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史學的興起人力車夫、舞女、傳染病人

新史學的興起人力車夫、舞女、傳染病人

在人文社會科學領(lǐng)域，對弱者的關(guān)注一直是社會學的任務(wù)。新史學興起的積極效果之一便是淡化了歷史學與社會學的邊界,人力車夫、舞女、傳染病人等“小人物”或“弱勢群體”都成為史學界關(guān)注的熱點。民國時期的“掃盲運動”,亦可謂其中一端。近30年來,但凡討論到民國時期的掃盲運動,學者們的關(guān)注點基本上以晏陽初、陶行知或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等機構(gòu)為核心,對平教會興起的掃盲運動,缺乏基本的關(guān)注。實際上,在平教會正式開展大規(guī)模的掃盲運動之前,基督教青年會已經(jīng)在全國諸多城市開展過掃盲運動,并為平教會的掃盲運動積累了諸多經(jīng)驗。杭州、嘉興是青年會最早在中國推行掃盲運動的四個實驗區(qū)中的兩個,其經(jīng)驗與教訓,對中國其他地區(qū)以及此后平教會的掃盲運動有相當大的啟迪作用。本文擬根據(jù)學界尚未使用過的新資料,對青年會與民國時期浙江的掃盲運動,做一詳細的論證,以期拋磚引玉,引起學界對民國“文盲”階層研究的重視。一、基督教教育:新時代中國的教育之學校19世紀初期,新教傳教士在向中國傳教過程中發(fā)現(xiàn),中華帝國幅員遼闊,各地方言迥異,但書面語言全國統(tǒng)一,由此產(chǎn)生了“以文播道”的念頭。麥都思(WalterHenryMedhurst)指出:“在帝國全國,文字媒體是相通的。因此,通過文字代替口語對話,是彼此相互交換看法所常用的手段?！?米憐(WilliamMilne)亦強調(diào):“不管以何種洗練的語言來表達,在傳播人或有關(guān)神的知識上,印刷媒體顯然要比其他媒體更占優(yōu)勢。作為加深理解的手段,中文書籍之重要性也許要比其他傳播媒體還要大?！?中國“文字”的統(tǒng)一,便于傳教士們經(jīng)由“以文傳道”的方式向中國的知識精英和普通民眾傳播福音,這便是他們通常采用的“興教育”、“辦報刊”的布道手段。鴉片戰(zhàn)爭后入華的新教傳教士,越來越多地關(guān)注到普通民眾接受福音對海外傳教事業(yè)的意義。裨治文于1836年指出:“只要給我們機會和充足的手段去教育整整一代人,……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我們在改變道德、社會及民族性方面,將比同一時期任何陸軍或海軍的力量、比任何最繁榮的商業(yè)刺激、比任何其他一切手段的聯(lián)合行動的作用更大?！?在傳教士看來,迷信、習慣偶像崇拜的底層中國人,比上層的知識精英更需要福音,亦更容易接受福音,前提是,這些底層民眾能夠接受一定程度的教育,識字而后明道。以新教傳教士最早在中國開設(shè)的第一所教會女?！獙幉袨槔?該學校是1844年英國獨立派女傳教士愛爾德賽在寧波創(chuàng)設(shè),被認為是當時“具有示范性的學?！?4“不獨為吾甬之先河,實亦舉國之嚆矢”。5根據(jù)褚季能的研究,愛爾德賽辦理該校的“示范”作用,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和社會上的貧民接近,看見他們有痛苦,就設(shè)法替他們解除,施衣、施食、施醫(yī)、施藥,完全和社會上‘樂善好施’的念佛太太取同一行徑。這點很有關(guān)系,不但使受惠的人感激,并且也使人知道,她們和國人腦里的蠻夷戎狄是有些區(qū)別的,這是第一步。其次,她們再用利誘的方法,使大家肯把女兒送到學校里去念書。早先,這些教會女塾,不但不收學費,并且供給學生衣食起居各項用費,有時候,學生的家屬,更可以得到五文十文一天的津貼,以彌補這女兒不在家助理家務(wù)所感受到的損失?！?向底層民眾開展教育,便是傳教士在近代中國開創(chuàng)的意義相對寬泛的掃盲教育,其主要目的在傳播福音?！氨说茸畛踔畷r,所能得之學生,不過為使婢棄女,及最窮苦者之女孩,以校中有衣食供給,故敢冒與洋人接近之危險?！?及至辛亥鼎革,民國初建,早先這種寬泛的掃盲教育,被青年會納入到平民教育或掃盲教育之中,滬江大學第一位華人教授董景安編輯出版掃盲教材、倡導學校青年會開展掃盲運動的案例,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董景安提出教育是建國之基礎(chǔ),目的是希望基督教會舉辦社會公益教育,培養(yǎng)信仰基督的國民。他說:“西國教士蒞華傳道,除了拯救人靈處于罪惡外,更抱普及教育之宗旨,欲使得中國四萬萬男女人民,皆能識字讀書,得以明理識道。惟因中國文字過于繁深,故將圣經(jīng)譯為官話,使粗解文字之人,均能領(lǐng)受圣教,且用羅馬字母,拼為華字,俾目不識丁之人,亦能因音解義,讀報通信?！?董景安倡導由學校青年會為主體開展掃盲運動,在其他大學中得到了一定的推廣,漢密爾頓記憶中的金陵大學青年會即是其中一個典型。他說:“1915年金陵大學青年會在市內(nèi)開辦平民學校。當年共辦了9所這樣的學校,在春季課程便招收了298位不同年齡的貧困學生,79位大學生擔任平民教師,用的課本就是董景安教授的六百字讀本,亦輔以其他讀物?！?董景安直言他所提倡的以學校青年會為主體的掃盲運動,根本目標是“識字明道”,故在倡導初期,國家和社會雖然歡迎,但并無實際支持。社會方面,董景安回憶說:“憶自民國元年通俗教育學校發(fā)起之初,一時函索樣本與開校章程者,固源源而來,然疑信參半,亦為數(shù)不少,故于是年開辦之校,數(shù)甚寥寥?！闭矫?他說:“惟通俗書編成之后,曾寄各省教育司署,來函內(nèi)無一省不稱許此書之美,亦無一省不贊成開辦通俗夜校之法之佳。惜乎空言贊助者多,而實力提倡者少耳?！痹诙鞍部磥?造成政府和社會應者寥寥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學校青年會推行掃盲運動的“宗教背景”。為解決此問題,董景安開始尋求教外支持,掃盲教育亦開始為社會接受?！懊駠昶咴麻g,藉報章之鼓吹,通俗夜學之法,漸見信于社會,于是各地正式開辦者日多,供給是年所開之校,已有85所。至民國三年,又增學校91所,內(nèi)有15所舉行正式畢業(yè)禮,得證書者共計131人。迄至去年,各地開辦者更為興盛,按是年12月所印發(fā)之報告書,畢業(yè)之校又增加35所,畢業(yè)生增371人?！?0董景安的案例表明,學校青年會推行以“識字明道”為目的的掃盲教育,具有雙重特性。從積極方面看,這種掃盲運動在更大程度上祛除了文盲;從消極方面看,掃盲運動被人為限制在基督教群體范圍內(nèi)部而不能為政府和社會廣為接納。針對此,同一時期在一些地方的學校青年會,開始強調(diào)掃盲教育除了“識字明道”外,更應為中國社會服務(wù)?！敖鼇砀鲗W校學生已自覺其責任而創(chuàng)辦各種學堂,以扶助無力受學之人者”,有“東吳大學、北京清華學校青年會、上海圣約翰大學、廣州嶺南學校、福州青年會、天津南開學校等”。11在浙江,有檔案表明,1912-1921年間在溫州,“曾經(jīng)有過這樣一種措施,即借助于公眾演講的方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講時事和社會問題,來對文盲階層進行教育,……事實證明這些活動頗受社會歡迎”。12由此可見,在民國初年,利用半日學校、夜校、職業(yè)學校、演講等方式對中國廣大文盲進行識字教育,已經(jīng)匯合成一股以學校青年會為主體的掃盲教育潮流。這股掃盲教育潮流,隨著中國社會需要的變遷,其宗旨亦正在發(fā)生急劇的轉(zhuǎn)變,即從“識字明道”轉(zhuǎn)變?yōu)椤皩W做新民”。青年會的全國機構(gòu)和地方機構(gòu)在浙江開辦的掃盲教育,很好地說明了這一轉(zhuǎn)變。二、實踐教育,讓罪犯接受教育民國成立后,中國各地的教會學?；蛟O(shè)有青年會的私立學校開展的掃盲教育,雖然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其局限性亦相當明顯。第一,教員自身為在校學生,雖然他們能夠在休息日或假期開展掃盲運動,但隨著升學或就業(yè),這些學生教員的流動性比較大,前后相繼的連貫性缺乏。第二,學生教員缺乏開展掃盲運動所需的相當經(jīng)濟基礎(chǔ)。校舍的租賃、教材的購買、薪水報酬等等,都是單憑學生的情操難以支撐的負擔。第三,“識字明道”為核心的掃盲教育,未能更好的契合中國社會的需要,故難以帶動社會和國家的重視。第四,這一時期的掃盲運動,除了董景安的掃盲教材外,并無其他更好的教材。這些局限性的存在,使得民國初年由學校青年會開始推行的掃盲運動,始終集中在小范圍中,并未形成為一場全社會關(guān)注的運動。這種狀況直到中華基督教青年會以“人格救國”為號召,專門組織晏陽初等人依托中國各地的青年會組織推展掃盲運動才得到改變目前學術(shù)界基本上將中國掃盲運動(特指基督教青年會以及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推行的“平民教育”)的起源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晏陽初、傅若愚等在法國為旅法華工所作的掃盲運動,“平教事業(yè)的產(chǎn)生,不在國內(nèi),而在國外,這件事恐怕外面知道的還少。歐戰(zhàn)的時候,我國因為參戰(zhàn)關(guān)系,先后共派了工人30萬,到法國戰(zhàn)地去作工?！覀兊搅朔▏?寄身工營中間,過苦力生活,目擊情形,覺得這些工人所最需要的,莫過于教育。于是辦夜學校啦,開演講會啦,出星期報啦,種種工作,大概多從教育方面進行。這樣服務(wù)有二三年之久,工人收益非淺,我們也得了經(jīng)驗不少?！A工教育,所以實在是平民教育的起源了”。13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xié)會所編寫的《平民教育初步成績報告》中,亦有相似記錄:“今日國中如火如荼彌漫各地的平民教育運動,其最初的胚胎,是種在民國六、七、八年的三年中,僑法華工青年會營屋之內(nèi)。耶魯大學畢業(yè)的晏君陽初和芝加哥出身的傅君若愚,擔任華工的教育事業(yè)?！?4晏陽初本人回憶說:“當歐洲爭戰(zhàn)時,華工在法者20余萬人,目不識丁,舉止鄙陋,貽笑鄰邦,嗤為味,現(xiàn)露污點,恥蒙全國。陽初目擊情形,憤填胸臆,爰集同志,在法組織華工教育,為一般工人,開班教授,集合講演并發(fā)行周刊,啟其知識,歷時未久,頗著成效。因之聯(lián)想及于國內(nèi)3億不識字之平民,其痛苦與華工相等,遂誓以平教為畢生之志職?！?5晏陽初歸國后擔任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平教部干事,主持平民掃盲運動。在晏陽初看來,有效推行掃盲教育,必須根據(jù)中國實際展開調(diào)查?！霸诜ㄈA工教育,所研究的學理,所得來的經(jīng)驗雖好,然非熟悉中國的實際情形,因地制宜地去做,那于我國平民教育斷然不能有什么貢獻。所以回國后,第一著手,就是游歷各省,做調(diào)查的工作?！?6第二著手,即在研究基礎(chǔ)上的實地試驗,“殆及歸國,專門研究,實地試驗,殫精竭力,從事奔走于彼。始就滬上青年全國協(xié)會發(fā)起平教專部,選定試驗區(qū)域,首從湖南長沙創(chuàng)辦,繼于山東煙臺、浙江嘉興、杭州等處,先后實施,均獲良果。風聲所樹,全國響應”。17其中,嘉興更作為幻燈教學試驗地而備受關(guān)注。晏陽初設(shè)定的平民教育模式在浙江省的推廣,主要是在嘉興和杭州兩地。在嘉興,基督教青年會擇取當?shù)匾凰顬橹慕虝W?！阒葜袑W作為推廣民眾教育的協(xié)助單位,負責推廣。有關(guān)嘉興平民公益教育的具體經(jīng)過,中華基督教青年會編寫的《平民教育初步成績報告》中有相當詳細的記載,轉(zhuǎn)錄如下:“我們特選了浙江嘉興,做工具的試驗地。嘉興全城人口不過5萬,我們鼓勵當?shù)氐男阒葜袑W,出來試辦。該校教職員和學生,對于此項試驗,異常熱心。開辦的起首,在秀州中學內(nèi)共請出教員4人,每二人主領(lǐng)平民學校一處,輪流上課,約二星期一次。為要有個人的指導起見,又在該校招募高年級學生60人,請他們每人擔任一組(每組20人)做助教的工作。助教的職責,是(一)查點他一組中的人數(shù);(二)指導學生誦讀和書寫;(三)使一組聰明的幫助遲笨的;(四)和組中的學生做朋友;(五)維持班上秩序。此項助教每人每星期只須來助一次夠了。上課時間每次約費一小時或一小時半,教授可分作下列幾步:(一)用影片溫舊課,費時15分。溫習舊課,即是溫習舊課中的課文和單字二項,務(wù)使人人到能讀,能用,能寫為止。(二)用影片教授新課,費時三十至四十分。(1)圖片。先將顏色圖片映出,給學生看。教員此時可發(fā)極機智的問題數(shù)個,一一使學生回答。這樣一面解釋圖義,一面介紹課文,實可以收一舉兩得之效。(2)課文。課文的意義,已由圖畫說明了,第二步就是將課文的字句,顯示出來,叫全班一致朗誦,誦讀的方法不必限定,由教員隨機應變可也。(3)單字,末一步就是將每課中所含的生字,一個一個的映在幕上,由教員教以誦讀并解釋,這些字都已放大一百倍,所以于學生的心理上,有極深刻的印象。(三)學生自修時開燈,費時二十分。自修應注重讀書和寫字二項,由助教分組指導,此時分發(fā)石板或抄簿,學生一面可讀書,一面可寫字,時間一過,石板或抄簿即行收回。(四)最后用幻燈總溫習,費時約十分。教員最后再將新課重教一遍,使學生不致遺忘,教員也可以利用這個時機,作種種啟發(fā)心智,或增進道德的演講?！?8“嘉興共開了兩個平民學校,一在城之南,一在城之北,都是利用幻燈教授。學生共招了二百余人。自3月15日起至7月20日止,四個月的工夫,讀完平民千字課四冊,成績甚好。21日舉行畢業(yè)禮,各界到者千余人,由嘉興縣知事為平民學校畢業(yè)生給憑,嘉善縣知事為城南平民學校畢業(yè)生給憑,共計畢業(yè)生140余人。內(nèi)中成績最優(yōu)者10名,及從不曠課者10名?！皆撃昵?嘉興平民教育運動就開始了,共招了學生三百余人,分四班教授,盡用幻燈。正教和助教二百人,都是樂盡義務(wù)的。自開辦以來,學生每日到班人數(shù),雖不甚整齊,但他們殷勤求學的志向,實在可嘉。本年1月19日舉行第二屆畢業(yè)典禮,受憑學生竟有96人之多?！?8“嘉興平民教育的成績,所以如此優(yōu)美者,一面固由辦事諸人的熱心,一面也靠幻燈教授的特色?；脽艚淌诘奶厣?至少有下面的幾種:(1)最容易引起學生讀書的興趣;(2)使學生的注意力更為集中;(3)一個教員可以教一百以上的學生,比較平常一人教二十人,實事半功倍;(4)可養(yǎng)成學生團體運動和合作精神;(5)使學生的心思、耳目、口舌,一并有接觸并運動?！?9從上述記載可以看出,嘉興的貧民公益教育,主要有三個特點:第一,依靠教會學校的力量,開展系統(tǒng)教育;第二,教學設(shè)計科學,教學手段先進,成效顯著;第三,政府機關(guān)介入民眾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民眾教育的深度和廣度。與嘉興成功舉辦的民眾教育相比,基督教青年會在杭州舉辦的民眾教育,更具特點,成效亦更為顯著。第一,杭州的貧民公益教育,其招生完全由政府部門承擔,這種特殊的貧民公益教育的動員和組織方法,已經(jīng)超越了消滅文盲的最初動機,預示著民國杭州公共領(lǐng)域的誕生。據(jù)載:“當煙臺初開辦平民教育運動的時候,杭州也已動手籌備進行。由杭州青年會出來提倡,得全城大多數(shù)人士的贊助,籌備到同年(1923)九月,時機成熟,遂舉行兩星期宣傳運動,……杭州的特點,招生一事完全由全城警察八百人擔任,警務(wù)處長夏定侯君說:‘辦平民教育,本來是警察處的分內(nèi)事,而今由青年會出而舉辦,我們當然樂意盡力幫忙?！耸聹p輕招生股的責任不少。結(jié)果招得不識字人二千余名?！薄?0第二,杭州貧民公益教育的授課內(nèi)容,更加注重實用。例如,弘道女子中學在其民眾夜校的組織及概況中寫道:“甲、原則:專辦12歲至50歲失學民眾之初級教育;乙、經(jīng)費:由本校青年會負擔,學生書籍用具等均由學校供給;丙、教員:本校同學9人;丁、課程及授課時間:“一、三民主義千字課每周三小時;二、珠算每周一小時;三、習字每周一小時、四、常識每周一小時。(因為同學功課忙碌,所以只在每星期一、三、五晚教授);戊、畢業(yè)期限:規(guī)定八個月畢業(yè),讀完三民主義千字課一種,(品學優(yōu)良者,待學期終了,給予獎勵)?！?1第三,杭州民眾公益教育,特別注重對英文的教學,以便適應社會所需。杭州基督教青年會民眾夜校的招生啟事中說:“啟者本會自創(chuàng)設(shè)英文夜校以來,成績優(yōu)美,久為社會所共許。惟近今文明進步,凡海關(guān)銀行公司洋行以及鹽政稽核,各機關(guān),凡往來書件,多用打字方法,以收節(jié)儉費省時之捷徑,并可取得薪金之優(yōu)厚,特添是科,已于10月25日開始教授,缺額尚多?！?2杭州基督教協(xié)會的民眾公益學校亦稱:“本會英文學校,曾于前月(17號)晚7時舉行開學式,秩序有滬江大學文學士陳椿葆先生演講等,是日,新舊諸生與教員,濟濟一堂,異常歡樂。自是日始,本校即實行上課,刻各班尚有余額可插,如有志學習英文者,不論有否讀過,均可從速來報名肄業(yè)?！?3第四,杭州民眾公益教育,側(cè)重隨著社會所需更改而添設(shè)課程。杭州基督教協(xié)會創(chuàng)立的民眾夜校,根據(jù)社會和青年所需,及時調(diào)整課程設(shè)置。其規(guī)章說:“本會設(shè)立之夜校,歷來只授英文一門,然年來青年之需要日多,本會當適應其需求,是有添設(shè)別科之必要,是以擬組織委員會,討論青年需要之所在,以便增設(shè)課目,恭請學界之先進,凡對于教育之方針,青年之心理深有見地者,各函訂請,以便定期開會商議,而資進行?！?4杭州市中華基督教會成立有專門的公益社,負責男女成年失學者的教育。其組織規(guī)章規(guī)定:“公益社自今年起,已將原有男子平民義務(wù)夜校、女子平民夜校及婦女義務(wù)夜校,合并改為平民義務(wù)夜校。本校的補教成人失學及實施德化教育為宗旨,來校求學者,學費不收,書籍概送,所習科目,均切實用?！?5第五,相對于嘉興注重利用政府官員褒獎民眾教育中成績突出的學員的作法,杭州的民眾教育更為側(cè)重用“親緣”紐帶來進行獎懲。例如,淳祐橋浸會公益社在其招生廣告中說:“今年平民義務(wù)夜校,業(yè)于9月1日開學,本校既已提供平教為宗旨,故每人只收報名費銅元十枚,學費分文不收,本學期計有學生30人左右。公益社女子部義務(wù)教育日校,亦于9月1日開課,本期報名學生共計27人,所授課目均與上學期同。今定于10月13日下午二時假公益社社交室,特開學生家屬啃親會,藉以喚起家屬注意女子教育之不可少?！?6相較于嘉興、杭州大規(guī)模創(chuàng)辦的貧民公益教育,寧波亦不甘落后,舉辦了相應的教育機構(gòu)。據(jù)統(tǒng)計,“寧波設(shè)平校31處,學生1700名”。20寧波基督教青年會主辦的夜校中,經(jīng)常開展父子夜校,用親情作為教學方法,成效亦相當顯著?！皭圩幽舾?親父莫若子,父子之間,其感情作用,有非外人所可比擬者,蓋天性然也。本會有感于斯,特定12日晚七時,在夜校學生中,舉行夜校父子會?！?7在1928年南京國民政府正式成立之前,貧民公益教育主要由基督教青年會等機構(gòu)承擔。其成效如何?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在杭州舉辦民眾教育的成效,可以作為一個例證,說明這種社會公益教育的成效。據(jù)載,杭州基督教青年會的貧民學校,“至開校時,實計學生1668人,分為84班,男生61班,共1223人,女生23班,共445人,有102位義務(wù)教員教授。男生由青年會自己擔任,女生與女青年會協(xié)作辦理。這1668人男女學生中,有全不識字者,有略識數(shù)十字者,有讀過書而遺忘者,然而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未曾受過教育的。至于他們的年齡,在12歲至15歲之間者,有707人,在16至25歲之間者有625人,在26與60歲之間者,有370人。其職業(yè)分布,工匠606人,工役208人,小販135人,店伙92人,無業(yè)249人,軍警14人,其他職業(yè)25人,未詳339人。84處課室,多借城中的中小學校充當?？傂ｉL為浙江教育廳長張宗祥先生,教員102人之中,11人為大中學校教員,22人為高小學校教員,49人為初小學校教員,6人為學生,10人為商界中人。此種教員都純盡義務(wù),不過每月受車馬費4元。教員以外,還有視學員8人,也是盡義務(wù)的,由城中教育界之有聲望者擔任之,其責任在巡視區(qū)內(nèi)的各學校,在夜里開班,學生出席平均在1500人左右。按班次的組織和教學的精神,要算杭州比較最完美的了。本年1月20日舉行全城畢業(yè)大會,考試合格受憑者,男女學生1429人,由杭縣知事給憑,為杭州教育史上開一新紀元!”28事實上,針對貧民開展的公益教育,均是一把“開啟自我”的鑰匙:通過學校,讓失學成人能夠有基本的學理知識,齊家然后救國。故由基督教青年會主辦的社會公益教育,可謂是中國“教育史上的一個新紀元”。三、基督教社會公益教育與“國民”教育青年會傳入中國后,以“非以役人、乃役于人”為宗旨,強調(diào)經(jīng)由為中國社會服務(wù)的方式來引導青年對福音的信仰。謝扶雅說:“‘非以役人、乃役于人’為萬國一律之青年會寶訓,服務(wù)社會,實為吾人無上之權(quán)利也?！是嗄陼谝?guī)定方針籌議計劃事,宜以全社會為其對象,并以適應全社會之需求為前提?！?9青年會服務(wù)社會的諸項活動,實際上構(gòu)成為一個黃宗智所謂的“第三領(lǐng)域”,即一個“國家與社會共同參與的領(lǐng)域”。晏陽初回國后,以基督教青年會為依托,在湖南、浙江等地開展平民教育試驗?；浇糖嗄陼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