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玉山居》破解時代的寓言

?補玉山居?:破解時代的寓言嚴歌苓的小說，帶有很強的寓言氣息。因為她總是堅持全能視角的敘事方式，對故事脈絡(luò)勾勒得過于明晰，語言上也以白描為主。這樣淡到無味、很傳統(tǒng)的寫法，目的在于擦亮主題。然而，真要說清嚴歌苓小說的主題，卻又不是件容易事，作者似乎有所暗示，但又似乎沒有，她終究想說什么呢？這樣的糾結(jié)，與生活其實是同構(gòu)的。反省我們自己的一生，每個不同的階段，目的似乎都是明晰的，從這個階段到下個階段，每次轉(zhuǎn)折都有著不可動搖的合理性，可整合在一起時，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竟活得無比模糊。很少有人想到長大后的自己竟然是這樣，也很少有人愿意承受，40歲后的自己竟然與20歲時的設(shè)想有這么大的間隔。人，本來就活在有目的與無目的、合理與不合理之間，既然如此，我們?yōu)槭裁匆笠徊啃≌f完全明晰合理呢？欲說還休、半遮半掩、輾轉(zhuǎn)反側(cè)，這才是小說的真實。假設(shè)說，一個人的成長有難以跨越的荒唐與痛苦，那么，一個時代也如此。這本?補玉山居?，展示的就是其中的曖昧與吊詭：上世紀90年代，漂亮精明的老板娘補玉因為窮怕了，在離北京城區(qū)幾小時路程的小鄉(xiāng)村里，率先開了一家鄉(xiāng)村客棧。正是這座小小的客棧，仿佛捅了時代的馬蜂窩。無數(shù)撈世界的人來來往往，他們在這里盤算大生意，以此為隱身所，或者僅僅是療治內(nèi)心的傷痕，小圈子的靜謐，讓外面的大世界顯得異常喧囂與奇詭。凡真實的人生，都在別處，當每個人都是失敗者時，他們躲入小小的山居中，竟然表演得如此投入、如此認真。一切荒亂的時代都一樣，人們無法建立起強大的內(nèi)心來應(yīng)對，他們必須隨手去抓住救命稻草，于是，虛無縹緲的情走進了太多生命的核心。不管是毒梟，還是億萬富翁，還是瘋?cè)嗽褐械某鎏诱撸麄兌荚诋愋缘膿肀е袑で笾鴵嵛?，寧可被消滅，也絕不回頭。應(yīng)該說，不管是東方作家，還是西方作家，面對生命都有本能的敬畏，都有一種被悲憫?zhàn)B大的悲劇意識，但西方小說更愿意寫內(nèi)心之狂，東方小說更愿意寫世界之亂。亂了，心也就無可寄托了，生命也就有了一份獨特的孤單與悲苦。偉大的時代與渺小的我，還有什么會比這個反差更凄涼呢？還有什么，讓百年虛度，更傷害我們的不朽呢？或者，這就是嚴歌苓寫作的價值，她不回避不裝飾不麻木，文學永遠屬于被侮辱與被傷害的人們，嚴歌苓堅持和他們站在一起，和他們一起大唱大鬧、唏噓不已，于是，她的小說充溢著莫大的真實。作為小說，審美的品位可改變，但對生活的直面，將與人類精神的歷史相始終，只要還有心靈，我們就會被感動，就會從嚴歌苓的筆下，讀出一個受傷的過去。永不回避內(nèi)心的顫抖，永不因外在的燦爛，忘卻這次人生的孤單?；蛘撸瑖栏柢卟⒉幌雽懺⒀园?，但沿著東方美學的傳統(tǒng)，每一根新生的枝條，都充滿著寓言的寒氣。讀古詩詞與讀?補玉山居?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彼此內(nèi)里的氣質(zhì)，其實仿佛是一個輪回。我們都將死去，我們都將辭別這個華美的時代，我們的人生都將成為后人們眼中的展品，當