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語中地圖制作的成就與局限

粵語中地圖制作的成就與局限

georgwelker和法國的j.gillingiew創(chuàng)造了地理分布的地理方法（p151-179）。該方法已被方言學家廣泛使用。他們的信條是:地理上的分布反映歷時的演變,這是新語法學派的基本觀點之一,同時也是語言類型學的重要議題。目前關(guān)于語言地理學研究的重頭戲方言地圖的制作有兩項具有標志性的工作:一是中國語言地圖集的修訂,二是漢語方言地圖集的出版?；浄窖栽谶@方面也在積極進行,由暨南大學中文系甘于恩教授主持的國家社科項目《廣東粵方言地圖集》也已經(jīng)完成,相應的成果將讓我們看到以粵方言特征為條目的廣東粵方言地圖,這也是粵語研究的一件大事。語言地圖主要解決兩個問題:一是語言或方言的分布,二是語言或方言的特征在地理上的表現(xiàn);前者用連片標示法來表示不同的方言或方言內(nèi)部的分區(qū),后者則用單點標示法來表示不同的方言點所具有的語言特征。在此基礎(chǔ)上的解釋與分析也是十分重要的。本文擬就地理語言學、方言地圖與粵語研究中的地圖制作問題做一些探討。一、粵北的語音及地理分布ss我們先看《中國語言地圖集》的漢語方言分布總圖中的粵語分布,見地圖1。除了漢語方言總圖之外,《中國語言地圖集》還有三張地圖與粵語有關(guān):B13《廣東省的漢語方言》,將粵語分為5個片:廣府片、四邑片、高陽片、勾漏片、吳化片。B14《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的漢語方言》,廣西的粵語分為4個片:廣府、邕潯、勾漏、欽廉。B-16a+b《印度太平洋地區(qū)及世界其他地區(qū)的漢語方言分布》,這張地圖是粵語等漢語方言在海外的分布情況。(B13、B14、B16a、16Bb)上述這些分布圖是相對符合實際的,但是粵語與其他方言以及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交叉、接觸情況還只是粗線條的,比如粵北的粵語分布就不夠細致、準確。侯精一主編《現(xiàn)代漢語方言概論》中只有粵語的分布圖而沒有特征圖(見地圖2),它按語言特色和地理分布大致將粵語分為6個方言片。(1)粵海片,又稱“廣府片”,主要分布在以廣州為中心的珠江三角洲,這一片是粵語的“大本營”,它以廣州話為代表,在粵語中影響最大。(2)四邑片,主要分布在臺山、開平、恩平、新會四邑以及鄰近的斗門縣(屬珠海市)、江門市,四邑話通常以臺山話為代表。(3)高陽片,主要分布在粵西南陽江、茂名、湛江三市所轄各縣(市)。(4)莞寶片,分布在珠江口東岸東莞市及深圳市寶安區(qū)沿珠江一帶。(5)香山片,通行于珠江口西岸的中山市、珠海市。香山片粵語以中山市石岐話為代表。(6)桂南片,主要分布在廣西邕江、郁江、潯江沿岸南寧、玉林、梧州等地區(qū)所屬縣(市)以及桂東南北海、防城、欽州等沿海港口及其所轄地區(qū)。(P174-176)廣西粵語通行的地域約占整個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面積的1/3。這個分布圖是有一些問題的,比如將雷州半島上也全部都劃歸粵語高陽片,說了一句很含糊的話“粵西南凡是通行粵語的地區(qū),所說粵語大致均屬高陽片”。并且認為“這一片的粵語各地大同小異,尚未形成具有權(quán)威性的代表點”。(P174)我們且不說茂名、湛江的客家話等方言,就湛江所屬的雷州、徐聞、遂溪而言,主要通行的是閩語,閩語的使用幾乎遍及全社會的各個層面,而粵語只是在縣城的一些人、個別的鎮(zhèn)、農(nóng)場使用。就上述情況而言,粵語的總體分布圖所反映的還只是一個較為模糊的狀態(tài),要完成一個粵方言總體分布的精確地圖,還需要研究者進一步的調(diào)查研究。二、形態(tài)的調(diào)查點和“一個月”關(guān)于粵語的特征,《中國語言地圖集》的B13《廣東省的漢語方言》,B14《廣西壯族自治區(qū)的漢語方言》,B16a+b《印度太平洋地區(qū)及世界其他地區(qū)的漢語方言分布》等一些關(guān)于語言分區(qū)的地圖也有一些討論。較為集中反映粵方言地圖制作的當屬《珠江三角洲方言綜述》、《粵北十縣市粵方言調(diào)查報告》、《粵西十縣市粵方言調(diào)查報告》、《廣東粵方言概要》,它們有效地使用了地理圖示法,將粵語的分布和特征直觀而形象地反映出來。它們的總體情況如表1所示。表中反映了從《珠江三角洲方言綜述》到《廣東粵方言概要》地圖的制作情況,有了前期的成果,《廣東粵方言概要》地圖的制作更加成熟。這些地圖能較為充分地反映粵語的特征。從圖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出地理圖示法的優(yōu)點,能將粵語的分布和一些重要特征直觀而形象地反映出來。這些地圖兼具以存古為目的的方言地圖、以分布為主的方言地圖以及以說明特征為主要目的的方言地圖的優(yōu)點,做到既反映了粵語的分布狀況,也反映了粵語的主要特征。我們選擇語音、詞匯、語法三個方面的幾個特征圖來看看粵方言特征圖的制作情況。首先看看全濁聲母在廣東粵方言的分布情況。地圖3將廣東粵語全濁聲母演變的情況比較清晰地反映了出來:就主體情況而言,古全濁聲母在粵語的演變趨勢是平聲送氣,仄聲不送起;部分平聲送氣,其余均不送氣的地點在粵西的懷集等個別點;無論平仄均不送氣的分布在北江以西、西江以北組成的梯形地區(qū),這也是少數(shù)民族語言(瑤語等)、客家話以及其他一些系屬未明的語言和方言。然而,由于調(diào)查點不夠密,過渡地帶界線不是很清楚。其次,我們看看“明天”的分布形式。在粵語中“明天”的說法較為復雜(見地圖4):第一,“聽日”最多,占廣東粵方言的51%以上,可以說是粵語的代表,主要分布在珠江三角洲、北江流域以及西江的下游;第二是“天早”或“朝日”,分布在四邑片;第三是“明日”或“明朝”,分布在粵西北;第四是“聽日”和“明日”交叉使用的地方,分布在珠江口東岸東莞市及深圳市的寶安區(qū)沿珠江一帶莞寶片;第五是有兩個以上的調(diào)查點使用的,斗門和與之有一定距離的花山都叫“聽朝”(或早朝),而“通朝日”或“棟朝日”,分布在粵西的懷集、廣寧等地;第六是只有一個調(diào)查點說的,如陽山叫“第日”、新興叫“來日”,沙頭叫“興日”,云浮叫“清日”,四會叫“大日”或“大之日”,平臺叫“物朝日”。從“明天”的分布來看,基本上能夠反映廣東粵語各個點的情況,但是由于調(diào)查點的限制,一個大片里面的區(qū)別就很難再做進一步分析?！懊魈臁痹谥榻侵?5個調(diào)查點中有9種不同說法,其中呂田叫“下晡”(這是客家話的說法),南蓈叫“晨早”,隆都叫“明光”不包括在地圖4之中。粵北10個調(diào)查點中“明天”有4種不同的說法:“聽日、明日、遞日、聽日/明日”,但是陽山的“遞日”在《廣東粵方言概要》中叫“第日”,可能是同音代替,這也說明在地圖制作上一個系列作品處理同一個問題時照顧不周。最后,我們再看看語法項目的“被”?；浾Z中表示“被”意義的詞語一致性較強,四邑片的赤坎、臺山叫ei55,粵西北的清水叫“分”,粵西北的布田叫“被”,除了上述這3個地方之外,其他地方都叫“畀”,占調(diào)查點的91%以上。但是概要中的這張地圖沒有標出反映珠江三角洲情況的一些點:清溪、沙頭角的“分”,隆都的“放”。作為前期成果的總結(jié),概要也對前期的一些標注做了改進,如珠江三角洲的赤坎、臺城標注為“貽”,在概要中改為ei55,這也是處理本字時較為慎重的辦法。總體說來,從《珠江三角洲方言綜述》到《廣東粵方言概要》,粵方言地圖的制作越來越趨于完善,選點更合理,語言成分展示也更加均衡,這一點從表2可以看出來。表中后面4列中的“+”號表示有該項目,數(shù)字是幾部粵語研究著作中的地圖序號。這幾部著作中的地圖主要涉及如下幾個方面:粵語在語音上的一些特征(48項),一些特色詞(明日、找、害怕等32項),還有一些特殊語法現(xiàn)象(32項)?！稄V東粵方言概要》中的方言地圖所涵蓋的方言點、方言的整體特征、方言的區(qū)域性特征等都比此前所制作的任何一部粵方言專著的地圖多。關(guān)于《廣東粵方言概要》地圖的制作,作者寫道:“本方言地圖只是展示粵方言的某些特征及地域差別。若要系統(tǒng)地反映方言的地圖分布,幾十幅地圖是遠遠不夠的。……本方言地圖仍然只是將來深入研究的基礎(chǔ)。”(P221)《粵北十縣市粵方言調(diào)查報告》對地圖制作也有說明:“條目的設(shè)立,主要側(cè)重于粵北十個方言點內(nèi)部的差異,有些語言特征雖然在方言學理論上較具典型意義,但在這次調(diào)查范圍內(nèi)各點相當一致,因而不予立目繪圖。”(P685)《粵西十縣市粵方言調(diào)查報告》對有關(guān)問題也做了解釋:“分類中以語音和詞匯為主,語法項,尤其是那些反映類型特征的語法項相對不足”;“詞語圖部分盡可能選擇高使用頻率的口語詞立目。”(P689)從上述的這些敘述和說明,我們可以窺視到這一批粵語學者對粵語地圖制作研究的探索歷程,既談到設(shè)立條目的主要目的,也指出了尚待解決的問題。三、關(guān)于語言地圖的編碼存在的問題主要在兩個方面:(1)內(nèi)容上的;(2)技術(shù)上的。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粵語的調(diào)查點還是明顯不足,調(diào)查點的分布不太合理,因此一些重要的特征無法呈示清晰的走向和邊界?；浾Z邊界還沒出來;粵語與東部的閩語、客家話的界限、關(guān)系,與西部的閩語、客家話的邊界、關(guān)系,與北部的土語、湘語、官話的邊界、影響,加上還有與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接觸與影響等等,都有待進一步調(diào)查研究。陳章太、詹伯慧、伍巍(2001年)在談到方言地圖的不足時指出:(1)對方言的分布情況及特征只能做到宏觀標示,難以準確、細致地描寫;(2)無法準確標示方言混雜和邊界方言的情況;(3)無法準確畫定方言及其特點的分界線。這些情況在粵語中也是一樣的。(P231-237)關(guān)于粵語方言地圖的制作,甘于恩、賀敏潔在談到《廣東粵方言概要》的地圖制作時認為主要有三個方面的問題:(1)由于前期成果的材料選擇不一,使得一些頗具粵語特色的條目無法形成一個綜合圖,比如“怎樣”;(2)地圖體例不夠完整、一致,比如地圖中數(shù)字加圈與否前后就不一致,第40幅以前的加圈,以后的卻不加圈;(3)地圖的制作工藝相對原始,造成地圖的效果不十分完美,采用的符號也不夠簡潔。(P25)這三個方面既有內(nèi)容上的,也有技術(shù)上的,這些問題都有待于今后進一步完善。在地理上反映出來的差異,雖然從表面上看只是個別的現(xiàn)象,但是它所反映的是語言內(nèi)部系統(tǒng)性差異的冰山一角,語言演變的規(guī)律隱含其中,并且在語言發(fā)展的歷程中起主導作用。比如語言地圖中所反映的現(xiàn)象往往顯示,在那些偏遠、過渡的地方總有一種偏離“正軌”的傾向,而古代語言的殘留成分往往會因此積攢在中心文化所難以滲透到的邊遠地區(qū),而這些地區(qū)所呈現(xiàn)出的特點在地圖上往往會與多數(shù)地方有區(qū)別。我們目前所見到的方言地圖在這方面的分析與研究還是不夠的。語言是通過上下代之間相互傳遞而得以延續(xù)和發(fā)展的,因此出現(xiàn)語言差異的地方出現(xiàn)在代與代之間的可能性與出現(xiàn)在地理分布上的差別是各有特點的,但是一般的語言地圖只是反映一般的語言特征在地理上的分布,很少涉及代與代之間的差異在地理上的分布情況。語言在地理上所表現(xiàn)出的差異性是一個方面,另外一個方面,語言在地理上的分布顯示了非常強的區(qū)域一致性。我們在注意差異的同時,還應該注意它們之間的共同點。語言地圖所反映出的這兩種特點,差異性就是所謂“每一個詞都有它的歷史”,共同性反映的是“規(guī)律沒有例外”,而差異恰恰是不同的規(guī)律在起作用。因此我們堅持語言地圖既要反映差異性,也要反映共同性,反映語言發(fā)展演變主要規(guī)律和共時的主要特征。作為方法,方言地理學有它的適用范圍,我們必須明白語言地圖能表現(xiàn)什么,同時它不能表現(xiàn)什么。就我們的情況而言,我們能利用語言地圖表現(xiàn)的語言現(xiàn)象都是共時層面上的,概括起來有各種語言的分布情況,語言的使用人口,語言系統(tǒng)中語音、詞匯、語法等各種特征,并由此反映語言之間的差異性和共同性。雖然語言地圖可以“為語言演變的歷史研究提供可靠的材料”,但是同一張語言地圖不能直接表現(xiàn)的是,相同的一些點的歷時演變。要表現(xiàn)語言歷史演變的地圖,則可以根據(jù)歷史地圖的做法,制作某些斷代的語言地圖。至于社會語言學的內(nèi)容,應該根據(jù)不同的情況而將不同的社會語言學的現(xiàn)象做成不同的地圖。今后還應該在資料的精度上下功夫,加強語言地理學的研究,加強相關(guān)數(shù)據(jù)庫的建設(shè)。陳章太、詹伯慧、伍巍指出,在漢語方言地圖的繪制方面有三項工作需要做好:一是繪制各大方言地圖集,二是制作單點和小片方言的地圖,三是繪制以調(diào)查點標示語言特征分布的全國性漢語方言地圖集。(P231-237)這些工作對于粵語研究中,單點和小片方言以及以調(diào)查點標示語言特征分布的方言地圖制作都是非常重要的。就地圖的形式而言,主要是傳統(tǒng)的紙質(zhì)地圖和現(xiàn)代的矢量地圖兩種。傳統(tǒng)的地圖是按照一定的法則,有選擇地以二維或多維形式與手段在平面或球面上表示地球若干現(xiàn)象的圖形或圖像,它具有嚴格的數(shù)學基礎(chǔ)、符號系統(tǒng)、文字注記,并能用地圖概括原則,科學地反映出自然和社會經(jīng)濟現(xiàn)象的分布特征及其相互關(guān)系。而矢量圖形則不同。在矢量圖形中,每個目標均為單個矢量單位(點、線、面)或多個矢量單位的結(jié)合體?；谶@樣的數(shù)據(jù)結(jié)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