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凱倫與瓊瑤言情小說之比較(定稿)

PAGEPAGE15岑凱倫與瓊瑤言情小說之比較中文系00（1）班施根娣摘要：岑凱倫和瓊瑤是港臺言情小說的代表，她們編織了不少好事多磨，男歡女愛的戀愛故事，贏得了廣大讀者的青睞。作為不同時代、地區(qū)的言情女作家，她們的作品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本文試從情感模式、思想意識、藝術(shù)手法三方面來展開對二者的比較。關(guān)鍵詞：情感模式思想意識藝術(shù)手法Abstract:CenKailunandQiongYao,representativesofsentimentalnovelwritersinHongKongandTaiWan,haveproducedmanylovestoriesbetweenmanandwoman,inwhichthecourseofloveneverrunsmoothly,andwhichareinthereadersgoodgraces.Betweenwomenwritersofsentimentalnovelsofdifferenttimesandfromdifferentareas,theirworkssharebothsimilaritiesanddifference.Thiseasytriestomakeacomparisonbetweenthesetwopersonsfromtheangleofemotionalmodel,ideologyandaristicstyle.Keywords:angleofemotionalmodelideologyaristicstyle岑凱倫與瓊瑤言情小說之比較提及臺灣的言情小說，瓊瑤是一個橫跨三十多年的“品牌”。她的小說可分為三個時期：早期的小說包括1963年發(fā)表的《窗外》至1971年出版的《水靈》和《白狐》,主要是由歷朝歷代中國民間傳奇演變而來的古人愛情短篇故事。中期的小說由《海鷗飛處》開始，至《燃燒吧！火鳥》，主要是描寫當代臺灣為背景的愛情小說，除《我是一片云》外，可說全是大團圓結(jié)局。晚期則由八十年代創(chuàng)作出版《雪珂》開始，小說的背景回到古代，內(nèi)容企圖處理變遷中都市男女的愛情觀，并嘗試脫離早期悲劇的宿命和中期公式化的快樂故事。瓊瑤和她的小說，在六七十年代，就在臺灣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八十年代又席卷祖國大陸，征服了無數(shù)善良的讀者，九十年代依然保持著強勁的勢頭，在世界其他華人旅居地，如東南亞等，瓊瑤的小說同樣掀起一次次的熱潮。岑凱倫是香港上流社會一個大家庭的獨生女，英文書院畢業(yè)后直接去了外國深造，回來后在本家族的公司任職，是香港言情派的后起之秀。岑凱倫的小說語言質(zhì)樸，故事都以圓滿為結(jié)局。她的作品迎合了讀者的閱讀興趣與心理，走紅于香港內(nèi)外。1988年，岑凱倫的小說在中國大陸出版達250萬冊之多，造成風靡一時的“岑凱倫熱”，1988年也被稱為“岑凱倫年”。岑凱倫后于瓊瑤為大家所熟知,因此有些評論者認為她是瓊瑤的模仿者;瓊瑤小說追求的那種“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的夢幻純情的古典情調(diào)，這在岑凱倫的小說中也有體現(xiàn),但這畢竟與八十年代香港商業(yè)社會格格不入，因此，在岑凱倫的作品中，我們依然能感覺到其中有別于瓊瑤小說的地方。一情感模式情愛是生命結(jié)構(gòu)的核心內(nèi)容之一，在祖?zhèn)鞯纳喜∷?、愛情、?zhàn)爭六大文學主題中，一直處于第五把交椅的穩(wěn)固地位。歌唱自由忠貞的愛情、幸福理想的婚姻，也歷來是我國古典文學中的傳統(tǒng)主題。古往今來，有無數(shù)歌頌美好愛情的優(yōu)秀詩篇，而戲劇、小說中的悲切動人的故事更是家喻戶曉。紅拂女本是隋大臣楊素的寵妓，但她愛上了風流瀟灑的李靖，為追求自由的愛情，費盡千辛萬苦，在虬髯客的幫助下，私奔李靖。杜光庭在《虬髯客傳》中熱情地贊揚了紅拂女對自由愛情的追求。在明朝的《西廂記》中，窮書生張生和相府小姐崔鶯鶯一見鐘情，敢于蔑視所謂門第觀念，張生為了鶯鶯寧可拋棄功名，甚至廢寢忘食、身染重病?！赌档ねぁ防锏亩披惸锊幌閻矍槎?，又為愛情死而復生?！都t樓夢》里賈寶玉不愛出生高貴、莊重的薛寶釵，偏愛寄人籬下、任性倔強的林黛玉，不惜為其出家了事。這些作品無不體現(xiàn)了“情”的巨大力量?！霸柑煜掠星槿私K成眷屬”，這是杜光庭、王實甫、湯顯祖、曹雪芹等人在他們的作品中的深情呼喚，而這也正是瓊瑤、岑凱倫小說的追求。在她們的筆下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情感可以用一種模式來概括：他們可以為愛而生，為愛而死，他們蔑視世俗社會強加在人們身上的封建枷鎖，如門第、金錢等，重視個人自身的品質(zhì)，如美德、才能等，因而當他們一旦墜入情網(wǎng)便不可自拔，“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要和孟樵在一起，他是強盜，我愛他；他是土匪，我愛他；他是殺人犯，我也愛他。”=1\*GB2⑴在瓊瑤的小說中，她為每一個需要愛情、需要溫暖和快樂的讀者編織了一個個美麗的夢，讓他們沐浴著感情的蒙蒙細雨，徜徉在愛情的神殿中，忘掉一切煩惱，讓他們在愛的天堂里感到溫暖和安慰，而這恰好滿足了青年人初戀的心理；在另一方面，那些下層民眾難以實現(xiàn)的烏托邦式的夢想，也在讀瓊瑤小說的過程中得到了滿足。因此“看她（瓊瑤）的書很多是中學生，青年工人看她的書，臺灣還有很多理發(fā)小姐、理發(fā)師看她的書，我想都有道理”。=2\*GB2⑵不過瓊瑤出生于書香門第，從小接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熏陶，她的作品中，男女的愛情滲透著中國式的倫理道德?！对谒环健分械亩判‰p與盧友文相愛，然后結(jié)婚。但盧友文整天喊著要寫小說當作家，卻什么也寫不出來，性情還越來越暴躁，賭錢成性、打罵妻兒。面對丈夫的打罵，小雙只是忍耐、再忍耐，柔聲安慰他、愛撫他。對于小雙的滿腔柔情，友文卻沉醉于賭場之中，置妻兒于不顧，只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和那顆所謂男子漢的屈辱的心。女性的溫柔、善良、纖弱是瓊瑤一向崇揚的品格，而杜小雙則把這種觀點發(fā)揮到了極致。當杜小雙終于不想再原諒丈夫，可奶奶的一句話又使小雙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婚姻是終身的事兒，當初你既然選擇了他，好歹認了這條命?！?3\*GB2⑶終于，她又一次原諒了丈夫。一句“好歹認了這條命”，一語道破天機：作為女人，嫁了個好丈夫是你的命好，若遇人不淑，也是你的命不好，你只能認命。在瓊瑤看來，情愛的理想歸宿是家庭；男恩女愛、夫唱婦隨是家庭的理想標準；后代和事業(yè)對于家庭幸福、感情永恒起保證作用。而離異婚變在她看來是不道德、不光彩的。所以與何慕天真心相愛、卻負氣嫁給楊明遠的李夢竹，18年后，當她與何慕天再次相遇，縱使舊情難忘，但最終只能以理節(jié)情，回到楊明遠的身邊。（《幾度夕陽紅》）從這個層面來看，盡管生活在二十世紀后半葉的現(xiàn)代社會，但瓊瑤骨子里面，仍是一個舊式的女性。在現(xiàn)代社會，無論是臺灣、香港、東南亞，還是中國大陸，物質(zhì)生活與精神生活的二律背反現(xiàn)象，使得人們在解決了溫飽問題以后需要有一種比較輕松的文學樣式來調(diào)劑日趨緊張的生活。因此，作為“后起之秀”的岑凱倫，也像瓊瑤那樣，為了迎合讀者的這種需求，編造了許多令人向往的愛情故事：年輕英俊的丁子斌，一次在舞場中救援了被流氓調(diào)戲的姑娘海蓮妮，他為她的美貌而傾倒，把她視為夢中情人。他們互贈戒指，私訂終生（《幸運兒》）?！栋遵R王子》中的香港某大學男生狄雅各、潘偉烈、杜海澄、李西敏都長得英俊瀟灑，他們各自愛上校花胡艾妃、表妹月媚、“夢中情人”依芙和“白雪公主”狄雅莉，其間縱有眾多的誤解、意外、移情別戀等阻礙，但經(jīng)歷了一番情海波濤后，他們終于找到了各自的歸宿。這一類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現(xiàn)代都市男女的心里空虛。有人說武俠小說是成年人的童話，是少年的幻想。那么女人也有自己的童話，那就是千古不變的灰姑娘的故事。它從最隱秘的心里底層滿足了一般女人的白日夢需要。岑凱倫也從這個故事原型上派生了《天鵝姑娘》：女主角余小麗是富商余慶祥的四女兒。五歲的時候，“垂直的頭發(fā)像清湯掛面條，膚色不算黑，卻是又黃又干枯。眉毛依舊很淡，眼睛夠大，可惜單眼皮，腫腫的上眼瞼，眼珠子呆滯得有點像死魚眼。鼻子頑固地不肯起立，平平地死賴在唇上。臉兒像被刀割了兩塊肉，尖削得驚人。由于太瘦的關(guān)系，連嘴巴也顯得大。身體像竹竿，腿兒像雞腳，一副營養(yǎng)不足的樣子?！?4\*GB2⑷余小麗雖然沒有丑得像卡西莫多那樣恐怖，但在天仙一樣的哥哥、姐姐面前，小麗就顯然是只“丑小鴨”了。只有哥哥對她好一點，其他人如媽媽、姐姐見到她不是訓斥幾句，就是躲得遠遠的。但是就是這樣的余小麗，在長得像白馬王子那樣的利凱瑞眼中卻是：“我不覺得她討厭。你看，你（美琪）這樣欺負她，她只是垂著頭，不哭、不鬧也不吵。她是丑，但是可愛?！?5\*GB2⑸對于小麗，這無疑是“天籟之音”。在飽經(jīng)憂患中長大的小麗終于出落得天仙化人，但姐妹之情與男女之愛卻使她莫所適從。她想逃避、想移情，但愛卻像生了根一般纏繞在她的心坎里。經(jīng)過一番波折之后，小說以“如花似玉，披著白婚紗，捧著玫瑰花球的余小麗由汽車出來，追隨在她后面，替她拖起婚紗的是又高又大又壯的俏新郎”=6\*GB2⑹結(jié)尾。這類故事更是迎合了下層民眾想擺脫所處社會狀態(tài)，“麻雀變鳳凰”的想象。由此可見，瓊瑤筆下是一種傳統(tǒng)意義上的愛情，而岑凱倫筆下的愛情則帶有一絲現(xiàn)代氣息。但是她們謳歌的愛情，都或隱或顯地指向了人類價值觀念中最深刻最基本的方面：原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們?yōu)樽x者提供了一方任感情自由馳騁的天地，人類共有的情節(jié)在這里得到提純升華，并因而獲得了廣泛的回響。二思想意識自由忠貞的愛情、幸福理想的婚姻，這個傳統(tǒng)主題確實誘人，但在中國傳統(tǒng)社會中，男女是不平等的?？桌戏蜃泳驮f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小人”即仆隸等下人。因此，在傳統(tǒng)的古典文學中，在謳歌男女間愛情的同時，又強調(diào)著男人對女人的權(quán)利，女人對男人的義務(wù)。而瓊瑤則塑造了一系列思想意識柔弱的女子形象，來滿足男性的大男子主義?！鞍咨篮谌?，齊耳短發(fā)，兩道清朗的秀眉，一對如夢如霧的眼睛，小巧的鼻梁瘦得可憐，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帶著幾分早熟的憂郁”=7\*GB2⑺的江雁容只是瓊瑤的“牛刀小試”，但她已然使得那個步入中年的康南不自覺地注意到這個女中學生，忍不住地想去理解她、關(guān)懷她。在《彩云飛》中，瓊瑤則塑造了一個夢一般的女孩子——楊涵妮：她有一張蒼白、瘦削的臉龐，一雙炯炯燃燒的眸子，瘦瘦的小下巴，小小薄薄的唇，還有那弧度柔和的鼻子。她就像一支溫室里的名貴花朵，美麗、純潔、高雅、柔弱，像林黛玉般地若人憐愛，也像林黛玉般的命如紙薄，她耗盡生命的全部只為獻給她愛的大學生孟云樓幾天璀璨。不管是江雁容的憂郁，還是楊涵妮的柔弱，都滿足了我們“同情弱女子”的傳統(tǒng)心理。男權(quán)社會的無數(shù)規(guī)范指定了一個女性成長過程，她們被剝奪了受教育權(quán)、經(jīng)濟自主權(quán)和人格獨立完整權(quán)，她們被迫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瓊瑤按男權(quán)社會的標準塑造的一系列“弱”女子，迎合和滿足了男性在女性面前的自大欲和虛榮心。瓊瑤的早期作品主要是由歷朝歷代的中國民間傳奇發(fā)展的古人愛情短篇故事，如《水靈》、《白狐》等，到了晚期，瓊瑤又把作品搬回古代。由于作品的人物背景處于古代封建社會（多為清代），男權(quán)思想占據(jù)了絕對的統(tǒng)治地位。婦女要講究“三從四德”，眾多所謂的先賢圣人更是把“女子無才便是德”捧為至理名言。在這樣的社會，女子是沒有地位的，她們依靠男人而活。男人是女人們的天，離開了男人，女人就無法存活。瓊瑤的中期小說，主要是描寫以當代臺灣為背景的愛情小說，但是在她的筆下，許多女子仍然是毫無地位可言的：不管是擁有憂郁氣質(zhì)的江雁容，投奔他人的憶湄、杜小雙等，還是富家女紫菱，在她們眼中，經(jīng)濟是可有可無的，只有結(jié)婚才是她們唯一的選擇。她們拼命改造自己成為男人們所想的那樣可愛，以便讓他們看上自己，使自己從此脫離苦海。但是正是因為這樣，她們結(jié)婚后只能依附于丈夫，唯丈夫之命是從。順從丈夫，丈夫就給她們所想的；但她們?nèi)羰巧杂蟹纯?，做丈夫的只須斷了她們的?jīng)濟來源，她們便無法生活下去。不管是在在經(jīng)濟上，還是思想意識上，她們就像一株柔弱細嫩的菟絲花，必須攀附著別的植物才能生存。一旦脫離那株植物，等待它的只能是滅亡。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在岑凱倫筆下，則呈現(xiàn)出了一種香港特有的東西方文化觀念相互融匯、影響、妥協(xié)（自然也免不了有所沖突）的移風易俗的奇特組合。作為一個面向世界的商業(yè)大都市，西方的文化觀念隨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一起匯聚，不斷潛移默化地改變了香港人傳統(tǒng)的東方文化心理結(jié)構(gòu)。表現(xiàn)在婚戀觀念方面，香港人就顯得比大多數(shù)內(nèi)地人、臺灣人要寬容、開放得多。在岑凱倫筆下，她的人物就比瓊瑤筆下的女性人物通達、開放得多。他們已沒有多少傳統(tǒng)思想的遺留，在談戀愛、拍拖時也不太忌憚世俗的偏見。如《花花公主》中的羅雅彥，為了報復曾經(jīng)辜負了自己的男性，反過來玩弄男性，她常在工余約會不同的男性，卻從來不允許男性主動約她，對于別人送她的“花花公主”的稱號，她也坦然接受，毫不介意。雖然這類復仇者在瓊瑤小說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陸依萍），但她只是對封建家長的報復；而岑凱倫筆下的羅雅彥，卻是針對所有男性的，這類開放的女性顯然是香港社會文化的產(chǎn)物。對于少男少女之間的“拍拖”（只要不是結(jié)婚），香港的主婦大都持賈母式的無所謂，甚至鼓勵、縱容的態(tài)度，而這，在瓊瑤小說中是無法找到的。經(jīng)濟無法獨立的女性，只能像菟絲花那樣依附他人而生存，但是在瓊瑤筆下，經(jīng)濟獨立的女性卻仍無法擺脫如此的命運：《月滿西樓》中的余美蘅，是一個經(jīng)濟獨立的現(xiàn)代女性，她受過良好的教育，有自己的工作。當她孤身一人和幫助別人時，她很堅強；但她內(nèi)心深處的傳統(tǒng)意識仍沖破她堅強的意識表層，在愛人石峰面前，她所表現(xiàn)的只有令男人心動的溫柔和軟弱，又一個依賴性的柔情萬種的情人和閑妻良母。正如西蒙娜·德·波伏瓦所言：“雖然因為工作獲得經(jīng)濟上的獨立，但是他們永遠是受經(jīng)濟壓迫的階級”，“（她們）在道德、社會和心理上也無法完全和男人一樣”。=8\*GB2⑻因為受傳統(tǒng)思想觀念、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就算是現(xiàn)代女性，仍無法擺脫她們依靠男性的命運。香港的一切都沾有功利色彩，愛情也變得實惠。在香港這個工商社會里，女性不得不為了生存而像男子一樣在社會中艱難奮斗，“人們不會因為我們是穿裙子的而予以遷就、讓步與通融，女性一樣要面對江湖風險，倦怠不得。”=9\*GB2⑼而在此情形下，愛情已無法像瓊瑤小說中的那樣純潔無瑕。《幸?；ā分械亩〈浜c趙天龍的愛情輕易地就被巨富千金史芝芝破壞了，雖然他們感情基礎(chǔ)不是很牢固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卻是股票狂瀉令趙家面臨破產(chǎn)，只能向史家借貸，而史家則利用這一條件逼迫丁翠湖離開趙家，讓趙家屈服。讓人不得不感受到香港商品社會的經(jīng)濟因素也已經(jīng)滲透到了原本“沒有條件、沒有年齡、金錢、地位、人種，一切限制”=10\*GB2⑽，不食人間煙火的愛情之中。因此岑凱倫在鋪陳男女戀情發(fā)展過程中，已經(jīng)認識到女性要自主自立自強。在她看來，女性不能僅僅依賴于別人，而應(yīng)當首先謀求經(jīng)濟獨立權(quán)，只有自強自力，才能自己確定自己的價值，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因此岑凱倫筆下的人物有一定的經(jīng)濟地位，那些香港工商貴族階層的青年男女“常常一擲千金，過著豪華的生活，但他們并非揮霍祖業(yè)的游手好閑之輩，他們自己或者是老板，或者任職于大公司，主要精力都放在事業(yè)上，工作起來毫不含糊?！?11\*GB2⑾女性要有自己的事業(yè)或職業(yè)，靠智慧和創(chuàng)造維持生計，靠勞動所得保持生活來源，如此才能徹底擺脫家庭小擺設(shè)、社會乖寶貝的惡運，掙脫大男子主義的重重枷鎖，實現(xiàn)精神的完全獨立。進而才有勇氣和力量捍衛(wèi)自身的權(quán)益，贏得真正的社會獨立?！短鹦膭e玩火》中的李甜甜，可以說是一個經(jīng)濟完全獨立的女人：“十九歲的李甜甜在美國的天才學校得了個博士學位”，回香港后，“被女同學的姐姐拉到一間保險公司去當個經(jīng)理助理”，半年后，李甜甜又因工作表現(xiàn)出色，經(jīng)理移民澳洲，被升為經(jīng)理。“李甜甜覺得工作富挑戰(zhàn)性。香港忙碌、緊張的生活她不單適應(yīng)，還享受?！边B工作帶來的壓迫感，也滿足了她的野心。但她“不滿意只當個經(jīng)理，她要做得更好，升得更高，還要到更大的集團去工作”。=12\*GB2⑿可謂志向高遠，與瓊瑤《一簾幽夢》中的紫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三藝術(shù)手法小說的敘事方式受制于作者的文化背景，“我（瓊瑤）生長在一個對中國文學特別有興趣的家庭里，父親研究中國歷史，母親酷愛中國詩詞，我耳濡目染，受了極深的影響?！?13\*GB2⒀瓊瑤這個特殊的背景，使她在小說中從容地描繪自然景色，渲染人物心理，穿插古典詩詞，從而營造出優(yōu)美的意境，形成了一種雍容迂緩的古典風格。屬于“描寫型”的瓊瑤非常善于剖析那些癡情男女的內(nèi)心世界。《我是一片云》中的段宛露，當她在愛情上受到孟樵與友嵐的癡情狂愛時，她心慌意亂，不知選擇誰。作者剖析她那時的心境時寫到：友嵐對她寬容、體貼，但“友嵐只能使我像一湖止水，平靜而無波，孟樵卻可以使我像火一般燃燒”，“止水會淹死我，我寧可燃燒……”可當她想到孟樵那位“古怪”、“刁鉆”的母親時，又矛盾了：“愛吧，怕遇人不淑，不愛吧，又寂寞得發(fā)慌……”=14\*GB2⒁把一個初戀少女的矛盾心情揭示得像空中飄浮的一片云，捉摸不定。也正是瓊瑤對這些青年男女的復雜心情作了栩栩如生的剖析與揭示，攪動了那些正想窺視愛情這塊神秘天地的少男少女的不安心境，有時還能喚起一些受過愛情創(chuàng)傷的人對往事的那股甜蜜與痛苦的回憶。同時，瓊瑤還很善于渲染具體的環(huán)境氣氛，以揭示人物復雜的心境。在何慕天等到李夢竹之前有一段景物描寫：“窗子外面，可以看見青石板的小路，路邊是平伸出去的綠色的草坪……晚霞正在天邊燃燒，一層又一層的紅云重重堆積，落日圓而大，迅速地從半空向地平線墜落”，=15\*GB2⒂這一環(huán)境的渲染，不僅形象地烘托出了何慕天那種期待的心情，也為情節(jié)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個環(huán)境。不僅如此。瓊瑤的小說還充滿了濃郁的詩情畫意。首先，她的小說書名一般不是將故事情節(jié)高度濃縮為一個詞語，一段話來作為小說書名；也一般不用作品中某一主人公名字命名小說，而是幾乎出自古詩詞，充滿了沁人心脾的韻味。例如《心有千千結(jié)》就直接化用宋人歐陽修詞中“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wǎng)，終有千千結(jié)”來作題，并將此作為整部小說的抒情主旋。而《碧云天》和《寒煙翠》則都出自范仲淹的詩句“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遁私z花》則出自李白的《古意》：“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輕條不自引，為逐春發(fā)斜。百丈托遠松，纏綿成一家，誰言會面易？各在青山崖。女蘿發(fā)馨香，菟絲斷人腸！枝枝相糾結(jié)，葉葉竟飄揚?！边@樣，她的作品書名本身，就有一種植根于源遠流長的古典文化傳統(tǒng)中的如詩般夢幻、溫馨、甜蜜的感覺，這又與作品中的濃濃詩意和諧地融為一體，形成一種特有的詩韻美。其次，瓊瑤很善于在點明題意或揭示人物復雜的心態(tài)時，將一些婉轉(zhuǎn)清麗的詩詞穿插其中?！洞巴狻分杏袃墒自~，寫得很凄迷細膩。第一首是《憶王孫》：“飛花帶淚撲寒窗，/夜雨凄迷風乍狂，/寂寞深閨恨更長，/太凄涼，/夢繞魂牽枉斷腸！”=16\*GB2⒃這首詞細致地表現(xiàn)了少女因相思而孤寂的痛苦心情，有“守這窗兒，獨自怎生得黑”的孤苦；第二首《如夢令》：“一夜風聲凝咽，/吹起閑然萬千，/人靜夜闌時，/也把夢兒尋遍，/魂斷魂斷，/空有柔情無限！”=17\*GB2⒄這首詞中，有的是“枉自有柔情”的心酸，這比獨獨相思更有苦中苦。它把主人公當時內(nèi)心的孤苦，婉曲纏綿地表達了出來。瓊瑤還很善于將一首或幾首詩（詩歌）貫穿于所敘述故事的始末，如《在水一方》的那首主題歌：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我愿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與她輕言細語，無奈前有險灘，道路曲折無已；我愿順流而下，找尋她的蹤跡，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中佇立。=18\*GB2⒅這首主題歌在書中出現(xiàn)過多次，可以說全書的主要情節(jié)都是圍繞著它而展開的：當人們心醉神迷時，當杜小雙與朱詩堯第一次和解時，當杜小雙與盧友文相愛到結(jié)合的迷人時刻，當盧友文用他的心血寫完他的長篇小說《平凡的故事》猝亡之后，這首詩就一次又一次地出現(xiàn)，使作品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氛圍。而瓊瑤的其他作品，如《聚散兩依依》、《雁兒在林梢》、《月朦朧?鳥朦朧》、《我是一片云》等許多作品，也都具有這一特點。這種雍容迂緩的古典風格，明顯地承接了中國古典文學的藝術(shù)手法，這也是瓊瑤小說能夠吸引華人讀者的最主要原因。而生活于快節(jié)奏的現(xiàn)代都市中的岑凱倫則表現(xiàn)出另一種風格。商業(yè)化大都市的香港，生活節(jié)奏很快，每一個人都像著了魔似的，拼命地撈取前程，生怕被社會淘汰出局。這個城市的快節(jié)奏也無可避免地對文學產(chǎn)生了影響，也影響到了通俗文學中的言情小說。表現(xiàn)在岑凱倫筆下，小說的正文由簡短的敘述及對話構(gòu)成，極少出現(xiàn)大段的背景、風景的介紹，如《白馬王子》的開頭：幾個女孩子在校園一棵大樹下，吱吱喳喳地嘴巴不停?！皣u！”突然有人把手指壓住嘴唇?！笆裁绰?？”“我們的王子來了！”“怎么少了一個？”“你忘了潘偉烈是念醫(yī)科的？由醫(yī)學院跑到這兒來，最快也要二十分鐘?！薄拔易钕矚g是狄雅各，他又高又大又壯，兩排牙齒白得閃亮，而且他最有名望，是運動場上的健兒，他捧過許多冠軍杯！”“狄雅各是不錯，可惜我不喜歡黑馬王子。我喜歡李西敏，他唇紅齒白，斯文又溫柔，他真像白雪公主童話故事里的白馬王子。”“他美得很有傳統(tǒng)性。不過，我喜歡潘偉烈，他很有性格，是一個憤怒青年，我總覺得他不大像中國人，你們說他像不像混血兒？”“他媽媽是法國美女，名副其實的混血兒。不過他的牛脾氣我可受不了，他甚至對女孩子也大聲咆吼！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那么多牢騷。我還是喜歡杜海澄，他活潑風趣，腿長長的，眼睛圓圓的，好迷人！”=19\*GB2⒆幾個女孩子在樹下的討論，就引出了四個男主人公，同時，又從他們的言談爭論中使讀者對男主人公有一個初步的了解。岑凱倫小說的“香港式”，還在于她跟香港其他小說家的作品一樣，陳述力求簡潔、明快，喜用短句或成語，感想、議論直接流露，沒有太多的心理渲染。在《天鵝姑娘》中，當利凱瑞捧著玫瑰去問候前一晚掉進泳池的余小麗時，卻被美琪擋住，“你放心，她是根野草，野草被狂風吹過，被暴雨打過，也不會枯死！”當大姐美玉發(fā)現(xiàn)男友保羅跟美琪出去約會時，她傷心；她等在妹妹的房中打算跟她談判。在我們看來，她此時的心情應(yīng)是無比的復雜，但岑凱倫只用“美玉越等越急，越等越煩躁，等候的心情，就好象給人一刀一刀地割那樣痛苦?！?20\*GB2⒇一句帶過，沒有多少渲染。這種類似鼓點的句子，傳達出了都市的精神節(jié)奏，但這類句子用多了表現(xiàn)力實在有限。成語、偶句、套話，表面上華麗，其實空洞洞，一而再，再而三的長吁短嘆，也只是貌似驚人，沒有多少具體的呈現(xiàn)。由此，我們可以看到，岑凱倫雖然模仿瓊瑤，但她們的作品卻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她們以言情小說跟讀者以愛心換愛心、柔情換柔情，是她們最大的相同點。而人是感情和愛情的動物，誰都愿意在現(xiàn)實或不現(xiàn)實的境界中，接受愛的洗禮與祝福。注釋：=1\*GB2⑴、=14\*GB2⒁、瓊瑤《我是一片云》=2\*GB2⑵、白先勇《臺灣文學的兩次浪潮兼問答》《當代文壇報》（廣州）1988年第2期=3\*GB2⑶、=18\*GB2⒅、瓊瑤《在水一方》=4\*GB2⑷、=5\*GB2⑸、=6\*GB2⑹、=20\*GB2⒇、岑凱倫《天鵝姑娘》=7\*GB2⑺、=10\*GB2⑽、=16\*GB2⒃、=17\*GB2⒄、瓊瑤《窗外》=8\*GB2⑻、西蒙娜·德·波伏瓦《第二性——女人》湖南文藝出版社1986年版=9\*GB2⑼、梁鳳儀《我是怎樣與寫作結(jié)緣的》龐冠編《梁鳳儀現(xiàn)象》人民文學出版社1993年9月第1版=11\*GB2⑾、趙稀方《言情的特定時空——香港言情小說論》《世界華文文學論壇》1999第1期=12\*GB2⑿、岑凱倫《甜心別玩火》=13\*GB2⒀、瓊瑤《白狐》作家出版社1991年11月第1版=15\*GB2⒂、瓊瑤《幾度夕陽紅》=19\*GB2⒆、岑凱倫《白馬王子》參考文獻：1、錢利君《香港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簡論》《西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8年第2期2、錢虹《香港人婚戀心態(tài)面面觀——香港女作家部分婚戀小說的主題分析》《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滬）1991年第1期3、姜曉《注滿溫馨詩意的小說——瓊瑤言情小說詩化現(xiàn)象概說》《情之世界——瓊瑤小說賞讀》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4、李金榮《瓊瑤小說的魅力》《安徽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3年第2期5、范川鳳《瓊瑤的追求與失落》《河北師范大學學報》社科版（石家莊）1991年第1期6、毛毛《言情模式：女性作家的抒情誤區(qū)》《臺港文學選刊》（福州）1994年第5期7、韓克祥、徐萍《男權(quán)社會中的理想女性——淺談瓊瑤筆下的女性形象》《世界華文文學論壇》1999年第4期（指導教師：王曉初）附：資料綜述我自小喜歡看言情小說。岑凱倫的《幸福花》可說是我所接觸的第一本言情小說，那時為書中丁翠湖對趙天龍的一片深情感動不已。在我當時的印象中，現(xiàn)實社會似乎很難看到這么深情的人。所以當畢業(yè)論文要確定方向的時候，腦中就有“為什么不寫岑凱倫？”這樣一個念頭。但經(jīng)過查找資料，我才發(fā)現(xiàn)：不管是圖書館，還是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關(guān)她的內(nèi)容實在是太少了。這讓我想打退堂鼓。后來偶然看到《張恨水和瓊瑤言情小說比較研究》，給了我啟發(fā)：我可以試著分析瓊瑤與岑凱倫的作品。于是開始進行搜集資料。通過網(wǎng)上查找和學校圖書館過刊室的翻閱，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些對我有所幫助的東西：發(fā)表于《河北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1991年第1期）的《瓊瑤的追求與失落》，它首先肯定“瓊瑤的作品，已成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較之于用力氣、、離奇情節(jié)來俘虜人心的荒誕的武俠小說，那是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之間的差別，與那些用性刺激追逐金錢的性文學相比，更是美玉與糞土的差異。”作者主要從：作品的神圣化的愛情、作品中無可比擬的善良、作品中清新高雅的美這三方面來展開對瓊瑤小說價值的論述。同時作者又認為“瓊瑤老也跳不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