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恢復性司法與被害人權益保護

探討恢復性司法與被害人權益保護

摘要：文章從恢復性司法的內涵出發(fā)，探討恢復性司法對被害人權益保護的價值，并對恢復性司法適用中被害人權益保護應注意的幾個問題進行了分析。以期提升民眾對恢復性司法的認識。為更好地保障被害人的權益提供新思路。

關鍵詞：恢復性司法；被害人；價值

一、恢復性司法內涵

恢復性司法是指與特定犯罪有利害關系的各方共同參與犯罪處理活動的司法。根據(jù)聯(lián)合國經社理事會《運用恢復性司法方案于犯罪問題的基本原則》宣言草案，恢復性司法是指運用恢復性程序或目的實現(xiàn)恢復性結果的任何方案。所謂恢復性程序，是指在調解人的幫助下，被害人、犯罪人和任何其他受犯罪影響的個人或社區(qū)共同積極參與解決由犯罪造成的問題的程序總稱。所謂恢復性結果，是指作為恢復性過程的結果而達成的協(xié)議，即通過道歉、賠償、社區(qū)服務、生活幫助等使被害人因受犯罪造成的物質損失、精神損害得到補償，使被害人因受犯罪影響的生活恢復常態(tài)；同時，亦使犯罪人通過積極的負責任的行為重新融入社區(qū)，并贏得被害人及其家庭和社區(qū)成員的諒解?；謴托运痉ㄐ纬捎?0世紀后期，首例恢復性司法案例發(fā)生在1974年加拿大安大略省的基切納市。兩個年輕人連續(xù)實施打破他人窗戶、損壞教堂、商店等一系列破壞性犯罪行為，共侵犯了22人的財產。這兩個年輕人承認法庭指控的罪行，卻拒絕履行對被害人進行賠償?shù)呐袥Q。后來，在當?shù)鼐徯虣C關和宗教組織的努力下，兩名犯罪人與被害人分別會見后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對自己的行為道歉并交清了全部的賠償金。此案的處理方法，引起了各方關注并迅速流行，由此掀起了所謂的“被告人與被害人的和解運動”，恢復性司法很快在各地傳播和推廣，并逐漸成為一項全球性運動，引起了世界各國的關注。

一般而言，恢復性司法具有以下特點：一是參與主體廣泛。被害人、犯罪人以及他們的家庭成員、社會成員等，都有機會參與進來。二是處理方式靈活?；謴托运痉ń鉀Q犯罪這一糾紛的方式有調解、會商、道歉、賠償、社區(qū)服務、生活幫助等等，盡可能降低了實現(xiàn)正義的成本，以最符合社會各方利益的方式處理犯罪案件，靈活性強。三是追求目標多元?；謴托运痉ㄗ非蠡謴捅缓θ松硇臓顟B(tài)和財產，恢復犯罪人的守法生活，恢復犯罪對社區(qū)造成的損害，恢復犯罪行為破壞的社會生活秩序和平等的社會關系等等，其追求目標是多方面的。四是強調對被害人利益的關注?；謴托运痉ǖ膮⑴c人有被害人、犯罪人和調解人三方，被害人與犯罪人可以進行面對面的溝通和交流，被害人在決定犯罪人的責任承擔上享有很大的主動權。

恢復性司法的核心思想在于修復和衡平。恢復性司法不再僅僅是對犯罪分子進行懲罰，而更多的追求在于通過商談機制修復犯罪帶來的損害以及破裂的社會關系，實現(xiàn)多方利益的平衡。由此，恢復性司法在預防犯罪和加強被害人保護、促進社會和諧方面有著傳統(tǒng)報應型司法所不及的優(yōu)勢?；謴托运痉ǖ臉嫿槕耸澜绶秶鷥热找嬷匾晫θ藱啾Ｗo的趨勢，并給社會提供了多元化的社會治理方式，也為案件處理提供了一個全新思考空間，在反思傳統(tǒng)報應型司法的同時提供了一個全新的理念框架，對未來刑事司法體系的重構具有重要且現(xiàn)實的意義。

二、恢復性司法對被害人權益保護的價值

在恢復性司法模式中，被害人是程序的核心，因而恢復性司法中被害人的角色顯得尤為重要。具體而言，恢復性司法在保護被害人權益方面具有以下重要價值：

(一)彰顯被害人的主體地位。在恢復性司法中，犯罪首先被認為是對被害人個人利益的侵犯?；謴托运痉ǔ绦驗榉缸锶撕捅缓θ穗p方提供了直接相互交流與和解的機會，為被害人寬容犯罪人提供了前提和基礎，同時也使犯罪人較為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犯罪行為對被害人所造成的痛苦，賠償由此成為了被害人的一項核心權利。賠償一方面減輕了被害人的痛苦，另一方面可以使被害人感到自己是刑事司法的主體之一，整個訴訟活動不僅彰顯了他們的地位，代表了他們的利益，而且還能夠充分保證他們的損失得到公平的補償。恢復性司法這種強調在對話的基礎上解決沖突、以和平的方式恢復法秩序的做法，尤其是對被害人損失賠償?shù)闹匾?，在化解了被害人與犯罪人之間的矛盾以及增強了被害人安全感的同時，更為重要的是發(fā)揮了被害人在解決犯罪問題中的主體能動性和道德性，將被害人從受害狀態(tài)中解救出來，尊重了被害人的人格權利，使被害人的主體地位得以完全彰顯。

(二)尊重了被害人的權利及需要。在所有刑事案件中，大多數(shù)被害人都不同程度地遭受到了包括機體、財產以及精神等方面的損害，因此，他們迫切要求在之后的糾紛解決途徑中實現(xiàn)相關的實體權利和訴訟權利，并希望各種需要能盡可能得到滿足。適用恢復性司法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出于對犯罪行為中被害人權利及需要的考慮，目前越來越多的國家在法律中明文規(guī)定：從犯罪人那里獲得補償或賠償是被害人應有的權利?；謴托运痉ㄍㄟ^社區(qū)恢復委員會、量刑小組、賠償、社區(qū)服務、被害后果陳述、被害人—犯罪人調解以及家庭小組會議等多種運作模式予以實踐。這些運作模式共同的目標是對犯罪人和被害人的關系進行修復，補充和修正傳統(tǒng)刑事司法程序的不足，促使不同沖突解決方式之間進行有益對話，糾正過去傳統(tǒng)報應型司法過于對抗、國家權力過分介入、被害人被遺忘以及被害人權利被漠視等缺陷?；謴托运痉Ｊ街斜缓θ颂幱诮鉀Q犯罪問題的中心，以被害人為起點，為被害人提供了完整的犯罪信息途徑，給予了被害人訴說的機會，讓他們傾訴心靈的創(chuàng)傷和表達物質上的損失，同時獲得精神、物質損失方面的補償，并根據(jù)其受害的性質和不同受害人的不同需求提供合適的幫助，從而滿足了被害人包括物質、金錢、情感等各方面需要，提升了被害人的滿意度。

(三)避免被害人二次被害。在傳統(tǒng)報應型司法中。盡管被害人也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和一定的時間內通過法庭上控訴，宣泄積壓已久的憤怒情感，但在整個審理過程中，很容易遭受二次被害。比如，在法庭審判的對抗式情景中，被告人可能會否認罪行或縮小責任，甚至反過來將責任推向被害人，這種抗辯會進一步刺激被害人內心的不平衡，也可能會加劇其受害感。再如，被害人在法庭上不停地被辯護律師質詢，法庭上強烈的對抗氣氛也會使被害人普遍感到自己不被尊重。有些被告人把自己被判決有罪并獲刑歸咎于被害人，在刑滿釋放后還去找被害人報仇，使被害人遭受二次被害。另外，被害人由于受到犯罪行為直接或間接的侵害，承受著犯罪所造成的物質損失和精神痛苦，如果被害人的損失沒有得到彌補，精神上的痛苦得不到及時緩解，甚至會轉變?yōu)榧雍θ?。可見，報應型司法很容易將犯罪人和被害人之間的沖突強化、矛盾升級，導致被害人遭受更多的損害?；謴托运痉嫦蛭磥恚珜Ш弦庑偷男淌录m紛解決方式，在家人和社區(qū)的參與下，被害人與犯罪人面對面地交流。這種交流有助于減輕被害人的焦慮與仇恨，讓犯罪人感受自己的犯罪行為給被害人帶來的屈辱和痛苦，而加害人的認罪態(tài)度以及補償又將給被害人極大的安撫，撫平被害人的精神創(chuàng)傷，致使被害人不再心懷怨言，重拾遭受犯罪行為侵害之后重建生活的信心，從而徹底解決刑事糾紛。另外，恢復性司法運作大大節(jié)約了司法成本，加快案件分流，實現(xiàn)訴訟效率，在解決我國再犯率居高不下問題的同時，盡快

使得被害人在物質和精神上得到補償，促使被害人有效回復社會生活正常秩序，避免二次被害。

(四)促進被害人人際關系盡快恢復。被害人人際關系的恢復是指被害人在遭受犯罪行為侵害之后再度回歸并重新融入社會。被害人由于受到犯罪行為直接或間接的侵害，經濟狀況上的窘迫和心理上的失衡會導致其對社會的怨恨和不滿；在復仇心理的驅動下，他們可能對犯罪人或者其家屬進行私人報復；有的被害人因經濟困難甚至走上盜竊或其他犯罪道路，發(fā)生從被害者向犯罪者方向轉化的逆變；司法人員的不當司法行為也很可能使被害人與司法機關對立。另外，刑罰處罰不但無助于被害人與被告人關系的恢復，反而會帶來毀滅性破壞影響，以致被害人擔憂被告人一旦出獄，會對自己進行變本加厲的報復?？梢?，被害人因被害這一事實置身于一個被破壞的人際關系網中?；謴托运痉ㄒ员缓θ藶楹诵?，將被害人作為處理犯罪的一方重要當事人參與進來，被害人不再扮演被遺忘者的角色，其意志甚至是決定犯罪處罰的重要因素，這在某種程度上對被害人社會人際關系的恢復起著極大的促進作用。被害人和犯罪人之間的諒解和順融以及合理的賠償也能使被害人盡快從被害陰影里走出來，促進被害人個人社會關系盡快回歸并重新融入到社會。

三、恢復性司法中被害人權益保護應注意的幾個問題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恢復性司法在保護被害人權益方面有著重要價值。但我們也應該看到，在具體實踐操作中應綜合考慮，慎重行事，若處理不好甚至會有違恢復性司法適用初衷。

(一)把握好恢復性司法適用的前提。被害人和犯罪人雙方自愿是恢復性司法適用的前提。但實踐中，有的犯罪人是為了躲避關入監(jiān)獄、逃避刑罰懲罰而選擇適用恢復性司法的，有的被害人之所以愿意選擇恢復性司法往往是出于同情或者面臨犯罪人威脅、社會壓力等被迫原諒犯罪人，有的辦案人員是為了減輕辦案壓力或節(jié)省司法資源而選擇適用恢復性司法，這些都很容易導致恢復性司法當事人“雙方自愿”的前提僅僅是表面現(xiàn)象。所以，選擇適用恢復性司法時應認真審查雙方是否真的出于“自愿”，同時應規(guī)定只要有一方當事人反對或有正當理由認為應對案件適用普通訴訟程序的，則不能適用恢復性司法，并賦予雙方當事人在適用恢復性司法程序期間隨時有撤回同意的權利。

(二)明確規(guī)定恢復性司法適用的案件范圍。恢復性司法案件適用范圍應有明確規(guī)定，以便及時發(fā)揮恢復性司法功能，防止恢復性司法程序被濫用。具體而言，自訴案件、公訴案件的輕罪案件、部分未成年人案件和部分過失犯罪案件可以適用恢復性司法程序；犯罪人主觀惡性較小的案件，比如犯罪人是初犯、偶犯、激情犯罪、過失犯、中止犯、脅從犯等可以適用恢復性司法。對于嚴重危害國家安全和公共安全以及職務犯罪等大多數(shù)案件，則不可以適用恢復性司法。

(三)注意保護被害人的隱私權。刑事案件中被害人隱私權保護問題一直是一個極其現(xiàn)實的法律和道德問題。隨著社會文明的不斷發(fā)展，人們對被害人隱私權的關注更是有增無減，尤其是針對婦女和未成年人的暴力犯罪的隱私權問題。在恢復性司法中，以社區(qū)為平臺解決問題的方法可能因為麻痹大意或在協(xié)商談話或是調查過程中使得被害人的隱私權遭受侵害。因此在恢復性司法程序中，若當事人雙方愿意適用恢復性司法的，應盡力增強恢復性司法程序的保密性，嚴格限制參加者的范圍，不向社區(qū)公眾公開；雙方當事人及其他參與者都應遵守保密義務；如果案件不宜適用恢復性司法程序，應該及時采用普通的刑事訴訟程序。

(四)加大監(jiān)督力度，避免被害人在恢復性程序中二次被害?；謴托运痉Ｊ椒衔覈褡逯馗星椤⒅v究“和為貴”的心態(tài)，其恢復理念與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和合”思想契合，容易被民眾接受。但恢復性司法通過沒有強制力的社區(qū)擔當主導刑事司法的重任，司法的公信力可能會受到一定的貶損，司法權威可能會受到一定的抑制，國家公權力的缺位也容易導致國家打擊犯罪的無力，甚至會使得被害人在程序適用過程中二次受害。因此，司法機關在恢復性司法程序中有必要全程關注，加強監(jiān)督，防止犯罪人以錢買法或被害人被威懾不敢主張權利等現(xiàn)象；另外，應隨時為雙方當事人可能中止恢復性司法程序進入普通訴訟程序作好準備。

(五)建立被害人咨詢服務機構。被害人咨詢服務機構的功能主要有兩方面：一是心理咨詢。受犯罪侵害的被害人除了身體受到損害或財產受到損失外，其精神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對其提供相應的司法保護心理咨詢，可以緩減或消除不良心理癥狀。二是法律咨詢。許多被害人不懂得如何參與恢復性司法程序，不了解恢復性司法中自己的權利和義務，尤其在很多突發(fā)性案件中，被害人之前對恢復性司法了解甚少。被害人咨詢機構可以為他們提供法律咨詢，了解被害人在恢復性司法程序中的相關權利、恢復性司法程序的性質以及可能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