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地帶性分異規(guī)律的相互影響

青藏高原地帶性分異規(guī)律的相互影響

(一)能力和環(huán)境差異不同的地表區(qū)域在客觀上表現(xiàn)出不同的規(guī)模。在實際上,較大尺度的分異現(xiàn)象總是做為較小尺度分異的背景而存在,而且地帶性分異和非地帶性分異也總是同時并存,相互影響和相互作用的。關于緯度地帶性.經(jīng)度地帶性和垂直帶性規(guī)律的相互影響和相互作用,已經(jīng)有過許多論述。例如、緯度地帶性分異規(guī)律常因經(jīng)度地帶性和垂直帶性規(guī)律的干擾造成自然地帶偏離緯線方向,山地垂直帶譜因山地所處的緯度地帶和“經(jīng)度地帶”不同而異……等等。但是有關在廣大的高原上,三大區(qū)域分異規(guī)律是否具有某種獨特的表現(xiàn)形式,水平分異與垂直分異之間,是否通過某種方式相互結合等問題的討論,卻歷來不多。本文擬就此略呈管見。我國青藏高原、云貴高原、內(nèi)蒙古高原和黃土高原等高原自然景觀的獨特性及其形成為巨大的自然區(qū)域、主要是垂直帶性規(guī)律作用的結果,這似乎是很少疑問的。而高原內(nèi)部的區(qū)域分異究竟受制于何種規(guī)律,卻是一個尚未很好解答的難題。許多學者早就注意到了某些景觀要素在高原上發(fā)生水平分異的現(xiàn)象,以青藏高原為例,作為氣候特征的一個方面的年均溫從南向北遞降,年均降水量從東南向西北遞減,植被和土壤在同一方向上出現(xiàn)地帶性更替，雪線和冰雪帶,森林帶、高山草甸帶等垂直帶界線的高度自南向北降低,等等。這些方面可以列舉無數(shù)證據(jù)。試以海拔高度相當,且都位于河流谷地中的拉薩、玉樹和托勒三地為例。接近青藏高原南部邊緣的拉薩,年均溫為7.5℃;高原中部的玉樹年均溫降至2℃左右:而高原北部邊緣的托勒更降到-3.2℃。這就是說,高原南北邊緣同高度處,年均溫相差10℃以上。這三地一月均溫分別為-2.3℃、-8℃和-18.3℃,七月均溫分別為15.1℃、12.6℃和10.5℃,則反映了冬季北方寒冷氣流對高原北部的嚴重影響。上述三地≥10℃積溫分別為2158.8℃、686℃和228.2℃,差值之大足以對自然植物、農(nóng)作物和牧草的生長發(fā)育等發(fā)生重要作用,從而造成有機界乃至整個自然景觀的區(qū)域差異。在理塘一玉樹—五道梁—新茫崖—線上,年均降水量由784.9毫米、477.7毫米、270毫米逐漸降到25毫米以下,年降水量等值線明顯呈南西一北東方向延伸,梯度自東南指向西北。水分狀況的地域差異,使青藏高原的不同部分分別處于濕潤、半濕潤、半干旱和干旱環(huán)境,這對于植被、土壤和所有其他自然地理要素,同樣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水分和熱量因素相結合、導致青藏高原自東南向西北出現(xiàn)下列的地帶更替:溫暖濕潤半濕潤山地針葉林地帶—寒冷半濕潤高寒灌叢草甸地帶—寒冷半干旱高寒草原地帶—寒凍干旱高寒半荒漠與荒漠地帶等。高原南緣的喜馬拉雅山北坡,雪線高度在5800米以上;北緣的祁連山北坡,雪線降至4500—4700米,兩者相差1100—1300米。高山蒿草草甸帶在喜馬拉雅山地分布于4500—5200米高度、在祁連山東部降至3200—3800米,下降幅度達1300—1400米之巨,寒溫性常綠針葉林在上述兩山地分別位于3100—3900米和2500—3200米間,高度差也有600—700米之多。所有這些都說明,緯度地帶性和經(jīng)度地帶性規(guī)律,在青藏高原上都有鮮明的表現(xiàn)。但是,青藏高原的自然地帶與低海拔區(qū)相應的水平地帶有著質的差別(鄭度等,1979)。蘇聯(lián)和中國許多學者曾指出,水平地帶應該有絕對高度限制,即限定在獲得該緯度海平面或一定高度范圍內(nèi)的光、熱與水分條件的那些地方。張新時綜合馬克耶夫和穆勒的主張(1978年),建議熱帶應限制在1500米,中緯度區(qū)為1000米,60度以上高緯區(qū)為500米海拔以下。他借用地貌學術語,把青藏高原的植被地帶稱為“準平原”式植被垂直帶。這一稱謂雖然未必確切,但作者正確指出了青藏高原的自然地帶乃是水平地帶與垂直帶性相結合的產(chǎn)物,并建議稱為高原地帶性。鄭度等引述了C.特羅爾“三向帶性”(Threedimensionalzonation)概念,即高原的自然地帶南北方向依緯度變化、東西方向依環(huán)流形式變化、垂直方向依海拔高度變化,認為青藏高原自然地帶的水平分異是亞歐大陸東部低海拔區(qū)相應水平地帶在巨大高程上的變異。他們雖未采用“高原地帶性”概念,實際上卻對它作了進一步的闡述、指出青藏高原的水平地帶,乃是山地垂直帶基帶或優(yōu)勢垂直帶在高原上聯(lián)接、展布而形成的(鄭度等，1978)。應該說,特羅爾關于三向帶性的概念并未超越傳統(tǒng)的區(qū)域分異理論、而鄭度等的論述卻是非常富有啟示性的。(二)高原山地垂直帶的基帶我們認為,對高原地帶性問題,還應該有若干新的理解。首先,高原地帶與低海拔緯度地帶的本質差別在于兩者具有完全不同的熱量背景。后者的熱量狀況決定于該地帶所處的地理緯度、而高原地帶的熱量特征則同時取決于高原的海拔和緯度位置。因此高原地帶較之同緯度的低海拔自然地帶,總是具有”偏向極地”的熱量特征。極高海拔造成的輻射和熱量條件的差異性,甚至可使亞熱帶高原發(fā)育現(xiàn)代冰川,寒凍風化過程強烈,、化學風化作用微弱,地表物質組成粗,土壤發(fā)育差,土層淺薄,主要植被多為適應大陸性寒冷生境的類型,等等。植物區(qū)系也同樣表現(xiàn)出偏向極地的性質、幾乎所有植被學家都公認,位于亞熱帶青藏高原的植物區(qū)系本質上屬于溫帶性質,即是一個鮮明例證。其次,高原地帶,乃是邊緣山緣某個上部垂直帶因為地貌形態(tài)由山地轉變?yōu)楦咴?、寬廣山間盆地或谷地而極大擴展后的一種平面表現(xiàn)形式。因此,地貌形態(tài)由山地轉變?yōu)楦咴切纬筛咴貛缘那疤?。例?藏南谷地的灌叢草原地帶、無非是雅魯藏布江兩側谷坡垂直帶中的灌叢草原帶,在這個縱谷中的擴展。藏北和青南的高寒灌叢草甸地帶、乃是橫斷山系北部怒江、瀾滄江、金沙江、雅礱江,大渡河等河流兩側谷坡上作為山地垂直帶的高寒灌叢草甸帶在4000米以上高原面上的擴展。青海東部的山地高原和針葉林地帶,實際上也是祁連山地和黃南山地相應垂直帶橫向擴展的結果。云貴高原,內(nèi)蒙古高原和黃土高原邊緣,也都有這類邊緣山脈存在,并同樣存在地貌形態(tài)由山地向高原面轉變的現(xiàn)象。第三,擴展了的垂直帶,由于在地面上占據(jù)比較廣闊的面積.因而表現(xiàn)為水平地帶,并成為高原內(nèi)部山地進一步發(fā)生垂直分異的基礎,即高原內(nèi)部山地垂直帶譜的基帶。在通常情況下,人們僅僅以占據(jù)某一高度范圍,而不是以占有多少面積表示一個垂直帶在山地中的空間位置。在任何自然區(qū)劃系統(tǒng)中,垂直帶都不作為一個等級單位對待。因為在山文結構復雜的山地中,如塊斷山、山結、侵蝕切割強烈、主山脊線曲折的山地、多列山脈平行排列并被縱谷和山間盆地所分隔的山系等,同一個垂直帶往往也是分離和不連續(xù)的,因而反映在任何分布圖上都不免具有假定性。但當某個垂直帶占據(jù)的高度范圍正好由山地轉化為高原面時、這個垂直帶即有可能大大擴展,不僅占據(jù)一定的面積,而且尤其重要的是,獲得空間連續(xù)性。這是一種質變。另一方面、被這種水平地帶所占據(jù)的高原上仍不免有山地隆起,當其高度足夠使垂直帶性規(guī)律再次發(fā)生作用時、高原地帶就成為它的基帶。這類例證也很多,如青南高寒草原地帶即是唐古拉山北坡、東昆侖山南坡和長江源區(qū)其他山地垂直帶的基帶,藏南山地灌叢草原地帶是喜馬拉雅山北坡垂直帶的基帶。柴達木山地荒漠地帶是祁連山南坡和東昆侖山北坡垂直帶的基帶,等等。眾所周知、這些高山和極高山,大多數(shù)都是突破雪線高度,并以冰雪帶為最上部垂直帶的。在不少情況下,冰雪帶還是南北坡共有的上部帶。第四,既然高原地帶本質上是在高原上擴展了的垂直帶，那么,除了低海拔平原區(qū)的緯度地帶和經(jīng)度地帶之外,,任何處于垂直帶譜自下而上第二帶及其以上的帶,只要有可能擴展成為水平地帶、即可視為高原地帶。由此可見,低海拔區(qū)水平地帶的最大高度限制問題?！瘜嶋H上也就是高原地帶的最低高度限制問題。我們有根據(jù)懷疑熱帶雨林地帶未必處處都可能厚達1500米,溫帶落葉闊葉林也未必在任何地區(qū)都可能厚達1000米?；蛟S,最適宜的辦法應該是通過實際考察確定每一具體地區(qū)的水平地帶厚度、亦即高原地帶的最低高度。但是、我國黃土高原西部，除河谷底部外、一般海拔都在2000米上下,其自然地帶之屬于高原地帶而非通常所謂的水平地帶似乎是無庸置疑的。第五,在廣大的高原上,打著垂直帶烙印的高原地帶,同任何緯度和經(jīng)度地帶一樣,必然發(fā)生水平方向的分異。這種水平分異的導因不是或至少主要不是因高度變化而造成的氣溫垂直差別,而是高原降水量的地區(qū)分布差異因此、這是一種十足的水平分異、青藏高原大部分地區(qū)的地帶性分異即屬這一類型。靜藏高原特殊的地貌一氣候條件決定,除柴達木盆地這個異型景觀外,北羌塘高原既是最高的高原面,又是最突出的干旱中心。因此,高原東部地帶界線呈南西一北東方向延伸,向西北更替;高原南部的地帶界線呈近似東西方向延伸,向北方向更替:西南部的地帶界線呈北西一南東方向延伸、向東北更替?？傊?高原地帶分異盡管受到內(nèi)部山地的十擾,仍大致指向北羌塘高原。(三)高原山地垂直帶高原地帶的展布也是一個值得認真探討的問題.這里首先仍以青藏高原為例進行討論,青藏高原周圍邊界長度達7000公里以上,并且聳峙著眾多的邊緣山脈。這些邊緣山脈位于不同的緯度地理地帶,山麓高度也相差很大、造成各山脈外側垂直帶和整個帶譜結構差異懸殊。達到高原面并在其上擴展為高原地帶的邊緣山脈垂直帶、各處均不相同。這一現(xiàn)象對青藏高原自然特征地域分異的影響,長期以來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而在實際上,這一問題正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高原南部邊緣的喜馬拉雅山南坡的山麓帶,廣泛分布著以龍腦香科的娑羅雙樹（Shorearobusta)為主的森林,因此,娑羅雙樹季雨林帶成為南坡垂直帶的基帶。重要的是,無論是喜馬拉雅山東段南坡以熱帶雨林為基帶的垂直結構,還是喜馬拉雅山西段南坡以熱帶季雨林為基帶的垂直帶結構,都反映了這個接近緯線方向延伸的巨大山地的垂直帶譜的相對一致性、即具有熱帶山地垂直帶結構特征。珠峰北坡除具有與南坡近似的地衣礫石帶和冰雪帶之外,其最顯著的特征在于沒有森林帶。雅魯藏布江谷地3900米以下地區(qū)為高山灌叢草甸帶,本質上是山地垂直帶、且因雅魯藏布江谷地的溝通而與南坡熱帶山地垂直帶譜有著成因聯(lián)系;同時,以其在藏南地區(qū)得到廣泛的擴展,已具備高原地帶性質、青藏高原以東的四川盆地屬于熱帶,因此高原東部邊緣山脈外側垂直帶譜的基帶是由常綠櫟類組成的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帶?；鶐б陨弦来纬霈F(xiàn)針葉闊葉混交林帶、亞高山針葉林帶、高山草甸帶和地衣礫石帶等(姜恕,1960)其中的高山草甸帶的海拔高度與高原面相當,并在水平方向上得到擴展、成為高原地帶。高原北部情況比較復雜,盡管祁連山地的景觀垂直帶譜比較完整。但是,沒有一個垂直帶具備在水平方向上擴展為高原地帶的地貌條件。阿爾金山情況與之近似,其南翼也未直接過渡為高原面。只有昆侖山外側,分別以東段的柴達木盆地荒漠和西段的塔里木盆地暖溫帶荒漠為基帶所發(fā)育的山地垂直帶中,高寒草原和扁寒荒漠草原分布高度與高原面相當,并擴展為高原地帶。既然所有這些高原地帶都是邊緣山脈垂直帶擴展而成,那么,它們就很少可能在單一方向上,例如從東南向西北更替,而必然表現(xiàn)為自邊緣向高原內(nèi)部輻合。由于許許多多因素的影響,各個邊緣高原地帶擴展的幅度不可能相同。因此,地帶輻合的中心不可能是高原的地理中心。這些因素之一是:青藏高原并非圓形,甚至并不近似圓形;其二、高原北部的柴達木盆地作為高原整體構造分異的結果,形成了高原內(nèi)部的一個獨立區(qū)域單位;其三,高原內(nèi)部山脈走向不一致,地勢屏障作用程度不同:還可以舉出環(huán)流系統(tǒng)的南北差異、冰川作用規(guī)模不同,等等,所有這些都導致高原地帶性分異圖式的復雜化。但是從理論上可以初步確認,象青藏高原這樣海拔極高,面積特廣的高原,地帶更替不可能是單一指向而只能是多向輻合的。因此,青藏高原西北部的高寒荒漠草原與荒漠地帶、就應當是昆侖山地的同名垂直帶向南擴展的結果,而不是東南部的高原地帶在水平方向上依次向西北更替的最終產(chǎn)物?；蛟S可以認為,自然地帶從邊緣向內(nèi)部的輻合,乃是高原地帶性規(guī)律的最重要特征之一。低海拔區(qū)的“經(jīng)度地帶”,也有自沿海向內(nèi)陸的雙向輻合現(xiàn)象。如果大陸足夠遼闊,并將以大陸性荒漠地帶為其中心,但較之高原地帶的多向輻合,并以高寒荒漠為中心,其差異是十分顯著的.高原地帶的更替模式,絕非僅有青藏高原一種。某些面積不夠廣闊的高原、例如黃土高原,不可能出現(xiàn)地帶輻合現(xiàn)象:海拔不夠高的高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