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的鄉(xiāng)》與內(nèi)蒙古影視產(chǎn)業(yè)的傳承與發(fā)展

《藍莓的鄉(xiāng)》與內(nèi)蒙古影視產(chǎn)業(yè)的傳承與發(fā)展

最近，我在《北京電視周刊》上讀到了一篇題為《在別人的故事中流著她的眼淚》的文章?！比欢?，當我們收看了近期內(nèi)蒙古衛(wèi)視播出的《蔚藍的故鄉(xiāng)·草原影視人之女性系列》之后，對此卻有了完全不同的認識?！耙煌肽滩瑁欢喂适隆保恰段邓{的故鄉(xiāng)》這一擁有多個對象性“子話題”的大型文化欄目開播6年來一貫的創(chuàng)作宗旨?！澳滩琛敝皇且粋€文化符號，是“風情北方”的民間化和民俗化表述，代表著內(nèi)蒙古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鮮明特征；而“故事”卻是實打?qū)嵉?，是以講述內(nèi)蒙古草原上發(fā)生的、或與內(nèi)蒙古草原相關(guān)的故事為主要內(nèi)容的。否則，作為一個紀實性訪談欄目，沒有特色性的故事，是很難抓住觀眾的。故事，因人而生；有什么樣的人，就會有什么樣的故事；人的文化品位越高，故事的特色就越鮮明，文化意味就越深遠。對此，《蔚藍的故鄉(xiāng)》的主創(chuàng)人員一直非常清醒：“人，是我們拍攝的主體。記錄并講述人的生活片斷和故事，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于是，通過評介內(nèi)蒙古籍的影視名人及他們“臺前幕后”的故事以彰顯草原文明，就是《蔚藍的故鄉(xiāng)·草原影視人之女性系列》非常明確的創(chuàng)作目的。在草原文化的核心理念中，英雄崇拜和自然崇拜是重要的，母親崇拜，我們認為也是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那么，在內(nèi)蒙古眾多的藝術(shù)家當中，選擇哪些職業(yè)演員來講述他們鮮為人知的、與草原文化核心理念密切相關(guān)的故事？顯然，這是飽含著文化自覺的一次活動。說來也巧，在這組采訪的5位女藝術(shù)家中，前三期節(jié)目采訪的不僅都是蒙古族藝術(shù)家，她們出生的年代和第一次擔任影視作品主角的年代恰巧也都是相隔了20年的。德勒格爾瑪出生于1929年，斯琴高娃出生于1949年，而薩日娜則出生于1969年。因而，奠定她們事業(yè)基礎(chǔ)的年代跨度也是非常大的：1950年，德勒格爾瑪在故事片《衛(wèi)國保家》里第一次擔任女主角；1977年，斯琴高娃在《歸心似箭》里第一次擔任女主角；1995年，薩日娜在電視劇《牛玉琴的樹》里第一次擔任女主角。盡管她們后來的表演路數(shù)大相徑庭，但民族心理與女性心理的雙因融合、演員和母親的雙重身份、藝術(shù)天賦和藝術(shù)職責的雙向互動，卻構(gòu)建起了她們面對生活和面對藝術(shù)時大體相近的文化精神，即忘我的“母親精神”。因而，從她們的藝術(shù)夢想里挖掘故事，從她們作為母親的生活里挖掘故事，從她們的心路歷程中挖掘故事，從她們扮演的各種角色里挖掘故事背后的故事，最終讓觀眾領(lǐng)略故事中的真情和感動，就成了這組訪談節(jié)目最重要的看點。也許這是《蔚藍的故鄉(xiāng)》人物訪談節(jié)目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思路，從一個人出生的年代、地區(qū)、家庭切入，按照時間的線索，把其事業(yè)的歷程大體勾勒清楚，然后再把人物經(jīng)歷的各類事件“擇其要”貫穿到這條線索中來，以此就使節(jié)目的“對象性”和目的性更加突出了。對德勒格爾瑪、斯琴高娃和薩日娜的訪問，亦無一例外。從就學到就業(yè)，從入行到入門，她們經(jīng)歷的磨難和歷練最為打動人心、文化主動性最強、思想含量最高，因而也是對觀眾最具啟示意義的。盡管在訪談中德勒格爾瑪幾次流下了眼淚，薩日娜用微笑代替了眼淚，斯琴高娃頑強地控制眼淚流出，但從她們對往事的回憶中，我們還是聽出了那曾經(jīng)浸著眼淚的挫折、艱辛、磨難帶給她們的鞭策、砥礪和成就。說起81歲的德勒格爾瑪，作為中國電影史上第一位擔任女主角的蒙古族演員，她的人生經(jīng)歷并非一帆風順。童年，失去了母親；少年，失去了父親；青年，離開了鐘愛的專業(yè)。當她流著眼淚、背著行囊，離開寄托著夢想的醫(yī)療衛(wèi)生崗位時，是藝術(shù)選擇了她，而她則選擇了堅強和那個時代賦予她的責任。雖然，德勒格爾瑪出生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舊中國，可她憑著天賦、好學和刻苦，不僅兼通日語、蒙語和漢語，從醫(yī)和從藝都有著不凡的成績，而且還是集導演和表演于一身、集作家和藝術(shù)家于一身的蒙古族知識女性。在短短的30分鐘訪談里，從奔走于草原的助產(chǎn)士到投入新民主主義革命洪流的女戰(zhàn)士；從哈爾濱匯演的“嶄露頭角”到周恩來總理的熱情鼓勵，從結(jié)緣電影到結(jié)緣于洋，從努力于“紅色電影”的表演到致力于民族電影的導演，從夫婦做導演到兒女做導演，可以說，令德勒格爾瑪驕傲和幸福的往事不勝枚舉。但是，讓觀眾記憶最為深刻的還是她經(jīng)歷了不幸之后的理智和堅韌。兒時喪母，是她幼年刻骨的傷痛；老年喪子，對她則是致命的打擊。兒子于曉陽，是我國第五代導演。他的《翡翠麻將》是上世紀80年代末社會效益和經(jīng)濟效益都不錯的一部探索性影片。而“拍電影、拍好電影”則是曉陽執(zhí)著的追求。在這一期德勒格爾瑪?shù)脑L談中，讓我們最難忘記的是老人流著眼淚的一段告白：“人這一輩子多不容易?。∥译m然老了，吃喝玩樂也都有條件，但我不能這樣活著。一個人生命的價值不在于壽命的長短。我兒子活著時每天都寫東西，從夜晚寫到天亮，他44歲寫的東西比我88歲寫的還多。”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沒有壓倒她，此后短短的4年，她不僅完成了洋洋幾十萬言的于洋傳記《在大海里航行》，而且還一邊整理著兒子的遺稿，一邊著手為兒子做傳。只有不怕甚至是樂于在“自己的故事中流自己的眼淚”的藝術(shù)家或作家，才會有這樣的選擇和責任。她說：“前一時期，作家們?yōu)槌晒θ耸孔鱾鳎瑸槌擅耸孔鱾?，我卻要為我這個沒有完成夢想的兒子做傳。這也是我余生最大的一個愿望了?！本驮诶先艘贿呡p輕訴說，一邊默默流淚的那一瞬間，我們不禁被這位堅強母親的理智所折服——是啊，沒有草原一樣的胸懷，就沒有勁草一樣的堅韌。災難，可以毀滅弱者，卻一定能夠把強者推向新的成功。這樣說，似乎非常殘酷，哲理卻寓于其中。與德勒格爾瑪相比較，改革開放30年來一直處在影視藝術(shù)第一線的斯琴高娃，可謂是觀眾心中不落的明星。不論出演《歸心似箭》、《駱駝祥子》、《成吉思汗》、《香魂女》，還是出演《黨員二愣媽》、《大宅門》、《康熙王朝》、《老柿子樹》，觀眾對她的“用心”在表演，一直都是贊不絕口。在訪談中，一提起對表演藝術(shù)的熱愛，斯琴高娃便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少年時，為了模仿大型革命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里的蒙古族群舞，她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頂碗”而舞，并且在學校的匯演中獲得了很高的獎勵。青年時，走進內(nèi)蒙古歌舞團的高娃不僅擔任舞蹈演員，而且還兼任蒙漢兩種語言的報幕員，直到1977年第一次“觸電”?！段邓{的故鄉(xiāng)》記錄下斯琴高娃的藝術(shù)歷程，其中既有對她藝術(shù)個性的挖掘、拓展和延伸，也有對她藝術(shù)個性的否定之否定。前者使她成了一位頗具典型性的“性格演員”，后者則使她成了向著“可塑性”演員的邁進。抓住斯琴高娃藝術(shù)表演歷程中的3次“跨越”，是這一期《蔚藍的故鄉(xiāng)》非常具有文化深意的亮點。第一次，是她作為蒙古族女性的開朗性格向《歸心似箭》里玉貞的溫婉性格的跨越；第二次，是玉貞溫婉的性格向《駱駝祥子》里虎妞潑辣的性格跨越；第三次，是虎妞的潑辣性格向“后現(xiàn)代生活”里姨媽的喜劇性格跨越。客觀地講，三次跨越，每一次都不容易。在談到第一次跨越時，她說：“玉貞不是我的本色表演。蒙古族不會那樣傳情遞愛的。于是我就向現(xiàn)實中談戀愛的18歲少女學習，感受她們的靦腆和羞澀?！庇褙懯且粋€“賢淑的小媳婦”，經(jīng)歷過喪夫之痛，獨負著生活之重，因而，在愛情來臨的時候，她才會更多的通過深情的眼神代替語言的激情。當人們用“充滿了母性的光輝”來贊譽玉貞這個形象時，豈不知，斯琴高娃是以怎樣的代價“舍孩子而取事業(yè)”的。正是這份沉郁和難言的傷痛使她把劇里、劇外的情感融為一體了：玉貞的不幸就是她的不幸，玉貞對愛情的珍視，就是她對事業(yè)的珍視。今天看來，在從未演過電影的前提下，她之所以能夠一演即成，就在于她從不把角色的故事看作是“別人的故事”，因而不僅能“演什么就像什么”，而且還能“演什么就是什么”。從清秀、賢惠、善良、樸實、美麗的農(nóng)家婦女，一轉(zhuǎn)而成了《駱駝祥子》里潑辣、粗野、世故、狡黠、長著大齙牙的悍婦，跨度和難度之大可想而知。就在虎妞與父親干架的那場戲里，斯琴高娃竭盡撒潑、耍橫之能事，不禁把所有的觀眾都驚呆了——這還是那個美麗、賢淑的玉貞嗎？面對觀眾驚異的目光，高娃在訪談中是這樣說的：“一遇到這樣一個特殊人物或劇情，我就一下子進去了，沒跑就進去了。我是有這種感覺的，很奇怪的，就是忘我的進去了。”可見，進入角色，對于她來說，就是進入到了自己的另一個生命，喜、怒、哀、樂講述的從來就不是“別人的故事”，而是她本人鮮活的感情和命運。故而她才不會以外在于角色的“他者”心態(tài)嫌棄人物的造型多么丑陋，或人物的言行多么滑稽。今天，當有些女演員“愛鏡頭中的自己”勝過愛劇中的人物時，斯琴高娃在“自己的故事中流自己的眼淚”所達到的境界，就是一般演員很難企及的了。相形之下，薩日娜是幸運的，改革開放的時代和藝術(shù)的家庭，把她培養(yǎng)成了一個“只會做彩色夢”的陽光女性?？墒畮啄陙恚瑥摹洞笕痉弧?、《母親是條河》到《闖關(guān)東》，她卻一直是以歷經(jīng)滄桑的“母親”形象留在觀眾心里的。所以對她的采訪，關(guān)鍵詞就是“母親”，以及圍繞著母親所設(shè)定和展開的話題。在談到她的母親、蒙古族女作家葉·娜布其的時候，薩日娜驕傲而沉靜地說：“我媽媽是一位寫感情很細膩的作家。每當寫完一個劇本，她都要讀給我和妹妹聽。這樣的耳濡目染對我的成長非常重要?！痹谡劦剿约鹤隽四赣H的時候，她幸福地說：“我很感謝我兩歲的女兒，是她給了我做母親的感受。每當我要出去拍戲時，她從不哭鬧，而是會打開一本小畫書，把臉貼到畫著媽媽摟著孩子的那一頁，靜靜的看著你”在談到薩日娜在電視連續(xù)劇《闖關(guān)東》里扮演的“文他娘”這個角色時，她莊重地說：“在離開故土的那一刻，我對3個兒子說，磕個頭吧。記住了，這是生你們、養(yǎng)你們的地方，一輩子都不要忘。其實這也是文他娘自己出生和成長的地方。跪拜故鄉(xiāng)，也是在跪拜生她、養(yǎng)她的土地，跪拜她自己的娘所以，一旦感情往深里走，往心里走，就會很感人?！北M管薩日娜的年齡不大，但是她卻已經(jīng)非常成功地扮演了多種類型、多個年齡段的母親，這是為什么？通過這一期《蔚藍的故鄉(xiāng)》，觀眾會感受到，一個是她大氣而沉穩(wěn)的氣質(zhì)，一個是她平和而從容的性格，以及不經(jīng)意間就會流露出來的慈祥的目光，這一切都是能把人們心目中“理想的母親”直觀化、具體化了的。此外，更為重要的是，我們認為，她對“母親精神”的特質(zhì)擁有自己獨到而透徹的領(lǐng)悟。她說：“文他娘，我重點抓的是她的老年心態(tài)。每一次我化好妝之后，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所有的人，看著兒子、看著兒媳婦，心里別提多美了老年人的目光是深邃的，從眼睛里，你可以讀出太多、太多的東西?！彪m然薩日娜是在城市里長大的，蒙古民族的生命基因和精神基因卻一直是她藝術(shù)創(chuàng)作重要的文化支撐。當薩日娜在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