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動物敘事小說創(chuàng)作的思考

新世紀動物敘事小說創(chuàng)作的思考

隨著狼圖騰、藏龍、銀狐等相關動物作品的泛濫和受歡迎，以及目前有關動物的文學作品的不斷受歡迎和受歡迎，可以說是文學作品中“動物敘事”的趨勢，其受歡迎程度尚未改變。顯然,以動物作為敘述對象和敘述主體這種特殊的介入方式是其成功的一大關鍵。然而,細細回味起來,原來這種特殊的“動物敘事”方式并不是進入新世紀才有的,也不是僅僅局限于小說領域,在眾多的詩歌文本中也不乏“動物敘事”的佳作,而中國現(xiàn)代詩歌中的諸多名家都曾染指過這一題材領域的創(chuàng)作。這里,所要強調的是詩歌中“動物敘事”所選取的敘述對象,現(xiàn)代詩人中似乎更偏愛于“鳥”意象的選擇,也恰恰是因為它更能表達出作者的情思,體現(xiàn)出其濃厚的象征意義。這里暫選擇聞一多的《孤雁》、徐志摩的《黃鸝》以及艾青的《水鳥》三部優(yōu)秀詩作作為論述對象,以探求其“鳥”意象選擇多凸顯的獨特魅力與其獨到的象征意味。聞一多的《孤雁》是其詩歌代表作之一,成詩于1924年,詩作描寫了一只飛離了雁陣的孤雁,孤獨地只身奔向“絕塞”的“水國”的故事。相比于其它兩篇詩歌,該詩篇幅較長,但層次卻很分明,十二小節(jié)的排列設置中,逐級漸次地呈現(xiàn)出詩人“孤雁”意識在波濤澎湃中的發(fā)展歷程。顯然,第一小節(jié)可自為一層,“孤雁”的悲憫境遇和盤托出,這種失群是令人感傷的,全然無奈的,“不幸”、“流落”、“愁腸”、“酸楚”等詞語的連續(xù)使用,更凸顯了其中所充斥的孤寂、陣痛與悲憐。而主動的舍棄雁群,使這種矛盾的心理深深地浸鑄在通篇詩歌中。當然,孤雁也會感到迷惘,“飛來不知方向”、“息去又沒地藏身啊!”在低落的情緒中,詩歌開始轉入下一個層次,即孤雁對故鄉(xiāng)的憧憬。把它幻化為作者對故鄉(xiāng)的一種想象,故鄉(xiāng)恬靜而迷人的景色映入讀者的眼簾,“歸來吧,流落的孤禽!”故鄉(xiāng)伙伴們深情的呼喚著實讓人感動,然而,“孤雁”并沒有順從伙伴的呼喚而一路折回,卻大膽地“不由分說的狂飆”,這狂飆恰是“五四”時代遠涉重洋、努力學習西方先進文化的歷史潮流,“孤雁”雖“孤”,卻是必不可少的信使,肩負著千萬人的囑托與這個時代的希望,在民族國家大義的鼓舞下,作者堅信中國人能夠在逆境中奮發(fā),勇敢面對困難與挫折,中國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幾任”的崇高情懷躍然紙上。在中國古代詩篇中,“雁”經常會成為“愁怨”、“迷惘”等心境的象征,如李清照《一剪梅》所云:“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聞一多在很好的承繼這一傳統(tǒng)表達其去國離鄉(xiāng)之腦的同時,又賦予了其新的內涵,使“孤雁”并不僅僅是愁苦的情緒符號,它本身又充滿了堅強的意志力和堅忍不拔的品性,能夠在急風暴雨、山呼海嘯以及無涯黑暗的惡劣環(huán)境中做出自己正確的預判。這里,“孤雁”已幻化為“五四”時代的“孤雁”,成為新文化的結晶。徐志摩創(chuàng)作于30年代的《黃鸝》顯然已離開了五四時代的大背景。伴隨著世事變遷、家庭變故等諸多因素,詩人原有的那種空靈瀟灑、活潑好動、雋美飄逸轉而變得消極頹廢,甚至感染了悲觀主義情緒,而《黃鸝》恰恰是這種轉換的體現(xiàn),“黃鸝”的形象正象征著他那漸趨遠逝的“愛、自由、美”的理想,年青時的熱情被那只遠去的黃鸝帶得杳無蹤跡了。在這首簡單的抒情小詩中,一只黃鸝鳥不知從哪里飛來,掠上樹梢,悄無聲息地佇立在枝頭,華麗的羽毛在忘情閃爍,于是招惹來了我們這些觀望的人,靜靜地聚集在樹下,期待著這只美麗的鳥引吭高歌?？墒撬鼌s“一展翅”飛走了:沖破濃密,化一朵彩云;它飛了,不見了,沒了從表層上看,似乎詩篇很單純明朗,而如果從深層結構去考慮,顯然,《黃鸝》是一首蘊含深刻寓意的象征詩。詩中兩次出現(xiàn)的象是春光,火焰,還是熱情,都寓指了一種美好的東西,而這種東西已經不見了,由此可以看到時光易逝、青春不回,愛情并非不朽等等。而40年代,艾青于夫夷江上創(chuàng)作的詩篇《水鳥》,同樣具備了相當強烈地象征意味。整篇詩歌前兩句即交待了兩只水鳥所處的環(huán)境,以及驚飛受傷的原因,而緊接兩句寫出了兩只飛鳥所處的不同遭遇“一只在驚怖中逃逸引另一只掙扎在受傷的痛苦里?！本o接著作者集中筆墨刻畫出那只受傷的水鳥是如何在痛苦里掙扎的,“它們的翅翼無力地拍著水面,又迷亂地飛了幾圈”,受傷的水鳥在水面掙扎著飛,目的之一是在于要用盡全身力氣,不使自己沉入水中,保護自己的生命。目的之二是想尋找另一只水鳥。飛到岸邊的巖石隙縫里,靜靜地等待伴侶來臨。顯然在這首簡明、凝練的詩篇中,卻傳答了豐富而含蓄的思想內涵,這里既有詩人對生命的熱愛,對伴侶之間的思念與深厚情感的熱愛,更有對放槍者,對那些威脅生命行為的強烈憎恨。從更深層的意義上考慮,當時正值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肆意踐踏中國領土,無數(shù)生靈遭到涂炭,人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而不能自拔。而《水鳥》這首詩恰逢其時,雖只寫了兩只鳥的遭遇,表面看并沒有涉及民族存亡之事,但我們卻可以從中窺見一斑,詩人對帝國主義者的憎恨和對于慘遭傷害的民眾的同情溢于言表,是能夠引起讀者的強烈共鳴的,詩篇豐富的內涵與詩味強烈地讓我們領略了一位偉大詩人的高超技藝與其所達到的思想深度。從20年代、30年代、再到40年代,三篇詩作代表了三個不同的時代,也因此體現(xiàn)出了不同的時代內蘊,而選擇以“孤雁”、“黃鸝”、“水鳥”作為意象選擇,內含著作者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與思想訴求,但有一點卻是始終一致的,同樣以“鳥”意象作為托物言志的敘述對象,它們使文本呈現(xiàn)出了鮮活而富有靈性的生命氣息,而且也更具讀者緣了,所以,這種“動物敘事”的敘述方式在詩歌中不失為一種好的選擇。文學評論家曹文軒曾認為“動物敘事”這種敘述方式,“既顯示了人類依然保存著的一份天性,又幫助人類固定住了人本是自然之子,是大千世界中的一員,并且是無特權的一員的記憶?！闭菙?shù)千年來人類與動物形成的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決定了人類將以文學的方式來描寫和表現(xiàn)動物。在小說領域是這樣,在詩歌領域也一定可以遵循這一原則,而有了好的動物意象選擇的詩歌作品,必然也能為它的成功注入一絲重要的砝碼。這里,應該有理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