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根本上追問什么是有效的歷史教學

從根本上追問什么是有效的歷史教學人生之復雜和嬗變不居，讓人深感認識自己、做好自己，是人生最難之事。我以為，歷史教育的終極取向恰在于此——“整體”歷史觀幫助學生認識自己、做好自己。簡言之，就是“服務人生”。應該說，歷史課程改革的必然取向也在于此。在“應試”之風欲靜不能的當今，這或許有點苛求歷史老師們，但當從根本上追問什么才是有效的歷史教學時，恐怕大家都會回眸于此。歷史教學不扎根于人性沃壤、緊密關切學生人生，欲走出教而無育（學而不悟）、不受歡迎的窘境，豈有他途？惟其如此，我們才需要課改，才需要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絕非阿世媚俗、立異標新，創(chuàng)新的真諦乃是把未做好的事，做得恰到好處。歷史教學“恰到好處”的境界，就在于把“教學”升華為服務人生的“教育”?！艾F(xiàn)在”和“思想”：人生必備的坐標與準據(jù)歷史教育有效服務人生，當務之急是“返魅”，至少有兩個要素不能缺席：一是“現(xiàn)在”；一是“思想”。“現(xiàn)在”本是不存在的（這些文字剛寫下，它們已經(jīng)成為過去），“現(xiàn)在”僅僅是“過去”走向“未來”的一瞬，但人們可以把可感可觸的每一個“今天”界定為“現(xiàn)在”——它是實在的人生坐標，又是彰“往”察“來”必須站上去的頂峰，歷史教育有效服務人生的前提恰是落腳于“現(xiàn)在”。忽略了“現(xiàn)在”，就會犯魯迅批評過的痼疾，即一味回顧悠悠過去，展望渺渺未來，惟獨對“現(xiàn)在”的問題繳了白卷。教育無“現(xiàn)在”，斷無生命力可言！“思想”之于人生的關鍵意義在于，追問和思考人為什么活著、應該怎樣活著，它顯然是歷史教育服務“現(xiàn)在”人生的根本落腳點。人生，本來就是一個不斷判斷和選擇的過程，正確的判斷和選擇，來自正確的思想?？肆_齊直言“歷史就是思想”，李大釗則把歷史思想、歷史觀與人生觀等同，說“歷史觀者，實為人生的準據(jù)”，夸美紐斯亦謂熟悉歷史是人生“終身的眼目”，尼采把歷史分為紀念的、好古的、批判的三種，認為只有批判的歷史對人生有益。無不表明，歷史教育以思想見境界?！耙磺袣v史都是思想史”“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的著名論斷早就告誡世人，有生命力從而有魅力的歷史教育，“思想”和“現(xiàn)在”是萬萬不能缺席的。沒有“整體”歷史觀人類就會失明陷于迷茫小到個人的人生方向，大到民族和整個人類的走向，憑依“整體”歷史觀才可顯明，否則就會遮蔽。因此，我把建構(gòu)“整體”歷史觀，視為歷史教育造福人生和人類的己任?！罢w”歷史觀是指，歷史教育必須同時具備相互關聯(lián)的三個維度：“完整的世界觀·公正的價值觀·健全的人生觀”。通俗地說，其相對應的取向應該是：“敬天·尊理·愛人”?！熬刺臁笔鞘澜缬^的維度，核心是完整地反映世界，抱一敬畏之心對待萬物；“尊理”是價值觀的維度，核心是公正地判斷善惡，秉持理據(jù)正確地認識歷史；“愛人”是人生觀的維度，核心是健全地塑造人性，堅守愛心，善待自己，善待他人，善待社會。偏離這個“三面一體”的整體歷史觀，人類看事物的眼目就會短淺、片面乃至失明，從而陷于苦悶彷徨。譬如，人們津津樂道“以人為本”，它在社會觀即人與人關系的層面，確是必須秉持的真理，不過在世界觀上深究，就頗值得懷疑。至少從人與自然的關系看，文藝復興運動之前，人類所經(jīng)歷的“萬物有靈論”和“萬物有機論”兩個時代，人與自然是和諧的，然而此后被復興了的“人是萬物尺度”論調(diào)泛濫后，整個世界逐漸被拖入僵死的“機械論”時代，“對自然的征服與統(tǒng)治”成了現(xiàn)代世界的核心觀念，人類由此走上了并非聳人聽聞的“自絕”之路?，F(xiàn)在流行的很多謬見，多緣割裂了整體歷史觀。譬如，歐洲“新航路開辟”者，其信念本來根源于資本價值觀，他們醉心的“發(fā)現(xiàn)”，實以搜掠世界資源（包括勞動力）為目的，然而人們評價其行跡時，卻忘了其“海盜”本質(zhì)，而褒以“英雄”“高尚”等詞匯，殊不知世界日趨“兇多吉少”，恰恰由此開始。同樣，倘若局促于單一狹隘的經(jīng)濟價值觀看歷史，就不難理解有人為什么對以和平交往（最多不過宣揚國威）為主旨的“鄭和下西洋”也要橫加指責了。作為“整體”的歷史觀被割裂了，思想就會謬誤，且習焉不察。欲走出誤區(qū)，就必須建構(gòu)“整體”歷史觀。歷史教育必須助人認識自己、做好自己服務人生，最終靠正確思想的引領。用后現(xiàn)代學者海德格爾的說法，“遺忘”歷史即是一種“遮蔽”，思想的責任就是返回歷史本身來“解蔽”，助人獨立地認識自己，從而做好自己。對學生來說，主要的人生任務，無非是完善這樣的“一體兩面”：一面做好自己；一面做好公民。服務于這個任務，就得在具體的歷史教學中，貫穿如下一些歷史意識（不很全面，暫舉這些）。一是，天地人合一克己意識。人是“小宇宙”，本與“大宇宙”（天地）一體，人首先是自然的人，呼吸、吃飯、穿衣……無不仰賴大自然的恩賜，但資源“有限論”警告人們，只有摒棄“人是萬物尺度”世界觀，在索取大自然的欲望上“克己”（敬畏、珍惜、節(jié)約、保護），世界才有持續(xù)“光明”的可能。二是，自由即自我控制意識。自由是生命的奇葩，人生之至求，但應理解人并非“是生而自由的”，其實“無往不在枷鎖中”，自由的先決條件是適應自然的和社會的環(huán)境，自由不是放縱，自由的真諦是自控即做好自己，自由抉擇意味著對選擇結(jié)果的敢于擔當。三是，個性與社會性和諧意識。教育的本質(zhì)是社會化，即幫助學生獲得和發(fā)展社會知識和社會情感，持守互敬互愛互助態(tài)度，開放地與他人交往溝通，理解人與人的差異和社會的多態(tài)性，知道首先個人（小我）與社會（大我）關系和諧了，做一個有益于他人和社會的好公民，個人才有可能獲得充分發(fā)展。四是，獨立自主的個性人格意識。個性人格是指個人性格修養(yǎng)所表現(xiàn)出的獨立判斷和選擇的能力，亦即能夠控制自己、做好自己，它是“多”中的“一”，“變”中的“不變”。個性人格不是個人主義、不能社會化、不能“墻頭草，隨風倒”。社會進步取決于每一個人的個性人格，教育的最高目的便是發(fā)展每一個人的個性人格。五是，獨立判斷輿論、共識的意識。借助“歷史”與“現(xiàn)在”互動，正確辨析輿論和共識，既善于回歸“常識”，又不囿于“常識”偏見，學生才能獲得更加準確和有效的概念知識、程序知識、態(tài)度信念知識。這一意識（又稱媒體素養(yǎng)）在訊息蕪雜不堪的時代，是學生趨向知識淵博、情感豐富、意志自由，進而養(yǎng)成個性人格所不可或缺的。六是，淡泊名利選擇更好人生目標的意識。亞當·斯密認為，“利己”與“利他”其實是同時伴隨每個人的“看不見的手”，出“手”不當，害人害己。換言之，人“幸?！迸c否取決于內(nèi)在的精神感受而非名利，關鍵在如何“自控”，處理好名利與道德的關系。人是要有點精神的，實現(xiàn)真正的人生價值，最終靠個性人格它本質(zhì)上是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