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春與近代南疆防震

蘇元春與近代南疆防震

中國的新疆南部大約有2000年的歷史。從秦漢到隋唐，越南北部一直是中國管轄的行政區(qū)域。自宋朝以來，越南獨立成為一個國家，與中國合并，甚至疏遠了邊境。直至清朝咸豐年間,桂越邊境千數(shù)百里僅設109隘、66卡,由綠營兩個營及土勇共2731人把守緝拿匪盜。同治年間,廣西當局應越王咨請,數(shù)度出兵追剿入越的天地會吳亞終部及“越匪”。同治十二年(1873年)閏六月,班師的馮子材軍經裁汰,畄10營4000人駐扎于邊境兩側,此為防軍守邊之始。中法戰(zhàn)爭后,越南淪為法國殖民地,中國南疆為“他人逼處”,清政府保畄20個營駐防桂越邊境,并設專職督辦邊防。蘇元春出任首屆廣西邊防督辦,經過12年經營,在廣西沿邊建成了一套完整的炮臺、碉臺、營房、指揮、后勤設施和軍路網,開創(chuàng)了南疆邊防的新局面,并成為近代南疆國防建設的鼎盛時期。就其主持廣西邊防18年(光緒十一年三月至二十九年四月,即1885.5—1903.5)的有關言行分析,可看出他的國防思想的基本觀點和實施邊防建設的突出特點。一、國防思想(一)將一般炮點打造成需要補短板的地方中法戰(zhàn)爭結束后,對于廣西邊防的方針,清政府要員有兩種不同意見。主持外交的李鴻章認為,法國對亂起如麻滇邊外形勢應付不遑,無力再圖謀中國內地,提出廣西“惟以稽查宿莽、嚴禁關門為第一要義”。兩廣總督張之洞則認為,中法雖停戰(zhàn)簽約,但廣西已為他人逼處,“現(xiàn)遵約桂軍還扎邊界,如將諒山、高平越境悉聽法屯兵,則桂防處處可虞,敵或渝盟,瞬息壓境,我將何以支,似不得不預籌防限?！碧K元春在《改造廣西邊防奏疏》中提出:“如其背盟尋釁,別有要求,亦惟秣馬厲兵,以期無患?！彼鶕?jù)“粵西沿邊千數(shù)百里,隘卡紛歧”的地理情況,采取“路寬者筑臺安炮,路窄者設卡開蒙,甚僻者掘斷禁阻”的措施,認為“惟有嚴鎖鑰以扼要沖,庶可安常而應變。”所筑炮臺要求做到“一臺足顧數(shù)隘,層層聯(lián)絡,節(jié)節(jié)應援,防務庶有把握。”光緒十五年(1889年)秋,張之洞在調任湖廣總督即將離職之際,特約蘇元春赴廣州研究邊防事宜。蘇元春報告了法人修筑鐵路到達諒山后,又經文淵、扣波,延伸到平而關當面,使鎮(zhèn)南關反居其后的情況。兩人籌商后奏報清廷:“查法人開鑿新路,繞出南關,其為力爭上游,蓄意深入,可以概見,自不得不置臺設備,以為之防。且鎮(zhèn)南關中路一帶,舊日布置之炮,尚不敷用亦需酌增數(shù)臺,以臻完密。”提出添置20座120毫米克虜伯炮臺的計劃。光緒十八年(1892年)興建20座大炮臺時,蘇元春常到工地視察,發(fā)現(xiàn)所筑炮臺位置雖然均屬扼要,但有些地段炮臺間距嫌遠,于是又選點增筑了14座,以達到照應無間的要求。法國人在龍州城南岸開洋行、建領事館,蘇元春便在城西公母山和將山小連城上筑臺置炮,居高臨下對其進行控制。此事遭致李鴻章的指責,說是“過于形跡,致啟猜嫌。”中法在桂越邊境劃界時,蘇元春曾向清政府呈文,力主收回龍州北部金龍洞,防止法人威脅龍州側后方。正是因為有蘇元春對帝國主義的高度警惕和對國家安全強烈的責任心,廣西邊防才能從“稽查宿莽”上升到對付帝國主義尋釁侵略的規(guī)模和水準,其后任均無超越其上者。民國王遜志在其編著的《廣西邊防紀要》自序中寫道:“民十以前,遜志服務于龍州鎮(zhèn)道兩署(龍州鎮(zhèn)守使署及鎮(zhèn)南道尹公署,民十后裁撤)見當時負責邊廷者,類多泄泄涾涾有名無實?！薄板识拍?1940年)春接替邊汛督辦,巡視邊務,雖覺一切設施較前進步,而于啟發(fā)民智、開辟交通、增進生產、組訓民眾、充實防隊等等,應備條件,仍付缺如?！彼袊@稱:“現(xiàn)日寇又以越南為逐鹿據(jù)點,隨時有向我進犯可能。是桂省已等于九一八前的東北,嚴重情勢,可再忽耶?！边@段文字,逆證了蘇元春邊防建設的重大意義及其國防思想的正確性。(二)蘇元春、梁春、廣西邊軍中法戰(zhàn)爭中,陸地戰(zhàn)場上劣勢裝備的中國軍隊靠戰(zhàn)略戰(zhàn)術的成功運用打敗了武器先進的強敵。但越南淪為法國的殖民地后,中國與強敵為鄰,非要有一個現(xiàn)代化武器裝備和設施的邊防不可。蘇元春和兩廣總督、廣西巡撫就認為“桂從無洋炮,守無可恃。”所以聯(lián)名上奏,請準從軍事工業(yè)發(fā)達的德國購進120毫米口徑35倍炮身長的新式加農炮20門,每門配彈100發(fā),置于邊境關鍵地域。并請德國技術人員指導炮臺構筑和大炮安裝。當時德法交惡,德國樂于向中國提供新式武器裝備和技術。炮臺構筑“變通中外新法,因時地亦制宜,藥庫兵房,務藏于密,勻結暗鞏,高爽靈通?！?炮座可左右旋轉,能射擊半徑50里的扇面內任何目標。(金雞山鎮(zhèn)北炮臺碑記稱射程四五十里,王遜志稱射程最遠一萬二千米達,見其《廣西邊防紀要》書末附表)蘇元春還重視防軍的武器更新,奏準從兩江總督劉坤一處三次領到比利時快槍、九響毛瑟槍、奧地利快槍共5000支,每支配彈500發(fā);3磅快炮8門,配彈1600發(fā),裝備廣西防軍。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蘇元春還在龍州公母山麓設制造局,用從德國購進的機器生產子彈和修理槍炮。為提高邊防的應變能力,還建成了沿邊軍路網,迄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共筑以龍州為中心的軍路500余公里;架設了邊境至后方的通訊網,光緒十二年(1886年)龍州至南寧、柳州、桂林和至梧州、廣州有線電報開通。并將廣西提督署從腹地柳州移至邊地龍州,重點辦理邊務。并一度出任鐵路督辦,以監(jiān)修龍州至南寧鐵路。蘇元春邊防設施建設強調先進性,保證了其效用的持久性。王遜志民國29年(1940年)統(tǒng)計其巡視所及的27座炮臺,除5座之外均尚堪使用。(《廣西邊防紀要》書末附表)蘇元春所筑鴨水灘到鎮(zhèn)南關的軍路,通行6馬牽引的運炮車。事后拓建即通汽車,成為中國最早的公路之一。(三)興農為本,促經濟發(fā)展蘇元春從事的邊防建設,不是單純的軍事行為,而且與有關部門協(xié)同,軍政并舉,經濟、文化、社會全面籌劃實施。當時的廣西邊陲人煙稀少,交通閉塞,是所謂榛狉不化之地。要在這樣的地方屯兵戍邊,長治久安,就要給官兵創(chuàng)造一個適合生活的環(huán)境。蘇元春采取了移民實邊的政策,鼓勵官兵親屬遷居邊疆,動員欽亷、玉林等人口密集地方的居民到邊疆落戶,并撥款建屋,供其居住。他會同廣西護理巡撫李秉衡擬訂資遣招墾章程,安置越南歸來的游勇在邊境從事墾殖。在經費拮據(jù)的情況下,曾招撫了游勇達10營之眾。還由公家建市場設店鋪,免租招商;并提供小額代款給邊民經商,活躍邊貿。為了繁榮市場,既建茶樓酒館招待富商,又提供免費午餐(每人五文,可買兩碗米粉)方便遠道前來趕圩的邊民。因此,憑祥的隘口、靖西的葛麻、那坡的平孟,都由荒村變成熱鬧的圩場。而邊防指揮部所在的大連城,則有了三條街道,絲綢布匹、魷魚蝦米、日用百貨,均有出售。為開發(fā)富源,蘇元春還在思樂縣(今寧明縣)叩臺嶺、弄良和上思縣淥辱等地開采煤礦;成立八角保衛(wèi)局,制定章程,保障這項經濟作物生產的發(fā)展。蘇元春還重視文化建設,于光緒十九年(1893年)與太平歸順兵備道兼鎮(zhèn)南關督辦蔡希邠一道發(fā)起,由文武屬僚共同捐資(蘇捐銀2000兩),在龍州創(chuàng)建學校,名為同風書院,后改為廣西邊防初級師范學堂。他還注意社會穩(wěn)定問題,在邊疆發(fā)生災荒之時,動用軍糧,施粥送米進行救濟,等等。這樣做,軍人夫妻得團聚、家屬有事做(在龍州辦了軍裝局和碾米廠)、子弟有書讀,軍心穩(wěn)定;邊疆經濟繁榮,軍需供應有源;社會和諧,軍民親密相處,凡事得到支持。因而廣西邊防不僅城堅炮利,而且物阜人和,乃為鞏固不搖。研究蘇元春的戍邊實踐,對于我們今天進行國防建設,仍不乏可鑒之處。二、邊境特色(一)兩國統(tǒng)籌,成為貴州的“經濟走廊”的主要依托蘇元春經營12年,在祖國南疆構建了一套扼制桂越邊境各通道的防御設施和長達千里的之軍事交通網,這樣一個重大的國防工程,清政府先后只撥銀18萬兩,所缺七成之經費完全是蘇元春殫心竭慮,多方籌措,以至變賣清政府償賜給他的在貴州的田產和使用自己的提督俸亷及辦公費來支付。在蘇元春籌建沿邊炮臺和軍路的同一時間,慈禧太后為光緒舉辦婚禮就撥款200萬兩。自己辦60壽辰,讓京外官員認捐120萬兩。相形之下,蘇元春之所作所為,確屬難能可貴。筑炮臺、碉臺經費來源統(tǒng)計:光緒十七年五月二十日清政府批復第二期添筑炮臺案,令戶部撥18萬兩巡撫張聯(lián)桂(光緒十八年正月至二十年閏五月在位)撥借2萬兩巡撫史念祖(光緒二十一年六月至二十三年九月在位)撥借2萬兩向龍州收放局借撥4萬兩向龍州粵商借息銀2萬兩挪用防軍各營扣存底餉4萬兩蘇元春墊支13.55萬兩1共計用銀45.55萬兩(二)防軍月餉與協(xié)餉蘇元春能用小錢辦成大事,是以20營防軍的無償奉獻為基礎的。整個工程“役不及民,費不糜帑”,只請少量工匠為指導和負責難點施工,大量作業(yè)靠防軍士兵完成,磚、瓦、石灰、石料亦自行燒制。大青山炮臺碑文有載:“凡半磚滴水,皆工匠丁勇如蟻載粒,出入于蠻煙瘴雨之中,往來于累巘重岡之上。其胼胝情形,有難盡以語言形容者?！狈儡妱谧魃蹩?待遇卻甚低。據(jù)光緒十二年(1886)三月二十六日張之洞所奏:“邊防軍正勇月餉3.2兩,20營餉銀、軍火、修臺筑壘,月需銀至少6萬兩。廣西每年各項收入可得30萬兩,計每月短銀3.5萬兩,請每年協(xié)餉42萬兩?！倍敃r各省協(xié)餉不濟,蘇元春遂采取“攤稀而啜”辦法,“遞減為月餉銀1元,米30斤,猶不能給?！惫饩w二十三年(1897)正月沿邊各炮臺峻工后,蘇元春奏請將在事出力員弁附入五年邊防例保案內從優(yōu)保獎,以報答部屬之功勞于萬一。(三)抗法和精神強大事蘇元春從20歲赴湘投奔席寶田部起,戎馬一生,從士卒升至武職一品大員,七度受到清廷褒獎,獲得過三等輕車都尉等三種世職、兩種巴圖魯名號,以至封為太子少保,賞紫京城騎馬。死后皇帝旨諭將其生平付國史館立傳。百年后的今天,人們還在聯(lián)系其戍邊情況來研究壯族邊疆的開發(fā)建設問題,足見其歷史作用之巨大和影響之深遠。蘇元春之所以功業(yè)垂世,重要的一條原因是他做事有一股闖勁、蠻勁、韌勁。前期他懷著為清政權效忠,為父親復仇的情緒不避矢石,沖鋒陷陣,追擊太平軍、征剿起義苖民不足稱道。后期他本著忠君報國的信念奮勇抗法和茹苦戍邊,則值得肯定。他奉旨督辦廣西邊防后便有一種使命感,“事經創(chuàng)始,不敢憚其艱難,務使一勞永逸,俾償夙愿?！?見白玉洞《一大壘城》碑文)他駐柳州的提督署遷到了龍州,同時將家鄉(xiāng)的父親衣冠塚也遷葬龍州,在邊疆安身立命。自稱“予奉天子命督防于斯,事務之役,幾于日無睱晷。”他完成的整套邊防工程竣工之后,清政府令兩廣總督譚鐘麟派通曉工程的官員去驗收。廣東候補道肖炳堃奉命實地查勘后,認為均與呈報的設計標準相符,所有工程“委實工堅料實”,“規(guī)模大備,戰(zhàn)守有資”。蘇元春對邊防軍的訓練和管理亦十分嚴格和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