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文《老王》的三個關鍵詞解讀

楊絳在《老王》這篇散文的最后真誠地寫道：“幾年過去了，我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者的愧怍這句話中三個關鍵詞“幸幸“愧怍。可以這樣講三個詞分別從不角度揭示了這篇紀實性抒情散文的內涵中”是針對文章主人公“老王”講的，而“幸運”和“愧怍”則是針對作者自己而言的。那么，老王的“不幸”究竟體現(xiàn)在哪里呢？最近聽了幾節(jié)公開課，也看了些“優(yōu)秀”課例課教師似乎都只關注到了老王自身的不幸么有哥哥死了兩侄沒出息此就沒什么親人啦什“有一只眼另只‘螺眼瞎……，就是那只好眼也患有夜盲癥啦么他是個老光棍只靠一輛破舊的三輪車活命啦什么只住在一個破破落落的大院得叮當響了啦等等王的身體再到他家庭和生活現(xiàn)狀，可謂抓得比較準概括得也比較面有教師甚至還用多媒體列出表格讓學生從老王的身體、家庭、生活、情感等角度來思考老王的“不幸”，當堂做填空題，以求讓學生較全面地理解和把握。但筆者認為，老王的“不幸”還遠不止這些，他更深重的不幸還在于作者對老王的善良、愛心、尊嚴甚至人格的不夠尊重。此話怎講？不妨請先看看樸實、厚道、善良的老王是如何真心實意、巴心巴肝、像對待親人一樣關愛作者一家人的吧：送冰：老王給作者樓下人家送冰，愿意給我們家?guī)?，車費減半。作者一家不要他減半收費。送的冰比卻他前任送的大一倍要著冰上三樓代作者放入冰箱，而且冰價相等。接送人：老王用平板三輪運送作者的丈夫，還故意在三輪平板的周圍裝上半寸高的邊緣，怕主顧掉落下來。老王送作者的丈夫上醫(yī)院，堅決不肯拿錢，拗不過作者，拿了錢卻還不大放心。送雞蛋和香油：老王病得就像骷髏上“繃著一層枯黃的干皮，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了，臨死前還是堅持親自把自己沒舍得吃的一瓶子香油和一包雞蛋送給了作者一家，以表示謝意。再看看作者是怎么對待老王的：老王就住在一個荒僻的小胡同里的一個破破落落的大院，里面的幾間小屋都塌敗了，作者從來沒有進去看過，更沒給老王送過什么東西。老王很理解作者的處境，送她丈夫去醫(yī)院堅持不要錢，而作者卻執(zhí)意給，根本就不理解和尊重老王的心，甚至認為自己在用錢接濟老王。身體極度虛弱、“稍一彎曲就會散成一堆骨頭”的老王親自給作者送來雞蛋和香油后回家了，作者竟沒有讓老王坐會兒沒有送他下樓梯更談不上把他送回家了只站在自家的樓梯口望著他“直著腳一級一級下樓去”，只是“擔心他半樓梯摔倒”而已?；丶业诙欤贤蹙退懒恕？墒嗵旌?，作者才從老王同院的老李那里獲悉。如果不問老李的話可能就永遠也不知了要道老王在臨終前一天還給作者一家送香油和雞蛋呢——他大概已經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了把己僅有的未來得及吃的香油和雞蛋送給了他最親近的人——作者一家王要表達自己作者一家的謝意作者卻還是執(zhí)意給他錢，用錢去買老王對他們一家的關愛和感恩。這里，我們不妨再深究一下。當時正值“文化大革命”時期，楊絳夫婦是被批判被打擊的對象，是“牛鬼蛇神”一類，是所有工農階層所不愿意接觸的對象。老王是地地道道的工農階層的人他是不屑與作者一家有所交往的更談不上主動去幫助他們了。因為，一不小心自己還很可能受到牽連，成為立場不堅定、同情“牛鬼蛇神”的壞分子?？梢娎蠈ψ髡咭患业臒嵝呐c幫助應該是發(fā)自內心的對絳一家的真正的尊重同情和

關愛這尊重、同情和關愛本就是無私無畏的，是不期待任何回報的每老王都收下了作者的錢，但這也正是他的良苦用心之處作心安理地享受尊重，不想太多”，更不要心存愧疚。相較之下，我們不難感受到，老王直至去世也沒有在作者那里獲得過真正的理解、關愛、平等和尊嚴，得到的至多是來自作者居高臨下的感激、憐憫和同情。也可以毫不客氣地講在王去世之前作者從來沒有認識到或接受過老王那金子般的心她所做的只是給錢再給錢，以此來平衡老王的“付出”，來滿足自己那顆同情弱者的心。這種心態(tài)就好像當代城里人對那些在建筑工地上勞作的建筑工人一樣家都感激他們給城市帶來的變化情他們的辛勞，但卻從來都只把他們當作“民工”，當作社會的下層人，甚至還會時刻提防著他們他給我們的生活帶麻煩給城市帶來不安定等等—才是老王最深重的不幸！所幸的是老王背負著這深重的不幸入土之后，作者終于真誠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并發(fā)自內心地愧怍并懺悔了。理解了老王的“不幸”，也就不難把握作者的“幸運”和“愧怍”了，因為作者的“幸運”正是建立在老王的“不幸”之上的，作者的“愧怍”也是因老王的“不幸”而生的。沒有老王對作者一家真心的理解、同情、尊重、關愛和幫助，也就沒有作者的“幸運”，沒有作者對自己對老王的態(tài)度的深刻反省和懺悔就不會產生什么心靈上的“愧怍須強調的是，作者的“幸運”還不止于老王對他們一家的一家真心的理解、同情、尊重、關愛和幫助應體現(xiàn)在作者在老王去幾年后于發(fā)現(xiàn)了自己靈魂深處的那些不太光彩的東西——骨子里對老王的不平等和不尊重想一下者在若干年之后終于省悟自己當年對老王的種種“不平等”和“不尊重”，并終于肯把這一切真誠地傾吐出來，從而使自己的靈魂得到一次洗滌和升華，這難道不是作者更大的“幸運”嗎？解讀到這里，對《老王》一文的內涵該是很清楚的了，就不再贅述了。只是筆者還想強調幾點：一是對課文的思想內涵的理解固然可以是多元的，但終歸還是貼點兒譜的好，還是應該離課文主旨和作者意圖盡可能近些。就本文而言贊美老王的善良”作者的善良對老王的善良”、“謳歌美好的人性”、“讓世界充滿啊愛”等籠而統(tǒng)之、似是而非的提法，應該說，都是都不太切合本文的真正內涵的理很簡單，這是一篇作者反省自己、表達懺悔和愧怍的之情的紀實性散文真的寫作目的并不在于作者如何贊美老王如何樸實道和善良也在于如何希望“世界充滿啊愛”是為了真誠地表達作者因當初對老王的不平等不尊重而生發(fā)的愧和懺悔之情文本質內涵搞不清楚這課文教讀的結果就可想而知了。二是教讀這篇課文不宜太“熱鬧”，而是要寧靜地用心靈去深入閱讀，走進“老王”和作者心靈世界，去細細地、深深地體驗、感受和品味須要有法子內心的感動甚或震撼的。讀懂了“老王”的內心，品透了作者意圖，震撼了自己的心靈，課文的“滋味”自然也就品出來了當，類似的課教讀比較普遍文沒讀幾遍一很有內涵的語句也沒有咂摸咂摸，就或分組討論，或交流探究，或發(fā)表獨立見解了。這樣的課堂教讀，打著尊重學生主題地位、培養(yǎng)學生自主人格的旗號，實質上大都是“放羊式”地膚淺討論，任憑學生架空課文內容和內涵、主觀隨意地瞎說，除了講幾句不中肯綮的“愛心”之類，對學生幾乎沒有什么收益可，語文教師是需多讀點兒書，設法使自己的積累厚實一些高些。果真如此，也許教師就會更注重沉淀了，也就不會總是這么熱衷于浮躁的“熱鬧”了。三是不要總是舍本逐末地分析課文。這篇課文在寫法上很有特色，如詳略處理得當、巧妙運用對比、細節(jié)描寫突出、語言委婉深沉等。但這些總歸都是“末”，教學的宗旨絕不僅僅是為了掌握這些特色，而是要走進作者和老王的心靈，要學文立人——這才是“本”。因此決不可一開始就領著學生奔寫作特色是必須先引導學先深入語言內容去深深地

體驗感甚至震撼并在此基礎上真正領悟到課文具有這樣的特色的好處悟作者非要如此遣詞造句、運招用技的良苦用心句講，理解、認識什么寫法和特點永遠不是根本性的，根本性的問題在于為什么要這樣寫、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