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與端午節(jié)和屈原

龍舟與端午節(jié)和屈原

甲骨文中分別有舟和龍字，但沒有“龍舟”連稱，說明那時還沒有龍舟。隨著歷史發(fā)展，龍舟一詞出現(xiàn)了。龍舟最初指競渡之舟，后來它的含義擴增了，可以兼指大的船；天子所坐的船也專稱龍舟；畫有龍紋裝飾、甚至有樓臺亭閣的游娛之船也稱龍舟。本文專指端午競渡的龍舟。

龍舟起源于東南沿海的古越人。古越人善于駕駛獨木舟，他們信奉蛟龍為圖騰，“是以剪髪文身，爛然成章，以象龍子者，將以避水神也?！盵1]1976年浙江鄞縣石禿山出土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靑銅鉞，上面刻有龍舟競渡的圖案，終于有了實物佐證。此外，在云南晉寧石寨山古墓出土的一面殘銅鼓上，有舟船競渡的圖紋，圖中的船體狹長平淺，首尾微翹，槳手們作奮力劃槳姿態(tài)，船上的指揮面對槳手作有節(jié)奏的鼓動和指揮。槳手們的頭上都有雉尾裝飾，且向后飛揚，反襯出船體飛速前進。[附圖1，上]廣西貴羅古墓出土的銅鼓上層，有完整的龍舟競渡圖像[附圖1，下]。它們的時代約相當于戰(zhàn)國至東漢[2]。

我們現(xiàn)在不知道古越龍舟的結(jié)構(gòu)怎樣，從銅銊、銅鼓上的圖樣看，當然比后世簡單些，但古樸的藝術(shù)性非常突出。有史以后有關(guān)龍舟的結(jié)構(gòu)、取材、大小、長短、形制，龍舟的人數(shù)、槳手的培訓、挑選等，文獻上少見全面的記載，直至明朝的《武陵競渡考略·競渡考》中才有詳盡的記載。[3]《競渡考》雖然有龍舟的大小尺寸，卻沒有形象的圖畫。但可以與現(xiàn)存最早的宋代龍舟圖聯(lián)系起來理解。宋代龍舟種類之多樣化，出乎今人的想象。其大型的龍舟有多層的樓臺亭閣，豪華非常，當是天子所乘的龍舟。其余龍舟也有大小不同，或八槳，或十槳，都是可以競渡比賽的。[4][附圖2]

龍舟發(fā)展到后來，內(nèi)容趨向復雜。如龍舟競渡的時間定在端午節(jié)

前后舉行，龍舟節(jié)和端午節(jié)重合，家家都要裹粽子、吃粽子，龍舟上也必備帶粽子。并且有關(guān)龍舟的傳說積累很多，最流行的是紀念偉大的詩人屈原，因為據(jù)說屈原是五月五日自沉于汩羅江的，粽子是給屈原吃的，一說是給蛟龍吃的，以求保全屈原的屍體…等等。但在南朝·梁的《荊楚歲時記》中，對五月五競渡的起源，有三種不同說法，一是“按五月五日競渡，俗為屈原投汨羅日，傷其死所，故并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輕利，謂之飛鳧?！敝档米⒁獾氖?，這里沒有提龍舟，稱之為飛鳧。二是作者摘引邯鄲淳《曹娥碑》的原文云：“五月五日時，迎伍君逆濤而上，為水所淹。斯又東吳之俗事。在子胥，不關(guān)屈平也。”其三又引《越地傳》云：“起于越王勾踐，不可詳矣?！盵5]筆者按，《曹娥碑》全文已佚，這里的摘引，易致誤會。因曹娥是東漢上虞人，傳說她的父親是五月五日投江死，曹娥沿江哭父，后跳入江中抱父屍而出，是個孝女故事。伍子胥是春秋吳國故事，似乎張冠李戴。也有可能《曹娥碑》文字中提到伍子胥的故事，才不矛盾。但不論曹娥或子胥，都非屈原?！肚G楚歲時記》作者宗懔是楚人，他也聽說過龍舟起源于越王勾踐，只是詳情不知。這都說明南朝時，五月五的競渡還存在不同傳說。唐朝的詩歌中有以龍舟競渡為紀念屈原的，也有不是指屈原的，到了明朝《競渡考》中，開頭就說：“競渡事本招屈，實始沅湘之間?！蕜澊ⅲ缀?nèi)。蓋猶有周楚之遺焉。宜諸路倣傚之者，不能及也?！辈贿^《競渡考》是專講武陵的競渡情況的，當然以沅湘為起源地。

屈原是公元前299年自沉于汩羅江的，當年，楚懷王為秦所執(zhí)，過兩年客死于秦。在屈原自溺之前兩百余年的吳越兩國，已有龍舟競渡活動。查屈原《楚辭》中提到的船名，計有“舟”字：“將運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6]；有“舲船”、“吳榜”：“乘舲船余上沅兮，齊吳榜以擊汰。[7]舲船即通常帶窗的小船。榜是船槳，也可指船。有“桂舟”：“美要目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盵8]桂舟指用桂樹木制造的舟。所稱的舲船、桂舟，吳榜都是其他處也見使用的詞，與龍舟無關(guān)。所以司馬遷詳細敘述屈原如何遭遇楚懷王和襄王的迫害，最終被謫于南方，作“懷沙賦”之后，“懷石自沉汩羅以死?！本o接著說：“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皆好辭而以賦見稱…”司馬遷批評他們“終莫敢直諫，其后楚日以削，數(shù)十年竟為秦所滅。”最后又說；“自屈原沉汩羅后，百有余年，漢有賈生為長沙王太傅，過湘水，投書以吊屈原?！盵9]如果屈原自沉汩羅以后，當時楚國的百姓們即以劃龍舟、投角黍紀念屈原，如此重大之事，司馬遷決不會棄而勿寫，卻連百余年后賈生投書吊念也予以記載。

上述考古出土的吳越青銅鉞上龍舟競渡的圖案，那時還沒有統(tǒng)一的漢字，古越文已消失，不可能找到史籍上的記載。先秦文獻里還沒有龍舟這個詞，《史記》里也沒有。筆者查閱最早提到龍舟的是西漢《淮南子·本經(jīng)訓》，《本經(jīng)訓》的主導思想是主張“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取予有節(jié)，出入有時…”反對木、水、土、金、火五種物質(zhì)財富的“遁”，其中的“水遁”是指農(nóng)業(yè)豐收以后“龍舟鷁首，浮吹以娛，此遁于水也?！睗h時的龍舟鷁首，在水上游樂時，還有音樂伴湊，相當繁華熱鬧，不屬于競渡的龍舟，劉安認為是一種不應有的奢侈之風。[10]但有人引《穆天子傳》的記載：“天子乘鳥舟、龍舟浮于大沼”，因而說：“龍船在西周穆王時就已出現(xiàn)了。”[11]這是不足為信的。因為《穆天子傳》相傳是記述周穆王出游四方的事，內(nèi)容荒誕，帶神話性質(zhì)。如說穆王一次行獵，得“麋麕豕鹿四百有二十，得二虎九狼”之類。這書相傳是晉時人盜魏襄王墓出土的遺物，從晉時算起，距離周穆王也已有兩千五百來年，郭璞為之作注說“舟皆以龍鳥為形制，今吳之靑雀舫，此其遺象也?！盵12]郭璞這是以晉時吳地的靑雀舫形制，推論解釋兩千多年前的“龍舟”，是沒有說服力的。

與龍舟密切相關(guān)的是角黍和端午的問題。

角黍的最早記載在晉·周處的《風土記》，此書已佚，《齊民要術(shù)》引《風土記》

注云：“俗以先二節(jié)日用菰葉裹黍米，以淳濃灰汁煮之，令爛熟，于五月五日及夏至啖之。粘黍一名糉，一曰角黍。蓋取陰陽尙相裹未分散之時象也。”《齊民要術(shù)》又引《食經(jīng)》及《食次》的內(nèi)容，角黍也可用糯米做。[13]說明古代的粽子可兼用糯黍和糯米制作，其起源當甚早，但那時還沒有和龍舟發(fā)生關(guān)系，這里不作討論。

《風土記》所記的做角黍和端午節(jié)吃粽的風俗，起因于秦漢時期，那時中原人民迷信五月五日是“惡月惡日”，《后漢書·禮儀志》里講一年四季里應該注意的禮儀，其中仲夏之月云：“故以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為門戶飾，以難止惡氣?！盵14]。到南朝時這個風俗更為完整：“五月五日。以五彩絲繫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一名長命縷，一名續(xù)命縷，一名辟兵繒…名擬甚多?！盵15]。有的地方在這天用菖蒲葉做成寶劍狀，掛在大門上，認為可以驅(qū)趕疫鬼消災，還有打掃房間，飲雄黃酒等。這些活動，全國都有，只是內(nèi)容大同小異，流傳至今。如所眾知，端午以后，天氣轉(zhuǎn)熱，流行性傳染病開始流行，飲食不小心，就容易得病，端午節(jié)民間的這些活動，可以視為古人的衛(wèi)生防疫活動。

把端午節(jié)吃粽子、掛五色線禳災等和龍舟連在一起，組成為共同風俗的，當在晉以后，其中起有關(guān)鍵性影響的當是紀念屈原投江之事。距《史記·屈原賈生列傳》五百年后的南朝·梁·吳圴在《續(xù)齊諧記·五花絲粽》中說：“屈原五月五日投汨羅水。楚人哀之。至此日，以竹筒子貯米，投水以祭之?！袷牢逶挛迦兆黥眨ч~五色絲，皆汩羅遺風也?！睘槭裁从梦迳z纒粽，吳均有個故事交代，說是漢時長沙有個姓曲的人，路上遇到一個自稱三閭大夫的人，對他說，謝謝你們年年祭祀我，只是祭品常被蛟龍吃掉了，以后請你們“以楝葉塞其上，以彩絲緾之，此二物蛟龍所憚。曲依其言，今五月五日作粽并楝葉五花絲遺風也?！盵16]這個故事托古到漢時，人們無從對質(zhì)，但值得注意的是，故事里仍沒有牽涉到龍舟競渡，只提到蛟龍偷吃角黍的事。這與沿海一帶崇拜蛟龍為圖騰，粽子專門為祭蛟龍而制作的，完全不同，也可以反證龍舟最初不是起源于華中地區(qū)。

現(xiàn)在所知，歌詠龍舟競渡早而多的當推唐詩。筆者從《全唐詩》查得詠競渡的詩有九首，其中盧肇“競渡詩”別無新意，元稹“競舟”詩則是批評岳陽賽舟的時間太長，農(nóng)民負擔太重，與本文無關(guān)。其余七首多少都有啟發(fā)，尤以張建封的“競渡歌”最為生動，令人如身臨其境：“……鼓聲三下紅旗開，兩龍躍出浮水來。棹影斡波飛萬劍，鼓聲劈浪鳴千雷。鼓聲漸急標將近，兩龍望標目如瞬。坡上人呼霹靂驚，竿頭彩掛虹蜺暈。前船搶水已得標，后船失勢空揮橈?！粚⑤斱A分罰賞，兩岸十舟互來往；須臾戲罷各東西，競脫文身請書上……”[17]這首長詩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末句“競脫文身請書上”中的“上”，是為了同前兩句末的“賞”及“往”押韻，其敘述的詞序應為：“上書競請脫文身”，說明參加競渡的槳手們要文身代表蛟龍，競渡畢，經(jīng)過上書的手續(xù)，解除文身。顯然這還保留著古越人紋身的風俗。二是全詩詳寫龍舟競渡的景象，沒有提及紀念屈原，卻清楚交代文身手續(xù)。張建封官御史大夫，曾任徐、泗、亳節(jié)度，屬今蘇北皖北地區(qū)，故所寫的“競渡歌”，反映的是東南吳越古風。而儲光羲“觀競渡”[18]、白居易“競渡”[19]、劉禹錫“競渡曲”[20]及李群玉“競渡”[21]等詩中，都提到屈原。儲詩云：“大夫沉楚水，千祀國人哀?！蹦┚洳⑴c豐收聯(lián)系：“能令秋大有，鼓吹遠相催?！卑自娫疲弧案偠上鄠鳛殂枇_，不能止遏別無他；自經(jīng)放逐來憔悴，能較靈均死幾多?！眲⒃娫?；“沅江五月平堤流，邑人相傳浮彩舟；靈圴何年歌已矣，哀謠振檝從此起?！K人散空愁暮，招屈亭前水東注?！?。張說《岳州觀競渡》中有句云；“土尙三閭俗，江傳二女游?！盵22]“三閭”是“三閭大夫”，即屈原的官職?！岸巍笔侵钢苷淹鯐r東甌獻二女，善歌笑，后二女和王同乘舟，夾擁王身，同溺于水的故事，與龍舟無關(guān)，這里從略[23]。這詩說明唐時已把競渡和紀念屈原聯(lián)系在一起，但有地區(qū)性，即地點在湖南岳州一帶。同時“二女游”的傳說還在流行中。

到宋朝的黃公紹，有《端午競渡櫂歌》十首，都是描寫杭州西湖競渡的，其第四首云：“賀靈鼉，賀靈鼉，幾多翠舞和珠歌；看到日斜猶未足，湧金門外湧金波?！膘`鼉即鼉龍，鼉是鱷魚，即龍的原型之一。這是典型的古越人賀靈鼉遺風，沒有牽涉到紀念屈原[24]。

明·馮夢龍在《東周列國志》中把屈原和龍舟的故事更進一步完整化、通俗化，書里詳述屈原受廹害的種種情況，最后屈原“嘆曰：楚事至此，吾不忍見宗室之絶滅。忽一日，晨起，抱石自投汩羅江而死，其日為五月五日，里人聞原自溺，爭棹小舟出江拯救，已無及矣。里人乃為角黍，投于江中以祭之。系以彩線，恐為蛟龍所攫食也?！堉鄹偠芍畱颍嘁蛘惹?，至今自楚至吳，相沿成俗?！庇终f：“宋元豐中，封原為清烈公，…后復加封原為忠烈王。髯翁有過忠烈王詩云：‘峨峨廟貌立江旁，香火爭趨忠烈王。侫骨不知何處杇，龍舟處處吊滄浪?！盵25]馮夢龍把龍舟起源歸在楚國，然后東傳到吳國。馮夢龍不知道這類傳說各地都有各自的說法，其特點是結(jié)合地區(qū)歷史風情。如浙江紹興地區(qū)傳說古越國勾踐曽于五月五日在這一帶操練水軍，龍舟競渡是仿照水師操作。江蘇蘇州地區(qū)的傳說則是龍舟競渡起因于伍子胥被吳王夫差殺害，投屍錢塘江，所以后來錢塘江江濤洶涌澎湃，還有子胥的女兒駕舟追潮故事…等。

當然，龍舟競渡并不局限于漢族，壯、苗、侗、布衣、土家、仡佬等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都有他們自己的類似龍舟活動。如大部分壯族地區(qū)都過端午節(jié)，人們用糯米包成卷狀，中夾豬肉，煮熟后作為節(jié)日的食品，一部分投入江里祭奠屈原。有些地方這一天整天只吃涼粽，表示對屈原清孝，當月不剃頭，表示對屈原崇敬。端午的中午，把雄黃酒噴灑到房屋四周，以避邪疫。全家老少都喝一兩口雄黃酒，有錢人家還用雄黃酒洗身，表示消災。在門口插艾草、楓葉或茅草等，屋里熬醋液，燒柚子皮等，認為它們散發(fā)出來的氣味，可以驅(qū)邪?？拷舆叺膲炎澹e行龍舟活動，龍舟用長竹扎縛而成，約七八個人一組，競賽的情況和漢族地區(qū)一樣。值得注意的是，廣西寧明縣當?shù)貍髡f，古時候的蛟龍叫“圖額”，是壯族的雌性水神，寧明縣五月五紀念的不是屈原，而是白母娘。當天先在室內(nèi)祭祀祖先，然后換衣，化妝，打扮一番，去看龍舟競賽。在競賽時，還要放鞭炮和地炮，炮聲和吶喊聲此起彼應，十分熱鬧。與他們祖?zhèn)鞯摹抖岁柟?jié)歌》所唱的一致：“劃船恭敬白母娘，鞭炮地炮響連天?！眽炎宓貐^(qū)龍舟的演變，更為明顯地說明端午紀念屈原是后來受到漢族的影響，他們最初祭祀的白母娘才是與古百越族同源。[26]端午節(jié)也是湘西和貴州部分地區(qū)苗族的節(jié)日。有關(guān)裹粽子、掛艾葉、飲雄黃酒、祭祀祖先等，都大同小異，有的還要祭五谷神。貴州東北部間于四川湖南之間的松桃縣，地處酉水上游，端午節(jié)有劃龍舟的習慣，但西北部的苗族是以跳蘆笙為主[27]。納西族的端午節(jié)，一切和其他地區(qū)相同，上引《后漢書·禮儀志》所提到的“續(xù)命縷”，納西族稱“續(xù)命線”，長輩們要在十五歲以下的男女小孩手腕上，繞上五種顏色棉線，說十五歲是人的生命一道“坎”，纏上續(xù)命線，可以度過這一道“坎”。這是對《禮儀志》的一個注釋[28]。拉祜族的端午節(jié)則類似漢族的植樹節(jié)，這天各家各戶都在村旁和房屋前后種植樹木、竹子等，同時禁止在這一天砍伐樹木[29]。凡此可以說明端午節(jié)的習俗，因地而異，不一定都劃龍舟。

綜以上所述可知，盡管龍舟、端午和粽子的起源都很早，屈原自溺也很早，但它們彼此聯(lián)系在一起，是逐漸形成的。歷史人物凡是生前受到人民擁護的，死后必受到紀念追悼，這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類似屈原的在先秦還有晉國的介子推，吳國的伍子胥，漢代的曹娥等。何以隨著時間的推延，獨有屈原取得突出的地位和對后世的深遠影響？本文作這種分析，不是肢解這個古老的傳統(tǒng)風俗，恰恰相反，筆者的意圖是想從這一現(xiàn)象入手，探討中華民俗的道德倫理精華是怎樣發(fā)展演化的？它們對于中國人的精神文明和修養(yǎng)起著那些潛移默化的影響？

在農(nóng)業(yè)社會，需要解決的有四大問題。一是“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這是個體生存的保障；二是“人丁興旺，子孫繁衍”這是家族、種族綿延的保障。三是“祈禳消災，趨吉避兇”這是身體健康的保障。四是“孝悌忠信，仁義道德”這是社會穩(wěn)定、精神健康的保障。幾千年以來，農(nóng)業(yè)社會人們的人生觀和宇宙觀是所謂“天人合一”，或天、地、人的“三才”思想。人與天上的諸神及祖先在精神上是溝通的。龍是司理雨水之神和司理生殖之神，繪畫和雕塑之龍是靜態(tài)的，動態(tài)龍的形象化就是龍舟和龍燈。所以，獲得龍的歡心可以“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獲得龍的歡心可以“人丁興旺，子孫繁衍”。至于第三個問題，古代人不可能知道細菌、病毒等病原物，它們心目中人之所以得病，是由于某種致病的“兇神惡煞”作祟之故，一年之中，五月被視為惡月，是最易得病之月，于是有了一系列端午節(jié)禳災驅(qū)病的措施?，F(xiàn)在看來雖然無稽，卻不能否認它具有警誡和預防作用。最后第四個問題是最為復雜的，除了儒家經(jīng)典古籍的教導，在民間風俗上也自有其優(yōu)良傳統(tǒng)。把端午節(jié)、劃龍舟同紀念屈原投江自溺聯(lián)系在一起，就為第四個問題樹立高尚的學習榜樣，同時這四大問題也獲得統(tǒng)一的解決。

屈原是一位熱愛祖國的善良詩人，更是人們追求精神自由、社會公正、平等的偶像。司馬遷說他“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騒"”。稱贊屈原是“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鼻阅?，絕非他個人的不平和憂憤，而是楚國的悲劇，也是后世國家政治腐敗屢屢重演的悲劇。屈原是以自溺抗議政治腐敗的“變白以為猓股弦暈隆盵30]的精神墮落。人民所以懷念追悼的正是這位“雖與日月爭光可也”的民意代言人。年年端午劃龍舟，也即是人們年年期盼政治清明、相信好人永生的愿望。參考文獻

[1]漢·劉向《說苑》卷十二《奉使》，見《百子全書》第一冊浙江人民出版社據(jù)掃葉山房1919年石印本影印1984

[2]莊禮倫，淺談東南亞古代銅鼓裝飾藝術(shù)，收入中國古代銅鼓研究會編《銅鼓和青銅文化的新探討》第88～91頁廣西民族出版社南寧1993

[3]《武陵競渡考略》原作未見，此據(jù)《古今圖書集成·歲功典》第52卷《端午部》第019冊，45頁上海中華書局影印1934

[4]《古文明大圖集》編輯委員會，《中華古文明大圖集》第七部《世風》第76章436節(jié)競渡食粽度端午第190～191頁人民日報出版社北京1996韓國大宇集團贈書

[5]據(jù)《古今圖書集成·歲功典》第52卷《端午部》第019冊，44頁上海中華書局影1934

[6]《楚辭·九章·哀郢》據(jù)黃鳳顯注釋《楚辭》156頁華夏出版社北京1998

[7]]《楚辭·九章·涉江》據(jù)黃鳳顯注釋《楚辭》151頁華夏出版社北京1998

[8]《楚辭·九歌·湘君》據(jù)黃鳳顯注釋《楚辭》51頁華夏出版社北京1998

[9]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第二十四南宋黃善夫刻本上海上海涵芬樓影印1937

[10]漢·劉安《淮南鴻烈解》卷八《本經(jīng)訓》轉(zhuǎn)引自《百子全書》第五冊浙江人民出版社據(jù)掃葉山房1919年石印本影印杭州1984

[11]曹景文，深受人民喜愛的龍舟競賽，見張岱年主編《中國文史百科》《民俗

卷》279頁，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

[12]《穆天子傳》卷五，轉(zhuǎn)引自《百子全書》第七冊浙江人民出版社據(jù)掃葉山房1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