。”雍也哀公問：“您的學(xué)生中誰好學(xué)？”孔子答：“有個叫顏回的好學(xué)，不對人發(fā)怒，不重復(fù)犯錯。不幸短命死了，現(xiàn)在卻沒有，沒聽說過誰好學(xué)?！笨鬃诱f：“顏回真賢德！一籃飯，一瓢水，在陋巷，人人都愁悶，他卻樂在其中。顏回真賢德！冉求說：“我不是不喜歡您的學(xué)說，而是能力不足?！笨鬃诱f：“如果是能力不足的話，會半道而廢，現(xiàn)在你還沒開始，就不想前進了?！笔龆鬃诱f：“將知識默記在心，學(xué)習(xí)時，不感到滿足；教人時，不感到疲倦，對我來說沒什么問題?！笨鬃诱f：“對品德不進行培養(yǎng)，對學(xué)問不進行鉆研，聽到好人好事不能跟著做，有了錯誤不能及時改正，這就是我所擔(dān)憂的?！笨鬃诱f：“吃粗糧、喝白水、彎著胳膊當(dāng)枕頭，樂也在其中了！缺少仁義的富貴，對我來說，就象天上的浮云?！比~公問子路：孔子是怎樣的人，子路不回答?？鬃诱f：“你怎么不說：他這個人啊，發(fā)憤學(xué)習(xí)就忘記吃飯，高興起來就忘記了憂愁，不知道快要變老了等等？”孔子說：“三人走路，必有人可作為我的老師。選擇他的優(yōu)點向他學(xué)習(xí)，借鑒他的缺點進行自我改正?！笨鬃诱f：“如果說到圣人和仁人，我豈敢當(dāng)？不過，永不滿足地提高修養(yǎng)，不厭其煩地教育學(xué)生。則可以這么說?！惫魅A說：“這正是我們做不到的?！碧┎诱f：“有志者不可以不培養(yǎng)堅強的意志，因為責(zé)任重大而且道路遙遠(yuǎn)。以實現(xiàn)全人類和平友愛為自己的責(zé)任，這樣的責(zé)任不是很重大嗎？為理想奮斗終身，這樣的道路不是很遙遠(yuǎn)嗎？”子罕孔子在河邊說：“時光如流水！日夜不停留?！笨鬃诱f：“三軍可以剝奪主帥，匹夫不可剝奪志向?！笨鬃诱f：“天冷時，才知道松柏最后凋謝。”馬廄燒了?？鬃油顺貋?，問：“傷人了嗎？”不問馬的情況。先進子貢問：“子張與子夏誰能干些？”孔子說：“子張做事總是過頭，子夏總是差點火候?！闭f：“那么是子張強些嘍？”孔子說：“過頭和差點一樣?！奔臼媳戎芄€富，然而冉求還在幫他搜括錢財?？鬃诱f：“他不是我的學(xué)生，同學(xué)們可以敲鑼打鼓地聲討他。”子路問：“聽到就做嗎？”孔子說：“有父兄在，怎么能聽到就做？”冉有問：“聽到就做嗎？”孔子說：“聽到就做?！惫魅A說：“仲由問‘聽到就做嗎’，您說‘有父兄在’；冉求也問‘聽到就做嗎’，您卻說‘聽到就做’。我很疑惑，請問這是為什么？”孔子說：“冉求總是退縮，所以要鼓勵他；仲由膽大，所以要約束他?！弊勇?、曾皙、冉有、公西華陪坐，孔子說:“不要顧及我年長,而不敢講真話。你們經(jīng)常說,沒人理解你們,如果有人理解并重用你們,你們打算咋辦?”子路急忙說:“較大國家,夾在大國之間,外有強敵入侵,內(nèi)有饑荒肆虐,我來管理,只要三年,可使人人有勇氣,個個講道義?！笨鬃游⑿Α！叭角?你怎樣?”答:“方圓幾十里的地方,我來治理,只要三年,可使百姓衣食充足,至于精神文明,要等能人來教化?！肮鞒?你怎樣?”答:“我不敢說能干好,但愿意學(xué)習(xí)。祭祀的事,外交的事,我愿穿著禮服,做個助理?！霸c,你怎樣?”曾皙彈琴正接近尾聲,他鏗地一聲放下琴,站起來說:“我與他們?nèi)徊煌??！笨鬃诱f:“說說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痹c說:“暮春三月,穿上春天的衣服,約上五六人,帶上六七個童子,在沂水邊沐浴,在高坡上吹風(fēng),一路唱著歌而回?！狈蜃痈袊@說:“我欣賞曾點的情趣?！逼渌俗吆?曾皙問:“他們?nèi)说脑捲鯓?”孔子說:“只是各談各的志向而已。“您為何笑仲由呢?“治國要講禮讓,他的話一點也不謙虛,所以笑他。“冉求談的是治國嗎?“怎么見得治理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就不是治國呢?“公西赤談的是治國嗎?“祭祀和外交,不是國家大事是什么?如果公西赤只能當(dāng)助理,誰能當(dāng)總理?”顏淵司馬牛問君子?？鬃诱f：“君子不憂不懼?！眴枺骸安粦n不懼，就能叫做君子嗎？”孔子說：“問心無愧，何來憂懼？”司馬牛憂傷地說：“別人都有兄弟，唯獨我沒有?！弊酉恼f：“我聽說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業(yè)而不犯錯誤，對人恭敬而有禮。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君子擔(dān)心什么沒有兄弟？”子貢問政?？鬃诱f：“確保豐衣足食、軍事強大、人民信任。”子貢說：“如果不能同時做到，以上三項中哪項可以去掉？“軍事?！叭绻€不行，剩下二項中哪項可以去掉？“衣食。自古皆有死，缺少人民的信任，國家就要滅亡?！奔映烧f：“君子品質(zhì)好就可以了，何必要有文化？”子貢說：“可惜啊，您這樣理解君子，您應(yīng)為說這話而后悔。文化和品質(zhì)同樣重要。就象虎豹的皮革與犬羊的皮革難以分別一樣?！卑Ч珕栍腥簦骸梆嚮哪?，國庫空，怎么辦？”有若說：“賦稅減半。“現(xiàn)在我還嫌稅少，怎么能減半？“百姓富裕了，您還會不富裕？百姓貧窮了，您哪來富裕？”孔子說：“審案，我跟別人一樣。我想做的是：使案件消失！”季康子苦于盜賊，問孔子怎么辦?？鬃诱f：“如果您不貪婪，即使盜竊有賞，也沒人去干?！弊勇纷勇氛f：“如果衛(wèi)國的君主等待您去執(zhí)政，您首先要做的是什么？”孔子說：“一定是糾正名分呀！”子路說：“是這樣的嗎？你太迂腐了，糾正名分有什么用？”孔子說：“你太粗野了！君子對于不懂的事情，一般都采取保留意見。名分不正當(dāng)，說話就不合理；說話不合理，事情就辦不成。事情辦不成，法律就不能深入人心；法律不能深入人心，刑罰就不會公正；刑罰不公正，則百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所以領(lǐng)導(dǎo)做事必須說得通、說話必須行得通。領(lǐng)導(dǎo)說話，絕不隨便、馬虎?！笨鬃诱f：“領(lǐng)導(dǎo)自己身正，即使不下達(dá)命令，群眾也會自覺去做；領(lǐng)導(dǎo)自身不正，即使下達(dá)了命令，群眾也不會服從?！笨鬃尤バl(wèi)國，冉有駕車?？鬃诱f：“人真多?。　比接姓f：“人多了，又該做什么？”孔子說：“使他們富起來。“富了后，又該做什么？“使他們受教育?！弊酉淖鲕旄傅氖虚L，問政。孔子說：“不要只求速度，不要貪圖小利。只求速度，往往達(dá)不到目的；貪圖小利，就做不成大事?！弊迂晢枺骸爸車娜硕枷矚g的人，怎樣？”孔子說：“不好?！爸車娜硕加憛挼娜?，怎樣？“不好。不如周圍的好人喜歡、周圍的壞人討厭的人?！睉梿柨鬃诱f：“鄭國的法令，都是由裨諶起草的，世叔審閱的，子羽修飾的，子產(chǎn)潤色的?！弊勇氛f：“齊桓公殺公子糾時，召忽殉死，管仲卻不去死。管仲不算仁人吧？”孔子說：“齊桓公九合諸侯，不用武力，都是管仲的功勞。這就是仁，這就是仁?！弊迂曊f：“管仲不是仁人吧？齊桓公殺公子糾時，管仲不能為公子糾殉死，反做了齊桓公的宰相?！笨鬃诱f：“管仲做齊桓公的宰相，稱霸諸侯，一匡天下，人民現(xiàn)在還都享受到他的恩惠。沒有管仲，恐怕我們還要受愚昧人的侵?jǐn)_。豈能拘泥于匹夫匹婦的小節(jié)小信？自縊于溝瀆而不為人知呢?！笨鬃诱f：“說話大言不慚，做起來就難了?！笨鬃诱f：“君子的三種品德我沒做到：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子貢說：“老師是在說自己呢?！笨鬃诱f：“不怕沒人了解自己，就怕自己沒有能力。”子路在石門睡覺，看門的說：“哪來？”子路答：“從孔子那里來。”問：“是那個明知做不到卻還要去做的人嗎？”衛(wèi)靈公孔子說：“志士仁人中，沒有貪生怕死出賣正義的人，卻有舍生忘死維護正義的人?！笨鬃诱f：“人沒有長遠(yuǎn)的考慮，必定有眼前的憂愁?！笨鬃诱f：“君子不會因為某人說話動聽而舉薦他，不會因為某人品德不好而不采納他的善意規(guī)勸?！弊迂晢枺骸坝幸粋€字可以終身奉行嗎？”孔子說：“那就是恕字吧？自己不愿意的，不要強加于人?！笨鬃诱f：“有錯不改，這才是真錯。”孔子說：“我曾整天不吃、整夜不睡，來思考。結(jié)果沒好處，還不如學(xué)習(xí)?！笨鬃诱f：“面對仁道，在老師面前也不要謙讓。”季氏季氏要攻打顓臾，冉有、季路去見孔子說：“季氏快要攻打顓臾了?！笨鬃诱f：“冉求，這不是你的錯嗎？顓臾曾做過先王的東蒙主，而且就在魯國境內(nèi)。是魯國的一部分，為何要打它？”冉有說：“季氏要打的，我二人都不想打?！笨鬃诱f：“冉求，有句老話說：‘在其位就要盡其責(zé)，不然就辭職’，危險時不支持，跌倒時不攙扶，要你這個助手何用？而且，你還說錯了，虎兕跑出籠子，龜玉毀在盒中，是誰的錯？”冉有說：“現(xiàn)在顓臾城墻堅固，又離費城很近，現(xiàn)在不奪過來，將來會成為子孫的后患。”孔子說：“冉求，君子痛恨那種不說自己‘想要’，卻要找理由辯解的人。我聽說有國有家的人，不怕錢少而怕不平均，不怕貧窮而怕不安定。因為，平均了就沒有貧窮，大家和睦就感覺不到人少，安定了就沒有危險。這樣，如果遠(yuǎn)方的人不服，就用仁政招徠他們；來了之后，就要安撫他們?，F(xiàn)在你二人輔助季氏，遠(yuǎn)人不服卻不能招徠他們，國家分崩離析卻不能保全，反而想著在國內(nèi)使用武力，我只怕季孫的危險不在顓臾，而在自己的內(nèi)部。”陽貨陽貨想見孔子，孔子不見，他便送給孔一只熟乳豬，想讓孔子去他家致謝。孔子乘他不在家時，去拜謝。卻在半路上碰到了，他對孔子說：“來，我有話要說?！笨鬃幼哌^去，他說：“自己身懷本領(lǐng)卻任憑國家混亂，能叫做仁嗎？”孔子說：“不能?！跋胱龃笫聟s總是不去把握機遇，能叫做明智嗎？“不能?！皶r光一天天過去，歲月不等人啊?！昂冒?，我準(zhǔn)備做官?！笨鬃诱f：“老好人是敗壞道德的人?！蔽⒆育R國人送來一些歌女，季桓子接受了，三天不上朝。于是，孔子離開了魯國。楚國的狂人接輿唱歌路過孔子車旁，說：“鳳?。▲P??！你怎么這樣倒霉？過去的不可挽回，未來的還可以趕上。算了！算了！現(xiàn)在的執(zhí)政者很危險！”孔子下車，想同他說話。他趕快避開了，孔子沒能與他交談。長沮、桀溺一起耕田，孔子路過，讓子路詢問渡口。長沮說：“駕車人是誰？”子路說：“是孔丘?！笆囚攪浊饐?？“是?！八焐蛻?yīng)該知道渡口在那里?！弊勇吩賳栬钅?。桀溺說：“你是誰？“我是仲由。“是魯國孔丘的學(xué)生嗎？“是?！皦娜藟氖孪蠛樗粯臃簽E，誰和你們?nèi)ジ淖?？你與其跟隨避人的人，哪里比得上跟隨我們這些避世的人呢？”他邊說邊不停地播種。子路回來告訴孔子，孔子失望地說：“人不能和鳥獸同群，我不同人打交道而同誰打交道？天下太平，我就用不著提倡改革了?！弊勇犯S孔子出行，落在后面，遇到一位老人，用拐杖挑著農(nóng)具。子路問：“您見到過我的老師嗎？”老人說：“四肢不勞動，五谷分不清，誰是你的老師？”說完，就扶著拐杖除草。子路拱著手站在一邊。老人留子路過夜，殺雞煮飯給子路吃，又讓兩個兒子跟子路相見。第二天，子路告辭，趕上孔子一行，把情況向孔子做了匯報?？鬃诱f：“是隱士?！弊屪勇贩祷厝ヒ娎先?，到了他家，他已出門了。子路說：“不做官是不對的。長幼之間的禮節(jié)，不可廢除；君臣之間的大義，又怎能拋棄呢？想潔身自好，卻破壞了君臣之間的大倫。君子做官，只是履行人臣的義務(wù)，至于天下太平的理想，早就知道行不通了?！弊訌堊酉牡膶W(xué)生問子張怎樣交朋友，子張反問：“子夏怎說？”答：“子夏說：可以交朋友的人就相交，否則就拒絕?！弊訌堈f：“我聽到的與這不同。君子尊重賢人，容納眾人；贊揚善人，同情弱者。如果我是個大賢人，什么人不能不容納？如果我是個壞人？人人都會拒絕我，那我又怎么能拒絕人家呢？”子貢說：“君子的缺點，像日蝕月蝕。一有缺點，人人都能看見；一旦改正，人人都會敬仰?！毙l(wèi)國的公孫朝問子貢：“孔子的學(xué)問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子貢說：“文王武王之道，并沒失傳，還在人間。賢人能了解其中的大道理，不賢的人只能了解其中的小道理。到處都有文武之道。孔子處處都學(xué)，哪有固定的老師？”有子之言似夫子（檀弓上）有子問曾子道:“向先生（孔子）問過喪（當(dāng)官然后失去官職）方面的事情嗎？”（曾子）說:“聽他說的是:‘希望喪后趕快貧窮，希望死后趕快腐爛’?！庇凶诱f:“這不是君子說的話?！痹诱f:“我（的確是）從先生（孔子）那聽來的?！庇凶佑终f:“這不是君子說的話?！痹诱f:“我是和子游一起聽見這話的?！庇凶诱f:“的確（說過）。但先生是有針對（某事）而說這話的?！痹訉⑦@話告訴子游。子游說:“太神啦！有子說話很象先生??！那時先生住在宋國，看見桓司馬給自己做石槨，三年還沒完成。先生說:‘像這樣奢靡，（人）不如死了趕快腐爛掉越快越好啊。’希望（人）死了趕快腐爛，是針對桓司馬而說的。南宮敬叔（他原來失去官職，離開了魯國）回國，必定帶上寶物朝見國王。先生說:‘像這樣對待錢財（行賄），喪（以后）不如趕緊貧窮越快越好啊?！Ｍ麊屎笱杆儇毟F，是針對敬叔說的啊。”曾子將子游的話告訴有子。有子說:“是啊。我就說了不是先生的話嗎?！痹诱f:“您怎么知道的呢？”有子說:“先生給中都制定的禮法中有:棺材（板）四寸，?。ò澹┪宕?。依據(jù)這知道（先生）不希望（人死后）迅速腐爛啊。從前先生失去魯國司寇的官職時，打算前往楚國，就先讓子夏去（打聽），又讓冉有去聯(lián)系接洽。依據(jù)這知道（先生）不希望（失去官職后）迅速貧窮。”戰(zhàn)于郎（檀弓下）魯國人在“郎”這個地方與齊國的軍隊作戰(zhàn)。（參加這次戰(zhàn)斗的）公叔禺人碰到有的戰(zhàn)士背著武器進入堡壘休息，說:“讓老百姓服役他們縱然勞累極了，叫老百姓繳賦稅他們縱然負(fù)擔(dān)繁重，（但是，他們?nèi)栽跒楸Ｐl(wèi)國土而戰(zhàn)斗。）當(dāng)官的不能籌劃計謀（保衛(wèi)國土），士人不能為國犧牲，這是不可以的！我既然是這樣說的呀，（那么，也就要這樣去做。）（公叔禺人）與他鄰居家的孩子汪踦奔赴前線投入戰(zhàn)斗，都壯烈犧牲了。（戰(zhàn)斗結(jié)束后）魯國人想不用安葬未成年人的禮節(jié)安葬汪踦，請教孔子（能不能這樣做），孔子說:“（汪踦）能拿起武器保衛(wèi)國家，（而且為國獻身，你們）即使想不用安葬未成年人的禮節(jié)安葬汪踦，（而把他與這次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的將士一起公葬，）難道不可以嗎？”苛政猛于虎（檀弓下）孔子經(jīng)過泰山旁，有個婦人在墓前痛苦地哭著?？鬃臃鲋嚿系臋M木聽那哭聲，叫學(xué)生子路問她說:“你這樣哭啊，很像有深深愁苦的樣子？”她回答說:“是的，從前我的公公死在虎口里，接著我的丈夫又被老虎咬死了，現(xiàn)在我的兒子還是這樣死了！”孔子聽了問道:“你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呢？”婦人回答說:“這里沒有暴政的統(tǒng)治?！笨鬃咏逃?xùn)他的學(xué)生道:“你們要記住這件事，暴政比老虎更兇惡?。　贝笸ǘY運）“大道”實行的時候，天下成為公共所有的:人們選拔有賢德的，推舉有才能的，彼此講求誠信，和睦相處。所以人們不僅僅奉養(yǎng)他的父母，也不僅僅撫育他們自己的孩子，而且使老年人能有所善終，壯年人都能有事做，幼年人都能健康成長，喪妻喪夫無父無子和殘疾的人都能有所供養(yǎng)，男人都有職分，女人都有夫家。財物，恨它扔在地上，但不一定藏在自己家里；力氣，恨它不從自己身上發(fā)揮出來，但不一定要為了自己。因而（各種）陰謀奸邪之事閉塞而不出現(xiàn)，偷竊、作亂和害人的事也就不會發(fā)生，所以門戶大開而不須關(guān)閉，這就叫做“大同”。教學(xué)相長（學(xué)記）即使有美味的食物，但是不吃就不知道它的味道;即使有最好的道理，但是不學(xué)，就不知道它的好處。因此，學(xué)習(xí)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欠缺，教人之后才知道自己哪里理解得不透。知道自己有困惑之處，然后才能勉勵自己奮發(fā)上進；知道自己有所欠缺，然后才能刻苦地鉆研。所以說教導(dǎo)和學(xué)習(xí)是相互促進的。博學(xué)（中庸）廣泛學(xué)習(xí)，詳細(xì)詢問，周密思考，明確辨別，切實實行。要么不學(xué)，學(xué)了沒有學(xué)會絕不罷休；要么不問，問了沒有懂得絕不罷休；要么不想，想了沒有想通絕不罷休；要么不分辨，分辨了沒有明確絕不罷休；要么不實行，實行了沒有成效絕不罷休。別人用一分努力就能做到的，我用一百分的努力去做；別人用十分的努力做到的，我用一千分的努力去做。如果真能夠做到這樣，雖然愚笨也一定可以聰明起來，雖然柔弱也一定可以剛強起來。誠意（大學(xué)）所謂使自己的意念誠實，就是說不要自欺。要像憎惡腐臭的氣味一樣，要像愛好美好的容貌一樣，這就是說自己不虧心。因此，君子對獨居這事必須謹(jǐn)慎。小人獨居，干不好的事，沒有什么做不出來的；看見了君子，這才躲躲藏藏地把不好的掩蓋起來，把好的顯示出來。其實人們看他，正像看透他里面的肺肝一樣，躲藏掩蓋又有什么益處呢？這就是說，里面有什么樣的實在東西，外面就必然會有什么樣的表現(xiàn)。所以君子必須在獨居時很謹(jǐn)慎。寡人之于國也梁惠王說:“我對國家的治理，很盡心竭力的吧！黃河以南發(fā)生災(zāi)荒，就把那里的災(zāi)民移往黃河以東，把河?xùn)|的糧食運到河南。當(dāng)河?xùn)|發(fā)生災(zāi)荒的時候，我也是這樣做的?？纯脆弴木髦鬓k政事，沒有想我這樣盡心盡力的?？墒?，鄰國的百姓并不見減少，而我的百姓并不見增多，這是什么原因呢？”孟子回答道:“大王您喜歡打仗，就讓我用打仗來打比方吧。戰(zhàn)鼓咚咚敲響，交戰(zhàn)激烈了，戰(zhàn)敗的士兵丟盔棄甲拖著武器逃跑，有的跑了上百步才停下，有的跑了五十步就停了腳。跑了五十步的人因此就去譏笑跑了一百步的人，您覺得行不行呢？”梁惠王說:“不行。他只不過沒有逃跑到一百步罷了，可是這也同樣是逃跑呀！”孟子說:“大王您既然懂得這個道理，就不必去期望您的國家的民眾比鄰國增多啦。只要不違背農(nóng)時，那糧食就吃不完；密孔的魚網(wǎng)不入池塘，那魚鱉水產(chǎn)就吃不完；砍伐林木有定時，那木材便用不盡。糧食和魚類吃不完，木材用也用不盡，這樣便使老百姓供養(yǎng)活人，安葬死人不至于感到有什么遺憾。老百姓養(yǎng)生送死沒有缺憾，這正是王道的開始?！薄霸谖瀹€大的住宅田旁，種上桑樹，上了五十歲的人就可以穿著絲綢了；雞鴨豬狗等牲畜不失時機地繁殖飼養(yǎng)，上了七十歲的人就可以經(jīng)常吃到肉食了。一家一戶所種百畝的田地不誤農(nóng)時得到耕種，數(shù)口之家就不會鬧饑荒了。謹(jǐn)慎的從事學(xué)校的教化，用順從奉養(yǎng)父母和敬愛兄長的道理反復(fù)的強調(diào)，胡須頭發(fā)半白的老人們就不再會背挑頭頂，出現(xiàn)在道路上了。年滿七十歲的人能穿上絲綢、吃上魚肉，廣大的老百姓不缺衣少食，做到了這些而不稱王于天下的是決不會有的?！薄艾F(xiàn)在，豬狗吃的是人吃的東西而不知道積存儲藏，路途上出現(xiàn)餓死的人而不知道開倉賑濟饑民，人死了反而說‘與我無關(guān)，是年成不好的緣故’這和把人殺了反而說‘與我無干，是武器殺的’又有什么不同呢？大王您要能夠不歸罪于荒年，這樣，普天下的百姓便會想到您這兒來了。”齊桓晉文之事齊宣王問:“齊桓公晉文公稱霸的事，可以講給我聽聽嗎?”孟子回答說:“孔子的門徒中沒有講述齊桓公晉文公霸業(yè)的，所以后世不曾流傳，我沒有聽說過。如果不能不說，那么還是說說稱王于天下的道理吧?！饼R宣王問:“具備怎樣的品德才能實行王道呢?”孟子答道:“通過安撫百姓實行王道，沒有誰能阻擋得了。齊宣王又問:“像我這樣的人，可以安撫百姓嗎?”孟子說:“可以?！饼R宣王又問:“您從哪里知道我可以呢?”孟子回答說:“我聽您的近臣胡HE說，‘有一次大王坐在朝堂上，有個人牽了一頭牛走過堂下。大王問:“牽牛上哪兒去?”回答說:“要殺了它祭鐘?！贝笸跽f:“放了它!我不忍心看它那恐懼發(fā)抖的樣子，好像沒有罪過的人卻要平白的走向殺場?！蹦侨嘶卮?“既然如此那就廢除祭鐘的儀式吧？”大王說:“怎么可以廢除呢?用羊去換牛吧?！薄恢袥]有這回事?”齊宣王說:“有這回事?！泵献诱f:“有這樣的善心就足以實行王道了。老百姓都還以為是您吝嗇，我本來就知道您是于心不忍呢!”齊宣王說:“的確有這樣(對我誤解)的百姓。齊國雖然不大，我怎么會舍不得一頭牛呢?就是因為不忍心看到它恐懼發(fā)抖的樣子，沒有過錯卻要往死地里送。所以才說用羊去換牛?！泵献诱f:“您不要奇怪百姓以為您吝嗇。用小的換大的，他們又怎么知道您的用意呢?您要是哀憐牲畜沒有過錯卻往死地里送，那么用牛跟用羊又有什么區(qū)別呢?”齊宣王笑道:“這真是什么想法呢?我并不是吝惜錢財才拿羊去替換它(牛)，看來老百姓說我吝嗇是應(yīng)該的。”孟子說:“沒有關(guān)系，這正是行仁政的途徑，(因為您只)見到牛沒有見到羊。一個有仁愛之心的人對于禽獸，看到它們活著，就不忍心看著它們死去；聽到它們鳴叫的聲音，便不忍心吃它們的肉。所以，仁厚的人們總是遠(yuǎn)離廚房的?！饼R宣王高興地說:“《詩》里面講過:‘別人有想法，我能揣測衡量它?！@就是說的你哪。我自己做了這件事，回過頭來要探索做它的目的意義，反而得不出。經(jīng)您這么一講，我心里又感到有些觸動了。這種心地為什么就能與王道仁政合拍呢?”孟子說:“有人向大王稟告道:‘我的力氣能夠舉起三千斤重的東西，卻拿不起一根羽毛；(我的)視力能夠看清秋天里剛換過的獸毛的末梢，卻看不見一大車木柴?！鷷?這種說法)嗎?”齊宣王說:“不，不會?！泵献泳o接上去說“現(xiàn)在大王您一片仁心，使禽獸沾恩，而對百姓卻沒有功績，偏偏是什么原因呢?這樣看來，一根羽毛拿不起來，是因為不愿用力；一車木柴看不見，是因為不愿用視力；百姓不被安撫，是因為不愿廣施恩澤。所以大王您不行王道，是不肯做，不是不能做?！饼R宣王問:“不肯做和不能做的具體表現(xiàn)，有什么不同呢?”孟子說:“要人將泰山挾在腋下跳過渤海，他對人說:‘我不能做。’這的確是不能做。叫一個人向長輩彎腰作揖，他對人說:‘我不能做。’這是不肯做，不是不能做。所以大王您不行王道，不屬于將泰山挾在腋下跳過渤海這類事情；您不行王道，屬于向長輩彎腰作揖一類的事情。“敬愛自己的長輩，推廣開去也尊奉人家的長輩；愛護自家的兒童，推廣開去也愛撫人家的兒童。那么，治理天下便可以像把一件小東西放在手掌上轉(zhuǎn)動那么容易了?！对姟防锩嬲f過:‘給自己的妻子作榜樣，推廣到兄弟，進而治理好一家一國?！@不過是說拿自己的一片愛心加到別人身上罷了。所以，能夠推廣恩澤就能保有天下，否則，就連自己的老婆孩子也保護不了。古代那些圣明的國君之所以能遠(yuǎn)遠(yuǎn)超過一般人，沒有別的，只不過是善于推己及人罷了?，F(xiàn)在大王您的恩澤能夠澤被禽獸，而對老百姓卻沒有什么功績，偏偏又是為什么呢?稱一稱，然后才知道輕重；量一量，然后才知道長短。凡是物體，沒有不是這樣的，心尤其需要衡量。請大王您掂量掂量吧!——還是大王您要發(fā)動戰(zhàn)爭，使您的臣下和士兵冒著生命的危險，和諸侯結(jié)下深仇大恨，然后心里才快活嗎?”齊宣王說:“不，我對這個有什么快活呢?我之所以這樣做，是想借此得到我很想得到的東西?！泵献訂柕?“大王您很想得到的東西，可以說給我聽聽嗎?”齊宣王笑而不答。孟子問:“是因為肥美的食品不夠吃嗎?輕暖的衣著不夠穿嗎?還是因為文采美色不夠看嗎?琴瑟歌唱不夠聽嗎?侍奉左右的寵臣不夠用嗎?大王您下面的臣子都能充分供給，您難道為的是這些么?”齊宣王說:“不，我不是為這些。”孟子說:“那么，您很想得到的東西我知道了，您是想擴張領(lǐng)土，使秦、楚等大國朝見您，然后統(tǒng)治整個中原地帶，安撫四方邊遠(yuǎn)部族地區(qū)。憑您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去追求您所想得到的東西，簡直像是爬到樹上去捉魚一樣?！饼R宣王問道:“事情有這樣嚴(yán)重嗎?”孟子說:“恐怕比這還嚴(yán)重哩。爬到樹上去捉魚，盡管捉不到魚，卻不會有什么后患；憑您的所作所為，去追求您很想得到的東西，要是盡心竭力地去做，必然會留下災(zāi)禍在后頭?！饼R宣王說:“您可以把道理講給我聽聽嗎?”孟子反問道:“假如鄒國人跟楚國人開戰(zhàn)，大王您認(rèn)為誰會得勝呢?”齊宣王回答道:“當(dāng)然楚國勝?！泵献诱f:“這樣說來，小國本來就不可以抵擋大國，人數(shù)少的本來就不可以抵擋人數(shù)多的，勢力弱的本來就不可以抵擋勢力強的?，F(xiàn)在天下?lián)碛星Ю镆姺酵恋氐膰乙还仓挥芯艂€，齊國的土地湊起來也不過只占九分之一。拿九分之一的地方去征服九分之八的地方，這跟鄒國和楚國對抗又有什么兩樣呢?您又何不回到根本上去求得問題的解決呢?“現(xiàn)在大王您如果發(fā)布命令，施行仁政，使天下想做官的人都愿意在大王您的朝中做官，耕田的人都愿意在大王您的田野里種地，經(jīng)商的人都愿意到大王您的街市上做生意，旅行的人都愿意到大王您的國土上來游歷，天下那些痛恨自己的國君的人，都愿向大王您訴說。要是真能做到這樣，又有誰能跟您對抗呢?”齊宣王說:“我糊涂，不懂得這個道理。希望先生幫助(實現(xiàn))我的志愿，明確地教導(dǎo)我。我雖然不聰明，請讓我試試看?！泵献拥?“沒有可以長久維持生計的產(chǎn)業(yè)，卻有一貫向善的思想，這只有有志之士才做得到。至于一般人，只要失去了可以長久維持生計的產(chǎn)業(yè)，就會動搖一貫向善的思想。假使沒有這種思想，那就會放縱而行為不端，不守法紀(jì)，胡作非為，沒有什么干不出來的。等到犯了罪，然后跟著對他們施加刑罰，這等于設(shè)下網(wǎng)羅陷害老百姓。哪有仁愛的國君在位，卻可以干出陷害老百姓的勾當(dāng)呢?所以賢明的國君規(guī)定老百姓的產(chǎn)業(yè)，一定要使他們在上足夠奉養(yǎng)他們的父母，在下足夠養(yǎng)活他們的老婆孩子；，假使一輩子都過豐年就可以一輩子都吃飽，在荒年也不至于餓死；然后督促他們走上向善的道路，所以老百姓也就容易服從了?，F(xiàn)在所規(guī)定的老百姓的產(chǎn)業(yè)，上不夠奉養(yǎng)父母，下不夠養(yǎng)活老婆孩子；年成好也要終身困苦，遇上兇年饑歲，更免不了要餓死。這樣就只怕連救自己的性命還來不及，哪有空余時間去講禮義呢?大王您既然想成就統(tǒng)一天下的大業(yè)，那就何不回到根本上來呢?在五畝大的住宅旁，種上桑樹，五十歲的人就可以穿絲綿襖了；雞和豬狗一類的家畜不要耽誤它們繁殖生長的季節(jié)，上了七十歲的人就可以經(jīng)常吃到肉了。一家一戶種百畝的田地能及時得到耕種，八口人吃飯的人家，就可以不鬧饑荒了。重視學(xué)校教育，反復(fù)地叮嚀他們孝順父母、尊敬兄長的道理，須發(fā)花白的老人就不會再肩挑背負(fù)出現(xiàn)在道路上了。年老的人穿絲綿、吃肉食，一般老百姓也不至于少食缺衣。如果這樣還不能得到人民的擁戴，以實現(xiàn)王道，那決不可能?！蔽耐踔簖R宣王問道:“（聽說）周文王有一個七十里見方的捕獵場，真的有這回事嗎？”孟子回答:“史書上有這樣的記載?！保ㄐ酰﹩?“真有那么大嗎？”（孟子）說:“可百姓還嫌它太小呢！”（宣王）說:“我的捕獵場才四十里見方，可百姓還覺得太大，這是為什么呢？”（孟子）說:“文王的捕獵場七十里見方，割草砍柴的人可以隨便去，捕禽獵獸的人也可以隨便去，是與百姓共享的公用獵物。百姓嫌它小，不是很合理嗎？我剛到達(dá)（齊國的）邊境時，問清國家的重大禁令以后，才敢入境。我聽說在國都的郊野有四十里見方的捕獵場，（如果有誰）殺死了場地里的麋鹿，就跟殺死了人同等判刑，那么，這四十里見方的捕獵場所，簡直成了國家設(shè)置的陷阱。百姓覺得它太大，不也同樣合乎情理嗎？”所謂故國者孟子拜見齊宣王，對他說:“通常所說的故國，不是指那國家有高大的樹木，而是指它有累代的功勛之臣。你眼下沒有親近的臣子了。過去使用提拔的人，如今已被罷免而不知去向?！毙鯁?“我怎樣才能辨識不稱職之臣而不用他呢？”孟子說:“國君選拔賢臣，如果迫不得已（而選用新臣）將會使卑賤者超過尊貴者，使疏遠(yuǎn)者超過親近者，怎能夠不慎重對待呢？（如果）左右親信的人都說（某人）賢能，還不成；大夫們也都說賢能，還不成；全國的人都說賢能，然后去考察他，證實他的確賢能，然后再任用他。（如果）左右親信的人都說（某人）不行，不必聽信；大夫們也都說不行，人國的人都說不行。然后去考察他，證實他的確不行，然后才罷免他。（如果）左右親信的人都（某人）該殺，不必理睬；大夫們都說該殺，也不必理睬；全國的人都說該殺，然后去考察他，證明他的確該殺，然后才處死他。所以說，這是全國人判他死刑。──做到這些，才稱得起是百姓的父母?！狈蜃赢?dāng)路于齊孟子說:“你真是個齊國人啊，只知道管仲、晏子罷了。有人問曾西說:‘你和子路相比，誰賢？’曾西不安地說:‘子路是我的先人所敬畏的人?！侨擞謫?‘那么你和管仲相比誰賢？’曾西頓時很不高興地說:‘你為什么竟拿我同管仲相比？管仲得到齊桓公的信任是那樣專一，執(zhí)掌國政是那樣長久，而功業(yè)卻是那樣卑微。你為什么竟拿我同這個人相比？’”（孟子接著）說:“管仲那樣的人是曾西不愿做的，而你以為我會愿意嗎？”公孫丑說:“如果是這樣，我這個學(xué)生就更糊涂了。憑文王的德行，壽近百歲才去世，尚且沒能（使仁政）遍及天下；武王、周公繼承他的事業(yè)，這才（使仁政）遍及到天下。現(xiàn)在您說起稱王天下，似乎很容易的樣子，那么文王也不值得效法了嗎？”孟子說:“哪可以同文王相比呢。從商湯到武丁，賢圣的君主出了六七個，天下歸順殷朝很久了，久了就難改變了。武丁使諸侯來朝拜，統(tǒng)治天下，就像將它放在手掌中轉(zhuǎn)動一樣容易。商紂距武丁的時代不算長，（武丁時代）勛舊世家遺留的習(xí)俗，及當(dāng)時流行的良好風(fēng)氣和仁惠的政教措施，還有留存下來的，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這些都是賢臣，一起輔佐他，所以過了很長的時間才失掉天下。（那時，）沒有一尺土地不是他的疆土，沒有一個人不是他的臣民，然而文王還是在百里見方的地方興起，所以是很困難的?！褒R國人有俗諺說:‘雖然有智慧，不如趁形勢；雖然有鋤頭，不如等農(nóng)時?！F(xiàn)在（要稱王天下）卻是很容易的。夏、殷、周三朝興盛時，土地沒有超過縱橫一千里的，而現(xiàn)在齊國有那么大的地方了；雞鳴狗叫互相聽到，一直傳到四周的國境，齊國已經(jīng)有那么多的百姓了。土地不必再擴大，百姓不必再招聚，施行仁政稱王天下，沒有人能阻擋得了的。況且，仁德的君王不出現(xiàn)，沒有比現(xiàn)在隔得更長的了；百姓受暴政折磨的痛苦，沒有比現(xiàn)在更厲害的了。饑餓的人什么都吃不挑揀，干渴的人什么都喝不挑揀?？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