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西常家莊園看儒家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

從山西常家莊園看儒家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

山西是中華文明的發(fā)源地之一。在古代的晉西大陸上，美麗的建筑呈現(xiàn)出晉商的過去，并在這個國家講述了人們的智慧和感受?！耙环剿琉B(yǎng)一方人”,東太行、西呂梁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山西人的秉性。山西人跟土地、房子的感情是非常深的,舍得為蓋房子投資,很多老百姓一輩子攢錢就為蓋一座敞亮的宅院,這也是傳統(tǒng)農(nóng)耕文化的體現(xiàn)。也是為什么晉商大賈發(fā)家后紛紛回鄉(xiāng)大興房宇的深層原因。常家莊園位于晉中市榆次區(qū)車輞村,是常家先祖耗費巨資,歷時二百余年興建而成的。占地60萬平方米,樓房50余座,房屋4000余間,現(xiàn)在對外開放的面積還不到常家莊園全盛時的1/4。(p5)常家莊園在眾多晉商大院中不僅規(guī)模宏大,而且獨具特色,其中占地百余畝的后花園“靜園”堪稱中國北方第一民間園林。一、設(shè)計并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特征常家莊園是典型的代表北方建筑風格的明清山西宅院,從選址到蓋建再到內(nèi)部的裝飾細節(jié),處處體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深厚內(nèi)涵和審美意蘊。如現(xiàn)在保存下來的北常27座宅院的取名,世和堂、慎和堂、雍和堂、養(yǎng)和堂等,體現(xiàn)出常家先輩對儒家中庸之道的感悟之深,也是其信奉的人生哲學。(一)常家園林建筑特點分析明清山西宅院建筑中,對風水是頗為講究的。自古人民就認為居處風水事關(guān)家族興盛、福蔭子孫。所以置房造地一般會請風水陰陽先生堪輿選址。常家莊園所在地榆次東陽鎮(zhèn)車輞村,距離榆次17.5公里,車輞由四個小自然村組成,中間原建一大寺“觀音寺”,距各村均為半華里之遙,以寺為軸心,四村排列形狀猶如車輪,故此得名。地勢開闊平坦,進出方便,利于擴建;同時又臨近城鎮(zhèn),購物交通便利,又回避了城鎮(zhèn)中嘈雜煙瘴,空氣清爽,身心健康,因此常家莊園的選址出可四通八達往來貿(mào)易,入可修身養(yǎng)德怡情悅性。北方民居大都面南而建,這一來是采光的需要,二來從陰陽五行上講,南方代表著火,火是光明是希望,代表著人們對生活的美好憧憬。(p96)從八卦圖的方位看,南方為乾,乾為天,坐北朝南的建筑方位負陰抱陽,日照良好,通風透氣,生活方便,同時也在精神上給人以積極向上,吉慶祥和的暗示。全盛時的常家莊園四起堡壁,八面建有堡門,每個方位皆按照八卦圖確定位置,現(xiàn)在恢復(fù)的“敦艮吉”門位于常家莊園東北門,在八卦方位中占艮位,艮又代表山,在代表著山的方位安門敦厚又吉利。清代風水書《陽宅撮要》講:“大門者,合宅之外大門也,最為緊要,宜開本宅之上吉方?！?卷一)在常家莊園現(xiàn)今開放的27座宅院中,每座宅院都建有照壁。照壁是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主要文化元素之一,是庭院的一種附屬建筑,一般設(shè)在門外正對大門處或院內(nèi)正對大門處,在大門內(nèi)、外處用作屏障,使人無法窺見宅院內(nèi)部。在風水中認為一方面可以阻擋邪氣,以防邪氣直沖大門或廳堂,另一方面可以擋住室內(nèi)財氣外流。山西有俗話云:“村不露村為好村,家不露家是好家?！睆闹袊鴤鹘y(tǒng)風水學上講,這個“不露”就是不外露風水。只有保住風水不泄,才能保住一個家族的“福祿吉祥”?！按宀宦洞濉笨康氖潜?“家不露家”就得靠照壁和影壁了。有門必有照壁,這是常家莊園的主要建筑特色。每面照壁均是精美絕倫的磚雕藝術(shù)品。(二)正堂、正廳和偏院等級制度是中國封建政治體制中最顯著的特點,常家莊園的建筑中等級觀念的體現(xiàn)可謂淋漓盡致。梁思成先生曾在《中國建筑史》中歸納中國建筑外部輪廓的特點為“絕對均稱與絕對自由之兩種平面布局”。明清山西宅院多為左右對稱的正偏結(jié)構(gòu),常家莊園的建筑從莊園的石拱橋、堡門到街心石牌坊、莊園西門,都端正不阿地處在中軸線上,兩邊的堂院宅第都順著這條中軸線鋪展開來,各堂各院無論是幾進式的,都是中國傳統(tǒng)的四合院建筑,上下偏正絕不越規(guī)越制,每堂的前院用于下人居住和雜用,偏院是廚房、餐廳和儲藏室或下人居住,正院的正堂和正廳是長輩起居室和會客議事的地方,樓上一般用作家庭佛堂和收藏。上房廂房由已成家的兒子媳婦住,并且也分長幼,哥哥住東廂房,弟弟住西廂房,下房也按東長西幼安排下一代,女兒則住在南樓或者南房即我們俗稱的繡樓。一家人從住房就能看出長幼有序,常家作為儒商門第,這些滲透到骨子里的禮制等級劃分可謂森嚴。在建筑中正院寬敞,正房高大,從開間、進深、高度,到用料、工藝、裝修等方面,均為全院等級最高的房屋,也是精華之所在。廂房低于正房,也小于正房。以保存完整的貴和堂為例,正院是五開間的南樓、正廳,入深十間格局,由正中間的三門式夾牌樓將其分割為上下兩進院。后院則是貴和堂最為著名的建筑——七開間的藏書樓,藏書樓高大宏偉,裝飾精巧,其中最有名的是被稱為華夏民居之最的漢紋錦彩繪。按照封建禮制,民居的規(guī)格不準超過五開間,但此樓不是用來居住,而是用以收藏圣賢書,儒學至圣,當然怎樣尊崇也不為過。臺階或踏道也有身份差別,正房門前有四五級臺階,階寬臺高,廂房臺階數(shù)為一二級或不設(shè)臺階,階低而窄。偏院院子狹小,通往正院的門閂都安裝在正院的一面,這樣主人可以隨時到下人處查訪,下人則不得隨便出入正院,下人的活動受嚴格控制。房屋建筑無處不在地承載著一種倫理規(guī)范、長幼尊卑,通過這種外在的約束從而達到儒家修身、齊家之治家根本。(三)雕塑、雕塑等裝飾藝術(shù)所表達的文化內(nèi)涵走進常家莊園,處處能夠看到各種技藝精湛的磚雕、石雕、木雕,而這些藝術(shù)品的繪制內(nèi)容則無一例外地反映著主人獨特的審美眼光及深厚的文化內(nèi)涵。二、樂之和樂之美常家作為中國儒商第一門第,推行的是“學而優(yōu)則賈”的治家古訓,這使得常家從商之人具有了深厚的人文素養(yǎng),他們憑借儒學根基在商業(yè)運作上能做到不唯利是圖,在經(jīng)商中不斷修行儒家思想。他們躊躇滿志地走出去,同時又不僅僅滿足于物質(zhì)財富的追求,更追求精神的情趣與品位,最終獲得生命的平和。所以在家鄉(xiāng)最能體現(xiàn)其人格修養(yǎng)的園林宅院中寄托生命追求,常家莊園既是其安身立命之所,落葉歸根之地,更是常家一代代人的精神家園。常家莊園敦艮吉堡門南北兩側(cè)的堡壁上分別鑲嵌著一塊高3米長13米的碑帖,南側(cè)為《豐樂亭記》,北側(cè)為《醉翁亭記》,這兩幅碑帖均為宋代著名文學家歐陽修的名篇,由蘇軾書寫,故被稱為宋代二亭雙絕帖。《醉翁亭記》描寫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游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三是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在這里歐陽修描寫了人生的三重境界。一是禽鳥之樂,大自然是禽鳥的家園,禽鳥之樂是樂得其所,不受人驚擾;二是游人之樂,前呼后擁,欣賞美景的熱鬧之樂;太守之樂,境界最高,既能醉能醒,能體察萬物,深入其中與之融合,又能反思人情記敘其事,反觀自省。其姊妹篇《豐樂亭記》又記敘到:“樂其地僻而事簡,又愛其俗之安閑?！L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時之景,無不可愛。又幸其民樂其歲物之豐成,而喜與予游也。因為本其山川,道其風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豐年之樂者,幸生無事之時也。夫宣上恩德,以與民共樂,刺史之事?！睔W陽修所樂的是百姓過上豐衣足食、樸素自在的生活。常家先人在大門兩側(cè)刻此二亭記,顯然是向往歐陽修的這種生活態(tài)度,希望自己的子孫能過豐衣足食樸素簡單的生活,并能從中體味到快樂與自足。位于祠堂前面的八字形影壁,建成于清光緒6年(1880)。它的中間有240個書寫迥異的篆書“壽”字,按中國六十花甲傳統(tǒng),取諧音“壽二百四十止”,祈福主人安康長壽,能活四個花甲。同時又有祈福家族興旺,四世同堂,代代長壽之意。其他諸如仙鶴蓮花圖、梅花傲雪圖、寓意“富貴長春”的牡丹與松柏或冬青圖,貓蝶圖諧音“耄耋”等,每一幅圖畫均寄寓著主人福壽安康、吉祥如意的美好愿望。中華民族對福、祿、壽的追求有悠久的歷史,《詩經(jīng)》里就多次提到或暗喻這樣的字眼。如《小雅·鹿鳴之什》篇中“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罄無不宜,受天百祿……君曰卜爾,萬壽無疆”。《小雅·甫田之什》“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祿如茨”比喻福祿層層堆積,如屋室之高,如日月之久。福祿壽三星是道家尊奉的三位神仙,人們渴望三星高照,帶來福氣,因此往往在門樓、屋檐、居室的門楣、窗棱上雕飾福祿壽三星。常家藏書樓的門樓房檐上就雕刻著精美的三星磚雕。位于養(yǎng)和堂外院的三星在戶圖,用高浮石雕刻著福星、祿星、壽星三位神仙。除此之外,窗格紋飾中有壽字形、喜字形、萬字形、云紋、回紋等,都寓示著主人極力營造的喜慶祥和、吉祥如意的生活氛圍。門前造型各異的門墩石,也處處彰顯著主人家的富貴與不凡。在常家宅院的門墩石上除了傳統(tǒng)的獅子雕刻外,還有很多寓意吉祥的造型。如在杏園的后門處有一門墩石上刻有“桐樹、鹿”,鹿在傳說中能活幾千歲,又“鹿”與“祿”諧音,以鹿代祿。用桐樹、鶴、鹿組成的圖稱為“鶴鹿同春”,象征風調(diào)雨順,事事如意。民間多借用葡萄、石榴和葫蘆象征多子多孫,子嗣興旺。如:常家莊園石蕓書院門前須彌座花瓶鎮(zhèn)石基座正面刻葡萄,石蕓書院門前須彌座花瓶鎮(zhèn)石,為青石雕刻,主要由基座、石瓶、石獅三部分組成,造型打破了傳統(tǒng)題材,別出心裁,將花瓶、童子、蓮花、獅子作巧妙的分布和構(gòu)圖,兩個瓶身分別用菊、蓮、梅、蘭卷草紋裝飾,整個門墩石圖案的安排井然有序,雖有如此多的內(nèi)容,但毫不繁亂,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幅完整的裝飾畫。石瓶正面中間位置雕一神童,一手扶瓶,一手放于腿上,神態(tài)悠閑,為整個書院增添了幾分超凡脫俗之氣。在常家一座座樓臺亭閣窗欞門框處隨處可見象征平安、福壽、富貴的各種草木花鳥木雕。如喜鵲登梅圖、葡萄、松鶴木雕等表達的都是主人滿心的祝愿與期盼。常年在外奔走買賣的常家人回到故土,不僅身體需要調(diào)適,更重要的是常年經(jīng)商所勞心費力的心靈需要寧靜,“靜園”無疑能最大限量地承載這一使命。靜園之“靜”,是一種對大自然的回歸,一種出世的追求,一種超然的心態(tài)?！兜赖陆?jīng)》中講:“歸根曰靜,靜曰復(fù)命,復(fù)命曰常,知常曰明?！膘o是一種回歸生命本源,認識遵從自然規(guī)律的境界。(p46)萬物紛紜生息,最終回歸各自的根本,叫做“靜”,靜中孕育新的生命,這是自然之常規(guī)。冠之“靜園”,已經(jīng)非常清楚地表達了主人修建這座園林的初衷。而正對靜園園門的太極八卦影壁也讓人體味造園人的心意至深。在山水、草木的四季更替中,在格物觀象中體悟世事哲理、人生真諦。靜園初建于淸乾隆、嘉慶年間,完成于光緒初年,來往于大漠與江南的常家先人將南方精致小巧的造園藝術(shù)與北方質(zhì)樸大氣的風格融于一體,整個園區(qū)既被山湖水系連成一片,又由杏林、獅園、槐園、詩畫區(qū)、可園規(guī)劃成園中有園、步步為景的若干區(qū)域。靜園之美賦予常家莊園無與倫比的靈氣,而靈氣之源在于水,靜園中占地面積最大的就是湖面有11畝之大的昭余湖了,湖邊山石層層堆疊,犬牙交錯,一步一景。據(jù)說當年園中大量用石,不僅湖岸造景,湖底也全用卵石鋪就。而林間點綴的石頭錯落有致,更有出自太行山大峽谷的似虎豹斑紋的虎皮石。昭余湖畔高聳突起的是觀稼閣,是靜園的主體建筑,登上觀稼閣,常家連綿的宅院盡收眼底。遙想當年在靜園中徜徉、吟詠的常家一代代先人從異鄉(xiāng)回到故土,放下身外的一切,重新思索生命本真、實現(xiàn)了詩化人生,藝術(shù)人生。中國文人寄情于山水之間寵辱不驚的精神追求在自然中不斷升華,大有陶翁“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境界。而這一過程最好的體現(xiàn)莫過于成立于光緒13年的家族詩社“韡華詩社”,這個詩社綿延活動了13年,并孕育出一批省內(nèi)外學者。這使常家家傳從根本上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無獨有偶,德國詩人荷爾德林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