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劉師培的白話思想覺世的努力劉師培在《中國白話報》中的著述

論劉師培的白話思想覺世的努力劉師培在《中國白話報》中的著述

1904年，以上海為中心，南方地區(qū)成立了每月新聞高峰。有20多種省級新聞和/c，尤其是中國的彩色新聞。1903年12月林獬在上海創(chuàng)辦了《中國白話報》,12月19日刊行第一期,至1904年10月?？?共出24期。初為半月刊,1904年6月23日第13期起改為旬刊。設(shè)論說、歷史、地理、傳記、新聞、時事問答、學說、實業(yè)、教育、科學、歌謠等欄目。這是一份形式和內(nèi)容都十分獨特的報紙,公開地、不遺余力地宣傳反帝救國、排滿共和,具有鮮明的革命立場。它以下層群眾和青少年,而不是以知識分子為主要宣傳對象。因此,它使用的語言不是舊文人習用的文言文,而是通俗易懂的白話文。它的發(fā)行代辦處,北至京、津,南至廣州、香港,西達成都、西安,東至濟南,最多時達到40多處?！吨袊自拡蟆烦蔀樾梁ジ锩鼫蕚鋾r期影響最大的白話刊物?！吨袊自拡蟆分饕迦藙熍?1884—1919),江蘇儀征人,字申叔,號左盦。1903年他在民族主義革命陣營與學術(shù)界聲名鵲起,贏得“少年國學大師”的稱號,與章太炎(枚叔)并稱“二叔”。他大力發(fā)掘傳統(tǒng)文化中的“攘夷”、“民本思想”,鼓吹“排滿”、共和。當時革命陣營最為有力的鼓吹工具當屬辦報,劉師培先后為《蘇報》、《國民日日報》、《俄事警聞》(后更名為《警鐘日報》)等多種報紙撰稿。劉師培在《中國白話報》發(fā)表的文章,已確知的有45篇,內(nèi)容涉及歷史、地理、傳記、學說等欄目。作為近代白話文運動的先驅(qū)者,劉師培以白話為載體,以民族意識、民權(quán)意識、科學意識為主要內(nèi)容對民眾進行啟蒙宣傳,成績卓著,為五四思想啟蒙運動和白話文運動做了先導(dǎo)。為方便讀者全面了解劉師培在白話文創(chuàng)作的努力,現(xiàn)以國家圖書館藏《中國白話報》為依據(jù),將劉師培的白話文著述內(nèi)容列表、分析如下。一、《附記》提出之“亡國滅種的大患”劉師培出身《左傳》世家,諳熟經(jīng)史百家典籍。追述數(shù)千年來的民族史,闡明嚴中外之防的《春秋》大義,依然是他宣傳反清、反帝的主要方式。在《中國白話報》中,他的歷史文章相當于普及讀物,但民族主義色彩尤為強烈,文章多以漢族勢力變化為脈絡(luò),論述自三皇五帝到近代的中國歷史。在《中國歷史大略》一文中,他開宗明義提出,研究中國歷史第一要注意的就是“華夷的界限”。文章將中國分為四個時期,三皇、五帝、夏、商、周為上古期,系“漢族增勢時期”;秦、漢、隋、唐為中古時期,系“漢族擴張的時代”;五代、遼、宋、夏、金、元、明為近古時代,系“漢族衰弱時代”;清為近世,系“異族竊占時代”,也即清兵入關(guān)建立清朝及西方列強入侵的時期。(1)《昆侖吟》則以歌謠的形式,敘述中華民族自遠古開始至近代數(shù)千年興衰演變的八個歷史時期(2),闡明《春秋》“內(nèi)夏外夷”大義是中華民族自立、強盛的精神支柱。面對當時的國家破敗,他積極思考對策:“因思造化理,大運終循環(huán)。力盡敝五材,火中退暑寒。我欲乘風扣帝閽,為遣巫咸招國魂。旋乾轉(zhuǎn)坤云雷電,說法更吐千葉蓮?！闭\如林獬在《附記》中所云,這“是一部二十二史,是一部民族志,其富于歷史知識、種族之思想,字字有依據(jù),而復(fù)寓論斷于敘事中”。(3)為將種族革命理論進一步深化,他通過深厚的學殖,摘錄魯恭、何休、程頤、程顥、胡安國、朱熹、陳亮、鄭思肖、王夫之等歷代思想家講民族的話,演繹為白話,加上按語,教人們懂得“分別華夷”的道理,起而實現(xiàn)光復(fù)大業(yè)?！白詽M洲入關(guān)以后,不許中國人講夷狄,……我們中國人,哪里能夠不講排外呢?列位列位,快點兒起來提倡民族吧!”(4)這些文章將漢族以外的政權(quán)視為對漢族的侵略,具有顯著的種族意識。文章評判歷史,剖露種族革命之志,提出“立國首樹威,非種當先鋤”(5)。其原因一方面是他的家學傳承,另一方面也是整個革命陣營的主導(dǎo)思想。中國為什么會淪落到列強瓜分,內(nèi)憂外患不斷的情形?劉師培則從國民性的角度予以剖析。他挖掘近三百年間進步思想家們重立志、重責任心、重獨立、反對趨利避害、反對奴性的思想,教育、啟發(fā)人們警醒、覺起,承擔起救國救民的責任。他認為偽君子處事圓通,專扮出一派“平和”、“中立”的面孔,“遇著忤時抗俗的事情,他就不肯做了。……不是怕有禍,就是怕壞名”,因此“專狠那一種趨利避害的偽君子”。(6)中國的衰亡都誤在“平和”二字,只有激烈行動,中國才可以一天天好起來。他批判那些“又獲名,又獲利,又能保全身家妻子”的“平和黨”,指出:“平和黨的為害,也共洪水猛獸夷狄一樣”,強調(diào)“激烈有三大好處”:一是“無所顧忌”,二是“實行破壞”,三是“鼓動人民”。大聲疾呼:如果不激烈,“再過幾年,連一個做事的人都沒有了,可不是把中國弄的滅亡么?”(7)為此,他署名“激烈派第一人”。在《論責任》一文中,他摘引顧炎武、李颙、顏元、孫奇逢、陸世儀、胡承諾、王夫之、唐甄、閻若璩、毛奇齡、李塨、焦循、阮元、魏源、魯通甫等“近三百年大通人的話”,譯為白話,加上按語,指出:“天下頂可恨的人,是個不做事。這個不做事的緣故,都是因為不曉得自己的責任?！褪菄萍彝鏊膊还?就是夷狄亂華他也不問,就是外國來瓜分,他也不聽?！边@種麻木不仁、沒有責任心的現(xiàn)狀,就是“亡國滅種的大患”。他催促中國的老百姓,都要明白自己的責任,趕緊出來辦事,只有這樣,中國才有光復(fù)的一天。(8)此外,他還強調(diào)個人意識的獨立性。他贊賞王艮和他的弟子韓貞、朱恕等都是不迷信古人、不迷信今人,曉得懷疑,立志做圣人的學問家?！安荒軤巹?就不能獨立。所以這一種人,我都說他是奴性。既然是個奴性,哪里還有人格呢?”(9)陸九淵的學術(shù)同樣“是個無所憑籍的,又是個無所依賴的?！彼套鰧W問的人,“個個都自立,個個都平等”。唯有如此,才能掃除奴性,才能獨立自主,才能立志?！按蠹s人的志氣,是個做事的先導(dǎo)?！蠹s不曉得立志的人,都由于不曉得自立。唯有不假他人的人,方才能夠叫做獨立?！?10)革命是驚世駭俗、空前絕后的大事業(yè),那種奴性十足、瞻前顧后的人,是不可能有勇氣投身其中的。這些較早分析國民性的文章,是劉師培宣傳御辱、反清的重要內(nèi)容與特色。二、從南方到南方以中國地理學宣傳愛國主義、宣傳革命,是劉師培文章的一大特色?！吨袊自拡蟆返?1期發(fā)表了梅巖的《美哉中國歌》,歌詞滿懷激情地贊美中國交通便利,物產(chǎn)豐饒,“我國民兮我中邦,必飛揚騰踔而無對兮!”劉師培為之作《附記》,熱情地向讀者推薦,認為讀了這類歌謠,“愛國的心,自然油然而生了”。在《長江游》、《西江游》、《論山脈》、《論北干山脈》等文章中,他詳細、系統(tǒng)地介紹了長江、西江(珠江)的發(fā)源地、主流和支流的流經(jīng)區(qū)域,中國北干、中干、南干三大山系的發(fā)源地、正干和支干綿延的區(qū)域,進一步幫助人們了解祖國的山川形勢,感受祖國山河的壯麗,激發(fā)愛國之心。在普及地理知識的同時,他還介紹了列強瓜分中國領(lǐng)土的歷史。近代中國的衰弱,列強入侵是外因,內(nèi)因則是清政府的腐敗無能,投降賣國。遼東半島的旅順、大連、山東半島的膠州灣、威海衛(wèi),上海的吳淞,浙江的定海、鎮(zhèn)海,福建的廈門,廣東的虎門,都是沿海的險要,海防的重鎮(zhèn)?？墒?“滿清政府里面,把膠州讓德,把廣州灣讓法,把沿海的形勢,弄得一點兒都沒有,就是外國來瓜分,也都是一點兒不能抵抗的了?！?11)西江發(fā)源地云南南境也被英法兩個列強占領(lǐng),并通過連接境外的鐵路來加強統(tǒng)治的侵略行為。西江由云南流入廣西,干流、支流遍布廣西全境,這里卻已經(jīng)落入了法國的勢力范圍。出廣西東鏡重鎮(zhèn)梧州,西江便流入了廣東西境,再向東至廣州,南折入海。這里,就是近代西方列強入侵的起點:“廣州的南邊,有幾座大角、小角的炮臺,都很堅固的。到了道光的時候,又被英人陷下去。所以廣東的省城,被英人奪過兩回,香港、九龍的地方,都做英人的屬地,可不是廣東的大恥么!”(12)劉師培還利用地理學來闡述內(nèi)夏外夷的思想?！爸袊牡胤?是我們漢族的中國,不是他們異族的中國,……我們不把中國的地方復(fù)過來,哪里能夠?qū)Φ米↑S帝呢?哪里能夠?qū)Φ米衲?列位列位,快點兒起來光復(fù)吧!”與民族主義革命派在南方起事相呼應(yīng),他還把地理學的研究同未來的革命戰(zhàn)爭聯(lián)系起來,指出:“不曉得地理的形勢,就不能曉得古今的戰(zhàn)爭”;不曉得古今的戰(zhàn)爭,就不會打未來的戰(zhàn)爭。他認為,中國的地理重心,秦、漢以前在西北,魏晉南北朝時期移至江淮以北,唐宋時期則移到了江南。南方是最好用兵的地方,明末抗清最激烈的地方在江南,吳三桂起兵云南,太平天國起兵廣西,都是證明。“有這樣看起來,南方的地方,一定是可以起事的了。況且現(xiàn)在南方的人,明白的很多,交通有很便當,所以光復(fù)的事情,都要由南邊做起?！痹谠敿毥榻B了北干、中干、南干三大山脈的發(fā)育、延綿狀況以后,他指出,南方的山區(qū),必然是未來中國革命戰(zhàn)爭首先爆發(fā)的地方?！澳细傻纳矫},是個頂長不過的。大約中國到了現(xiàn)在,南邊的地方,是個最有可望的。南邊的好處,都是因為山谷眾多。既然山谷眾多,這地方自然險要了?！缛粢獙嵭泄鈴?fù),都是要從這地方動手的?！?13)近代中國,資本主義經(jīng)濟最先在南方特別是在東南沿海的省份發(fā)展起來,資產(chǎn)階級、小資產(chǎn)階級群體最先形成于南方,民主思想最活躍的地區(qū)也是在南方。太平天國、戊戌維新、辛亥革命,中國近代三大革命運動的領(lǐng)袖都出生在南方,絕非偶然。劉師培憑借他淵博的學識,清晰的頭腦,細致的分析,得出了“光復(fù)的事情,都要由南方做起”的結(jié)論。辛亥革命的實踐,證明了他的預(yù)見。他甚至為革命勝利以后的邊防問題作出籌畫,他認為,明代以前,邊患主要來自北方,邊防的重點在北疆的陸上防衛(wèi)。明代倭寇起,東南海防問題開始出現(xiàn)。到了近代,西方列強頻頻從海上入侵,東疆海防成為邊防重心。“中國果然光復(fù),沿海的防備,是萬萬不可少的。沒有海防,就斷斷不能立國?！?14)三、刑罰的起源—民權(quán)與民主革命攘夷排滿、反帝救國而外,劉師培在文章中更多地關(guān)注民權(quán),即“掙政治的事業(yè)”,并把它與“掙國土事業(yè)”、“掙種族事業(yè)”同列為中國要做的三件大事之一。作為近代知識分子的他又從法律制度的角度批判封建專制主義。他指出,“中國的政體都是君主專制?！痹谶@種制度下,法律不是體現(xiàn)人民的意志,而是君主的意志,“皇帝的意思就是法律”,百姓根本沒有參與制定法律的權(quán)利;法律只對百姓有約束力,“做皇帝的人不受法律約束”。(15)中國自古以來法律的制定是以禮制為主,不似外國以權(quán)利為主,“但禮制兩字,本是專制的護符,依禮制定刑,自然就不能平等了。所以中國的法律,是最重君權(quán)、父權(quán)、夫權(quán)的,把臣權(quán)、子權(quán)、女權(quán),弄得一點兒都沒有。凡侵犯皇帝共在家庭犯罪的,不問是非都說他是大逆。有這樣看起來,中國的刑法,以權(quán)勢為主,并不以公理為主。”中國不僅有階級壓迫,而且還有民族壓迫,尤其是遼金元清時代的法律“是個極不平等的,又是個極慘虐不過的?！痹谶|國,“凡契丹殺漢人的,一概不加罪,蕃民把漢人打死的,不過拿牛馬抵償。到了漢人打死蕃民,卻要抵命,還要把他家內(nèi)的人,沒為奴婢?！敝劣谇宄?刑罰“是個頂慘毒不過的。況且滿人的刑罰,決不平等。滿人欺負漢人,到了漢人告狀,都是漢人理曲,滿人打死漢人,還可以不償命。這種不合公理的刑罰,真真是五洲萬國未有的了,哪里能夠不革命?”他得出結(jié)論,中國的法令,“是個專制國的法令,不是立憲國的法令;是個族治國的法令,不是民政國的法令。所以所用的刑罰,大抵還是野蠻。中國果然要光復(fù),都要改變法令?！?16)這種法律上的極端專制、極端不平等、極端酷虐,就是中國人民要革命、要光復(fù)的重要原因之一。他說,革命以后,仿效西方的三權(quán)分立和司法制度,把法律的制定權(quán)交給百姓。深厚的學術(shù)根基與傳統(tǒng)文化的底蘊讓他很容易對封建文化予以有力一擊。他指出,孔子的學術(shù)之所以能夠被統(tǒng)治者垂青,“是因為孔子的說話,共他們所行的專制政體,很有相近的地方,有名分尊卑的話頭,很可以壓制百姓,所以把孔教尊的了不得?！褪且牡胰胫袊?也要用孔子的學術(shù)來愚弄中國人民。所以孔子的學術(shù),就一天一天大起來?！笨鬃拥膶W說同專制政體有什么相同的地方?答案是:“孔子的意思,最重君權(quán)?！f皇帝最尊,是個受上天敕封的,皇帝以下無論甚么臣民,都是一同兒受皇帝統(tǒng)治的。”在倫理上,孔子“著重私德,不著重公德。他說的話,大約都是個人對個人的倫理。所以他對齊景公說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17)古文經(jīng)學的家學傳統(tǒng),讓他排斥將孔子立為教主的做法,同時能洞悉歷代帝王利用孔子加強思想統(tǒng)治的居心叵測。他進一步從觀念上指出,迷信與愚昧是封建專制主義的護身符。封建帝王為了證明自己的統(tǒng)治的神圣不可侵犯性,編造出了天人感應(yīng)、君權(quán)神授的謊言,聲稱人世之外,還有一個上天的世界、鬼神的世界。說上天也是一個神,“上天是能夠兼管人世的,所以人間的禍福,都是聽天作主。又說皇帝是個天子,皇帝直接受天統(tǒng)治,百姓間接受天統(tǒng)治?！?18)他吸收近代西方的天文學知識,解釋天象。指出所謂天,其實是一個由無數(shù)星辰構(gòu)成的宇宙。太陽系是宇宙中的一個星系,太陽是恒星,圍繞它旋轉(zhuǎn)的有九顆行星,地球就是其中的一顆。他解釋說,風雨雷電都是自然現(xiàn)象,而不是什么“天意”的征兆。風、雨、露、冰、冰、雪、雹是“濕熱兩氣做成的”;彩虹是下雨初晴的時候,太陽光照射在雨滴上而形成的;打雷和閃電是一種放電現(xiàn)象;月亮是得了日光才在夜間發(fā)亮,恒星才是“自己吐光照夜。”“這種道理,都是地文學,共天象有關(guān)系的。從不通的人看來起,都說是象垂于天了。他哪里曉得各種天文,都是在地上發(fā)源的呢,這就真真可笑了?！?19)他根據(jù)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闡述了生命的起源,生物由藻類逐漸演變,“到了鳥獸孽生以后,又漸漸的變成人類。這都是地質(zhì)生物的妙用,也是天演自然的次序。”自然界遵循“天演”進化的過程,人類社會同樣適于“天演”進化的過程。由此,他以社會進化為依據(jù),論證封建制度必然要讓位于資本主義制度。今天所以要革命,就在于專制惡劣,君權(quán)不好,革命就是要改變這種君主專制的局面,代之以民主制度。(20)他把中國古代大思想家們說的話,“凡牽涉平權(quán)自由的”,摘錄出來,演繹成白話,教人們“懂得革命兩個字,也是中國的通人很贊成的,就是顛覆政府的事情,也是有人做的了。”(21)古人“限君權(quán),張民權(quán)”,今日的民權(quán)革命是符合古人之道的。(22)他所主張的革命,不再是歷朝歷代那樣以暴易暴,封建王朝的重復(fù),不是商湯、周武王一類的革命,不是王公的革命,不是代表“個人意思”的革命,不是出于“一家一姓的興亡”的革命,不是“變異君位”的革命,而是象陳涉一樣的農(nóng)民、士兵的革命,是百姓的革命,是“出于國民公意”的革命,是法國大革命一類的革命。(23)這些評論雖然顯得牽強附會,但畢竟借此點明了反清革命的民主性質(zhì)、反封建性質(zhì)。四、軍國民的教育劉師培力主用激烈的手段來實現(xiàn)革命的目標。他極為推崇“中國激烈派”代表劉永澄。劉永澄生當明萬歷年間,在宦官專政、朝臣弄權(quán)、政治腐敗、世道頹廢之際他不拍招禍,不怕壞名,不順世媚俗,不隨波逐流,忤時抗世,高風亮節(jié),砥柱頹波。由此看來,“劉先生的宗旨,可不是頂激烈的么!”今天的中國,最缺少的就是這種激烈的精神,最需要的就是這種激烈的精神?！爸袊娜藗€個說平和,個個主中立,就沒有一個講激烈的了?！币C正這種弊病,“不用激烈的手段,斷斷不行?！备螞r,中國現(xiàn)在的時局,內(nèi)憂外患,“危急的了不得,再不用一種激烈的手段,哪里能把事情辦得成功?……就是這一班講排滿革命的新黨,還是不能實行激烈的手段,中國的前途,真真是無望的了?！?24)他反復(fù)強調(diào):“現(xiàn)在的中國,除了激烈兩個字,無論用哪種主義,都不能好起來。”于是他明確主張要“實行革命”、“實行破壞”、實行“暴動”,用暴力革命的手段去推翻清朝統(tǒng)治?！疤煜碌氖虑?沒有破壞,就沒有建設(shè)。這和平黨的人各事都要保全,這激烈派的人各事都要破壞。我明曉得這破壞的人斷斷不能建設(shè),但是中國到了現(xiàn)在,國里頭的政府既壞的不堪,十八省的山河都被異族人占去了,中國的人民不實行革命,斷斷不能立國,就是破壞兩字,也是斷斷不能免的了?！比毡镜牡鼓粦?zhàn)爭,青年意大利黨人的起義,巴黎革命,奧國革命,“哪一個不是破壞的事?況且中國的事情,沒有一樁不該破壞的。家族上的壓抑,政體上的專制,風俗、社會上的束縛,沒有人出來破壞,是永遠變不好的?！杂晌铱雌饋?無論甚么暴動的事情都可以出來做,就是把天下鬧得落花流水,也不失為好漢。”“沒有這激烈派的人,就不能做空前絕后、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彼g那種革命會破壞社會秩序的論調(diào):“雖破壞的時候,各事擾亂,中國的百姓都要吃虧,但不吃這種虧,是斷斷不能享福的。”(25)1904年11月19日,劉師培與萬福華在上海設(shè)計并參加行刺王之春行動。(26)1904年,拒俄運動高漲,王之春卻采取聯(lián)俄的舉動。劉師培、林獬決心用暗殺手段,予以嚴懲。暗殺未遂,劉師培被拘一天后方還。劉師培策劃的暗殺案,“倡導(dǎo)了長江下游對于滿清亡國君臣直接行動的先聲,激發(fā)了一股革命青年殺身成仁的志氣”,(27)也為自己贏得了很高的社會聲譽。與手段上的激烈主張相呼應(yīng),劉師培提出了實行軍國民教育的意見。所謂軍國民的制度,就是“全國皆兵的制度”;軍國民的精神,就是全民“尚武”的精神?！拔覀冎袊陌傩?不曉得尚武的道理,就不能一天立國了?！比窠员?人人尚武,就不愁沒有驅(qū)逐列強出中國之一日,就不愁沒有排滿光復(fù)之一日?！败妵竦慕逃?是現(xiàn)在教育中頂要緊的?！比绾芜M行軍國民的教育?他提出了三條。第一,要注重“精神教育”。精神教育之中,又要首重愛國思想的教育。要讓軍人懂得打仗是為了百姓,為國家,而不是為皇帝一家一姓;懂得為保衛(wèi)國家而打仗,也就是保衛(wèi)自己的小家。“不能守國,就連自己的身家,一同兒都沒有了?！逼浯?要進行“名譽心”的教育。要改變賤視從軍的陳舊觀念,樹立當兵榮耀的思想。要培養(yǎng)士兵勇往直前的精神,樹立為國獻身光榮的思想?！按蠹s軍事頂好的事情,是個不顧自己的一身,代百姓保國,就是舊話所說的國而忘家了?！钡诙?要教士兵讀書寫字,掌握文化,了解國家的防務(wù),了解戰(zhàn)爭史,研究戰(zhàn)例,掌握海戰(zhàn)陸戰(zhàn)的要領(lǐng),“懂打仗的法子”。沒有知識的軍人不過一介武夫,智勇雙全才能成為常勝將軍。第三,“要有強力”,讓士兵有強壯的體魄。有了這種軍國民的精神,“還有甚么不能光復(fù)的呢?”(28)早在1903年拒俄運動興起之初,日本東京的中國留學生就發(fā)起成立軍國民教育會,進行軍事訓練,準備開往拒俄前線。上海愛國學社聞訊,也成立了軍國民教育會,進行操練。劉師培的軍國民教育思想,即淵源于此。五、劉師培的東南角1904年1月17日,劉師培在《中國白話報》上首次發(fā)表白話文章《做百姓的事業(yè)》,一年多時間在該刊及《揚子江白話報》上發(fā)表幾十篇白話文,參與編輯《中國白話報》與《安徽俗話報》。(29)文學進化有一大關(guān)鍵,即由古語之文學變?yōu)樗渍Z之文學。劉師培在很多文章提到語言的通俗化,在這方面劉氏可以說是先天下倡。1904年4月,劉師培在《警鐘日報》發(fā)表過《論白話報與中國前途之關(guān)系》一文,指出白話報對于中國普及近代文明的極端重要性:“白話報者,文明普及之本也。白話報推廣既久,則中國文明之進步固可推矣。”他認為,當今的世界,是民族主義流行的時代,是自由民主流行的時代。要驅(qū)逐列強在中國的侵略勢力,要推翻清朝封建專制統(tǒng)治,實現(xiàn)中國的獨立和自由,不能僅僅靠少數(shù)知識分子和社會上流,更多地要依靠人數(shù)眾多的下層群眾;革命宣傳的對象,更多地要面向那些種田的、做手藝的、做買賣的、當兵的。要要使他們讀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