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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后期文人的文化沖突與文學應對

這篇簡潔、深沉、獨特的六字諺語是北宋末年蘇軾從海南被偷的。當我看到丹的弟子和金山寺的時候,我看到了畫家李龍恒所畫的肖像。他開始用繪畫的東西來裝飾它。至南宋乾道年間右丞相周必大,在他所著《奏事錄》中,也收錄刊載有這首詩作?,F(xiàn)在坊間仍舊可以見到這首詩的石刻拓本。詩的末句最后六字,是用三個縣級隸屬兩省,地方署衙所在地的地名,也是當時所用的一般通稱。常被看成是這首詩作最明顯的特色,許為難得一見的表現(xiàn)方式。其實三個地方,若是論其功名事業(yè),都不是最有成就極具成效,干得不錯創(chuàng)有政績樹有官聲的衙署,根本就談不上建功立業(yè),反而是歷經這三個地方在身心上的考驗,與三個長短不同時段生活和精神上的淬煉,則是他終其一生絕對無法遺忘印象深刻不容忘懷之地,同時用為自己言行的警惕;所以在字里行間見不到自大自夸的語氣,而是用自我反省謙卑的筆調;為他自己一生的心路歷程作了一個應該說是咸謂公允堪稱妥切的總結,但并非定論。試看初次所遭遇到幾乎性命不保,謫貶黃州的起因與經過,應該是研究蘇東坡的學者,一直在努力不懈,從未間斷過的工作。近千年以來,為文壇一致所尊崇的全能文學大師蘇東坡,是被社會大眾談論得最多,可是知道得卻是相當有限,尤其是關系著他一生毀譽的黃州流放和儋耳遠謫?!盀跖_詩案”是宋代政策路線斗爭最具體的一個實例,對蘇東坡一生的歷程有絕對性的影響作用;緣起于元豐二年三月,蘇軾奉命自徐州太守移知湖州,按照往例常規(guī),到任就職后應上表謝恩,東坡也不例外,上了一通謝表:陛下伏念臣性資頑鄙,名跡堙微,荷先帝之誤恩,擢置三館,蒙陛下之過聽,付以兩州,非不欲痛自激昂,少酬恩造,而才分所局,有過無功。伏遇皇帝陛下,天覆群生,海涵萬族,用人不求其備,嘉善而矜不能,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yǎng)小民,而臣頃在錢塘,樂其風土,魚鳥之性,既自得于江湖,吳越之人,亦安臣之教令,敢不奉法勤職,息論平刑,上以廣朝廷之仁,下以慰父老之望……。卻不料竟然被監(jiān)察御史何正臣就謝表所書文字,斷章取義,摘錄其間部分字句再以一己之意加以曲解,憑空毀造并妄下論斷,從而誣謫謝表之中,明顯含有對皇上不敬之意,對朝政不滿反對之詞,指責蘇軾:愚弄朝廷,妄自尊大,宣傳中外,孰不嘆驚,夫小人為邪,治世所不能免,大明旁燭則其類自消,固未有如軾,為惡不悛,怙終自若,謗訕譏罵無所不為,道路之人,則又多以為是,一有水旱之災,盜賊之變,軾必倡言歸咎于新法,且喜悅之情露于顏色,惟恐不甚。今更明上章疏肆為詆誚,無所忌憚矣,夫出而事主所懷如此,世之大惡何以復加;昔成王戒康叔以助王宅,天命作新民,人有小羅非青乃惟終不可不殺。盍習俱污陋,難以丕變,不如是不足以作民而新之,況今法度未完,風俗未一,正宜大明誅賞,以示天下。如軾之惡,可以止而勿治乎?軾所為譏諷文字,傳予人者甚眾,今獨取鏤板而鬻于市者進呈,伏望陛下特賜留神取進止。元豐二年三月二十七日垂拱殿進呈舒旦回劾蘇軾稱:蘇軾近謝上表,有譏切時事之言,流俗翕然爭相傳誦,忠義之士無不憤惋,且陛下自新美法度以來,異論之人固為不少,然其大不遇文亂事實,造作讒說以為搖奪沮壞之計,其次又不過腹非背毀行察坐伺以幸天下之無成而已。至于包藏禍心,怨懣其上訕讀慢罵而復無人臣之節(jié)者未有如軾者,蓋陛下發(fā)錢以本業(yè)貧民。則曰:“贏得兒童語好音,一年強半在城中?!北菹旅鞣ㄒ哉n試郡吏。則曰:“讀書萬卷不讀律,致君堯舜知無術。”陛下興辦水利厚農。則曰:“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北菹轮旣}禁杜私販。則曰:“豈是聞詔解忘味,邇來三月食無鹽。”軾在此時以茍得之虛名,無用之曲學,官為省郎職在文館典領案任二千石,臣獨不知陛下何負于軾輩?而軾敢為悖慢,無所畏忌以至如是……按蘇軾怨天之心,造訕之上語,情理深害,事至暴白,雖萬死不足以謝圣時,豈特在不收不宥而已,伏望陛下體先王之義,用治事之重典,付軾有司,論如大不恭,以戒天下之為人臣子者,不勝忠憤懇切之至。元豐二年一月二日進呈。這個參劾的奏本,是在東坡還在徐州知府任內,由舒旦回首先發(fā)難嗆聲。但是并沒有發(fā)生立即性的效應,皇上御批“送中書”。繼后又有國子監(jiān)博士李宜之,也上了一道狀紙,加以攻訐,聽起來,也好像是不無道理,李宜之是這樣說的:日昨任提舉淮東常平,過宿州靈壁鎮(zhèn),有本鎮(zhèn)居止張碩秀才稱:蘇軾與本家撰“靈壁張氏園亭記”內有一節(jié)稱“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則忘其身,必不仕則忘其君……?!痹斏霞淖至x理不順;言不必仕,是教天下之人必無進求之心,以亂取士之法,又軾言:必不仕則忘其君,是教天下人無尊君之義,虧大忠之節(jié)……。詳此即知天下之仕與仕不敢忘其君,而獨軾有不必仕則忘其君之意,是廢為臣之道……顯涉譏諷,乞賜根勘。繼后于七月二日又有時任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的言官李定,也應聲而吠,隨聲附和,上了一道言詞狠毒,極盡誣蔑的合子:臣切見知湖州蘇軾,初無學術,濫得時名,偶中異科,遂叨儒館,及上圣興作新進仕者,非軾之所合,軾自度終不為朝廷獎用,銜怨懷怒,恣行丑詆見于文字,眾所共知,或有燕蝠之議,或有竇梁之比,其言雖屬所憾,其意不無所寓,訕上罵下法所不宥。臣切謂軾有可廢之罪四,臣請陳之:昔者堯不誅四兇,而至舜則流放竄殛之,蓋其惡始見于天下。軾先騰沮毀之論,陛下稍置之不問容其改過,軾怙終不悔其惡已著,此一可廢也。古人教而不從然后誅之,蓋吾之所以俟之者也盡,然后戮辱隨焉,陛下所以俟軾者,可謂盡矣,而傲悖之語日聞中外,此二可廢也。軾所為文辭,雖不中理,亦足以鼓動流俗,所謂言偽而辨當官侮慢不循,陛下之法,操心頑愎不服,陛下之化,所謂行偽而堅,言偽而辨。行偽而堅當誅。此三可廢也。書刑故無小知而為,與夫不知而為者異也。軾讀史傳,豈不知事君有禮,訕上有誅,肆其憤心,公為詆訾。而又應制舉,對策即已有厭將更法之意,陛下修明政事,怨不用己。遂一切毀之以為非是,此四可廢也。而尚容于職位,傷教亂俗,奠甚于此,伏惟陛下動靜語默惟道之從,興除制作肇新百度謂宜可以于變天下,而至今未至純著,殆以軾輩虛名浮論,足以惑動眾人故也。臣叨預執(zhí)法,職在糾奸,罪有不容,其敢茍止。伏望陛下斷自天衷,特行典憲,非特沮乖慝之氣,亦且奮忠良之心,好惡既明,風俗自革,有補于世,豈細也哉,取進止。元豐二年七月二日崇政殿進呈經御覽批示:送御史臺根勘奏聞。這本合子,辭鋒犀利無比,銳不可當,揀字用詞,皆有獨到之處,但多用的是一些強詞,故難免失之奪理,原因是:李定在為王安石喊冤鳴屈:因為李定是由王安石一手提拔起來的:李定劾蘇軾湖州謝表,對上侮慢不敬,逮赴柏臺系獄,拿問終無實據(jù),卻又貶竄下放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島安置,不得簽書公事。或許是東坡在劫難逃,流年不利,但也是他命不該絕;逢慈圣光獻獻曹后不豫祈禱赦囚獲釋,得以保住一命,自始至終李定都參與其事。歷史的懸案,很難求得真相大白,要翻歷史的舊案,加以平反,也絕非易事,少有人具有這種功力本事,對于這種找不到結果的事有興趣的人,本來就不多,因此,許多存在的事實盡管照章原本保留下來,只要稍加拼揍組合就會另行陳現(xiàn)出一個新的具象,具備了一個新的形態(tài)外觀,讓所有的見證者,產生不同于往昔,而又更深入并且更真切的觀感。就“烏臺詩案”而言,若是從另外一種角度,以絕對超然客觀的立場,或者是著眼在史料所保留下來的相關數(shù)據(jù)來看,這件歷時已近千年,根本不屬于官衙訴訟程序的案件,早已被歷來的社會大眾,視為歷史公案來看待:對于這件以“譏訕犯上、傷教亂俗”的重大案,一直是個熱門的話題,向來談論其事的人不少,可是詳知其來龍去脈盡知其實情底細的人,并不是太多,因為可供參考能提供線索的現(xiàn)存數(shù)據(jù)實在有限,獲得更是不易,現(xiàn)存常見的信息,則是可信度不足多有可疑。與東坡同一時代,而與蘇氏兄弟皆有深交,極為契合并且時有往來的過從密切,也是受到“烏臺詩案”牽連,列名“黨人碑”之首的王鞏在他所寫一本名其為《甲申雜記》載有:“天下之公論,雖仇怨不能奪也;李承之奉世知南京嘗謂余曰:昨在侍從班時,李定資深鞠蘇子瞻獄,雖同列不敢輒啟問,一日資深于崇政殿門,忽謂諸人曰:蘇軾誠奇才也。眾莫敢對,己而曰:雖二三十年所作文字詩句,引證經傳,隨問即答,無一字差舛,誠天下之奇才也。嘆息不已?!狈矫娲蟪际苊鼡涡侣?于赴任途中被捕就逮,是前所未有曠古未見的奇聞,自然是震驚朝野上下百官,民間彼此之間也多所談論,多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具有相當程度的佐證價值,文字的作者留下翰墨,也多少是具有留存后世作為實據(jù)的意味,試看曾任惠州別駕孔平仲所撰《談苑》一書之中,對蘇東坡被追捕就擒其經過情之略述,指稱:蘇子瞻隨皇甫僎追攝至太湖蘆香亭下,以柁損修牢。是夕風濤傾倒,月色如晝,子瞻自惟倉卒被拉去事不可測,必是下吏所連帶者多,如閉目投身入水,頃刻間耳,既為此計。又復思曰:不欲辜負老弟,弟謂子由也。言已有不幸,則子由必不獨生也,由是至京師下御史獄。李定、舒旦回、何正臣雜治之,侵火甚急。欲加以指斥之罪。子瞻憂在必死,掌服責金丹,即收其余窖之士中,以備一旦當死,則并服以自殺。有一獄卒仁而有禮,事子瞻甚謹,每夕必然湯,為子瞻濯足,子瞻以誠謁之曰:使軾萬一獲免,則無所恨,如其不免而此詩不達,則目不目莫矣。獄卒受其詩,藏之忱中,其一詩曰:圣主寬容德似春,小臣孤直自亡身;百年未了先償債,十口無依更累人。是處青山可藏骨,他年夜雨獨傷神;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人間未了因。其后子瞻謫黃州。獄卒曰:還學士此詩。子由以面伏案,不忍讀也。子瞻好與子由夜話,對榻臥聽兩聲,故詩載其事。子瞻既出,又戲自和云:卻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子瞻以詩自被劾,即作此詩,私自罵曰:“猶不改也。”《談苑》緊接在后,對皇上睿智天聰寬厚臣下,又有所贊頌:皇甫僅追取蘇軾也,乞逐夜所至,送所司案禁,上不許,以為只是根究吟詩事,不消如此。由此可知,其始彈劾之峻,追取之暴,人皆為軾憂之。至是乃知;軾必不死也。其后果然,天子聰明寬厚,待臣下有禮,而小人迎望,要為深刻,如僎類者,可勝計哉!如果御史臺諫那些指摘蘇軾“譏諷時政,訕上不恭”的言官,當時有所警覺,或者是智慮所能顧及,是不可能讓“烏臺”這兩個含有相對諷刺意味,幾近侮辱語氣的名辭,用在像這樣一件重大案件上,并且大明其白地用為案名:主要的原因是黑白二字原為五色的名詞,兩者合用是相對辭,代表的意涵是指事情的“是非錯對”而言,成語有“真相大白”,對話謂“對白”,自述為“自白”清廉潔身自好曰“清白”,自漢代以來,御史府中即規(guī)定列種柏樹,用勵廉能清白的情操,后世遂名御史臺為“柏臺”,又稱“柏府”,《燕子箋開試》載有“森森柏府曉風寒”。及至清代按察史亦稱“柏臺”,沿用至今,監(jiān)察院以及肅貪防腐的機關和官員,仍被大眾傳播媒體據(jù)古時舊名而稱之為“柏臺”。所以“烏臺詩案”采用此名作為糾舉蘇軾詩作指其為訕上諷政案件的名稱,其本意原來就含有相當濃厚的諷刺意,味也是極盡調侃戲謔的誚詞謗語,長時以來常出自大眾口頭,時至今日,在閩南語系以及同屬一個語言系統(tǒng)的臺灣話當中,仍舊還通用流行著“烏白講”這樣一句意指言不及義“亂講不通”“胡說八道”的俗話,若是拿來與“烏臺”一辭作一對照,烏臺的“烏”字其意涵蘊究竟是甚私法,自然就更明顯了?!秶Z周語》有謂:“眾口爍金?!碑惪谕曀v的話,無論是真是假對于接受訊息的人,在信念上都有一定程度的影響;久已醉心圖強熱望革新,并且信賴王安石入迷的神宗皇帝趙頊,當然也不例外在所難免,其人亦正如其名,貪得而無所獲,因為《莊子天地篇》,早就這樣說過,果然就應驗在神宗身上。司馬光的《資治通鑒》這部名著談論的重點多是治道,就是為這位皇帝寫的,也是特別寫給他看的,更是他在位執(zhí)政時期(元豐七年)完成的,但沒有看完全書,他便駕崩了,留給后世的遺憾:是他把前后劾奏蘇軾的四個合子,親后批給:“送御史臺根勘聞奏”,于是造成了“京師百日冤獄”“黃州五年流放”的“烏臺詩案”。根據(jù)孔平仲在他所撰《談苑》中的描述,重現(xiàn)了蘇東坡被逮的經過與現(xiàn)場概況,讓閱覽者有目擊耳聞的臨場感,側身其間的自覺性,例如:蘇軾以吟詩有譏訕,言事官章疏狎上。朝廷下御史臺差官追取。是時李定為中書丞,對人太息,以為人才難得,求一可使逮軾者,少有如意。于是太常博士皇甫僅被遣以往。僅攜一子二臺卒,倍道疾馳。駙馬都尉王詵與子瞻交厚,密遣人報蘇轍(子由),轍時為南京幕官,乃亟走介往湖州報軾,而僎行如飛不可及。至潤州適以子病求醫(yī)留半日,故所遣人得先之。僎至之日,軾在告祖,無頗權州事。僎圣入州廨,具鞾袍秉笏立庭下,二臺卒夾侍,白衣青巾,顧盼眼神煞惡,人心洶洶不可測。軾未敢率然而出,乃謀之無頗,無頗云事至于此,無可奈何,須出見之軾議所以服,自以為得罪不可以朝服。無頗云:未知罪名直前,當以朝服見也。軾亦具靴袍秉笏立庭下,無頗與通云:未知罪名直前,當以朝服見也。軾亦具靴袍秉笏立庭下,無頗與通衙職官皆小幘列隊軾身后,二卒懷臺牒掛其衣匕首然。僎又久之不語,人心益疑懼。軾曰:軾自來殛惱朝廷多矣,今日必是賜死,死固不辭,乞歸與家人訣別。僎始肯言曰:不至如此。無頗乃前曰:大博必有被受文字?僅問:誰何?無頗曰:無頗是權州。僎乃以臺牒授之。及開視之。只是尋常追攝行遣耳。僎促軾行。二獄卒就直之,實時出城登舟。郡人送者雨泣。頃刻之間,拉一太守如驅犬雞。此事無頗在場目擊。這種處置決定,也正是后續(xù)發(fā)展的轉淚點,問題的關鍵所在:倘若神宗并不是那私醉心于“革新”,頭腦稍微清醒一點,未曾全然被王安石一伙所蒙蔽,能體會到事關重大,不容稍有輕忽的警覺,自始就將這四本無中生有的合子,斷然壓了下來“留中不發(fā)”,雖非就此天下太平,但最起碼會暫且平息無事,不致于滿朝鬧得如此沸沸揚揚,喧嘩不堪,給自己(神宗)留下一點徐圖善對的空間,也讓那些急進激動的狂熱分子,也有一段動靜下來的時間,果能如此,“暫不發(fā)落”有了一段緩沖的時空,則以后事件的發(fā)展,可能就完全不同,自當另作別論了??梢詳喽ǖ木褪?蘇軾定然不致因案身系大獄,遭受到百日監(jiān)督禁,枉蒙莫須有的冤獄之災:大牢之中掙扎于生死邊沿,求生于存亡之間,身心飽受抑精神深受打擊,獄中痛苦慘況,豈是監(jiān)牢之外所能盡知,斷非過來人,所能言其慘況于一二,再加之時長多達百日歷時已逾一季,真是汴京最長最難熬的一個嚴冬,蘇軾卻在待決重犯的墨獄中,懸念苦等,急盼當朝是生是死的判決。其內心之中的煎熬,精神的痛苦,實為筆墨所難以形容。這是當時詳知本案內情,或是略聞其事的有識之士,一致的共識,同樣的也是后世但知東坡其人,而不知其事的社會大眾,普遍懷有的同感。被釋放出獄之后,正好是在歲末年暮,面對凋年急景奉旨責授檢校水部員外郎,充黃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于十二月二十九日首途上路,從汴京趕赴黃州責管衙門報到,以免旅途之中因故耽誤行程再生枝節(jié),于是拖著全家在路店客棧之中,送走了一個凄清而又充滿驚險的除夕,也迎來了不知何去何從一個嶄新的未來,正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新年,元豐三年二月一日到達黃州,居住在定惠院,開始了有身以來從未經歷過的新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自耕而食?!边@種農耕生涯,必然自得地務于農事,心甘情愿地作個稱職的農夫,真正的步著陶淵明的后塵,自享田園之樂;從原來以翰墨為務的儒人,驀然徹底轉變成以耕為業(yè)的農夫,安頓之后,他安之若素地寫下留傳千古的“寒食帖”與“赤壁賦”。直到元豐七年,也就是在司馬光上《資治通鑒》的同一年,神宗在諭示“國史大事,可命蘇軾主編”沒有結果之后,覺察到事件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單純,必須講求一點技巧策略,才能避免外界和相關部門的干擾與不必要的阻撓;于是神宗親自下了一道“手詔”,又稱“皇帝手札”,也就是御令交辦的事項,承詔者徑須遵辦回報。這道手諭是這樣寫的:告下黃州,特授蘇軾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為汝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以蘇軾黜居思咎,閱歲滋深讖誨之心殷切,法教無非規(guī)過重勵自新:況人才實難,不忍終棄,一任荒廢咸非所宜……。幸蒙圣恩不究,得以免罪脫困,蘇軾內心之感激,真是深銘五衷,無以名狀,所以他在“謝量移汝州表”中稱:臣稍從內遷,示不終棄,罪已甘于萬死,恩實出于再生,惟知感涕。臣向者名過其實,食浮于人,旋從冊府,出領邵符,既無片善可紀于緣毫,而以重罪當誅于斧鋮,雖蒙恩貸,有愧平生。像這樣一位賞識其才華,而又寬恕其過錯的皇帝,是蘇東坡一生難以再得的機緣與恩典,可是不幸神宗英年早逝,于元豐八年八月駕崩,享年三十八歲,在位十九年。繼由年齡不過九歲的幼帝趙煦嗣位,廟號哲宗,蘇東坡曾經擔任過邇英侍讀,與哲宗有過一段時間的師生關系,但是并不是十分融洽,兩者之間存在有一些誤解;原因是哲宗把太皇太后早時嚴加管束,與長時聽政等諸般的怨懣,都歸罪于負責教導,身為侍讀的蘇軾,都記在他的帳上,一旦有機會讓他這位正值“輕狂”年代的皇帝,一吐心中積怨的時候,自然就隨之張口吐出心頭的不快,其實哲宗早就有意將蘇軾外放,免得他在身邊遇事都有意見徒生事端,當其在爭論失據(jù),無言以對情緒失控的氣頭上的時候,曾經亢聲說:“把他(蘇軾)放出朝廷,放得越遠越好?!币院笏l(fā)生的“儋耳海嘯”,未嘗不是源自這一發(fā)生在京師強烈地震所產的效應;一波接一波的狂濤巨浪連接撲來,將他一直沖擊到南疆的盡頭,遠飄到國土邊界停留下來。識者不禁要問:蘇東坡究竟犯了甚么滔天大罪,以致非得置之于死地不可,并且窮追不舍步步緊逼,迫其走上窮途步入絕路,其手段之狠毒,較之“烏臺詩案”更毒辣,也更“烏龍”的事件,當時朝野,少有人知個中內情,以致后世社會也就更是難以了解實際的真相實況了。不過“難以了解”并不等于無法了解。過去有人認為,現(xiàn)在也有人具此同感,說是:蘇東坡自元祐八年九月十四日奉詔以端明侍讀二學士被貶出知定州,繼而在第二年(紹圣元年)復又奉諭:落兩職追一官知英州。還沒有到職上任,再又奉命貶謫寧遠軍節(jié)度副使惠州安置。因而得暫時棲息于惠州,寄居兩年之后,時在紹圣四年五月再貶,責授瓊州別駕昌化軍安置。昌化縣屬崖州隸瓊州府(在海南島東為珠崖兩為儋耳),地近東南國界絕域孤島,地瘠民貧,物質奇缺,再加之以逐臣貶官,位卑薪低,生活更是艱困,正如他在到達之后寫給友人的信“答程大侔書”(見明鄭王宣著《昨非庵日篡》卷九)中所說的:“此間食無粟,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泉?!睒O盡生活之困苦。凡此種種造孽,步步迫害;無不是章惇一人一意所為,一心而行,也是他一手所造成。原因是:章惇心中暗藏著一個鮮為人知,更不愿人道,而為眾所不恥的身事,長時以來,章惇都是在設法掩飾盡可能地否認規(guī)避,傾全力防止朝野之間與街頭巷尾談論,諱之猶恐不密,防之惟恐不嚴。希望能杜悠悠眾口于不言之中;借時間的消逝星斗的位移來沖淡過去存在的事實,漸至消滅于無形??墒鞘屡c愿違,卻沒有料到蘇東坡竟然在不經意之間,觸碰到章惇那一根最敏感的神經,刺到最脆弱的痛處。不過對于這件“事出有因,查無實據(jù)”的意外,蘇東坡可能全然不知,或許是終其一生也未覺察到的失誤過錯,因為誤解的造成,是緣于章惇對蘇東坡和詩的錯讀誤解而起,因為在詩句之中,存在著一些啟人疑竇的用辭,與另有所指的字句。被后世解讀為造成蘇章二人友誼絕裂,從而演變成兩者同受其害的詩,是由于熙寧八年十月,因御史中丞鄧綰舉發(fā)接替王安石為相的呂惠卿在江蘇省松江縣的華亭買田置產,貪贓營私,呂被撤去其相出知陳州,章惇以同黨被牽連坐,論其與呂同惡,貶為湖州太守。就任視事之后,曾經給蘇東坡寫過一首“以詩代書”的七言古詩,對當?shù)氐木拔镉兴枋?就他自己的心情也略有著墨,顯然有些心灰意冷思歸求退的念頭,流露于筆下,存跡于紙上,詩是這樣寫的:君方陽羨卜新居,我亦吳門茸舊廬;身外浮云輕土苴,眼前陳跡付遽篨。澗聲山色穿云上,花影溪光罨盡余;他日扁舟約來往,共將詩酒狎樵漁。自古以來學者仕人的交往,其關系的親疏遠近,嘗以書信往還的密度來衡量,詩作的酬答喝和,是禮節(jié)上的需要,也是友誼濃淡的一種量度。顯示東坡有:和章七出守湖州二首:其一:方丈仙人出淼茫,高情猶愛水云鄉(xiāng);功名誰使連之捷,身世何緣得兩忘。早歲歸休心共在,他年相見話偏長;只因未報君恩重,清夢時時到玉堂。其二:絳闕云臺總有名,應須極貴又長生;鼎中龍虎黃金賤,松下龜蛇綠骨輕。雯水未渾纓可濯,弁峰初見眼應明;兩卮春酒真堪羨,獨占人間分外榮。王明清:宋汝陰(今安徽阜陽縣)人,字仲言,官至朝奉郎,善文工詩有史才,著有:《揮塵前后錄》、《揮塵三錄》、《清林詩話》、《揮塵余話》等書。彌足供史學研究者作為旁證引據(jù),頗富參研考證價值,少有不經怪誕之說與穿鑿附會之辭。在《揮塵余話》卷一載有:章俞者,郇公元族子,早歲不自拘檢,妻之母楊氏,年少而寡,俞與之通,已而有娠生子,初產之時楊氏欲不舉,楊氏母勉令留之,以一合貯水緘置其內,遣人持以送俞,俞得之云:此兒五行甚佳,將大吉吾門,雇乳者謹視之。既長登第,始與東坡締交,后送其出守湖州詩,首云:“方丈仙人出渺茫,高情猶愛水云鄉(xiāng)”以為譏己,由是怨之。其子入政府,俞尚無恙,嘗犯法,以年八十勿論。事見《神宗實錄》。紹圣相天下,坡渡海,蓋修報也。所謂燕國夫人墓,獨處而無袝者即楊氏也。(章芳仲云爾)另外在《吳興備志》當中,也有相關的資料見載,謹一并錄記供參:“惇任湖州太守,嘗以詩寄東坡,坡用其韻和之,子厚得詩,不樂數(shù)日?!边@些相關資料分別留存在當時不同的文獻之中,后世則有不同的觀點,并且另作不同的解讀詮釋:“誥案”:公(蘇軾)如知有其事,惟當憐惇之不幸,何忍揭其所生,且公陷臺獄惇力解之,公謫黃州惇力勸之。凡此皆可明憫之心,不得以元佑國是為讎,而牽涉之也。此乃元符以后受惇害者,特揚其丑,借公為傳播者耳。惇父子固不足惜,但公自海外還,聞惇謫雷,驚嘆彌日,且囑黃師道開慰其母,以是知必無此心矣。本案凡論元佑度法,黨患諸事,皆懸衡以待物之輕重,非衡之自為輕重也,衡失其平,雖忠賢典奸邪同科,不能稍為寬假,與此事正相類。在《蘇詩補注》一書中曾指稱:“于公(軾)人品心術,殊有關系,不可誣也”。查慎行呼吁世人:必須慎重看待蘇東坡和詩的真義,而不是章子厚身事的真?zhèn)?。這種持平之論,是頗有見識的指點與提示,追求歷史事實,還原歷史真相的精神,實屬難能。翁方綱所著《蘇詩補注》也載有一段相關的文字:“雩縣草堂寺,留有石刻”。其內容有謂:“淳自長安至終南,謁蘇君軾,因與蘇游樓觀、五郡、延生、大秦、仙游甲辰正月二十三日京兆章惇題”。后世之所以鐫刻留了這樣一段簡短的文字,是希望能永志不忘故而立碑紀事,原因是蘇東坡曾伴同章子厚到此一游,留墨以資紀念,刻石則是用志名人行蹤,其經過概況大致如碑所記:時在英宗治平元年歲在甲辰(西紀一O六四),當時蘇東坡是以京官職稱:大理寺承,派地方政府服務;簽書鳳翔府節(jié)度判官廳公事。知府是以嚴厲聞名的陳希亮。在這年的正月二十三日,東坡邀同從洛來陜西的商州令章惇同游終南山大秦嶺的風景名勝,游山玩水,沿途曾題詩十多首以記其行,其間有仙游潭翠碧下無路,何年雷雨穿,光搖巖上寺,深到影中天。我欲燃犀看,龍應抱寶眠,誰能孤石上,危坐試僧禪。蘇東坡自注曰:“潭上有寺二:一在潭北,循黑水而上為東路至南寺。渡黑水西,里余,從馬北上,為西路至北寺。東路險不可騎馬。而西路隔潭,潭水深不可測,上以一木為橋,不敢過。故南寺有塔,望之可愛而終不可到?!庇纱丝梢娞K章二人之間的私交,不能斷言說是如何深厚,最起碼可以看得出來兩者常有往還,對于仙游潭一行同游的經過實況,宋人曾慥在他所著的《高齋漫錄》一書之中,有如下的敘述,對“仙游潭”這首詩提供了側寫:蘇子瞻任鳳翔府節(jié)度判官,章子厚為商州令,同試永興軍士,劉原父為師,皆以國士遇之,二人相得甚歡,同游南山諸寺,寺有山魈為崇,客不敢宿,子厚宿,山魈不敢出。抵仙游潭下,臨絕壁萬仞,岸甚狹,橫木架橋,子厚推子瞻過潭書壁。子瞻不敢過,子厚平步以過,用索系樹,躡之上下神色不動,以漆墨濡筆,大書石壁上,曰:“章惇蘇軾來游”,子瞻附其背曰:“子厚必能殺人”,子厚曰:“何也”?子瞻曰:“能自拼命者,能殺人也?!弊雍翊笮Σ灰选!秾W海類編》亦有刊載。東坡意謂:不惜己命,焉重人生。”兩從更深一層來看蘇章二人的友誼,非僅只存在子瞻與子厚兩人之間而已,同時更及于子由等文人雅士之間,因為在蘇轍所著《欒城集》中,也載有相關的詩句:根據(jù)這些在公務之外,屬于個別人際關系私人來往的“詩”交,可以顯示出蘇氏昆仲與章惇的私交,應該是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深厚,并非僅限于一面之緣的泛泛之交,更何況章惇與蘇軾在進士侯選館職的考試中又是同年同榜,因為有了這重關系,所以在“烏臺詩案”案發(fā)的初期,章惇基于過去的故誼舊情,替東坡伸張正義說過幾句公道話,也是人之常情順理成章不足為奇的事了?;谶@些存在的種種事實,如果認為蘇東坡被貶放至英州之后又再累遭放并且漸行漸遠,竟然遠至南疆之極的荒野。想置其于死地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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