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美麗詩詞歌賦的翻譯方法和風(fēng)格

《紅樓夢》中美麗詩詞歌賦的翻譯方法和風(fēng)格

全世界都知道鬼神是好的，但他們只能忘記自己的名字！。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家一堆草沒了!這是《紅樓夢》第一回中跛足道人唱的點(diǎn)化甄士隱的《好了歌》中的一段。說的是通俗的話,可是人們未必都懂?！逗昧烁琛?、《好了歌》注以及《紅樓夢曲》之尾曲“飛鳥各投林”,其中否定了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嬌妻孝子等世俗社會所追求的一切東西,并認(rèn)為人生如夢,變幻無常,既從總體上概括了小說情節(jié)的發(fā)展,也暗示了小說的結(jié)局。即:一切皆空、一切終了。為后文奠定了總的行文方向。在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的TheDreamofRedMansions和DavidHawkes的ThestoryoftheStone中,這首詩分別翻譯如下:Allmenlongtobeimmortals,Menallknowthatsalvationshouldbedone,Yettorichesandrankseachaspires!Butwithambitionwon’thavedone,Havedone.Thegreatonesofold,WherearethefamousonesofdaysGoneby?Wherearetheynow?Ingrassygravestheylienow,everyone·Theirgravesareamassofbriars.——TranslatedbytheYangs一TranslatedbyDavidHawkes很明顯,楊氏夫婦用的是直譯和異化的翻譯方法,而霍克斯用的是意譯和歸化的方法。兩個譯本究竟孰優(yōu)孰劣?或者說分別達(dá)到了什么效果?這里我們不妨從功能對等的角度加以闡述。一、功能對等標(biāo)準(zhǔn)美國著名翻譯實(shí)踐加理論家奈達(dá)博士曾說:“所謂翻譯,是指從語義到文體,在譯入語中用最切近而又最自然的對等語再現(xiàn)原文的信息”(《奈達(dá)論翻譯》)。從而提出了他著名的翻譯功能對等理論。所謂“翻譯對等”,是指譯文讀者對譯文的反應(yīng)等值于原文讀者對原文的反應(yīng)。奈達(dá)認(rèn)為:翻譯必須以讀者為服務(wù)中心”?！昂饬恳粋€翻譯作品必須首先考慮的問題就是檢查譯文讀者會做出什么樣的反應(yīng),然后將譯文讀者的反應(yīng)與原文讀者的反應(yīng)加以比較。換句話說,要判斷某個譯作是優(yōu)還是劣,是合格還是不合格,我們必須以讀者的客觀反應(yīng),而不是以譯者本人的主觀感覺為衡量標(biāo)準(zhǔn)。如果譯文讀者對譯文信息所做出的反應(yīng)與原文讀者對原文信息所做出的反應(yīng)基本相等,那么便可認(rèn)為是合格的翻譯了。奈達(dá)“功能對等”理論最關(guān)鍵的一點(diǎn)是:我們必須考慮譯文讀者的反應(yīng),而這個反應(yīng)應(yīng)該是與原文讀者的反應(yīng)基本對等。因此,譯文讀者的客觀反應(yīng)就是對一部譯作優(yōu)劣的最好檢驗(yàn)和評價(jià)。正如金隄、奈達(dá)在《論翻譯》一書的結(jié)尾所說:“當(dāng)然,一篇譯文最后的檢驗(yàn)就是讀者對象的反應(yīng),讀者是如何接受、運(yùn)用和欣賞這篇譯文的,如果一篇譯文的內(nèi)容確實(shí)證明對讀者有很大的價(jià)值,而譯文的表達(dá)形式又值得讀者的贊賞,這對于翻譯者來說就是莫大的安慰了。”這段話說得很實(shí)在,也很誠懇。確實(shí),如果一部在英國有影響的名著,如喬伊斯的《尤利西斯》,譯成漢語后同樣能得到中國廣大讀者的歡迎,而且他們的感受又與讀原著大致相仿,這樣的翻譯就可以算得合格的翻譯了,因?yàn)樗呀?jīng)傳達(dá)了原文的信息,起到了交流思想的作用,基本上完成了翻譯的任務(wù)。反之,如果譯文艱澀難懂,不受讀者歡迎,讀者的感受與讀原文也大有出入,那樣的譯文顯然是不合格的。拿這個標(biāo)準(zhǔn)來評衡譯文,也許比抽象地談“信”“傳神”“化境”,更具體可行,更能得到符合實(shí)際的評價(jià)。實(shí)際上,如果讀譯文的感受與讀原著的感受大致相同,那樣的譯文也一定是接近于“信”“神似”“化境”的標(biāo)準(zhǔn)的。所以,“功能對等”的標(biāo)準(zhǔn)與我國原來的翻譯標(biāo)準(zhǔn)并不矛盾,而且還使我們對原來標(biāo)準(zhǔn)的理解“更向前推進(jìn)了一步,使之更易掌握”;它也可以說是“信”“神似”“化境”等標(biāo)準(zhǔn)的具體化和科學(xué)化。從這點(diǎn)來說,楊譯在字面意義上更忠實(shí)于原文,可以說更準(zhǔn)確地傳達(dá)了原文的交流意義?？梢苑Q作語義翻譯。而霍譯則更多地考慮到了讀者的感受和接受能力。尤其其風(fēng)格,采取了牧師傳道式的口吻,也更易于西方讀者理解接受,可以稱作交際翻譯。但若因此說霍譯就優(yōu)于楊譯,筆者也不能贊同。不管直譯還是意譯,異化還是歸化,語義翻譯還是交際翻譯,要翻譯得好都不容易,也各有其審美價(jià)值。畢竟,譯者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和策略,還和他們的翻譯目的有關(guān)。紐馬克還曾說過:語義翻譯是藝術(shù),交際翻譯是技術(shù)。二、案例5:德國khartrafterhilltohens,etal.案例,清順德性別,情境陋室空堂,當(dāng)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蛛絲兒結(jié)滿雕梁,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說什么,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隴土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xùn)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強(qiáng)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杠。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rèn)他鄉(xiāng)是故鄉(xiāng)。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好了歌注》—《紅樓夢》第一回)譯文:Meanhutsandemptyhalls,Whereemblemsofnobilityoncehung;Deadweedsandwitheredtrees,Wheremenhaveeverdancedandsung.Carvebeamsareswathedincobwebs,Butbriarchokedcasementsscreenedagainwithgauze;Whileyettherougeisfreshandthepowderfragrant,Thehairatthetemplesturnshoary—forwhatcause?Yesterday,yellowclayreceivedwhitebones,Today,redlanternslightthelovebirds’nest;Whilemenwithgoldandsilverbythechest,Turnbeggars,scornedbyallanddispossessed.Alifecutshortonemomentmakesonesigh,Whowouldhaveknownit’sherturnnexttodie.Nomatterwithwhatpainsheschoolshissons,Whoknowsiftheywillturntobrigandry.Apamperedgirlbroughtupinluxury,Mayslipintoaquarterofillfame.Resentmentatalowofficialrank,Mayleadtofettersandafelon’sshame.Inraggedcoatoneshiveredyesterday,Todayapurplerobehefrownsupon.All’sstrifeandtumultonthestage,Asonemanendshissongthenextcomeson.Totakestrangepartsashome,Isfollypastcompare;Andallorlaborintheend,Ismakingclothesforsomeoneelsetowear.TheYangsMeanhovelsandabandonedhalls,Wherecourtiersoncepaiddailycalls;Bleakhauntswhereweedsandwillowsscarcelythrive,Wereoncewithmirthandrevelryalive,Whilstthecobwebsshroudthemansion’sgildedbeams;Thecottagecasementwithchoicemuslingleams,Wouldyouofperfumedelegancerecite?Evenasyouspeak,theravenlocksturnwhite,Whoyesterdayherlord’sboneslaidinclay.Onsilkenbridalbedshalllietoday,Cofferswithgoldandsilverfilled:Now,inatrice,atrampbyallreviled:Oneatsomeother’sshortlifegivesasigh,Notknowingthathetoogoeshome,todie!Theshelteredandwill-educatedlad,Inspiteofallyourcare,mayturnoutbad.Andthedelicatefastidiousmaid,Endinafoulstews,plyingashamefultrade.Thejudgewhosehatistoosmallforhishead,Wearsintheend,aconvict’scangueinstead.Whoshiveringonceinragsbemoanedhisfate.Todayfindsfaultwithscarletrobesofstate,Insuchcommotiondoestheworld’stheatrerage:Aseachoneleaves,anothertakesthestage.Invainweroam,Eachintheendmustcallastrangelandhome.Eachofuswiththatpoorgirlmaycompare,Whosewsaweddinggownforanotherbridetowear.DavidHawkes楊譯全詩分為七小節(jié),每節(jié)四行。一二行,二三行,二四行押韻。其中,二四行押韻居多。類似中國古體律詩符合曹雪芹原義和中國讀者審美需求。而霍譯全詩二十八行,采用的是英雄雙行詩體,兩兩押韻,符合西方讀者的閱讀習(xí)慣和審美需求。具體整首詩的翻譯分析如下:關(guān)于“陋室空堂,當(dāng)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楊氏夫婦譯為“Meanhutsandemptyhalls,Whereemblemsofnobilityoncehung”。而Hawkes譯為“Meanhovelsandabandonedhalls,Wherecourtiersoncepaiddailycalls”,“hovel”要比“hut”好,因其含“陋”義,所以更接近于曹雪芹原義。至于“當(dāng)年笏滿床”,楊氏譯為“Whereemblemsofnobilityoncehung”。但這并不符合中國的官階文化。而Hawkes用“Wherecourtiersoncepaiddailycalls”倒是切合了原義?！八ゲ菘輻?曾為歌舞場”,此處“楊”并非特指楊柳樹,而泛指大觀園中各種植物,暗示賈府當(dāng)日的繁榮興盛。楊譯顯然更接近原義。在理解原義上,楊氏夫婦要勝霍克斯一籌。而在運(yùn)用對等的目的語翻譯時(shí),霍克斯又顯然要勝楊氏夫婦一籌。楊氏用“Wheremenhaveeverdancedandsung”來直譯“曾為歌舞場”,而Hawkes意譯為“Wereoncewithmirthandrevelryalive”,此處,霍譯更能顯示賈府的繁榮發(fā)達(dá)?！白蛉拯S土隴土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楊氏譯為“Yesterday,yellowclayreceivedwhitebones,Today,redlanternslightthelovebirds’nest”。這里,“yellow”、“white”、“red”生動地反映了中國古典顏色的文化信息?！包S”具有濃厚的中國古典文化含義:“黃天厚土”、“黃泉”、“黃土埋忠骨”都與死亡和葬禮有關(guān)。“白”也一樣。在喪事葬禮中,白色的花圈、白色的孝服孝帽等。至于“紅”在中國文化中也有特定的含義。自古至今,紅色都象征著喜慶、閨閣和吉祥。但霍克斯根本沒翻譯出來,另外,在“怡紅院”和“怡紅公子”等中,他也喪失了介紹典型中國顏色的機(jī)會。Hawkes的“Onsilkenbridalbedshalllietoday”太直接太露骨。“鴛鴦是一種水鳥,雌雄搭配,無論何時(shí)何地,總是成對出現(xiàn)。喻恩愛夫妻或戀人。一般譯為“mandarin-duck”。但英語中,mandarin-duck并無此含義。所以楊氏將“鴛鴦”譯為“l(fā)ovebirds”。而Hawkes譯為“bridalbed”。在小說中,曹雪芹其實(shí)暗指賈璉等在其宗親剛死即尋歡作樂的丑行。兩位譯者其實(shí)都沒有把含義準(zhǔn)確翻譯出來。尤其是Hawkes’s的意譯法和交際法,在一定程度上損害甚至破壞了這部著作的文學(xué)意義。但若從功能對等說中注重讀者的客觀反應(yīng)與感受來說,則又似乎無可厚非?！坝?xùn)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強(qiáng)梁”,此處暗指孀婦李紈培育賈蘭。古代中國富家子弟一般都有私塾老師,所以楊氏夫婦用了“schooled”。也因古代封建主義中國是父權(quán)制國家,所以這里都用的“he”和“his”來泛指。然而西方家庭提倡培養(yǎng)子女獨(dú)立自主能力,所以Hawkes輕描淡寫譯過。“因嫌紗帽小”并非指帽子太小而不能戴,而指賈雨村之流貪圖高官厚祿反而遭貶。所以楊氏采用意譯法譯為“Resentmentatalowofficialrank”,生動傳達(dá)了原文本含義,而Hawkes的“Thejudgewhosehatistoosmallforhishead“則是采取了直譯法,顯得太過忠實(shí)反而歪曲了曹雪芹原義。關(guān)于“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楊氏用“purple“翻譯“紫”,我們可以看到它獲得了功能對等。在古中國,“紫蟒”標(biāo)志著高層次的官階。而在西方國家,王侯、公爵、貴族也穿紫袍。有俗語說“tobeborninthepurple”(出生于貴族之家),“tomarryintothepurple”(嫁進(jìn)王公貴族之家)和“raisetothepurple”(升為紅衣主教)。Hawkes把“紫蟒”翻譯為”scarletrobes“,應(yīng)該是誤解了原作。“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Hawkes翻譯并進(jìn)行了詳細(xì)地解釋。盡管有點(diǎn)長,但我們可以推測出西方讀者應(yīng)該能更好地理解。楊氏的”Andallorlaborintheend,Ismakingclothesforsomeoneelsetowear.”效果要弱于Hawkes的“thepoorgirlwhosewsaweddinggownforanotherbridetowear.”因?yàn)樽x者肯定能通過霍譯比楊譯更快地領(lǐng)悟到“嫁衣裳”的含義。由此可見,盡管譯者會采取不同的翻譯方法和策略,但若能既忠實(shí)準(zhǔn)確地傳達(dá)出原文本的含義,又能照顧讀者的閱讀反應(yīng)和感受,達(dá)到形式對等和功能對等,則是最理想的。讓我們再來看另一首短詩。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Pagesfullofidlewords,Pagesfulloffantastictalk,Pennedwithhotandbittertears;Pennedwithbittertears;Allmencalltheauthorfool,Allmencalltheauthormad,Nonehissecretmessagehears。Nonehismessagehears.theYangsHawkes第一句,霍譯用詞的感情色彩比楊譯要強(qiáng)烈,楊譯用“idle”,而霍譯用的“fantastic”。第二句楊譯用“hotandbitter”譯“辛酸”則又要強(qiáng)過霍譯的“bitter”。第三句楊譯用fool譯“癡”,感情色彩要強(qiáng)于霍譯的“mad”。從功能對等方面來說,楊譯讀者可能更能領(lǐng)略到曹雪芹的辛酸癡迷。最后再看一首: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yùn)偏消;清明涕泣江邊望,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Sotalentedandhigh-minded,Sheisborntoolateforlucktocomeherway;Throughtearsshewatchesthestream,OntheClearandBrightDay:Athousandlitheeastwindblows,Butherhomeinherdreamsisfaraway.theYangsBlessedwithashrewdmindandanobleheart,Yetborn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